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死,就是怕大人疏远,毕竟她还什么都没做。
早知如此,该赶尽杀绝的……
林枭当即赶向马厩,去往城中济药堂。
济药堂,坐落在坊市与住宅区之间的小巷。
位置相较于其他做生意的门店偏僻,但奈何全国连锁,且药价和服务对平民老百姓友好,因而名声大,从在郢都出现开始便受到广泛关注。
济药堂除了治病救人,还兼顾防范疾病调理身体,故而有病没病的都喜欢来瞧上一瞧,便是来讨一份药膳都是好的。
因为人流太多,导致周边做生意的小贩围了上来,沾沾人气的同时,形成以济药堂为中心的商业要地。
梓桑来时想过它是何模样,但等真正到了还是被周边繁华程度吓了一跳。
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明面上她只是济药堂的坐诊大夫,和全国各地有志于救死扶伤的人共同维持着济药堂的运营,可实际上她才是济药堂的东家,济药堂这么受欢迎,她得到的益处是最大的一个。
此前她设定了称帝三步骤,然则还有四种辅助称帝的工具:兵、药、术、马。
其中兵、药、术、马中的药,能给她带来巨大收益的同时也让她在民间的声望极高。
武安君府的马车自带黑虎徽记,亦是虎枭军的标志,当车子出现在附近便有脑袋灵光的认了出来。
再看马车里出来一位女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梓桑一下车就感觉被数道目光射穿。
人群里既畏惧又热切的眼神,让人想忽略都难。
畏惧的是武安君,热切的是济药堂著名的活招牌。
因为这些年出手的战绩,声望是高了,但同时也被神化了。
知道古代苦难人士信仰神仙的眼神吧,大概就是那样。
他们觉得她无所不能,可起死回生。
真的尴尬啊,梓桑两手虚虚握拳,拇指抠着食指。
刚上任的保镖二人组没有意识到她的局促,倒是吉秀福秀俩人一左一右把她挡了起来,这才避免了社死。
呼~梓桑长处一口气,又瞥了眼没眼力的下属,微哂。
没用的东西,第一次出门就被编外人士比了下去。
一路走进去,她才发现巷道的不好,挤,而且嘈杂,让人无所遁形。
一开始还只是不确定的询问。
“是桑大夫吗?”
“桑大夫可是来坐诊的?”
后来变成大型许愿现场。
“桑大夫,我家老母时常心痛,济药堂只有缓解的药丸卖,可否帮忙看看?”
“还有我还有我,腿寒之症总也好不了……”
梓桑嘴上:“好好好。”
实际心里苦得发涩,出门一趟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工作TAT
可是拒绝不了,根本拒绝不了。
广大人民太过殷切,一键触发医者仁心。
但是那什么腿寒,寻常大夫都能治,干嘛多此一问啊ORZ
梓桑最终还是坐在了看诊的地方,连济药堂具体布局都没时间细看。
刚开张,她来坐诊的消息传出去又迎来了一批病患。
期间其他坐诊大夫有什么问题也会来问她,双方展开友好的交流。
虽然歇不了一点,但是熟悉的工作模式会让人有种充实的感觉,一下让人沉浸其中。
吉秀看着有些心疼,自行盛了些水让夫人润润喉。
从她身边退开后又马上和福秀一起递东西,送药方,磨墨。
她们在武安君府统共没待多久,活都没干多少,突然忙起来差点手没折了,可只要一想到夫人自回府也才休息一天就出门行医,她就又生出一些力气。
追随的主子这么好,又怎么能懈怠。
一早上不知道迎来送往多少人后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济药堂暂停营业一个时辰。
梓桑瞬间松懈下来,不顾腰酸背痛立马往后堂跑。
福秀吉秀不明所以,但很快跟上。
却看见自家夫人躲在角落捂着耳朵。
“夫人?”
梓桑继续装蘑菇。
“夫人?”
