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药方的试用需要记录服用后的状况,医疗团的人严阵以待,等半个小时后仔细询问她的状况。蓝嘉对一具健康的身体一直处于陌生且疑惑的阶段,她没有体验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但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真要论身上哪个部位最先出现不良反应,那必然是这双眼睛。
蓝嘉的视力很差,以前出现过视网膜半脱落流血的征兆,当时得亏抢救的及时,不然就要面临失明的风险。
麻拆在曼德勒机场等宾周荣,结果却等来对方被易允的人带走后生死不明的消息,他当即回庄园把这件事告诉坎爷。
坎叔这会正在陪女儿赛莉挑设计师们送来的私人定制款裙子。
“爸爸,您觉得我穿这条怎么样?”赛莉在自己身上比划。
赛莉,赛坎的掌上明珠,今年二十岁,长相明媚大气,曾入选全球最美天使脸前一百,但与她气质违和的是留着一头酒红色的公主切发型。
坎叔笑道:“我们莉莉是天仙,穿什么都好看。”
“那您说易生会喜欢吗?”
这边仍保留一夫多妻制度,上层有钱有权的人,谁没几个老婆或者老公?所以在赛莉眼里,哪怕易允结婚了,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跟永恒的利益比起来,婚姻关系显得微不足道。
“坎爷,宾周荣出事了!”
麻拆急匆匆走进来。
赛莉自觉拿着裙子走开,不去听这些事。坎叔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并未见半点情绪:“嗯,现在多半已经死了。”
麻拆双手接过,赶紧喝了口,问:“那现在怎么办?他明知道您派人去请宾周荣过来,却还让手底下的人动手,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他要真对我毕恭毕敬,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想查我的过往了。”坎叔轻笑,细致地品茶,“按照惯例,他也快过来了,这次的事掀篇,易允还有用。”
麻拆自然知道是什么用,笑着点头:“明白。”
坎叔膝下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赛卡和小女儿赛莉都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涉嫌私武的地盘冲突,丢命太容易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冒险。
至于易允,爹不亲娘不爱,贱命一条,他死了,没有人会为他难过。
易允处理完码头货物赔偿一事后,清晨七点回家,他刚走进别墅,迎面撞见戴眼镜,穿碎花裙,背着斜挎包的姑娘脚步匆匆地下楼。
大清早不多睡会又到处乱跑。
男人皱眉,高大的身体往前一堵,拦下蓝嘉,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发顶,“去哪?”
蓝嘉险些撞到他的胸膛,还好及时刹住,头顶落下淡淡的声音,她扶了镜脚,抬头看向他,犹豫片刻,向他请示。
“你回来得正好,我想去剧院,可以吗?”
易允上下打量她的穿着,跟他在一起时不见打扮得这么积极,出去玩倒是全副武装。
他双手插兜,姿态慵懒,“你说呢?”
天天往外面跑,这还算家吗?
蓝嘉抿着唇,她就知道昨天是特例。
易允问她:“吃早饭了吗?”
“嗯。”
“药呢?喝了吗?”
她不情不愿地回答:“嗯。”
男人啧了声:“不让你出去,你就使脾气了?”
易允弯腰凑近,目光和她齐平,成熟的男性气息逼近,带着身上特有的淡淡烟草味和冷冽的雪松气。
蓝嘉捏着斜挎包的带子,后退两步,偏着头不肯看他。
“今天想出去,可以。”
他一步步靠近,拽住那截纤细的手腕。
蓝嘉抬头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易允捏着手,深邃的目光将她扫得‘不着一缕’。
“陪我睡一觉,晚点——”
未说完,蓝嘉挣脱手腕,气得眼眶发红。
“你想都别想!”
她不假思索的拒绝和自然反应的抗拒,成功打破易允想对她好言好语的温柔。
男人脸色阴鸷,从昨晚到现在,不,甚至再往前推,她永远都是这样,不肯给他半点好脸色。
易允直接搂拽她的腰,“那你就永远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你放开我!”
