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立花拍拍辉夜姬的头顶,“我明天带你洼冢岛一日游。”
感受到属于人类的温度,辉夜姬下意识地要往旁边躲,但很快便压制住慌乱,有些羞赧地回答道:“好……我听您的。”
她走后,夜叉径直上前将立花揽在怀中,眉梢高挑:“深思熟虑过了吗?”
“没呢,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哈哈哈哈,”他肆意大笑两声,完全没有半点怒气,“本大爷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立花问:“你不拦着我,平安京要亡了?”
“就算尸横遍野也阻挡不了你犯傻,”夜叉咧开嘴角,带有些许粗砺感的嗓音依然如常,“虽然偶尔也有犯得正确的时候。”
这变相的夸奖并未起到什么作用,立花只把木杯茶壶收到托盘上,然后一股脑全塞给了夜叉,惜字如金:“洗了,我睡觉。”
还企图接着刚才的事情往下做的男妖懵了。
“顺便把你脑子里奇怪的东西洗干净,谢谢合作。”
依照约定,立花隔天就将辉夜姬从竹林中带了出来,计划由北边呈顺时针把岛屿游览完毕,夜叉本来也要跟着去,可立花偏不允许,说是女士专场流氓勿进,气氛虽好但不能容忍犯罪,当然,这一系列借口都可以归结为她还在为昨天那破事儿记仇。
立花:“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成功说服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妖了?”
夜叉沉默几秒,道:“你想太多。”
“起码我纯洁!”
“……”
夜叉被迫留在屋内看家护院,立花则高高兴兴地领着辉夜姬去欣赏美景。经过大雨冲洗所有的植物都焕然一新,就是泥泞太多路不好走,迈步子需要谨慎些。
半个时辰后,立花和刚从海边回来的荒见面了。
荒这几日都神出鬼没的,而且连海音寺青持一都很少遇到,立花本来还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思考以这两人的性格应该惹不了麻烦,荒是没人敢主动招惹他,海音寺则被列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范围,再加上昨天的救命之恩,立花对荒的态度很随和:“日安,荒君。”
荒的面部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只越过立花身边朝远处走去。
“等等!”
他停住脚步。
“这枚海螺是你的吧?”立花退回到他跟前,将收在怀里的小海螺取出来,“救小叶时掉的,还给你。”
本以为荒会同以前那样冷淡地拿过东西,随意施舍两个眼神就走人,可谁知他神情骤变,看海螺的目光就像看世上最肮脏最令人唾弃的废料一般,厌恶意味不言而喻。
见荒即将转身离去,立花一下子急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坏了海螺的边边角角让他生气了,于是连忙跟上去,准备好好道个歉解释解释,岂料荒突然拂袖,强烈的妖力爆开,把海螺击向旁侧的大树,那阵尖利的破碎声响伴随着他的“滚”字异常清晰。
白袖落下,原本的愤怒面孔瞬间变为了错愕。
只见立花紧拧眉头捂着侧脸,几滴血珠溢出指缝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流淌,渐渐蔓延成诡异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阵子修改了新坑镜姬文的文案,昨天又双开了个彼岸花和滑头鬼之孙的新坑,我可能永远爬不出来了……
感谢18508260妹子投掷地雷一颗,投掷时间2017-06-10 13:31:57
☆、第80章 Chapter 80
石原立花从小到大受过很多伤,砍柴时刮的, 打架时割的, 摸鱼时摔的,可她无论如何都料不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糟糕的情况, 虽然没有什么大碍, 但这是她伤得最迷茫的一次。
当眼前的少女蓦地抬起头来,用那种满含不解和委屈, 其间还带着点愠怒的情绪望向自己时,荒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他抿紧薄唇, 唇色都因承受不住这过于强劲的力道而渐渐发白,良久,他将注视着立花的视线迅速挪向旁边, 沉默离去。
“立花!”辉夜姬连忙回过神来, 慌张地大喊道, “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 伤得不重……”
就是有点痛。
立花松开捂住脸颊的手,随之跑到一滩积水边对着伤口照了一会儿, 发现正如刚才所说伤得不算严重, 至少没有达到隐隐可见白骨的地步,只是伤到了表皮,血色沾染到皮肤上有些吓人罢了。
“嘶——”她忍着痛把流下来的血液擦干净,然后尽力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们继续欣赏风景吧。”
辉夜姬依然不太放心,她亲眼见到那海螺碎片硬生生地从立花的脸颊旁划过,飞溅起来的血红液体比她在沉睡时做的噩梦更加可怖,于是乘坐竹管飘浮过来,颇为担忧地望向立花:“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现在回去大概会看见某只男妖疯狂大暴走。
想象了会儿夜叉高举钢戟去找荒火拼的画面,立花果断放弃了这一选项,直接干笑着推过辉夜姬的肩膀,道:“没问题没问题,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这种小伤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快走吧,今日事今日毕,万一明天又下暴雨了怎么办?”
