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人外研究手记(手指泡芙)

你将热毛巾全部盖上脸，转着酸·痛的脖颈，放空似地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
——啪。
有什么轻薄的衣料自你肩上滑落，你疑惑地捡起地上的白大褂，翻开因撞击地面而发出声响的名牌。
【DR喻】。
……对了！你是来找博士帮忙的！
你麻利起身，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区里逛了好几圈都找不到博士，只能提着酒和白大褂快步离开休息区，打算直接来个登门拜访。可刚出休息室，你就与取了平板归来的博士撞了个正着。研究院走廊的灯光很亮，博士就又将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样子。
他透过帽檐瞥了你一眼，捏着手中轻薄的板子，无言与你错身而过，径直走进你身后的电梯。
你连忙跟上去，钻进电梯将白大褂还给他：“谢谢。”
博士没有接，反问：“那只实验生物的状态不好吗？”
你摇摇头，见他正捏着平板，确实不方便，便姑且先帮他提着。可不知为何，你总感觉他闷在口罩里的嗓音有些涩，带着股奇异的怒气，薄红眼瞳颇为不满地盯着你侧脸上的睡·印。
“不要去学研究院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只要师妹来找我，我就肯定会帮。”
他转过身来，视线滑向你手里提着的红酒，荡在身侧的空袖管因此拍上你抱着衣物的手。恰巧电梯到站，博士毫不犹豫地迈腿离去。
“还有，我会参与主任们的研讨，根本无关谢礼与署名，只是在尽力帮助同僚。”
闻言，你一下想起之前博士帮助自己制作药剂时，也是如此的倾尽全力却没有要求任何回报，自己今天这样的行为对于清风正骨的博士来说，或许已算得上是某种精神上的折·辱。
……烂透了。
你过分听信网络上那些所谓的职场指南，竟直接忘了初心与跨行加入项目组时的那一腔热忱，为了讨个傲慢的清净，试图用一种近乎逃避的方式来远离人情旋涡。
你霎时羞愧地语塞，赶紧一路小跑地跟上，却没脸跟进他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实验室的门外，望着单向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心里慌得难受。
而站在门内的博士也正透过单向玻璃垂眼看你，在瞧见你低落垂下的头颅忽地又扬起，眼眶红红地抖着小巧鼻头时，他捏着平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施力，感知度精良的屏幕因此直接漾开好几个着力点，实时反馈着受力等级。
终究是不过才刚踏入社会的小师妹，被导师保护得太好，因工作原因又不太与人类交往，若是没有人直白地点出问题所在，怕是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说，就见你已湿了眼眶，苍白的指·尖抖个不停，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博士抿唇将手中平板搁置在桌面，然后打开电动门，叹息着抬手，隔空按在你的惨·红眼尾。
“你可以走得更远。”
他张开纤长手掌，虚虚控住你的后颈，轻轻一带就将你按到自己胸口拥住。不同于往昔的薄荷香气，现下你在博士身上根本嗅不到任何人工合成的香气，只有衣物漂洗过后的淡淡自然香。
“和我不一样，你可以走得更远。”
他安抚地拍拍你，即刻松开了这个怀抱，弯膝调平与你的身高差，极为认真地说道。
“研究员小姐有天赋，又肯努力，愿意吃苦，只要别走错路，一定可以走得比我远。”
尽管他只字未提你究竟走错了什么路，但你还是在撞进那双温和望你的薄红眼瞳时完全忍不住眼泪，礼品袋应声落地，你抓着手里那件没有温度的白大褂怯怯环住博士的腰。
“对、对不起，没有人…教我，呜从没有人教我…………”
愧疚感与罪恶感一齐涌来，视线角落里始终空荡荡的那截袖子像是扎穿心底的针，尖锐的疼。
