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序南哽咽了。
蓝毓接话,看着蓝嘉:“但是商序南也险些死了。”
蓝嘉惊愕,“所以他——”
难怪当时见他的第一面,身上会有伤。
“我带人去国外接他,那晚有Mafia的成员伪装成入室抢劫想枪杀他。”蓝毓说:“序南是唯一活着的商家人,不排除他们有想解决掉他的嫌疑。”
蓝嘉抿着唇,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阿嘉。”蓝毓走到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阿姐知道你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易允或许对你而言有所不同,但他本质上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心狠手辣的人。”
“我就当你们两情相悦,他现在喜欢你,但谁能保证以后也喜欢你,这样的人,一旦没了喜欢,你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到了那个时候害的又是谁?”蓝毓讥笑:“当年,弘兴商会两大会长之一的谢九晖意外身死,易闻厅想借机吞权,结果,生龙活虎的易闻厅却突然瘫痪在床,成了吃喝拉撒需要照顾的植物人,而易允,这个还未确定易家继承者身份的人,直接子承父业,不仅成了话事人,还是弘兴商会新任两大会长之一。”
“易家最不缺钱,易闻厅在自家的医院吊着一口气,易允的母亲整日亲力亲为的服侍,两年后一切落定,吊着命的人立马死了,身体健康的母亲也吊死在病房。”
“阿嘉,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还是你觉得一个可能会杀父弑母的人,他的心理能健康?真的没有性格缺陷?”
蓝嘉今晚接受了太多阴暗的消息,彻底击碎她对易允的认知。
原来,她眼里的易允并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假象。
时间分分秒秒,蓝嘉垂下眼眸。
所有人都在等她说话。
只有阿糖,她听完后已经顾不得什么颜值至上,怕得不行,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蓝嘉的手臂,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堆苍蝇。
“阿嘉,他就是长得再好看,再符合咱的心意,但本人就有问题,不能要,好可怕。你忘了loyen吗?那不就是不正常的疯子嘛,咱分了,离他远点!”
如果世上有灵丹妙药,阿糖现在恨不得给蓝嘉来几颗,让她忘了易允、忘了这段感情。
良久,蓝嘉点头,做出决定,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好,我和他分手。”
另一边的走廊上,蓝堂海和易允的剑拔弩张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在对方说出两人的交往关系、乃至未来还要结婚后进一步恶化。
蓝堂海勃然大怒:“易允,你想都不要想!我绝对不会同意把阿嘉嫁给你!”
他怒目圆瞪的样子,无异于易允残害了他的宝贝女儿。
易允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你同不同意重要吗?你都一把年纪了,这副老骨头还能折腾多久?说不定今天是你的生日宴,明天就是你的忌日。”
蓝堂海气得不轻:“你——”
易允掸了掸蓝堂海的肩,在对方铁青的脸色下,修长有力的五指摁着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放心,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阴阳两隔,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大女儿蓝毓送去陪你,至于蓝嘉——”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笑意满足极了,好像光是想想,那个女孩就已经只属于他了。
“她会乖乖嫁给我,做我易允的太太。”
举办生日宴,主家却不见了,大厅里有人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走廊的气氛诡吊。
易允只轻描淡写一眼,那些人立马扭头回去,不敢再多看,但心底纷纷有了乱七八糟的猜测。
有猜两人不合。
有猜两家不久后要合作。
更有猜好事将近。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影响颇大。
这次的生日宴算是被毁了,主人家没一个人真的高兴。
凌晨左右,参加宴会的宾客陆续离开。
蓝嘉穿着睡裙,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夜空和月色,听见那些动静逐渐变得微弱,她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拿起桌边的手机,给易允的私人号发了条体面的消息,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在戏耍他,只是因为不适合,最后——
[易生,我们分手吧。]
第16章 16茉莉瓣 “现在,还想要离开我吗?……
蓝堂海的生日宴开始不到一个小时, 易允就离开了。
蓝嘉都不去大厅了,他还呆在那做什么?
无聊的宴会,向来没意思。
深夜, 宽敞的停机坪立着一架私人飞机, 螺旋桨扇动,周遭气流涌动, 正处于待飞状态,片刻后, 一辆改装的防弹车停下,保镖打开车门,下来的男人赫然是易允。
他此刻要去北城一趟,处理一桩生意。
何扬将近期发生的要事整理出来,拿给易允看:“允哥。”
易允随意翻了几下, 一目十行, 只提取最关键的, 看完后,他丢到桌上,点了根烟, 往后一靠,“宾周荣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目前还没有。”
男人冷笑:“但凡他把玩女人的劲头用在这上面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告诉他, 再没有消息,后果自负。”
“是。”
易允扬手, 何扬识趣退下。
他换了个姿势, 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离机窗更近,外面夜色如墨, 云层深深,玻璃上映出一张无可挑剔的侧脸,氤氲的烟雾盘旋,弥散在硬挺的眉峰间。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带着蓝嘉出差的情形,总是拿着那副破图绣绣绣,也不怎么说话,专心得不得了,只有他叫她的时候,她才会抬头,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甜甜地问他怎么了,他要是盯着她不吭声,她也会凑过来挽着手臂跟他插科打诨。
蓝嘉哄人很有一套,但也受用。
还是得常常带着她,不然多无聊。
也是这个时候,丢在桌上的手机亮起,一条消息毫无征兆地出现,易允随意地看了眼,下一秒,整个人怔在那,高大挺拔的身体像被人下了定身术。
他看着那条分手短信,指间的烟燃到尽头,落下一截溃散的灰烬。
直到屏幕的光消失,那双深邃的眼眸遍布寒霜和骇人的阴翳。
想分手?
