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际搞事了嘛(拥风听乐)

言唤礼失望的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因为学生的目的地距离指挥所并不远，他们不必进行曲速跳跃，驾驶地级重甲到达目标星球绰绰有余。
在上机前，言唤礼还念念不忘的看着不远处的星战重甲。
然后一回头，看见付兰正驾驶着重甲疯狂往储备室里塞能源箱。
军方的能源箱无限量供应给机甲驾驶员，由驾驶员按需配备。
这些能源箱都具有官方的追踪标识，曾经有人利用这点，试图偷军方的能源箱出去，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不过一个能源箱就够他们驾驶重甲，在C-6到指挥所间跑个来回。付兰塞了至少十个，还在不停的往里边放。
——陆枫敏因为专业特殊性，是和付兰一个机甲的。
如果是正常上战场，一座重甲里至少要待两名驾驶员、一名医疗人员、一名维修人员。
但他们只是来见市面的，除了付兰自带了一个维修工，其他人几乎都是一人一座机甲。
跟在学校里的模拟赛十分相似。
当然，言唤礼不会想到，付兰在星舰上的储存配额里，很大一部分空间用来存放医疗物资，现在这些医疗物资被付兰转移到了重甲中。
知道这件事的大人们不会在意这个幼稚学生的行为，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小孩子罢了。
也没有人意识到，付兰这座重甲，已经是可以用于正式作战的重甲。
但是现在，付兰只是对言唤礼说：“多放点能源箱，我就能在目的星多逗留一会儿。”
言唤礼听懂了言外之意，立马凑过去给自己塞能源箱。
——绝对不能被付兰落下搜寻进度！
十五台机甲依次飞出储存飞向蓝天，渐渐化作一个个黑色的小点。
一开始机甲驾驶员还能看见身边其它的机甲，等飞到一定高度，大家在规定位置分道扬镳后，可观察到的机甲只剩下自己的组员。
进入茫茫宇宙时，会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批学生里，可以说是每一个都是第一次真正驾驶机甲飞上太空。
大家早已熟悉了星际航行，可是真正独立驾驶重甲上太空时，才发现与平时的航行完全不同。
言唤礼有些紧张，他尝试自己驾驶了一会儿，但很快产生了眩晕且茫然的感觉。
他赶紧开启按照航线自动驾驶模式，缓和自己紧张的精神。
“言唤礼，打开磁力跟随模式。”付兰的声音从机甲的队内通讯设施里传来。
她又说：“自动驾驶太慢了。”
言唤礼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没有嘴硬，乖乖打开了磁力跟随。
小队信息里，代表言唤礼所在机甲的坐标点，变成了蓝色。
拇指大小的奇怪装置被付兰抛起，在落下时稳稳卡在付兰的掌心。

【言唤礼】：就是太空失调症之一，单独上太空容易出现的毛病，习惯了就好了
【萧柯窦】：会影响你这次出任务吗？
【言唤礼】：我去休息一下就好
【萧柯窦】：可你现在还在机甲上。
【言唤礼】：没事，开自动驾驶就行
大概是出于某些小男生奇怪的胜负欲，言唤礼并没有告诉萧柯窦，实际上自己被付兰要求开启磁力跟随模式。
言唤礼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前额这一块胀痛。
——教科书里提过，如果驾驶员这种情况，应该立刻放弃驾驶，由其它驾驶员替代，并让出现这种症状的驾驶员进入机甲专用医疗仓，必要时可以选择立刻返航。
返航是不可能返航的。
言唤礼躺进了医疗仓，闭上眼睛。
医疗仓上的电子触手闪了闪，弹出了一串数值。
如果他还有余力，他会发现这些数值都已经大量超出正常范围。
医疗仓根据检查结果，给言唤礼使用了三倍剂量的镇定药剂。
言唤礼沉沉睡去。
没再收到言唤礼发来的消息，萧柯窦将光脑关闭，摩挲着价值连城的窗帘布，面上是沉思状。
他的面前是宛如玻璃的小茶几，只是它时不时一闪而过的流光证明这台茶几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普通。
不过萧柯窦一点也不客气的拿它当普通茶几用，上边摆着一杯咖啡——应该是，颜色和味道都很像咖啡，但是据说是某种健康、养生植物中提取出的饮料。
阳光穿过萧柯窦的碎发，在他面上落下一片阴影，巧妙的打光使他看起来恬静的像一幅油画。
坐在这里享受生活的萧柯窦颇为遗憾的想，为什么自己的“出生点”不是在九号星呢？
这样一个人文气息浓郁，又处于剧变前夕的地方。
陆枫敏第三次在这架重甲上溜达了一遍，回到付兰身边。
她瞄了眼地图，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居然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好远啊。”陆枫敏叹了口气，“我们还要走多久？重甲在宇宙中的飞行速度这么慢吗？”
在太空航行时，身处机甲内部的人是很难通过自身来感受速度的，五感不会给你任何反馈，只能参考地图的反馈，判断自己的里程。
——一般情况下，航线附近会安排许多反馈点，与路过的机甲、星舰接驳后，将对方的里程反馈到对应设备上。
当然，地图只是旧称的延伸，所有人都知道在宇宙中的地图指的是航行的路线，而非“地球上的路线图形”这一字面意思。
“机甲各个部位我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异样。”陆枫敏伸了个懒腰，说：“我先去休息仓睡会儿。”
付兰点了点头，并听见离开的陆枫敏还在小声嘀咕着：“怎么飞得这么慢啊……”
她低头看向飞行地图与旁边的相关数据，重甲再以百万分之一光年每星际时的速度前进。
是有点慢。
她轻笑一声，点了点屏幕上的数字。
然后时速一栏轻轻一颤，跳成了八十万分之一。
“枫敏！枫敏！”
付兰叫她的声音逐渐清晰。
陆枫敏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付兰时还有些迷茫。