梓桑叹气:“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福秀吉秀细细一听,没什么啊,都是百姓们求济药堂宽宥些时间罢了,毕竟还有很多人没看上病。
“是啊,多可怜,没看上病……我也想救但是手好酸,呜~”
以前就有过见不得可怜人跋山涉水却一直排不上队,而她坐诊两天两夜的情况。
那时候差点没猝死。
一些人确实受病痛折磨,可怜可叹,可他们也因此更想得到救治,还有些人天生麻木,自私,只想让自己看上病,于是都顾不上她是不是能坚持下去。
现在她学聪明了,本性正在压制那泛滥的同情心,只要捂住耳朵就能减弱影响。
这午休的规定也间接救了她。
听自家夫人这么说,吉秀福秀对视一眼,心蓦地发软。
夫人她,竟然在为这种事愧疚吗?
“夫人,奴婢给您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吉秀温声靠近。
梓桑摇头,济药堂里有治铁打损伤的药,还有会正骨推拿的大夫,哪里用得上两个小丫头。
一行人窝在后堂吃饭,午休,直至再次迎客。
不过下午的病人有点特殊。
浑身是伤的和泰被抬了进来。
此时林枭已经身在水牢,梓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看到和泰身上的伤,她眉头紧皱,思索着是不是太纵容林枭了。
又拨了拨他的眼皮,明显昏迷了,把脉时也觉得情况不太好。
“先找张床放好。”
转身便去备药。
和泰是多处粉碎性骨折,筋脉挫断,生生疼晕的,庆幸的是小粉碎,否则都要截肢。
而要治他必须先在伤处消肿。
另外现代医疗治疗粉碎性骨折尚且要刮去碎骨,用上一大堆止痛针,止痛水,止痛泵,古代自然没有那个条件,希望这小伙子能撑住接下来的治疗。
梓桑备药的同时又想起看到的伤口。
林枭这决心需要下的这么大吗,她不禁思索,男号对此尚且无所谓,但是现在她对病人很同情啊。
察觉到另外的自己有些助纣为虐,梓桑只能更加细致地对待和泰,希望能亡羊补牢一番。
和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认真磨药一脸愁容的梓桑。
他轻嘶一声,面前清丽脱俗的女子便也感同身受般投来焦急的眼神,他总觉得她有些熟悉,但迟钝的大脑未能给出反馈。
“你还好吗?”
和泰:“疼……”很疼。
疼得他眼泪不止。
和泰是一个黑皮帅哥,有着军人般的体格,梓桑从来没见他哭过。
一时有些揪心,又看了下伤腿伤手,“再忍一下。”
她又伸手试探了下和泰的额头。
万幸没发烧。
“这是哪?”和泰发出嘶哑的声音。
梓桑:“济药堂,我会尽力医治。”
济药堂几个字一入耳,相关人物立马跳出来,和泰便想了起来,瞳孔微张:“夫人?!”
大人成婚的时候,作为亲卫自然是见过夫人的,也知道更早些她是如何憔悴地跑出大人的营帐。
但当时,他被素来冷清的大人会做出此举震惊到,心中隐痛,因而未来得及多想。
现在却看到夫人为救他愁容满面,心中既心虚又愧疚。
她若知道面前这个人肖想自己的丈夫会嫌恶的吧。
一些阴暗的念想不再变得理所当然。
和泰想起身行礼,却在下一刻感到力不从心,浑身剧痛。
梓桑:“你别起来!”
