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吗……
哼,他便是横刀夺爱又如何。
猛然挥袖的下一刻,立马响起“砰”的一声。
不远处的几樽酒盏在巨响中炸裂,清亮的酒水猝不及防地打翻,流淌在少女素净轻盈的裙摆,立马洇出了一团湿影。
她惊呼一声跳起来,小脸肉眼可见地变了色。
啊呀,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新裙子!
绵绵简直气炸,这疯子,不过是一时半会儿没理他,他居然就暗戳戳地给她找不痛快!要不要这么幼稚!
饱含怒火和怨念的眼眸瞪向那罪魁祸首,可对方不但不愧疚,反而还冷冷地站了起来。
冷薄的嘴唇无声张了张,显然是在威胁她。
再不听话马上就要过来拎她了!
虞绵绵气得胸口起伏,恨不能过去咬他一口,可却又不得不妥协。
生怕他众目睽睽之下再发疯。
“对不起啊沈仙君,我、我还是不坐在这里了……”受到惊吓的少女扭头赔笑。
“为什么?你怕他?”
被同样溅湿衣裳的沈逐难得阴沉了面色,对上不远处男子冰冷的视线,更是多了几分沉怒。
“他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吗?你别怕,就算他是圣使也没关系,有我在这儿,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温柔正派的沈仙君信誓旦旦地许诺,神情坦荡地挡在她面前。
灼灼背影,凛然不可犯,光是看一眼都能把人苏化了呀!
绵绵感动,感动的同时又有些许的心虚。
谁让她一时脑热胡诌了这么个借口,现在演变成如此尴尬的误会,想解释都难啦!
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仰脸,眨着绒绒的睫毛认真说道:“沈仙君,我真的没事,今日是神女的生辰宴,可不能因为我闹起来,而且你放心,洛风大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
“哎呀仙君,你的衣服都弄脏了,快去换下来吧,不然待会儿叫人看见,可是要闹笑话的,我是云椒殿的女使,自然没人注意,可你就不一样啦。”
少女眸光乖软,真心地为他着想,似乎并不想将场面闹得难看。
沈逐眉心纠结,却也只好叹气:“好,我换完衣裳再过来,你放心,等生辰宴之后,我定为你讨个公道。”
绵绵绒绒一笑:“那便多谢沈仙君!”
转身,顶着某人冰冷的视线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谁知刚一靠近,就被不由分说的力道揽进了透着冰冷气息的怀抱里。
“啊呀!你做什么?”绵绵吓了一跳。
“别乱动。”
某人沉声滚动喉结,大手牢牢按住她的腰,不准她逃。
动弹不得的少女整个身子都歪在他腿上,衣衫凌乱不说,脸还涨红,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好丢脸的呀!
心有不甘的绵绵想要挣扎,却身子一拱,猝不及防地撞在某人下巴上,将脑门都给磕红了。
本来就委屈的她终于忍不住呜咽一声:“呜……你放开!”
低低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
而谢妄则直接在她大腿上拍了一把:“让你别乱动,你偏偏不听话是不是?”
他声音低沉,意外强势,像是残虐的暴君对待不听话的宠妃,毫不留情地让她吃痛。
冰冷的眼尾更是毫无避讳地对上了走在殿上的男子,挑起唇角,无声挑衅:她是我的。
沈逐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直接深深地蹙紧眉心:“你……”
他俨然是被这放肆且霸道的做派给惊到了,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人给叫住。
不远处的谢妄一声轻笑:“哼,你的沈仙君没法过来救你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透着恶劣的得逞和愉悦。
被当成挂件坐在他身上的虞绵绵喘息磨牙:“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哦,不是小姐先骗我的吗?先前同我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眼就跟着沈逐跑到这大殿上招摇,当我是死的吗?”
短短两句话,说得别提有多咬牙切齿。
就好像……好像他们原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
绵绵小脸一红,哼唧一声:“那你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抱着我,冷酷无情的圣使大人,可不是你这样儿的!”
她坏心眼地戳他胸口,又报复性地拧了把他腰间薄薄的肌肉。
谢妄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作妖的手,恶狠狠地:“不许你乱动。”
绵绵心想,我才不怕你。
她仰着小脸,本想毫不客气地翻白眼,可触到那双阴沉沉的眸子时却又怂了。
“我知道了,我可不像你,在哪都能发疯。好啦,我不过是碰巧遇见沈逐,才跟他一起进来的,这你都要误会吗?”