她看见付兰面色沉吟，对她说：“我发现能源箱的消耗不对劲。”
陆枫敏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赶忙从休息室里爬出来，向驾驶区跑去。
只见能源储备的控制区显示，她们的机甲已经用完了一个能源箱，可是她们现在连C-6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个季节指挥点到C-6的直线距离是2亿千米，你去休息的时候我调整了一下机甲飞行速度，正常情况下我们会在20星际时内到达C-6，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能源消耗不对劲。”付兰走到陆枫敏身边。
陆枫敏看向航行地图与目前的机甲时速。
上面显示她们已经在八十万分之一光年每小时的时速下，航行了15个星际时，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分之一的路程。
这个速度以及航行时间，没道理能源耗得这么快。
陆枫敏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距离她们从指挥所出发差不多也过去了15个星际时，说明机甲上的显示没出问题。
——事实上，因为太空航行中可能会产生各种问题，造成光脑断连或延迟，所以驾驶员和乘坐人员的光脑实际上也是会在经过反馈点时，由反馈点对其进行调整。
付兰看向自己的光脑，上面的时间也是过去了15星际时左右。
真正经历过战争的老练的星际航行者们，会在出发前佩戴上特殊防护材料制成的机械表，来防止反馈点出现故障，以至于在太空中无法判断航行时间的问题。
“时间和速度没问题，是我们机甲出了问题吗？不应该啊……”陆枫敏喃喃道，她没有想过反馈点可能出了问题。
就像窗台上的盆栽死了，谁会去怀疑是不是太阳提供的辐射突然产生毒性，不能被植物利用来进行光合作用了呢？
“我联系过言唤礼，他没有回复。”付兰说，“他的机甲还开着磁力跟随模式。”
“搞什么？他直接躺了？”陆枫敏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因为他的太空失调症抬严重，治疗仓把他关起来了。”付兰撇了撇嘴。
“我再去检修一下。”陆枫敏背上了自己的工具箱，把机甲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要不是现在不能出去，陆枫敏恨不得扒在机甲外边看看，是不是外边贴了个吃能源的外星怪物。
忙活了许久，陆枫敏还是没找到能源异常消耗的原因。
她气喘吁吁的扶着椅背，扫了眼自己光脑上的时间，过去了15分钟。
陆枫敏一顿，对付兰喊道：“阿兰！是不是时间不对！”
付兰皱着眉头，立刻看向手上的光脑。
“我体感自己刚才绝对活动了至少一个小时，但是我的光脑上只过去了十五分钟，就算我的体感有误差，但也不至于这么大……”陆枫敏走到付兰身边。
付兰沉吟片刻，说：“我坐在这里监控机甲的驾驶情况，对时间流逝并没有太大感觉，但你刚刚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
她们对视一眼，开始数数，从1数到60，又停下来等了好一会儿，光脑上的时间都没有发生变化。
“反馈点出了问题……”付兰眉头紧蹙。
“不会吧……”陆枫敏还是不相信“阳光有毒”。
付兰的目光移到航行地图上，陆枫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们距离目的地只有最后一小段距离了。
如果航行时间、航行距离都是错误的，那么她们多花了四分之三的时间去往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言唤礼睁开眼睛时，那一瞬间大脑空空如也——就好像没有脑子了耶。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扶了扶脑袋，回忆起自己进医疗仓前的情况，机甲专用医疗仓在治疗结束后会自动打开的。
言唤礼感觉现在身体倍棒，兴奋的爬出医疗仓，然后被扑面而来的通讯申请打傻了。
前边一溜儿的付兰通话邀请，后边是付兰和陆枫敏轮流的夺命连环call。
言唤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队内通讯。
通讯接通，但是确实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言唤礼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付兰先开口了，她说：
“睡得怎么样？”
言唤礼花了十几分钟，来厘清自己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并且他查看了自己机甲上的地图，发现自己正处于未知区域。
说明他的机甲并没有受到反馈点影响，只不过他在这段航行中大部分时间躺在医疗仓里，所以错过了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
好半天，他艰难的开口：“所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付兰说，“我和枫敏怀疑我们的机甲，是不是出发时接触到什么东西，不小心和反馈点的隐秘接口连接上，然后它给我们指向了另一条路。”
“可以干脆点说的，就是九号星的反馈点下边还藏了条线路，百分之百是星际海盗的，不然套正常地图的壳干嘛？”
“这个隐秘线路应该要有特殊接口才能链接，但不知道是太阳风还是什么奇怪的辐射，让我们的机甲撞进去了。套正常地图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这条线路的目的地应该不会是星际海盗的老巢，可能是他们的某个中转点……”陆枫敏分析道。