“改天有空,蓝某必定去北城再和你喝一杯。”
“那我可等着啊,哈哈。”
蓝堂海亲自送走最后一位贵客,顿时,门庭清冷,不见昨日傍晚的辉煌和热闹。
蓝毓处理好其他事过来,蓝堂海问:“阿嘉怎么样了?”
“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她忧心忡忡:“阿爸,接下来怎么办?”
蓝堂海背着手,望着一望无际的深夜,浩瀚的苍穹是不见五指的黑。
他面色严肃,语气沉重:“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易允不会放过阿嘉。阿毓,你去安排一下,尽快送阿嘉出国避一阵。”
父女俩正要进屋,忽然,不远处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蓝堂海皱着眉回头,却看见好几辆车停在门口。
最中间那辆的车门打开,易允又来了。
蓝堂海眼皮一跳,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蓝老板,真不好意思,又见面了。”
易允脸上挂着笑,却凉凉的,很瘆人。
蓝毓的不爽已经掩盖不住:“你——”
“阿毓。”蓝堂海拉住她,“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屋休息。”
他盯着易允,“阿爸来处理。”
“哟,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易允笑意收敛:“那就干脆都别走了。”
他好意跟他们聊,结果扭头就逼蓝嘉给他发分手短信?还没有人敢插手管他的事。
“易允,你想干什么?”
蓝堂海把大女儿藏在自己身后,他已经不再年轻了,鬓边生了白发,肩膀也有佝偻的趋势,可不管怎么样,他依旧是两个女儿的父亲,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要护住她们。
易允嗤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把蓝嘉接走了。”
他凉薄的眼神一扫,意有所指:“万一哪天你们把人送到国外去了,我怎么办?上哪找人去?大海捞针吗?”
蓝毓站在蓝堂海背后瞪他,“你敢!”
“蓝堂海,你瞧瞧。”易允轻笑,“你这大女儿一点都不讨喜。”
话音未落,一管黑黝黝的枪口抵在蓝毓的脑后,冰冷的枪管下压,在身高上形成四十五度的行刑式。
何扬神不知鬼不觉站在蓝毓身后,与此同时,阿凯也拔出藏在腰间的枪支。
局势瞬间紧张起来。
蓝堂海拽紧女儿的手臂,扭头,双目猩红:“易允!你别欺人太甚!”
“是谁欺负谁呀?”他点了根烟,企图压下心底的阴郁,无辜中透着嚣张:“本来我们两家是该结亲的,谁让你们百般阻拦?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放心,待会我把人接走后,自然会送你们一程。”他大笑着,英俊的面容浮现不再伪装的疯狂,夹着香烟的手指虚空招了招,轻描淡写道:“动手吧。”
刹那间,所有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十几个身手敏捷的外国雇佣兵,他们个个身经百战,手里端着枪,瞄准蓝家人,红外线描点在他们的脑门上寸步不离,全是一击毙命的位置。
蓝家是做慈善的企业家,太本分了,压根反抗不了易家这种最初靠血腥发家的家族。
易允吸了烟,碾灭,看都没看这些蝼蚁一眼,单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进蓝家大门。
蓝堂海龇牙裂目:“易允,你给我站住!”
他欲冲上去,下一秒,“砰”地声,子弹落在他脚边,精确到毫米。
“阿爸!”
易允站在台阶上,回头,笑眯眯道:“想死很容易,但别着急,怎么着也得等我把蓝嘉带走了来吧?不然——”
“她要是看到了,我可就说不清了。”
商序南正要去休息,听见外面有枪声,心生警觉,他躲在草丛后面,看见敞开的大门外硝烟弥漫的一幕,下一秒转身往里跑,准备去找蓝嘉。
易允的余光瞥了眼那道一闪而逝的影子,看向旁边保镖,后者心领神会,立马冲进去。
“蓝——”商序南大喊,一双满是疤痕的手忽然从后面捂住他的口鼻,以绝对强势的力量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保镖将人拎到易允跟前,男人凑近看了两秒,轻蔑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只可怜的寄生虫。”
商序南青筋暴起,发疯般挣扎,被堵住的嘴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易允却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小声点,别把人给我吵醒了。”
他又看向前方那栋独立的两层小院,种满了花,夜空中浮动着馥郁的花香,和蓝嘉身上沾染的味道有些相似。
易允直接过去了。
蓝嘉这晚睡得并不踏实,也不知道是真实的易允把她吓到了,还是商序南讲的那些经历,她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噩梦。
梦里,蓝家步了商家的后尘。
阿爹跳楼自杀,阿姐车祸身亡,所有和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变得一无所有,然后易允出现了。
他对她露出熟悉的笑容,让她乖乖跟他回家,她不肯,转身就逃。
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黑压压得让人心慌,空气又黏又热,接着飘起雨丝。
她不停地跑,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跑到周遭开始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诡异的画面像扭曲的万花筒,一扭转,她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大床上,手脚被冰冷的镣铐锁住,细长的金色链子落在床单上,刺眼极了,易允脱了上衣站在床边,戾气很重,肌肉充血贲张。
他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阴翳横生:“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分手就是你的真心?”
