倒不是洞察力敏锐,而是身为一介平民的她经常见到一群穿着狩衣四处收服妖怪的人,好友们说那些人叫阴阳师,是专门负责保护被妖怪骚扰的百姓的。
“您穿着这件名为狩衣的衣服,一定是阴阳师吧!”
其实狩衣除了是阴阳师的常用服装以外还是官家的便服,可女人的目光太过热切,立花也没来得及纠正这个错误,只说道:“我是阴阳师没错……”
“那真是太好了!”大森雅子一脸的欣慰,继而突然下跪,对着立花做了个十分眼熟的体前屈动作,“请阴阳师大人帮帮我们!”
有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越转越扯淡。
原来最近这段日子一直有妖怪在村子里出没,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出现类似的情况那这个村子里的人肯定要被团灭没跑了,可奇怪就奇怪在这只妖怪并没有直接对成年人出手——它的目标是婴儿。
“真是太恶毒了,竟然屡次三番地趁我们在农田里干活的时候去接近孩子,”大森雅子捏紧双拳,指甲嵌入了手心里,如果再用力一些恐怕就要刺破皮肉流出鲜血来了,“我的阿虎已经连续三天食欲不振了,绝对是那只妖怪搞的鬼,它要从无辜的孩子下手直到杀光全村的村民,阴阳师大人,您一定要尽全力消灭它!”
明明可以直接杀光村民一走了之,但这妖怪怎么偏偏要从婴儿下手?
立花有些疑惑地把手指搁在下颚上思考着,不过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雅子夫人,你看见和我待在一起的那个小孩子了吗?”
也不知怎的,听完这话后大森雅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三个小时前把她从雪地里救出来时确实有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蜷缩在她怀里,不过其他人都没想到那居然是个幼儿。
“真不知道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回事,竟然让自己的孩子遭那么大的罪,这冰天雪地的没冻死已经是万幸了,放心吧,他和阿虎正在里面睡觉呢。”
闻言,立花条件反射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这话似乎哪里不大对。
真是凭空掉下顶好大的锅盖!
“不不不你误会了!”她连连摆手,吞吞吐吐地反驳道,“我,我经过前面那座山头的时候碰巧有位老婆婆被冻死了,这是她的外孙,我是不忍心看着他死才把他一起带上路的,你们不要误会得这么深啊!”
大概是立花的反应太过激烈,大森雅子一下子掩唇笑出声来,方才的怒意也消失不少:“我知道了阴阳师大人,请您冷静一些。”
立花:QAQ。
是夜,乡村里的空气要比镇子里的清新不少,可是温度也下降了很多,由于不符合礼数的缘故,立花婉拒了和大森雅子他们一起挤里室的提议,只拿了一床茅草做的被褥准备就地而眠,但透过纸窗吹来的晚风实在是太冷了,于是她坐直身体,打算到村子外围去布置一层结界防止妖怪偷袭。
可谁能想到,她刚一出门就感受到了异常浓郁的妖气。
是在外围!
立花做出判断后再无睡意,她迅速在周围的房子上贴了几张结界符,转而朝雪树林里奔去。
树林深处,夜叉挥动钢戟挡住姑获鸟突然袭来的伞剑,像是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一般,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具挑衅意味的笑容:“呵,本大爷就说这里怎么一股子呛鼻的味道,原来是你这只臭鸟。”
这冷酷而又危险的声音敲打着姑获鸟的心,但她根本不为所动,握着剑的力道更是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夜叉缓缓眯起眼睛,整张脸因兴奋而变得异常狰狞。
感受到他强烈诡异的妖力波动,姑获鸟立即向后跳去。刹那间,对方觉醒后喷薄而出的杀气恍若无数把利刃硬生生切断了周遭的树木,雪沫扬起,被遮挡了视线的姑获鸟只能集中精力探查着夜叉的位置,可就在此时,夜叉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她身后,她来不及躲闪,敌人的速度也不允许她躲闪。
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寒光的钢戟高高举起,夜叉骇人冰蓝色的眼眸中虽然掺杂着笑意,但却满是阴冷与诡谲。
“死,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鲜血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IJIAO妹子投掷地雷一颗,投掷时间2017-02-16 15:43:23
☆、Chapter 10
穿过飘荡着细碎雪花的密集树林,立花只感觉周围的妖气愈发强烈了,她定了定神,然后迅速朝右侧奔去。
不远处,隐约可见两团模糊的影子,立花神色一凛,在对方的妖力突然爆开的同一时间手持符咒,继而以极快的速度将它飞掷出去,不偏不倚,雷符刚好击中了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钢戟,随着一声低喝,极具破坏力的雷咒在一瞬间爆裂开来,水助雷势,威力竟足足增大了三倍。
如果受伤的不是友军的话,她脸上的笑意可能会保持得更久一点。
“笨蛋女人!”夜叉忽然出现在立花面前,直接用单手把她给拎了起来,“你是不是想杀了本大爷?!”