套地图这样的操作，可以蒙蔽误入的路人，也可以防止真实路线暴露。
如果有人中途发现了不对劲，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断网就行。
只要不和附近的连接点接驳，机甲内部储存的文件就会跳出来，用来保证机甲的航行。
虽然有可能会因为这台机甲出厂携带的文件已经落伍，不小心撞上新生星球，或是发生地图上标识的星球已经死亡了这种事情，但是一些固定曲速跳跃启动点、居住星等方位还是在的，可以帮助迷失的机甲和飞船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站在陆枫敏边上的付兰听完她的话“嗯”了一声。
付兰放在兜里的手，正闲着没事扣那个小装置。
就在这时，言唤礼大呼小叫起来：“等等，我们怎么还在全速前进啊？”
“既然对面不是星际海盗的老巢，我们干嘛不过去看看情况呢？”付兰反问。
陆枫敏在旁边的应和声也跟着传了过来。
“……可我们的任务不是去搜寻C-6、C-7吗？”
“你可以选择原路返回。”付兰说，“友情提示，我们真正出来的时间可能已经超过两天了，你返航也需要两天，然后你的实践任务时间就有一半被浪费掉了。 ”
付兰充满诱惑的声音幽幽传来：“所以要把我们的任务改成探索海盗中转点吗？”

他同意了付兰继续前进的想法。
因为他的机甲并没有受到反馈点隐藏线路的影响，在这片未知领域中没有付兰机甲上那个套壳航线指引，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他还是开着磁力跟随模式，跟着付兰走。
不过因为这里没有正确反馈点，经历了两天的航行后，言唤礼的光脑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产生了一些时间上的偏差。
虽然有一些偏差，但言唤礼还是看见光脑上，显示是二十三个星际时前，指挥点对他们发出的询问指令。
——也就是说指挥点在这个时间，发现他们的机甲偏离了航线。
当然，对于被反馈点“纠正”过的付兰和陆枫敏来说，她们要收到这条指令还要再等十几个星际时。
机甲在太空中就像是瞎子，反馈点则是机甲的“盲道”，付兰一行人在出发时走上了错误的“盲道”，但这条错误的“盲道”一开始是和正确的“盲道”并行的，所以他们最初的航行路线与原路线一致。
等到了转折点，付兰的机甲顺着错误的“盲道”拐进未知路线，这条线路上的反馈点是特殊加密过、不在官方地图上的偷渡点，指挥点就失去了官方反馈点提供的机甲经过信息。
即，付兰他们在地图上消失了。
指挥点只能通过光脑通讯来联系他们。
而因为周围全是偷渡点，言唤礼的机甲又没能“偶然”连接上，所以他的机甲在这里完全是个瞎子，只有过来时的未知线路记录。
“放轻松，说不定我们能载入史册呢。”机甲通讯里传来付兰的调侃声。
从刚刚开始，言唤礼就没关闭过通讯，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希望我们不会出现在牺牲名单里。”言唤礼答。
“有点远大的目标，希望我们会出现在军方的表彰名单里怎么样？”付兰说。
“我觉得这两份名单并不冲突。”言唤礼继续说。
付兰“啧”了一声，说：“有点志气好不好，每学期的机甲模拟赛你不是都挺敢打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言唤礼沉默片刻，闷闷地说：“可是在这里死了，不可能从休息仓里爬出来，再重新登入。”
付兰“嗤”了一声，笑着说：“我以为选择了这个学校、这个职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以后会随时面对死亡的心里准备了。”
言唤礼沉默许久，才慢慢的“嗯”了一声，说：“确实应该这样。”
他又问：“我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跌跌撞撞的小鹰，在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带离了安全的巢穴。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下来，打算去闯一闯未知的世界。
“我们估算的，大概还要一个星际时。”付兰说，“我建议在确认目标星球后，先远距离观察一下，虽然星际海盗不大可能在高轨道上设置防御警报装置，那样目标太明显了。但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陆枫敏看了眼反馈点给出的“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信息，冷笑着说：
“海盗能在反馈点下边埋这种线路，九号星的星际通讯部门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也许他们只是想和维杜先生一起共进晚餐呢？”付兰笑着回她。
在还算轻松的氛围中，一颗星球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付兰开始减速，并在确认目标星球后，驾驶着机甲在这颗星球的引力场外逡巡。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陆枫敏说。
这是一颗金黄色的星球，与绝大多数未经开发的行星一样，安静地进行着自转与公转。
“走吧，咱们登陆看看。”付兰说着，叫言唤礼关闭磁力跟随模式。
两座重甲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这座星球。
如果不是肯定九号星有星际海盗，路过的星舰、机甲就算误入了这条路线，遇到这颗星球时，也不会认为它有什么问题，只会以为是航线出了偏差。
付兰采集了星球上的大气成分，主要是二氧化碳和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