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既是保护郢都百姓的安全,也为了应对车寿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后手。
那个疯子,曾用巫蛊邪术招来瘟疫,永隆帝不得不防。
众臣面面相觑,却对此意见不一。
武安君本来就有兵权,好在虎枭军大部队不在郢都,等朝廷派去接管地方守备的将军将其打乱收编也无大碍,可兵马司手上的兵权怎么能给他。
哪怕指挥使一职只是区区五品,但是它的重要地位堪比兵部。
假设,武安君在外执掌大昭第一强军虎枭军,在内又统领兵马司,手握郢都军事,偏手里还有一座刑狱,又是兵,又是刑的,万一那天犯事,相当于把脖子递给对方。
而且这样放权只怕养虎为患啊。
众臣对这具杀神依赖之余,也害怕忌惮于他。
一时间反对声迭起。
另外一批人却同意永隆帝的做法,这些人都是跟着永隆帝打天下的老臣,对那鸿图也了解最深,最是清楚杀神外表下,这是个怎样的人。
要说武安君会拥兵自重,实在是多余担心了,他当初可是手握四州的豪杰,要是真想要天下,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还说不准是谁。
没有人能质疑武安君的实力,天下间也再难出虎枭军这样的神兵。
退一万步讲,这些年恶名昭著的他早就失却了民心,拥兵自重的话有百姓拥护吗。
所以这些人和永隆帝一样觉得兵马司指挥使这个职务可以交给他。
最后,那鸿图平静地收下官职。
枭师来都来了,正好渗透到郢都里。
而他的宠辱不惊,让一些自以为熟悉他的人觉得理所当然。
那鸿图的原始设定是一个乱世枭雄,只是在重置后的世界里不得不改变称帝的路线,韬光养晦,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变态杀人狂,皇帝可信赖的左膀右臂,和皇朝最锋利的刀。
至于权力,他‘可有可无’。
因为哪怕当年横挑四州,生生在争霸末期撕下一块领土,他也没有被权力迷了眼,全然不贪图到手的好处,近在眼前的高位。而是选择天下良主——林元昭,献上自己的忠诚和到手的土地、人口,归顺于他,使他原有的势力近一步扩大,加快了天下统一的速度。
这事在当年可是震惊了所有人。
那鸿图的脾气秉性简直稀缺,而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人们就会成倍地信任他。
而让这些人彻底放下戒心的是,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永隆帝等人看重的‘民心’。
那时那鸿图悍将杀神。的名号远扬,掷枪。刺穿守将,杀得敌人片甲不留的事常有发生,地盘也一步步扩大,永隆帝对他印象逐渐深刻,但随之而来的忌惮也出现了。
只是这样的忌惮还没形成多久就消失了。
因为杀神实在残忍,镇杀大军就算了,还杀降,龙牙坡十万百姓十天内一个不剩,天下骇然,民怨四起,都道他残忍嗜血,导致他刚崛起就有无数人唱衰,祈祷他高位难成,逐鹿失败。
有时候底层人民的意志也会影响局势,尤其是当‘万民所向’作为一种政治手段的时候。
所以那鸿图很轻巧地失了民心。
永隆帝和他相反,有最擅长笼络人心的军师在,他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投奔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都期盼着他是那个统一天下的良主。
有这样的对比,那时的永隆帝对那鸿图刚起的忌惮消散一空,还跟军师感叹,那鸿图只适合打仗。
后来只适合打仗的那鸿图投入他的阵营,得到了他的信任。
随着认识加深,他们普遍认为,那鸿图就是个不求皇图霸业,只求征战沙场,喜欢兵器饮血,听降将哀嚎的人,他像是摒弃了世俗的爱好,转而走向另一条变态的路寻求精神愉悦。
所以,永隆帝等人对他很放心。
车寿的问题告一段落,但又有新的问题出现,比如其他诸侯反王来郢都的安置问题。
是杀是囚,都要有个章程,看双方有没有重大且不可调和的矛盾,永隆帝是否愿意和曾经的对手冰释前嫌。
大臣各抒己见。
纷纷扰扰中,唯有那鸿图可以独善其身。
他甚至有功夫思考未来。
他离登基只差最后两步路了,到时就是他俯视一切的时候。
那鸿图认为,称帝有三步:兵权、内政、宫廷。
三者拿下,可轻松取得天下。
如今他已经有了兵权。
当然,他现在的兵权是分散的,虎枭军虎师远在天边,还极有可能被打乱重组,但是没关系,系统出品的经韬纬略早叫他料到了这点,并制定了一些洗脑式训练,虎师没那么容易被瓦解。
而且别忘了,枭师已经到了郢都,这把近火会慢慢吞噬这座城,这些人。
至于内政,靠大殿之上的草台班子吗?那鸿图表示npc不是白沾的,背包里除了经韬纬略,还有很多安邦治国的书,他可以自己上。
倒是宫廷需要费点心,不过女号这些年不是白混的,她在宫里有人。
至于他们看重的民心。
这些人难道忘了他‘娶了’最得民心的女子吗?
