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除了宋妈妈都没甚亲人,阿桃也不愿复杂,虽有些不伦不类,但还是定下桂花巷的院里行礼,酒宴也摆在桂花巷。
到了十六这日,阿桃是从杏花街的店里发嫁,两边相隔不远,阿桃醒的格外早,禾苗跟二妹早在起来在门口喊了。
除了改过一回尺寸,阿桃这是头回看见自个儿的嫁衣。
红的耀眼,绣的是鸳鸯如意,宋妈妈不独给阿桃准备了,给常平安也是备下里外一新的衣裳,常平安昨夜回了山洼里,一早赶过来的,桂花巷的院子,正堂昨天趁夜已经都归整好了。
门窗贴了大红的双喜子,门头挂了红绸跟灯笼。
屋里也是换上新的喜被,具是宋妈妈问过嫁女的人家里,偷偷操办的,今儿来的喜婆,也是她寻了许久寻来的福全娘子,早起来梳妆的,也是专给大户人家梳妆的娘子。
宋妈妈显然一夜没合眼,眼下青黑,阿桃教她先回去歇一会儿,今儿怕是还有的忙的,宋妈妈也坐不住,在凳上坐着看阿桃梳妆。
看着看着难免鼻酸,转了脸又出门去了,给禾苗留下话,她先去桂花巷子,今儿喜宴请是从外头请的厨子,她去盯着以防出什么岔子。
二妹喂阿桃吃了两块肉干,又给她喂了两个鸡蛋,梳妆娘子这才细细替阿桃抹上口脂。
镜中模模糊糊映出阿桃的脸,唇上口脂衬得人更加娇嫩,一头乌发叫这位梳妆娘子细细盘起。除了最开始常平安买给阿桃的那根珠钗,后来逢年节的,他又送了许多首饰。
常平安把他觉得好的,都捧到了阿桃面前。
婚期定下后,常平安拉着阿桃去金玉堂买了一整套金子打的头面,今儿戴的正是那日选下的头面。
梳妆娘子替阿桃盖上盖头前感叹,“姑娘真是我见过最标志的小娘子。”
禾苗跟二妹捂着嘴偷偷地笑,也是她们见过最漂亮的娘子。
良辰吉日,郎君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六人抬的花轿,阿福跟顺子跟在两侧,一路都在散红枣桂圆,听见外面炮竹响,喜婆开始唱词,阿桃竟有些手心冒汗。
她如今待的正是常平安寻常睡觉的房间,因办喜事张灯结彩显得热闹,想叫禾苗去给她倒杯水来,又怕喝多了尿急。
二妹从外头飞奔进来,高喊着,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是从大门进寻常食肆人就多,今儿喜事更是来了许多人凑热闹,都拦在门口不给常平安进来呢。
顺子跟阿福只得撒点心果子,求爷爷告奶奶叫人让路,逗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末了还是梁文梁武领着一群人来,这才让出一条路,几个孩子也一路走一路跳,嚼着地上捡的红枣,也不在意脏不脏,在身上揩了揩就往嘴里丢。
便嚼便跟着人往里头看新嫁娘。
二妹跟禾苗也拦了门,常平安一人塞了两个小红包这才叫人进来。
“娘子!花轿在外头等着!请你与我一同出去吧——”一群在外头跟来的人被这声音逗的哈哈大笑。
幸而有个红盖头,遮住了阿桃比花还红的脸。
第61章 红烛
常平安只见阿桃头点了点, 便立即将人打横抱起,阿桃失重搂住他脖颈,轻锤了一下这才缓过神。
外头又是一片叫好。
发轿有吉时, 进门也有吉时, 常平安骑着马, 轿夫抬着轿在南市街走了一圈, 这才回了桂花巷。
鞭炮又起,郎君翻身下马, 马上系着红绸, 边上喜婆又在唱词, 阿桃感觉轿子被轻轻放到地上,常平安骨节分明的手掌递到阿桃面前。
阿桃伸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从此在这个世界,他们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桌上一边是常平安爹娘的灵位, 另一边宋妈妈强忍着泪意, 起身将二人扶起来。
“夫妻对拜——”
阿桃跟常平安握着红绸行礼。
周如嫣真也过来了,门口围了一圈人, 还是阿福去将人引到侧门来观礼的, 不过她没留下吃酒, 凑过热闹, 留下一个红封叫阿福转交,道了声百年好合便跟小丫头回去了。