你明明知道博士是为了研究能毫不吝啬地将自身生命之火热烈燃尽的类型，却还用世俗的评判标准去侮辱他对科研的一片赤诚之心，甚至还一起抹黑了自己的初心。
“哭什么。”
博士俯身环住你，着黑色纤维手套的手掌先是安慰地轻拍你的背，而后突然冷不防地捏了一把你腰间的软·肉。他看你惊到顶着湿漉漉的眼差点跳起来，因惊吓而彻底止住哭声后才慢悠悠地两指一拢，搓了搓指腹，语气轻松。
“导师就是太溺爱你，什么都替你安排好只会害了你。”
你眉头一皱，刚要反驳什么，就见博士将早前搁在一旁的平板递了过来，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009的释放令。
你欣喜地接过，连忙擦掉面上的湿润，问道：“是导师已经和你说过了吗？师兄。”
“嗯。”
博士从你手里抽回自己的白大褂，展开穿上，单手系好所有纽扣，目光疲倦地为自己倒了杯冰水，刚递到唇边就被你按住手背。
“冰水对身体不好。”你撤掉他手里的冰水，换上温水，笑嘻嘻地嘱咐。
“师兄要注意身体呀，你得好好看着我走远呢。”你摊开手掌，用两指在上头快速交替，模拟着走路的模样。 “等我评上1A ，我会把你和导师的名字都放上特别鸣谢的！”
你清了清嗓，微湿眼睫带着笑意弯起时闪烁似璀璨星河，一手握拳做话筒状。
“咳咳，感谢这些年里导师对我的悉心栽培，以及在我快要迷失本心时，愿意拉我一把的同门师兄……”
发表完评级感言后，你倾身去瞧博士的表情，翘着唇角问怎么样。
博士眨眨眼，抬手用纤长且漂亮的指尖戳了戳你的面颊：“师妹，我也只评了3A ，评级并不能代表一切。”
“我知道啊。”
你狡黠一笑，抱起平板蹦跳着拉开与博士的距离。
“不忘初心嘛，谁不想做第一名呢，再说目标就是要越大才越好！”
博士倚在实验桌旁，看着你临走前还不忘把那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提进来，满脸肉痛地扔进垃圾桶，说是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不知为何有些手下发痒地想去揉你的脑袋。他不过是随口提了句可以把红酒留着烹饪料理，你就又马上扒拉回那瓶红酒，用袖子擦了擦，满脸认真地点头，表示不能浪费。
“或者，”你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轻声问询：“师兄你能喝酒吗？”
博士见你心虚地快速探出舌·尖舔了口唇·瓣，嫣·红的一小截不过才刚露出来就又快速藏起。那比透光酒液更美妙的色彩令博士原本藏在口袋里的手掌骤燃捏紧，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瓶红酒，垂眼锁住如释重负的你，隐秘地滚了滚咽·喉，已出口的拒绝也迅速转了个弯。
“不会……但可以学。师妹要一起吗？”
“好啊好啊，都说这款好喝，我也想尝尝味道。”
你快速确认现在的时间，有些遗憾地补充。 “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吧，正好我还有事想请教师兄。”
你挥挥手，向他道别后捏着释放令迅速联系AI上司。
博士笑着应声，目送你离开。
有了释放令，你很快就从军工厂申请接回了自己的伴侣机器人。
当初运走009的那只机器人专用阻隔匣再次停泊在研究院门口，你同AI上司签了无数的单据，才终于能够再次打开那扇足以隔绝一切的深黑门扉。
上下开合的阻隔匣迅速打开，运来009的技术人员将最后一份签收单递给你，漫不经心地打开阻隔匣内置的照明。
“军工厂免费赠送了修缮项目，麻烦这里签个字。”
你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手头的文件，是很普通的外观修缮项目，但原始售价可一点也不普通。你快速抬眼观察了一下尚在待机状态的伴侣机器人，根据文件指向发现麻麻颌骨处破损的仿生肌肤已被修复。你签好字向技术员道谢，对方摘下帽子象征性地同你颔首示意后，马上重启了机器人。
似有极细微的电流响声霎时炸开，又迅速合并成一股人类难以察觉的细微声波。阻隔匣内的银发机器人慢慢睁开透彻的蓝色仿生眼珠，快速左右位移后稳稳锁定你，薄唇微启。