所以这点不是问题。
不慌,天下迟早是他\她的,他们的。
这场乱局唯一的变数只有逃跑的车寿。
为防这个分裂分子使坏,只有杀了他才能叫人安心。
这具身体就喜欢简单直接的,那鸿图身上的血性在这一刻被激发,浑身血液沸腾。
不久后,早朝结束。
“武安君随朕来。”皇帝道。
永隆帝和那鸿图走在宫道上,往承运殿去。
曾经楚人建郢,宫殿的制式也是楚人独有的建筑风格,处处显得威严厚重。
虽然才登基一年,但郢都是永隆帝的大本营,他对这里实在熟悉,由他向一直在外征战的那鸿图介绍再合适不过。
不坐御撵,两人在宫道上走着,永隆帝想让那鸿图熟悉郢都的风光,说以后君臣相携的日子还多着。
言语间对这座宫殿赞赏有加。
那鸿图遵他的意看了一眼,建筑是粗犷风的,不是他的菜。
曾经游戏通关后,他也有一座宫殿,比这大十倍,还金碧辉煌的,和那个比,这里就像难民窟。
他很快扭头,只专注脚下的路。
永隆帝看出那鸿图不感兴趣,数落道:“你呀别总想着打仗,日后该好好过日子了,听你府上的人说,这几日都在城郊练兵连家都不回了?”
枭师停在城郊,那鸿图自然在那,住在新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今天要不是朝会,他都不一定回来。
“我喜欢。”所以你别管。
很那鸿图式回答,永隆帝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倒是没放心上,感叹他浪费了他专门赐下的府邸后提起早朝遗留下的问题。
“车寿之事劳你多费心了。”
那鸿图:“陛下放心,臣必杀他。”
永隆帝侧头看向落后半步的人,看到他眼中浓重的杀意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真的很忌惮车寿,也知道能对付车寿的普天之下只有那鸿图。
这二人都是睥睨阖闾的天纵之才,一个有万夫莫当之勇,一个会那奇谲蛊术,杀起人来都是以万计数,哪一个都比他有帝王之姿。
可他们是对手,幸好他们是对手。
每当永隆帝怀疑自己凭什么能统一天下时,就会想到这两个人,想到因二人相争他渔翁得利,就会生出一种天命在我的感觉。
当年那鸿图地盘扩大,导致一路反王地盘减少,这个倒霉蛋就是平江王车寿,原本拥有幽、并、冀、青、兖五州的他,被那鸿图用武力强势撕下两块(青、兖),因而他对那鸿图恨得牙痒痒。
那鸿图还没成气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是谁都害怕,车寿犹甚。
但是这样的害怕又夹杂着轻视,因为年轻的杀神像个单兵作战的笨蛋,虽然孔武有力不知疲倦,但虎枭军还未成气候,常常拖他后退。
于是针对那鸿图一个人的计划形成了。
车寿全军出击,誓要夺回失地,还有被那鸿图收入囊中的豫州,届时他的赢面比其他三路反王都大。
杀一人,可夺天下,车寿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
杀神稚嫩之时第一次腹背受敌,困在车寿的杀阵下。
数不尽的蛇虫鼠蚁,带蛊含毒,将他团团围住。
但要不说那鸿图勇武呢,虎头湛金枪挥舞的虎虎生风,硬生生将这些腌臜物挡在身外。
可车寿的军队利用那鸿图腾不出手杀人,步步逼近,虎枭军更是被车寿拖在身后,最终他还是被毒物咬了,情急之下削肉剔骨都是当场执行的。
为了彻底避开这些毒物,只能一路逃向荆州,逃到在林元昭治下的城镇。
消息很快报了上去。
林元昭匆匆赶到,却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都说一人难抵千军,双拳难敌四手,可那鸿图显然是个意外。
金甲染血,明明只有一只胳膊能动,但他的枪,能串数人,他的马在踢碎人骨,无人敢近身。
匹夫悍勇,恐怖如斯。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人要么死,要么只能当朋友。
一直被军师灌输仁爱思想的他先想到的是施恩于他,且那鸿图和车寿的梁子已经结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于是他二人携手破敌。