喜宴在黄昏时分,禾苗在屋里配着阿桃说话, 二妹从厨房里端出来两块油糕,这一日下来不说阿桃,她们都饿得心慌, 勉强垫了肚子,阿桃这才感觉人活过来了,只是头上钗环压的人实在难受,恨不得快些结束这疲惫的一天。
等外头天彻底黑了,宴席才渐渐散去,常平安跟阿福和顺子将人都送走,这才跌跌撞撞回新房。
喜婆尽职尽责,唱掀盖头,又叫二人夫妻喝合卺酒。
阿桃酒量一般,这酒闻着又烈性,喝完一口偏这喜婆又叫全喝完才算圆满,宋妈妈看着酒喝完了,笑着将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
巷子里还有人在听墙角呢,叫二妹叉着腰也撵走了。
宋妈妈将喜婆客客气气送出去,又递过去份量不小的红封,喜婆接过,又道了几句吉祥话,这才由阿福跟顺子二人赶着牛车将人送回去。
外间一切都与喜房之内的二人无关了。
常平安拉着阿桃坐在床沿,细细帮她卸了钗环,待在她身边坐定却忍不住盯着她的唇,阿桃欺身凑到他面前,呼吸间一股淡淡的酒味儿,方才喝过合卺酒,她这会儿有些头昏。
常平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世界只剩下二人了,许是喝多了,他盯着阿桃的唇,缠绵悱恻吻了上去。
阿桃呼吸不得,只觉得浑身都酸软,喘着气叫常平安去打水,她还没洗漱呢。
灶间还剩不少热水,常平安听令去打了热水来,叫阿桃先洗脸泡脚。他知道阿桃爱干净,趁这功夫自个儿也去外头洗漱。
待洗好进屋,方看阿桃脚泡在木桶里头,头一顿一顿,脸颊两坨被酒染出的红意,水怕是都凉了,她还无知无觉呢。
阿桃睁眼,细细打量蹲下替她擦脚的男人,鼻梁高挺,眉眼锋利,偏偏捧着她脚时一副温柔模样,阿桃忍不住将脚搭在他肩上,又发出一声吃吃的笑。
常平安似被看破了什么怪心思,红了脸站起身,阿桃没防备跌到床上,男人欺身过来,身上还带着些许酒味,并不浓郁,却将阿桃熏的脸红。
阿桃不肯被人压在身下,手脚并用翻起来,挂在常平安身上,又觉得身下硌人,伸手去挡,她动来动去不觉有甚,常平安却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抓住她作乱的手。
衣衫尽褪,二人只隔一层薄薄亵衣。
却不知什么时候,亵衣也不知所踪,也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总归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喜被叫二人折腾的皱皱巴巴。
床边木盆里水早凉了,常平安吻去阿桃眼角的泪,仿若抱着稀世珍宝一样将人搂紧。
红烛晃晃,一室春光,烛蜡似泪滴在桌上,漫出暧昧不清的印记。
此夜还长。
一早起来边上被窝还温热,正要喊人,却见常平安端了热水来叫阿桃洗漱,想到昨儿半夜常平安还起来烧水帮她擦身,阿桃一时红了脸,都怪那酒太烈。
正待翻身下床,却只觉得双腿站都站不稳,常平安将人扶好,挤干了帕子给她擦脸,常平安神色淡然,细看耳朵却红的滴血,二人相处许久,都知道对方什么本性,见他如此,阿桃又生出逗他玩的心思。
她眼珠子一转常平安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干咳一声,“昨儿酒不错,今儿我再去买些,咱们晚上小酌一杯。”
阿桃脸色爆红,拿擦过脸的帕子扔他,却被这厮接住,然后恬不知耻的擦起自个儿脸来。
只歇昨儿一日,今儿食肆还是照常开业的,常平安知道叫阿桃歇着她不愿意,取出上回带回来的给阿桃抹手的药膏,拿出一小罐未拆的,“要不先涂些,人家说内外伤都管用的……”
阿桃瞪了他一眼。
常平安咽了口口水,“本来昨儿晚上想着帮你搽,只是你睡着了……否则今儿必定不会这般难受。”
阿桃脸色怒意更甚。
生意不能不做,一早给宋妈妈敬过茶,一人得了一个红封,阿桃便赶着去食肆里。
一整日下来,虽有二妹帮手,依旧是腰酸背痛,常平安今儿也自去忙活了,到天黑才回来,在食肆吃过饭便觍着脸送一行人回去。