她努力说服自己,心平气和地给他顺毛,不料某人却并不好骗。
“误会?”谢妄撩起她的发丝,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包裹严实的小犄角,“小姐这般掩人耳目,不是为了躲我吗?”
“我才不是为了躲你,我是……逼不得已才这样的。”
说到这儿,绵绵便满脸颓色,闷声闷气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谢妄虽面色不霁,但却一字一句把她的话认真听进了耳朵里。
而后眯着眼睛嗓音低沉道:“也就是说,神宫之内还有潜藏的魔族细作?”
“没错,她要我在刺杀的沈逐的时候替他挡刀,以此获取沈逐的信任,然后再进一步操控他,以此来离间神宫和仙盟。”
绵绵有意隐瞒了情蛊的事,只把最关键的部分讲了。
谢妄闻言,语气很是嗤之以鼻:“魔族也只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烂伎俩,哼,他们若真敢来,我便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冷冷的腔调,颇有几分生杀予夺霸气侧漏的威严感。
绵绵近墨者黑,竟也学会了狐假虎威:“没错,到时候,定然要他们好看!”
两人同仇敌忾, 静静扫视着整个大殿,密切注视着每一个可疑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那刺客过于谨慎还是怎么,竟然没有露出马脚。
绵绵看了半天, 不禁揉了揉酸涩的眼珠子,坐得笔直的身板也逐渐歪了下来。
她百无聊赖趴在那儿,蔫哒哒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 该不会是那刺客打退堂鼓了吧?”
与她的时刻紧张不同, 谢妄始终四平八稳坐在那儿, 他漆黑的瞳孔眯着,声音凉凉道:“急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边说, 一边悠悠剥去葡萄的紫衣,很是自然地喂到她嘴里。
而绵绵好似被投喂惯了的小动物, 艳艳的檀口一张, 将盈盈的果肉吃进嘴里, 饱满甘甜的汁液在口中炸开,别提有多滋润。
她眉眼弯弯道:“好甜, 你不吃吗?”
“你吃。”
某人言简意赅,静静垂拢睫毛的样子, 倒是跟以往假装温顺的少年模样差不多。
只不过轮廓长开了些,眼窝更加深邃迷人,眼尾流露冷色, 不说话的嘴唇微微抿着, 给人不好说话的错觉。
可事实上,他却只是在给自己认认真真地剥葡萄。
那玄鸟族的爪子, 骨感修长,冷白到几乎透明, 长长的指甲除了增加威慑感和挠人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优势。
剥个果皮儿都费劲,还不如自己的小犄角呢。
只是,他居然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剥了这么久,还没有丝毫的怨言。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冲自己冷嘲热讽的画皮妖吗?
虞绵绵呆呆看着他,忽的就想起了梦里的种种……梦里的她无拘无束,便是随着本心一个劲儿地痴缠他。
而这人虽然一开始绷着张冷脸,但最后还是对她予取予求,由着她放肆和玩闹。
大概这样亲昵的习惯就是在那时养成的吧。
想到那荒诞不羁的美梦,绵绵一时有些恍惚和惆怅。
心想,这要是现实生活那就好了,她一定会好好追他的。
从毕业开始,不,从她的学生时代开始,她就要牢牢地占据在他的视线里,就算他冷脸厌烦,表情不耐,也要满脸灿烂地追着他跑。
到时候,他怕是要被自己烦死了吧?
想着这些无厘头的事情,绵绵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谢妄却不明所以,他冷幽的眼帘垂下,便看见她吃到嘴边的汁水,忍不住低声:“你怎么回事?吃成这样?”
说完,便想伸手给她擦掉,可下一刻却猛地顿住。
原来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误以为他又来投喂,便张嘴咬上了他的指腹,触到残留的汁液,还下意识地舔了舔。
直把那没有温度的指尖舔得微微一僵。
如此暧昧的举动,她自己都愣了,反应过来立马红着脸撤开,很是无辜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的脸颊爆红,眼神有无措也有慌张,呼吸都乱了。
谢妄盯着她,幽深的眼眸莫名暗沉了几分。
片刻之后,他不动声色地蜷起了手指,薄唇微抿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怪你。”
说完,又拿起了别的,问她:“还吃吗?”