窒息伴随着晕厥,厚重的不适感让蓝嘉瞬间清醒,她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被子下滑,落在腰间,一张病白的小脸全是细密的冷汗,乌黑的发丝黏了两缕,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卧室里灯光昏黄,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灯,蓝嘉扶着泛疼的额角,揉了揉,又觉得口干舌燥热得慌,于是掀开被子,先去开了一扇窗,又去接水喝。
半杯刚下肚,蓝嘉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呀?”
她放下杯子,穿着一件杏色薄衫走过去开门。
卧室里的光线从门缝透出,驱散过道的黑暗,逐渐照出一副挺拔且压迫感十足的身躯。
易允站在卧室外含笑凝望她:“蓝嘉。”
蓝嘉还未从噩梦中缓过来,又看到真人杵在自己面前,脸色更白了。
易允看见她这样,笑意淡了几分。
蓝嘉想也不想就要关门,一只手掌穿过,握住门沿。
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
“急着关门做什么?”易允推开,步步紧逼,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得到她在乎自己的答案:“见到我,你不应该高兴吗?”
黑压压的影子将蓝嘉笼罩,她看着易允这张脸,忽然觉得有些吓人,“我,我困了……”
她被逼得步步后退。
易允走进卧室,反手把门关上,拧了锁。
“那也没关系,睡吧。”他微抬下巴,点了点床的位置。
蓝嘉:“……”
“怎么?又不睡了?”易允笑道:“还是要我抱你过去?”
蓝嘉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舌头磕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易允打量着这间卧室,颜色很丰富,随处可见手工做的绒花,姹紫嫣红,栩栩如生,也是,蓝嘉的手巧,那么大一张万寿图,绣得又快又好。
还挺厉害。
蓝嘉哪知道易允心里在想什么,看他都找上门兴师问罪了,心里虽然没底,但还是鼓足勇气,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捏紧,认真道:“我想和你分手。”
易允的指腹碾过茉莉花,看都没看蓝嘉一眼,嘴角勾起笑:“想好再说。”
蓝嘉看到他的手指勾上一盆小茉莉,这花先前快死了,钟伯想把它扔了,但她觉得还可以挽救,于是带回房间精心养着,不曾想还真的养活了。
现在,它又摇摇欲坠。
蓝嘉看着就心疼,过去把花盆抱进怀里,“我好不容易养活的,你别碰我的东西。”
她轻轻摸了摸残缺的茉莉花。
闻言,易允看着被拽下的几片花瓣,眸色晦暗不明,片刻后,手指重重碾碎。饱满的花瓣零落成泥,迸出的花汁又黏又恶心,就像蓝嘉刚刚说的那些鬼话。
[我想和你分手]
[你别碰我的东西]
他转身盯着蓝嘉,“为什么?”
蓝嘉把花盆放到另一个窗口,背对着他:“我们不合适。”
“一句话不合适就想把我打发了?”易允冷笑,提醒她:“是谁几个小时前,在花园亲的我?又是谁说真心?”
“蓝嘉,你告诉我,是谁?”
橘黄的灯影落在女孩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而她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看了窝火。
易允心中有火。
“蓝嘉!”
“是我又怎么样?”她转身,看着几米开外的男人,“我以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可事实上呢?”
蓝嘉眼里升起水雾,“你不仅伤害我的家人,还为了利益丧尽天良,商伯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
易允打断她的话,“蓝堂海的伤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人还没动手,就被唐听舟捷足先登。
“至于为了利益丧尽天良?”易允都听笑了。
多大的罪名啊。为了亲人跟他算账也就算了,一口一个商伯伯,一个外人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那个寄生虫有什么关系。
他走到蓝嘉面前,“你知道什么叫丧尽天良吗?那些在你看来很严重的事,根本不足为奇。真是个天真的姑娘。”
易允抬手,想抚摸她的脸,但被蓝嘉推开了。
她缩着脖子,不再愿意接受他的触碰。
男人眼底划过阴鸷。
“我们观念不合,没什么好说的,你快走吧。”当剥离那层滤镜认真审视时,蓝嘉才发现易允并没有多温柔多绅士。
他这样的人根本惹不起,loyen永远是一根刺、一道阴影,如附骨之疽落在她的心上,让她无法接受有这些类似特征的男人。
其中就包括易允。
“走?你让我去哪?我的女朋友就在这。”他离得越近,蓝嘉越抵触,她想躲,被易允一挡,哪也去不了,犹如笼中困兽,永远被圈禁在阴影里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