蓝嘉像夹起来的娃娃,被迫贴着男人的侧身,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半分,腰上的手臂像铜墙铁壁,任凭她又掐又拧。
挣扎间,蓝嘉鼻梁上的眼镜被甩掉,下一秒,“咔嚓”声响起,被踩过碾碎。
视野一片模糊,带来浓浓的不安。
易允拖着蓝嘉回到卧室,门被摔得震天响,连带女孩的心脏也跟着颤栗,须臾,她被丢在床上,摔得弹起,脑袋有瞬间晕厥感。
蓝嘉却顾不得那么多,手脚并用爬起来想跑,突然,一只温热的掌心紧紧缠上她的脚踝,莹白单薄的一截,踝骨骨感,瘦得可怜。
易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企图逃跑的女孩拽倒,蓝嘉面朝床狠狠栽进去,冲撞之下更是喘不上气的憋闷,她被呛得剧烈咳嗽,苍白的小脸因为咳嗽染上不正常的薄红。
“就这样想从我身边逃跑是吧?跟我待在一起不好吗?”易允握着她的脚踝将人拉到自己身下,冷笑:“我他妈就该用链子把你的手脚绑起来!”
蓝嘉的咳嗽一引发就没完没了,连话都没法说,尤其是羸弱薄瘦的背部压下一具沉甸甸又厚重的男性身体,像座不可撼动的大山死死钳制住她,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咳得更厉害,眼泪都掉出来,唇瓣因为弱小而毫无血色,偏偏易允还反扣着她的手腕钉在后腰。
“蓝嘉,你别忘了,你跟我是夫妻,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易允不能忍受曾经那么喜欢他,主动黏着他,偷亲他,对他说喜欢的姑娘,现在对他避如蛇蝎。
她不是生活在有爱的环境里吗?
她不是可以爱很多人吗?
她不是从来都不吝啬给别人爱吗?
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也爱他!
易允掰过她的脸,对上一张咳得要死不活的脸和通红得挤出眼泪的眼睛。
她对他的排斥是实打实的,对他的畏惧也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可以对别人心狠手辣,但不会伤害她。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想方设法也要抢来并逼着结婚的姑娘。
她也不应该畏惧他,他对她很温柔的。
一切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易允双眼猩红,虎口迫开蓝嘉的嘴,在她咳得快喘不上气时还要恶狠狠且粗暴地索吻。
蓝嘉就像被架起来的普洛塞庇娜,恐惧和绝望交织在嘴角溢出呜咽的窒息哭腔,然而,强制掳获她的人却视而不见,冷硬心肠般扣住她的腰往上提,蓝嘉被迫颠了下,碎花裙被揉得皱巴巴,不可避免地角虫着火勺热且不容忽视的米且大宾周。
蓝嘉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叫嚣着抵触,可是她被堵得严严实实根本说不出话,窒息蔓延逼得她眼前发黑,眼泪近乎决堤般崩溃成流。
她在痛苦中一遍遍感受易允对她的病态爱意。
[我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是如何的爱你]
[告诉我,蓝嘉,我该怎么办]
第28章 28曼德勒 “蓝嘉,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源源不绝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灌进两人互换的唇舌, 良久,易允松开她的唇瓣,宛如烈性野犬, 重重地将蓝嘉扑倒在身下, 然后紧紧嵌进怀中,薄唇贴着她脑后的发丝, 若有似无亲吻,克制的神色近乎虔诚。
“我对你是真心的。”
“蓝嘉, 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蓝嘉哭花脸,泪眼模糊,眼眶红得火烧火燎,到最后挤出的泪水深深刺痛着视野神经,她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哽咽抽搭的声音透着颤栗的绝望。
她现在感受不到半点真心, 只觉得易允对她的强迫, 让她惊慌恐惧。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嘉演过很多话剧,经典剧目里很多人物的性格都有极大的缺陷,甚至是病态的一面, 他们在时代背景下,对待爱情、亲情、友情等偏执得可怕。