送到桂花巷,人也不打算走了,凑近阿桃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跟着阿桃一道进了屋,又出来用木盆打水,这是又要给她洗脚呢。
等春耕忙完,常平安这一队人手里活计也少了,田间地头绿意盈盈,他正是准备趁这段时候闲些,跟着商队去京城,故而这几日都在城外跑马,跟马儿也亲近亲近,回头莫要拖了商队后腿。
除了跑马,得闲便去阿桃店里帮忙。
虽说食肆常上新菜,但到了这时节店里客人少了许多,开食肆自然有淡季旺季,实属正常,既有的赚阿桃没有那么多贪心的想法。
正好阿桃便每日抽出功夫教二妹下厨,日日都盯着她练刀工,学字儿一事,禾苗也不复阿桃所望,她是学得最快也最好的,二妹说她买了灯烛,夜里回去还学呢。
到半旬考校之时,唯独禾苗一个字儿都没写错。
天儿渐热,阿桃原先准备做饮子窗口的主意也渐渐浮上心头,只是这食肆地方本就不算大,若是多开个窗子,前头桌椅便要撤掉一副。
趁着黑天先将窗开了,又撤掉一副桌椅,用雕花木钉成框,上头窗户到夜间能放下来,外头挂了布幌,又挂了牌子在窗边,各式饮子、点心摆在窗后台子上。
人来人往见这窗子开了口,便都围过来问,阿桃定的价不高,窗台周围插满正当季的花,整条街一眼看过去,唯独这窗户显眼。
围过来的人便问这儿卖什么,二妹在里头将木牌上刻字的饮子都念了一遍,只听名字得便觉得清爽解腻。
二妹声音大,能将这饮子说出花,很快来买饮子的人就沿着墙根排了一排,二妹在里头忙的脚不沾地,也有人好不容易排到前头,见台上有糕点,见这些点心可爱,便又问这糕点怎么卖,连带着点心也卖出去不少。
装饮子的杯盏用了竹筒替代,西南竹林多,到了春日里一夜过去竹子都要拔高几尺,故而收些竹筒并不费事。
这排的人多,便有人去店里歇脚点个菜尝一尝,也有店里客人见外头人多排队,瞧着热闹便也要到外头看看究竟是卖什么东西。
爱凑热闹的不少,今儿头一日,本来就便宜,家家户户连糖水都舍不得冲一口,如今有这引子,既泛着甜丝丝的味道,喝下去冰冰凉凉格外解渴,可比买糖水划算多了。
当然,抹茶牛乳、茉莉牛乳之类的牛乳茶要贵些,似竹香乌梅一类的价儿就低的多,本钱也不高,这饮子做的正是薄利多销的生意。
如今饮子的窗子一开,阿桃便给店里又新招了一个伙计,名唤尤四,长相滑头,性格也滑头,不过也有好处,揽客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如今正顶了二妹原先烤羊肉串的活计,如今门口可不止烤羊肉串猪肉串,这时节菜蔬多,还有烤韭菜烤蘑菇之类的吃食,天一暖和起来,原先冷清的夜市也摆开了,阿桃这烤串的摊子也热闹些,常有客人点一把串,再打半两酒来喝。
店里人虽少了些,但到月底盘账,钱却没少赚,只因雅间日日满座,逢节日甚至还得排队,如今节多,逢节便邀好友相聚,大些的酒楼饭馆既价儿既贵,味道也差,阿桃这食肆正是好去处,环境清雅,外间虽都是些平头百姓,可里头雅座雅间都是文人墨客。
店里最后一位客人走完,已是夜深了,常平安前几日在山洼里看田地放水一事,今儿下午来了食肆一趟,便早早回桂花巷收拾行李,方才他跟宋妈妈已经在桂花巷那头吃过了,今儿到黄昏后太忙,阿桃方才啃了几个饼子,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被噎住了,正打着嗝儿呢。
将阿桃接回去,常平安继续收拾,他正打算过几日跟着一行商队去京城。
路途遥远,阿桃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对着烛火,将银钱都缝在他里衣里头。
第62章 进京
“这五十两银子我特地换成了银锭, 应当够你到京中花销,留了几两碎银在荷包里头平常花用,这一路万别亏待自个儿, 如今家中银钱尽够, 不必想着省着花销, 人才是最要紧的。”阿桃怕他不舍得花用, 千叮咛万嘱咐。
常平安点头,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 看她指尖针线翻飞。
“那一行商队是哪日走?”