她赶紧将磨好的药粉和水递过去:“把它吃了,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和泰张了张口,想说话,但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抬不起手,夫人就帮他将药粉倒进口中,再细心喂水。
和泰被这一举措震惊得咳呛连连:“使不得……”
梓桑看了眼他,过去行医习惯了,已经很久没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尊卑有别,如果和泰介意,她也可以让其他人给他喂药。
但是还是希望他适应吧,毕竟她还要对他‘动手动脚’,在医生眼里,病人只是块肉而已。
止痛药吃下去,和泰终于平静下去。
一直等到腿消肿却是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傍晚她才开始为他手术。
尽管在干净的地方进行手术,但很多器械和现代不能比,她只能中西混合。
怕他破伤风用水银膏,怕痛死用麻药,没有髓内钉螺旋钉这些,就只能用钢板做外固定……还有缝合脚筋手筋。
这一套下来,天黑了又亮。
从手术室出来,腿软得快站不住。
她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飘着回房间休息,结果门口守着两个打盹的小丫头。
一时间梓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拍了拍两个人,待到她们迷糊睁眼,才道:“困了便去睡,以后不必为我守夜。”
又补了一句:“在府里也一样。”
在府里,这两人睡得比她晚,醒得比她早,她也就没留意,现在看来有点过意不去。
反正有人保护她,这两个小摆设完全可以放松些。
这么想着,梓桑抬头左右看了眼,原以为一抬头就能看到人。
结果根本没有那两个身影。
“另外两人呢……”
吉秀福秀沐浴在夫人温柔光环下,迷醉道:“不知道。”
梓桑:“……”
好好好,她记下了,她要把人换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带着两个小丫头往济药堂为坐诊大夫提供休息的厢房去。
“夫人咱们已经两天没回府了……”福秀忐忑道。
吉秀:“大人会怪罪吧,要不咱们先回去?”
梓桑:“无碍。”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眼中划过担忧。
大人不回府,原来夫人也不曾把大人放在眼里,对君侯府竟然半分留恋也没有。
她们格外担心以后这两个人对上,夫人会被责难。
男强女弱自古如此,还是劝劝吧。
“夫人,大人喜欢吃肉,等他回来您可以为他做荤食。”
“大人喜欢舞刀弄枪,日后若是在府里见到了,您可夸赞两句。”
两个丫头为了男女主人的婚姻操碎了心,喋喋不休。
只是梓桑困得发昏,这些话并没有过脑,甚至意识不到她们在担心。
很快到了厢房,梓桑单间,两个丫头挤一间,各自分开。
一直到第三天中午和泰才醒来。
梓桑为他把了把脉,示意他好好修养,粉碎性骨折这种病能好到几分全看各人身体素质,而且至少要一两年的休养。
“多谢夫人。”和泰躺在床上深深地看着她。
黑亮的眼神因有几分欲言又止而潮湿。
他应该是怕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于是梓桑:“你身体素质一向好,比常人更有机会站起来。”
再多的就真的不能安慰了,否则就是画大饼,她心里会因为给他许多期待而心虚。
毕竟前期靠治,后期靠养,养的情况又因人而异,是行动自如还是瘸了一点她也不敢打包票。
和泰:“多谢夫人。”
梓桑:“不必客气。”已经说过了大哥。
和泰:“多谢……”
“喝药吧!”
在他又要说话之前,梓桑示意吉秀喂药。
她从来不知道和泰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明明守军帐的时候挺沉默一小伙。
和泰艰难吞药,眼睛却不放过梓桑,心中满是感激和愧疚。
林枭下手说是留情,可也是将他废了,其心恶毒可见一斑,碎骨断筋时,他从来没想过能接好,脑子里都是半身不遂度过余生的画面。
那他可能会生不如死,而后自绝,让林枭不必下死手就得逞了。
可几个和他比较要好的兄弟非要救他,偷偷买通押送的人,带他去治伤,经过几个医馆却都道情况不好,和他所想一样,往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他绝望至极,可谁知峰回路转,大昭神医离他那么近,便是接收了他也从不说丧气话。
和泰自然动容。
不论是消肿前苦病患之苦,还是不辞辛劳昼夜颠倒的救治,此番生死大难足叫他懂得安阳夫人的可贵,也才明白为何数万万百姓对济药堂情有独钟。
所以对以往亵渎她丈夫的念头,他会觉得罪大恶极。
想道歉,却总觉得这样的话不应该污了贵人的耳朵。
只能心中道歉千万遍。
想来军营回不去了,若他日他好了,一定报答夫人……
梓桑慢悠悠移开视线,背对着和泰。
又来了,那种要为她肝脑涂地的眼神,太熟悉了。
她选择无视。
眼神这一游移,她又发现角落里的两个保镖在眯着眼看他们。
梓桑咬牙,怎么回事这一批人是不是有病。
她本打算无视她们,却又见两个人跟看到了什么似的,弯腰行礼,比在她跟前恭敬多了。
梓桑好奇地看过去,直直对上林枭那张脸。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曾经过她的塑造,变得如男人一般刀削骨立,更为阳刚。
在徐州留下的疤也好全了。
林枭是她很不错的整容作品。
所以对着她的冷脸,她也能笑的出来,不过想到她刚出水牢就巴巴来看和泰,她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她对她很失望!