“已更新相关服务协议……确认所有者……已更新至最优插·件……覆写有效接触时长……”
“军用转型伴侣机器人，编号SS-009为您服务。”
他略显僵硬地挣开身后众多电缆，缓步向你靠近，动作流畅且优雅地背手，后俯身凑近你的耳·廓，以一种颇为暧·昧的姿势声线平调地讲述着你听过无数遍的gg语。
“感谢研究员小姐的购入，今后我将竭诚为您带来无与伦比的体验与颠覆感官的快乐。”
同期：送礼就送烟！博士一定爱得不要不要的
研究员小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博士：（冷声）我戒了（都歇了心思，别教坏我师妹）
同期：（尴尬）那要不送你抽？
研究员小姐：？ ！
博士：（重复一遍）不要教坏我师妹！
博士：（不放心地敲打研究员小姐）不要学坏（但是又不舍得说重话）
研究员小姐：没人教过我（如何人际交往）（哭哭，被大佬师兄批评了）（丧）
博士：你能走更远。 （鼓励）（顺便踩一下过保护的导师）
研究员小姐：（大佬信任我并且看好我！）（挽袖子）（彻底摒弃歪风邪气）不忘初心！
日后的研究员小姐：（遇到难题了）（翻通讯录寻求帮助）（手指惯性在导师名字上停一秒，然后跳过）喂？师兄？现在方便吗……
【泡芙希望所有小可爱能在疲惫的时候回头看看，不忘初心，守住热忱，写给大家，也写给自己。 ps研究员小姐好可爱，我也想捏她腰上肉肉呜呜，小气鬼，说好的花钱买教训后面变成和师兄约酒了，胆儿真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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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
你托腮观察着正执行打扫程序的009 ，在与他第n次对视时又得了对方一个微笑后，再次后背发寒地跳了起来，吓得连连剁脚。
更正，应该是非常奇怪。
你搓搓鸡皮疙瘩全出动的手臂，迅速垂眼躲开他的视线。
可身姿挺拔的伴侣机器人却对你这般露骨的嫌弃毫无反应，他收起打扫用具，依照程序冲你微笑。
“清扫程序执行完毕，请指示。”
“……能正常一点吗？”你垫脚去敲009的脑袋，“麻麻你到底在重启的时候下载了什么奇怪的插件啊，快给我删了。”
以往若是你发现009宕机或者卡程序时，都会这样操作，通常情况下，你所熟知的009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仅用仿生眼珠追一下你的手掌，而后再旁若无人地继续他那个卡住的程序。
可刚从军工厂回来的伴侣机器人却适时弯下膝盖，方便你上抬的手掌能以一种较为轻松的姿态落到他的脸侧。他睁着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蓝色人造眼珠，摆出极为标准却异常冰冷的笑容，精准迎上你僵住的手。
“是否需要卸载当前插·件，提示，主流插·件的缺失可能造成体验不佳，建议保留。”
你收回手，连连后退：“卸卸卸！快卸了变回原本的样子！”
“是，已卸载主流插·件。”009缓慢眨眼，敛下翘起的唇线，总算变回了你习惯的面无表情。
你看着没有多余表情的机器人，仍觉得怪异非常，可又抓不住这股怪异感的源头。早前009被运回军工厂检修时，你切断了他在浮空岛上的一切权限，这次回来后，理应重置他在浮空岛的工作轨迹并再次下发权限才是，但一份隐隐的不安阻止了你。
……009好像变了。
为此，你待在浮空岛上观察了他好几天。
无关那些你勒令他全部卸载的乱七八糟的插·件，而是他整台机器的运行方式及反应速度都变得令你非常不习惯。尽管他执行各项程序的响应速度变得无比丝滑，但却无法像往常那样自主整合指令。麻麻能清晰地知晓且合理安排好自己每日的工作，可009却会通过问询来执行你安排的事项。
例如最简单的吃饭，只要你提过一次“比起营养液更喜欢实体食物”，麻麻就会每日准时在饭点备好营养均衡又精致美味的食物。 009虽也同样具备提醒人类进食的维生系统，但递给你的却是你毫无兴趣的营养液，还只会面无表情地告知你“现在是进食时间，请摄取至少120ml营养液”。