苍天可鉴立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在赶来的途中就已经想到了大森雅子口中描述的妖怪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一直游走在村子附近的。只接近婴儿,却没有伤害婴儿,最近妖怪出现的几率越来越频繁,恰好大森雅子的儿子阿虎又食欲不振,如果不是伤害的话,那就只剩下探望和照顾了。
村子里的居民不多,为了维持生计他们必须整天都待在农田里干活,婴儿没人照顾自然会啼哭不停,而这妖怪则一定是被婴儿的哭声吸引过来的。
‘那是一只由产妇死去的怨念所化成的妖怪,’记忆中,母亲曾经提起过,‘她并没有人类想象中的那样可怕。’
雪雾散尽之后,姑获鸟捂着伤口无力地靠在树木上,殷红的血迹与纯白的雪花相衬,显得尤为刺眼。
见状,立花摆脱夜叉的束缚来到了姑获鸟身前,虽然有些担心,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和后者保持着一段距离:“你……还好吧?”
大概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找出半点威胁,姑获鸟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许不解:“你不是阴阳师么?”
为什么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她这妖怪面前?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手臂一阵疼痛,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就连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喂,你振作点啊!”见对方的双眼因为无法忍受痛苦而紧紧闭上,立花下意识地想去看个究竟,可就在此时,夜叉把她拦了下来。
“她是妖怪!”
“我知道!”立花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可当初我不就是这样救了同样身为妖怪的你吗!”
这句话算是彻底把夜叉给堵了回去,他没有再阻拦,只是眉宇间似乎夹杂着一丝怒气,那是与在战斗时的狰狞完全不同的表情。
冬夜的天幕连半颗星星的微光都没有,似泼墨一般静谧而又安详,寒风掠过,拂落了匍匐在枝头的积雪,雪堆落地时,村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大森雅子在里室熟睡着,立花在外面给姑获鸟疗伤,她的包扎技术不是很靠谱,但幸亏妖怪的体质要比预想的好一些,姑获鸟手臂上的血也总算是止住了。
连人形都没有吗?
立花打量着地上这只外形算不上良好的妖怪,心想着等村民见到她的时候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到了后半夜,姑获鸟的翅膀轻轻颤动了一下,这令本就在浅眠的立花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凑上前去,尽量把嗓音压到最低:“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夜叉真的把你杀了呢。”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一阵子,片刻后才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我是被你打伤的……”
……
尴尬。
立花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脸上泛起了一道可疑的红晕:“对,对不起……”
她的本意是想阻止夜叉对姑获鸟下杀手,可谁想到雷咒碰到雪水后威力变大了那么多,已经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再加上符咒上面有专属于阴阳师的能力,在打歪了本该刺入姑获鸟要害的钢戟后直接给她的手臂来了一记重创,这样严重的伤口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了。
第一次见到会给妖怪道歉的阴阳师,姑获鸟不由得愣了愣,说道:“没大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立花居然在她脸上找出了一丝安慰似的笑意。
和人类不一样,姑获鸟早就习惯了鲜血的铁腥味,她曾经几乎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可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所以这点伤根本不值一提。
“实在非常抱歉,”立花现在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萎靡到了极点,“都怪我没有好好练习阴阳术,不然就不会把你误伤成这样了。”
姑获鸟平静地注视着她,眼神里再也没了不久之前的警惕和顾虑。
半晌,她缓缓开口道:“能和我这个连人形都化不了的没用的妖怪缔结契约吗,阴阳师大人?”
立花蓦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往都只有她求别人缔结契约的份,没想到今天却来了个愿意主动献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