“夫人!”
身后又有和泰惊恐的声音。
梓桑心说不必那么惊惶,她都不顾男号的嘱咐来看他了,肯定是动心了,不会真杀了他,只不过可能逃不过一场虐恋。
看看那脸上急出的汗水……
鬓角都被打湿了。
见此,梓桑生出一种复杂的心情,有林枭辜负她/他的期望,也有被恋爱脑骗offer让她/他心寒的感受。
心里微微叹气,她只能说,林枭死定了!那鸿图和她都知道她私会情郎了!
她要在这静静地看着他们秀恩爱!
然后……暂时没想好。
“夫人!”
和泰又怪叫一声,却是叫她走。
梓桑:“?”
他们两个已经到了容不下外人的地步吗?
这时,到处游走在病房寻人的林枭终于发现熟悉手下,步子一跨,径直走来。
其中飒爽英姿吸引了许多视线,女子犹甚。
这样一看梓桑又觉得自豪,不愧是她/他教出来的人。
“夫人你快走吧,林统领不是好人。”
“呵。”
林枭一进来就听到和泰告状,闻言冷笑。
这一下又把梓桑惊的不行,又又又来了,她又冲人‘呵’了一声。
这还是乖巧的林枭吗,原来和泰和林枭私底下是这样相处的?
作为他们的主人,她/他好像不太了解他们……
“见过夫人,”林枭对着屋内唯一有着天人之姿的女子颔首,此前护送梓桑时,她用黑甲覆面盔遮住了脸,担心她认不出来,于是道:“属下虎枭军,林枭。”
她们之间隔了三步,林枭又比梓桑高出一点。
于是林枭俯视,梓桑仰视。
不太习惯这站位的梓桑退后半步:“……林统领好。”
林枭挑了下眉,为梓桑知道她的职级而诧异。
她确定自己和这位,除了护送就只见过这一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关注她。
想了想又看向死狗般的和泰,眼中寒光闪过,不会是他已经说了什么吧……
林枭:“感谢夫人出手,只是和泰枉顾军令,迟迟未动身回青州,属下需将人带回去交予君侯处置。”
梓桑看她没带人马独身前来,不像是带人回去问罪,倒像是金屋藏娇。
说真的,她又失望了。
“不给。”
林枭眉目一皱,眼中煞气迸发。
梓桑不怵:“他现在的情况不宜移动,要静养。”
林枭:“夫人可知违背君侯会受到何种惩罚,夫人身家性命与君侯相连,不想叫他动怒吧。”
梓桑:“……”
她/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下了什么对和泰赶尽杀绝的命令,哪里来的违背?
好好好,为了和泰竟然还会撒谎了。
梓桑气红了脸:“就是不许带走。”
——我再最后拉你一把!林枭你不要不识抬举!
心里这样想着,眼眶却因为愤怒微微泛红。
林枭微哂,这般吓一吓就流泪的女子当真柔弱,哪里配得上大人,心底隐隐烦躁。
她干脆上前两步,对着和泰伸手。
梓桑赶紧挡在和泰身前,瘦弱的臂膀张开,犹如母鸡护崽。
和泰看得眼眶湿润,但他深知在林枭面前夫人没有胜算,“让我跟她走吧。”
梓桑身子一僵,
气死了!
合着他俩玩欲拒还迎呢!
“就是不行!”
她回头:“你这样出去腿又要废了。”
林枭语气意味不明:“夫人倒是好心。”
“只是夫人该知道既嫁从夫,夫人还是不要耽误君侯治下。”
因为来得急,没顾上带人,不过也不是无人可用,她指着角落两位同僚两位婢女,假模假式道:“可否借府上人一用,这样您就不用担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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