就像易允这样。
她曾做过很多功课, 解读过很多人设, 但自从遇到易允,被他抢过来后所经历的这些事, 蓝嘉才深深的领悟到, 不管戏剧里再怎么疯狂,那都是演绎的假象,可是现实世界里——
蓝嘉闭起眼睛, 眼泪噼里啪啦砸落。
她正在经历明明所经历的事情。
感受到女孩颤抖的身体,易允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他抱得很紧,似乎像把蓝嘉勒进血肉,融入骨头。
蓝嘉被钳制得动不了,半张脸压进柔软的床单,汇聚的泪珠在上面浸染出深色的痕迹。
她嘴里呜咽着可怜的哭腔:“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易允的一条手臂横亘穿过蓝嘉的颈部,扣住上拉,在她耳边轻轻诉说:“蓝嘉,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他低头埋进女孩的颈窝,深深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易允不止一次对蓝嘉说过她身上很香,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喜欢她柔软的身体,喜欢她以前爱他的模样。
喜欢得想要彻底占有。
“疼。”
“我的眼睛好疼……”
她难受地呢喃。
闻言,易允一怔,轻轻掰过蓝嘉满是泪痕的脸,“阿嘉?”
她嘴唇颤栗,眼睫抖动,死死闭着的眼睛仿佛被黏住,怎么也睁不开。
蓝嘉单薄的身体蜷缩成团,双手都在发抖,不敢触碰自己的眼睛,嘴里一直嚷着好疼好疼。
两分钟后,私人医疗团着急忙慌赶过来。
蓝堂海是早上七点半下的飞机,回到蓝家已经是八点以后的事。
蓝毓知道他今天回来,推迟了两个小时的会议。
“阿爸,怎么样?”
蓝毓忍了这么久,要不是蓝堂海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照她这脾气,早就按耐不住了。
蓝堂海长吁一口气,点头,“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
蓝毓难以置信:“两三个月?还要这么久!”
蓝堂海安抚她坐下,“你当易允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现在羽翼已丰,身边固若金汤,暗杀那套行不通。详细的阿毓你也别问了,总之不会有差错。”
他这次找到觉吞,真的已经是无奈之举。
觉吞干的那些勾当,也就那边的政府暂时拿他没办法,等真追究起来,凡事跟他有牵连的人至少得扒层皮,还有赛坎,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蓝堂海不想自己的女儿知道太多龌龊。
等易允一死,蓝家清净了,阿嘉也自由了。
他们会继续回归正常的生活。
“可是阿爸,还要拖两三个月,我怕阿嘉她——”
“阿毓。”
蓝堂海捏了捏眉心,尽管心急如焚,知道小女儿在易家多呆一天,可能就会多一份折磨,但现在这样起码还有确切的结果,总比以前无头苍蝇的时候要好。为今之计,只有等。
他拍了拍蓝毓的肩,“阿爸知道你担心阿嘉,不过你的性子还要稳重些才行。”
蓝毓张了张嘴,看着蓝堂海疲惫的倦容,只不过出去一段时间,也不算太久,可整个人都瘦了很大一圈,鬓边的白头发更多了。
她又想起阿爸先前到处求人、放低姿态的样子。
蓝毓鼻头一酸,挽着父亲的手臂,轻轻靠着他,就像小时候依偎着一样。
“阿爸,我知道了。”
“以后蓝家还得靠你撑着。”蓝堂海叹气,“苦了我的阿毓,身上要肩负着重担。”
他的两个女儿,大的本该嚣张肆意,小的本该无忧无虑,然而事与愿违,商家被盯上后发生的变故和易允对阿嘉的强取豪夺,这两件事无疑给蓝家敲响警钟。
蓝毓需要成长,独当一面,最好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里游刃有余。
蓝嘉需要安稳,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度过不知道还剩多少天的日子。
蓝堂海劳累了几天,年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蓝毓离开书房,候在外面的阿凯低头唤了声大小姐。
“阿凯。”
“我在。”
“从现在起,你要时刻提醒我沉住气,戒骄戒躁,明白吗?”