三方兵马混战,荆州毕竟是他的地盘,车寿来了都要脱层皮,更何况被拖住的虎枭军正好和他的军队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车寿惨败。
他们的缘分至此开始。
那鸿图果然对他感恩戴德,两军常常合作,竟有了吞并其他反王的趋势。
不过二人口碑也是在那时出现极端化。
著名的龙牙坡事件,那鸿图填人命,引得民怨沸起,而林元昭却从不滥杀无辜,因而声名斐然。
那段时间,林元昭苦口婆心地劝他爱惜百姓,但是那鸿图全然不在意,他人乱说一句,他就掷一枪,保管那人死得透透的。
这样的霸道虽震慑了许多人,可也慢慢让虎枭军征兵吃瘪,打下的城池他也不怎么打理,顺理成章的,那鸿图投向林元昭的阵营。
林元昭的军师还对那鸿图有疑虑,但林元昭不会,他已经看透了那鸿图的本质。
每当他有一番关于天下归一的愿景时,那鸿图默默擦拭心爱的枪。
设立文学馆,广纳人才时,那鸿图在擦枪。
和重臣商议要事,涉及青、兖、徐、豫四州时,那鸿图在擦枪,全然看不出他在乎这片土地。
他像个时刻准备杀人的将军,不是在擦枪就是在舞枪,职业规划像个武夫。
林元昭给那鸿图的定位也是武夫,不,更进一步,他是武痴杀将。
在意的永远只有手中枪,眼前敌,枪下魂。
因此林元昭判定他只能做个将军,而不是一代帝王,对军师的嘱托也不以为然。
有了那鸿图的地盘加持,近乎天下一半土地在手,那时他踌躇满志,不仅有信心建立林氏江山,还期望延绵国祚百世千世。
这份底气来自他的兄弟,他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
想到这些,再看独属于他一人的殿宇,林元昭真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
他不由拍了拍那鸿图的肩膀。
那鸿图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因自得而翘起的嘴角:“……”老登可能又在脑补。
“太子回来了。”永隆帝转移话题道。
这事那鸿图知道,到时候枭师和朝廷的兵马要碰面的。
“太子不善领兵,这次发兵雍州,定是你出力最多,当居首功。”
永隆帝又一次提起,但赏也赏过了,那鸿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由凝神,却见老登看着远处的秋色梧桐出神。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梧桐林附近。
说来奇怪郢都没有梧桐的,皇宫却有这样一片林子。
“是不是很美?”
那鸿图定睛一看,那片梧桐黄澄澄的,风一吹叶子哗啦啦地掉,他中肯道:“还行。”就是分到这块的扫地宫女会很倒霉。
永隆帝无语地看他,随后眼神微闪,“朕再给你个恩典,赏你几棵如何,正好妆点一番你那府邸,也免得冷冷清清。”
那鸿图拒绝:“留给宫中贵人们赏玩比较好。”
比起送几棵破树,还不如给他黄金,但是永隆帝显然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还数落起嫔妃。
“她们能懂什么,也就皇后能陪朕附庸风雅几句,其他人还曾向朕抱怨过落叶脏了鞋。”永隆帝冷哼,“朕的东西,如何能叫这群庸俗的人评头论足。”
最后那些嫌弃过梧桐林的人可都在冷宫。
那鸿图觉得自己也挺庸俗的,他真的爱黄金啊,但是永隆帝似乎打定主意送他树。
“……臣不夺皇后所爱,凤栖梧桐多好的兆头。”那鸿图最后挣扎道。
永隆帝心头一跳,因‘凤栖梧桐’几个字呼吸发紧,但看那鸿图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样,他又感到浑身颤粟,隐秘的感情席卷全身。
那感情,是不甘,藏有他独守回忆时的孤寂,也藏着他在臣下面前都要遮遮掩掩的憋屈。
这样的感情在日积月累下酿成烈酒,馥郁芳香时也容易将他灼伤,偏偏越伤越让人欲罢不能。
“皇后不会计较的,朕坐拥天下,几棵树还送不起了?”