“七日后, 得绕些路, 先去江州再到延州,最后才去京城, 怕是得三五月功夫才能赶到。”常平安喉结微动,见阿桃扯不断线,头发还急得散下一缕, 便接过去, 轻轻一拽,长长的线便叫他扯断了。
阿桃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 常平安心底万分不舍自是不必说, 两人手握到一起, 他们是这世间最契合的人。
跟着商队去京里, 要耗费三五月功夫,回来又是三五月,想到常平安得有大半年不回来, 老是实说阿桃心里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堵意。
二人还未分开这么久过,常平安搂紧怀中人,吻在她眉心, “我给你买京城最时兴的钗——”
“你平安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帐曼落下,一室春光。
食肆里头自有了饮子,那些书生下午也爱来坐坐,吃一口点心喝一口茶。
今儿外间人多,禾苗抽不出手阿桃便也帮着端了两回菜。空托盘倒手,掀开帘子正准备回灶间,就看门口几位书生连让她留步。
却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张老先生那几位学生,今儿有些稀奇,几人竟一道过来了。
见着阿桃先是拱手,
“娘子,老师他先前感染风寒,如今大病初愈,连月来连进食都有些困难,他老人家嘴刁,那些吃食磨成糜更是难以下咽,今儿正是来找您,还请您做些病中人适口的菜。”
阿桃有些惊讶,赶忙问道,“却不知他老人家是什么病?病了多久?”
打头那位书生答到,“是风寒之症,算来一月有余了,总断断续续不见好。”
“可有寒咳?”
几人点头,“正是咳嗽,夜里更甚。”
阿桃忽然想起与常平安成婚前夕,张老大人便说要来贺喜,后来不见人来,想着怕是有事耽搁了,却原来是病了。
思及此,阿桃愈发懊悔,怪道这一月来不见张老先生钓鱼过后来食肆吃饭,还当是人家吃厌了店里菜式。
先时张老先生帮她一回,还留下地址叫她遇着麻烦去府上留话,这些日子阿桃竟也没想过去瞧一眼。
叫几人先坐下,阿桃立即去灶间,炖了一盅姜枣核桃汤,又用梗米煨了一小罐粥,待米粒沸腾,切姜丝葱白瘦肉,剥了嫩玉米紫苏叶搅和均匀。
待熬够了火候,这才装进汤盅。将两个汤盅放进食盒,交代几人叫张老大人喝下,待身子养好了,再来店里吃饭。
又将如今新上的菜式,譬如椒麻鸡、盐水鸭、椒盐猪蹄儿都写在纸上,色香味具都细细描述了一遍,这才叫几人给张老先生一并带去,最好是念给他老人家听。
这几位书生虽看着文弱,但如今阿桃这食肆雅间雅座生意,最开始起来时多半是靠这几人吹出去的。无论是为张老大人还是这些书生,阿桃都不肯收钱,只叫他们将纸条带到。
因要离家几月,常平安这两日一直跟在阿桃后头,阿桃炒菜他添火,阿桃走哪他都要跟着。
“有信!”二妹从门口探头,喊了一声。
阿桃还有些奇怪,“什么信?”
“是官府的信差呢,说要有信要给常大哥。”二妹也不知具体所谓何事,只匆匆喊人。
二人一道出门去看,外头果真是个信差,生的也高壮,穿的正是差服,牵了一匹马,面上一副沧桑模样。
常平安上前要接信,这信差却没给,反而是叫常平安将户籍文书拿出来给他对一对。愈发叫人生出几分好奇,常平安没多话,去桂花巷讨文书,阿桃将人请到店里坐下,又叫顺子上了一盏饮子,方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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