你不难发现在废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插·件后， 009看上去更像是刻板而冷酷的军人，执行任何指令时都一丝不苟，没有丝毫倾斜。你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官方的重启，而导致009的各项设置都自动初始化了，虽然需要再次磨合，但本质上他还是那个会为你准备一日三餐的机器人才对。可在你明确下达“想要吃饭”这样的指令后，他却用毫无起伏的声线第一次否决了你的指令。
“无法执行，未安装相关插·件。”
009背手站在你的面前，冷凝的面色与早前因插·件而只会微笑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
他站得很直，本就健硕的体格挡在你的面前，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这使得你得拨开或者绕开，才能从他身旁经过。可无论你走去哪里，他都会静静跟在你的身后，然后在你忍不住看向他时，冰冷地吐出“请指示”。
没有插·件，009自是再不会为迁就你的身高而垂眼与你视线相交。大部分时间，他都目不斜视地平时前方，这令他更像是来此受训的士兵，而非伴侣机器人。
“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简餐……就像以前那样。”
你抿了抿唇，满怀期待地将麻麻的黑围裙递出去，打开冰箱，示意他这里的食材都可以使用。
009双手接过那件围裙，仿生眼珠内检测器快速收缩。 “无法执行，未安装相关插·件。”
你：“你可以自行下载并安装任何你需要的插·件。”
009：“是，正在检索相关插·件……已安装。”
你退出开放式的厨房，看着军用转型的伴侣机器人在僵顿两秒后，动作利落地穿上围裙，黑色系带于腰间回绕，翻成一个牢固无比的绳结。你见惯了麻麻系最平常的蝴蝶结，竟一时认不出这个复杂绳结的名称。
009打开冰箱，取出几枚鸡蛋，在仔细对比及检测后，用两指捏开，注·入热锅。翻炒带来的热气在他的仿生眼珠上结了一层雾，将你原本熟悉的蓝色蒙成不甚清晰的色彩。
“预计将于23分14秒后完成简餐制作。”
精准的时间预报后，餐桌上多出你心心念念的实体食物。执行完烹饪程序的机器人挽起袖子细细洗了手，将围裙脱下挂回原处后，极富节奏地踱步走回你的身后，背手低声播报这桌食物的卡路里总量与营养价值。
你被他弄得都失掉了胃口，草草果腹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冰冷跟随的009 。
即便精准调控的火候与调味料能复刻完全一模一样的口味，但你却再吃不出以往的那种满足与愉悦了。
你开始怀疑军工厂是不是掉包了你的机器人，于是马上联系了AI上司，在果断说出自己疑虑后，得了个根本不可能的回答。 009出示的序列号与麻麻的无二，那是唯一能够识别批量生产的军用机器人的的编码，是无法作假的。另外，他认为军工厂也没必要硬单揪着已洗清嫌疑的机器人不放。
“可他真的很奇怪！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你急得脸都涨红了，一手夸张地在空中舞动，“ 009变快好多！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说一说才会动一动。”
屏幕对面的AI上司似压了压跳动的眉尾：“研究员小姐，这也许与你用不习惯最新版的伴侣系统有关。”
你猛地想起009那个无比标准却又渗人的笑容，不由得肩头一跳。
“那些插·件我让他都卸载了，但现在他不仅系结手法变了，还把我当做罪犯一样看管！”
“恕我无法认同研究员小姐的观点，适当的改变可以刺激人类大脑进一步分泌多巴胺与脑内啡，符合伴侣系统不断更新版本的市场预期。”
AI轻笑着压低眼帘，交错的食指微微张开，即刻投影的红线在他指尖翻飞，马上交错形成一张网似的纹路。
你疑惑地看着他在掌中翻出各式各样不同的怪异绳结，终于在其中某一个触动到记忆深处的绝密影像时，迅速红了耳尖，慌忙摇着头连连否认，气得整个人都开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