他故作威严,转头的刹那,目光寥落。
那鸿图还能说什么,捏着鼻子接受了。
“你就不问朕为何种这片林子吗?”永隆帝语气悠远。
那鸿图:关我鸟事。
“为何。”
“常言道梧桐为凤凰树,寓意着吉祥,但它还有许多传说,”永隆帝目光缱绻地落在梧桐林,终是深深叹气。
“传言梧为雄树,桐为雌树,梧桐生死相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突然来的提问让那鸿图沉默。
永隆帝也不指望一个武将能体会他这一刻的多愁善感,自顾自道:“世人称其为忠贞爱情之树,但你不觉这树的离情别恨很是伤情吗?”
就如他和安阳。
永隆帝眼里闪过怀念,思绪回到过去。
初见她,是在信阳军营外的梧桐林。
女子穿行在梧桐间,乘熹微,踏落叶,每一步都似鼓点,点在他的心口,叫那颗心情不自禁奏乐。
落叶纷扬,美景在前,谁能想到这样诗意的场景,安阳想的是梧桐的树根能解毒疗疮。
得知她的想法,林元昭当时的心一下就软了。
女子蹲下观察树根的模样,小小一团,刚好够藏进心里。
从那以后他便时时关注那名叫梓桑的女子,得知她是景焕的朋友,受他之托救治将士,林元昭总是旁敲侧击地去了解她。
他见过她行医的模样,知道她医术高超,受许多百姓爱戴,他一点也不奇怪,甚至爱慕之情更加汹涌。
那时他就有了纳梓桑的想法,他已经称帝,扩充后宫是必然的。
只可惜棋差一招,他们错身而过。
因梓桑之故,本来该死的将士都活着,他们感激她,借用又一次胜仗邀请她出席庆功宴。
将士们的拳拳谢意都在酒里,梓桑一开始并没有推拒,却不想酒量堪忧,三杯不到便不胜酒力退了下去。
他担心她,假借酒泼脏了衣服想去寻她,却看到太子扶着她,林元昭醋极了,尤其是看到太子的手搭在她腰上时,想也不想地将人要过来。
美人微醺平添风情,梓桑的唇比任何时候都要红,林元昭本来没醉却因她之故晕乎乎的。
偏那时,成为皇后的夏今歌找了过来,将他哄走,可能是怕皇后察觉他趁人之危,有损威严,又或是身体不适眩晕感频发,他到底是走了。
这一离开便永远落下遗憾,梓桑从那鸿图的营帐里醒来的事叫他知道了。
一个是心爱之人,一个是兄弟,他只能赐婚,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安阳夫人,便是他给她的诰命,阳与昭,有暗合之意,又是他们结缘的地方,他私心想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现在想想,那时的梧桐叶是浅红色的,他种在梧桐林的树却怎么都找不出一棵那样颜色的,像极了他弄丢了安阳的样子。
永隆帝从回忆中抽身。
再看那鸿图,眼神捉摸不定,都是酒后乱情,为什么偏他做成了,而他要顾忌这顾及那。
那鸿图对上他的眼神,蹙眉,永隆帝狼狈地转头。
这神情……他眯眼看着老登后脑勺,思考。
气氛凝滞之际,太监赵一和提醒太子觐见。
“既然太子来了,便一道去承运殿吧。”
太子一回来就赶着来述职,永隆帝夸了他几句。
只是现下他心情不好,不想说太多话,一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感受到永隆帝的阴晴不定,太子退后一步,和那鸿图打了声招呼,哪怕不喜欢他也要悄悄套话,问两人刚才聊了什么。
相似小说推荐
-
富婆让男艺人O怀孕了((言不患) [仙侠魔幻] 《富婆让男艺人O怀孕了[女A男O]》作者:作者:言不患【完结】晋江VIP2021-05-10完结总书评数:1526 当...
-
过分!父皇他居然开挂(霖小墨) [无CP向] 《过分!父皇他居然开挂》作者:霖小墨【完结+番外】起点VIP2024-10-10完结79.15万字 6321总推荐 4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