雨天难行,辉夜姬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她侧头看了眼立花毫无说服力的笑容和因疼痛不断微微抽搐着的脸颊,刚到嘴边的反驳话语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人类都像您这样好相处吗?”在被推着走的过程中,辉夜姬忽然如此问道。
“分类型吧,”立花没有察觉出她话中的深意,只歪歪头作思考状,“我是阴阳师,接触妖怪的机会比普通人大得多,换做他们的话应该会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啊,这样啊……”
接下来的一刻钟两人都保持着安静,谁也没有要开口打破沉寂的意思。立花满脑子都是荒不同寻常的举止和神态,而辉夜姬则在担心身后人的同时怀念起绿竹林中的生活情形,她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心里的犹豫也越来越多。
岛上的居民,会不会全是像荒那样冷漠的性格?
正当她原地停下不愿意再往前移动半步的时候,立花也一并顿住,继而说道:“这条岔路过去右转就是医师洼冢栗生的家,我想顺道去看看小叶的伤势,你在这儿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辉夜姬动了动嘴唇,眼中闪过些许迟疑,但最终还是回答说:“好。”
洼冢栗生家。
年轻的医师透过门缝望向躺在里室内闭目养神的洼冢叶,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了上来,不过他并未推门而入,只用单手摁住太阳穴快速摇晃了下脑袋,捡起落在地上的干草药朝后院走去。
“咚咚——”
缓慢有礼的敲门声传入耳中,洼冢栗生条件反射地看向声源处,一边上前一边猜测着来者的身份:“谁啊?”
居民们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如果不是什么十分严重的病是不会丢掉农活往他这儿跑的。
“是我,洼冢先生,”立花稍微退开一步,在洼冢栗生推开房门时第一时间打了招呼,“我来探望小叶,她的病好点了吗?”
对于石原立花这个人洼冢栗生是没什么好感的,外来者,占了本该属于洼冢族人的房子还不断地给村民找麻烦,以上三点加起来足够让他将她拒之门外,但回过头仔细想想,人家好心好意来看自己的朋友,要是不欢迎的话岂非太无道理。
“别吵着她,她需要静养,”栗生让开条路,“进来吧。”
“多谢。”
立花钻进屋里,简单观察一番屋内格局后便随栗生一同走向洼冢叶所在的房间。
“是花姬啊,”洼冢叶支起身体,强撑着笑脸问候道,“吃过早饭了吗?”
见状,栗生赶忙凑上前把她搀扶好:“躺着说话就行,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哪儿就那么娇弱了。”
“不好好养着我看你怎么跟管狐交代,他只是跟随村长去查看农田受灾情况了而已,待会儿就会回来!”
洼冢叶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将目光放在立花的脸上,表情非常惊讶:“你也受伤了?”
“嗯,轻伤,”立花回忆起昨天的事情,决定将荒的援助隐瞒下来,“你溺水的时候可把我吓蒙了,早知如此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检查船只的。”
“每次下暴雨我都会独自前去,以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意外。”
“意外?”
“嗯,桅杆老化断落,刚好砸到了我的头顶。”
听到这里,栗生赶紧拽过洼冢叶低声讨论着什么,神色很焦急,话题貌似格外严肃,立花站在旁侧等候一阵,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后道了句希望洼冢叶早些恢复健康便离开了。
洼冢家族的秘密还是不听为好。
空气中的湿润还未完全褪去,天幕明净,全然没有半点杂质。立花穿过树林,稍微有些愉悦的情绪在发现辉夜姬的身影消失了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辉夜,小辉夜,”她东窜西窜,四处寻找着原本应该待在这里的妖怪,可到头来仍然一无所获。
辉夜姬的决心本就不坚定,荒的言行举止说不定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未知世界的美好憧憬突然被粉碎,任谁都没办法再往外迈出半步,更别提像辉夜姬这样的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