阿凯是蓝堂海亲自挑给蓝毓的人,忠心耿耿,各方面都不错,可以身兼数职。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但仍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目光坚定地盯着她。
“好的大小姐。”
蓝嘉的眼睛突然痛得睁不开,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检查基本可以确定是流泪过度导致眼睛长期处于负荷阶段。
医生说:“夫人,您的眼睛曾经做过视网膜修复手术,术后定期检查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之后半年服用了美国FDA批准但并未上市的一种名为Luxturna的基因治疗药物,可用于RPE65基因突变引起的视网膜病变。在当时这是最接近治疗您眼睛的办法,但是效果不算很好,您的视力在此后一直处于不算清晰的状态。刚刚,我们又给您做检查,情况不是很乐观……”
蓝嘉躺在床上,器械罩在头顶,眼睛上覆着专用的医用检测仪,旁边的桌子上实时更新着数据。周边全是各种各样的数据线,堆积着床上身体虚弱的女孩。
易允坐在旁边,沉默地听医生对蓝嘉说那些话。
“在研究所没有给出有利的基因解析数据之前,我们的建议呢,希望夫人您能好好爱惜自己的眼睛,不然再严重下去极有可能失明,所以……尽量减少流泪的次数吧。”
最后一句话,易允的眸色微动。
他看着蓝嘉,床上的姑娘明明穿着鲜艳的碎花裙,可那副孱弱的样子就跟枯萎的花没什么区别。
医生刚刚说的话,她也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说了这么多,男女主人都没有吭声,医生们面面相觑,任谁都看得出两人之前闹了‘矛盾’,他们只好看向何扬。
何扬问:“接下来的保守治疗是什么?”
医生:“夫人现在吃的药太杂,不建议再过度服用,眼睛还是药敷吧。”
何扬点头,让他们着手去准备。
沉默良久的易允终于开口了:“研究所那边预计什么时候出结果?”
何扬摇头,表示进展艰难。
易允皱起眉头,对这样的效率并不满意。
那边以秒计数,每天烧着几百万美金,过去这么久,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两名护士合力取下蓝嘉眼睛上的仪器,接着,医生拿着敷了药膏的细条纱布,轻轻覆盖在她的眼上,最后系上结。
“夫人,您觉得怎么样?疼痛感有没有得到缓解?”
“嗯……”
蓝嘉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只不过顺着话应下了。
“你们都下去吧,麻烦了。”
“您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摁铃叫我们。”
“好。”
耳边是脚步声,有门阖上的轻微动静。
蓝嘉知道,屋子里还有人。
易允盯着她,蒙上眼睛的姑娘,那张脸白得吓人,明明看着挺合身的衣服竟在此刻显得空荡荡,仿佛底下是一具瘦骨嶙峋的病体。
“易生。”
她唤他,情绪没有起伏,更没有歇斯底里,哪怕在不久以前,他压着她亲吻失控,害她的眼疾又犯了。
易允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碰碰她的脸,然而,下一秒却听见她说。
“你也出去,我想休息会。”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与那抹白皙的脸颊不过三四毫米。
易允抿着唇,看她摸索着被子,抓住一角往上提,人也顺势躺下。
他收回手,“你好好休息。”
瞬息后,卧室里静得落针可闻,除了她再无其他人。蓝嘉躺了约十分钟,撑着身子坐起来,手在床上摩挲着前行,最后成功拿出藏在床垫底下用布包起来的手机。
北城的演出地不好批,但蓝嘉有人脉,她今天本来想跑趟文旅局,拿盖章的推荐函交给剧团负责外务的张明霞老师,有了这封函件,率先去北城落实的这批人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或者吃闭门羹,结果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