轻柔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拘谨和试探,只在合适的范围内圈养自己的猎物。
果然,少女放松了警惕,轻“唔”了一声:“还是不吃了,再吃下去,我就该长胖啦。”
说完,立马僵硬地将头扭了过去,捂着自己的脸紧紧咬唇。
天知道,她方才差点心脏停跳,好险好险,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想入非非呀!
两人的亲密的举动,自然也落在不少人眼里,引来许多窥视的目光。
“不是说神宫的圣使大人从来不近女色的吗?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不避讳?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你小心别被那位给听到,否则,他可不跟你讲斯文。”
堂堂神宫的一尊杀神,玄鸟一族位高权重的青羽使,可是从不把他们这些修士放在眼里的,更不会容忍他们的冒犯。
因此众人虽然有好奇和鄙夷,但却没有一个敢近前窥探的,只能坐在偏僻的角落里,默默等待神女的到来。
没错,可不能耽误了接下来的大事。
另一边,烟雾笼罩的寝殿内,硕大的水池蒸腾起雾气。
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映出一张明艳逼人不可亵渎的脸。
没一会儿,那纤瘦的人影缓缓从水波中拔出身形,紧致的肌肤滑腻如玉,白得几乎透明。
乌黑湿发遮蔽大片后背,挡住了陈年疤痕,露出的肩骨更是透着不同于人族少女的力量感。
尖细修长的手指懒懒一抬,立马有女使无声为她拢紧衣衫。
发丝的水珠轻颤,沿着白皙的下巴滑落,那双宛若流火般的双眸才缓缓掀起。
“各个仙门可都已经到齐了?”
“回神女,仙门大派已尽数到场,只等您亲临。”
“是吗?那可真是让他们久等了。”
她清冷的瞳孔残留淡淡水痕,嘴角的讥诮似有若无。
只随手捏诀,火热的灵流便瞬间将水汽蒸发,素手轻招,撑在凤头横梁上的华美仙衣便严丝合缝地贴合在她身上。
行走之间,飒飒飘扬,满室生辉。
最后,女使将神冠小心翼翼地束于发顶,那象征着神力与威严的神冠,从来都是摄人而夺目的。
洛音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地平静启唇:“走吧,往前开路。”
神女殿内,一众宾客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相谈甚欢,好似其乐融融,可不知为什么,绵绵却总觉得这气氛中透着些许的古怪。
仿佛平静水面下潜藏着暗流,在谋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她不由低声凑近了旁边的人:“喂,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两人挨坐在一起,稍稍偏头呼吸都要碰到一起去了,给人异常亲密的错觉。
虞绵绵微微脸热,不去看他的眼神,而是端正小脸道:“我是说这些仙门的人,好像来了不少,连请柬上没有的门派都跟来了。”
“哦,你也看出来了?”谢妄眼眸滑过一抹冷色,“看来,不只有魔族想趁此机会作乱,连仙门的人也想要浑水摸鱼。”
他压低了声音,三言两语就挑起了绵绵本就紧张的心绪。
她眼巴巴地凑过去,像置身风云诡谲氛围中的小人物,一门心思地想要抽丝剥茧:“喂,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没有。”某人回答得理直气壮,下颌一收,轻笑着回道,“我只是猜测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担心再多也没用。”
绵绵立马哼唧一声:“哼,我就不该问你。”
悄悄话刚说完,半空中陡然响起一声清亮鸟鸣,紧接着沉重的殿门缓缓大开。
只见漫天花雨中,十二位女使分列两侧徐徐前行,她们身形飘然,手持仙器,口中吟唱缭绕的仙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吟。
而众人等待已久的神女洛音则着一袭仙衣在万众瞩目中缓缓登场。
那绚烂华美的衣稠,璀璨夺目的神冠,还有面对一众修士微微含笑碾压式的气场,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没见过世面的虞绵绵尤其感叹:“不愧是神女哪,好神气的呀。”
说完,某人轻哼:“这有什么,我也可以。”
绵绵忍不住觑他,压低声音嘟囔道:“你还是收敛一点吧,可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说完,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充当他的贴身女使。
“恭迎神女大人!今日神女岁辰,我们不请自来,神女不会怪罪吧?”
大殿之上,洛音方才落座,便有一笑容满面胡须半白的修士站了出来。
正是缥缈宗宗主宣鹤升。
先前他就在神宫外与仙盟之人争执了几句,如今又开始在殿前卖弄口舌。
瞧着不像是来贺生辰的,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虞绵绵偷偷觑这老头一眼,又无声垂下。
不过洛音显然并未在意,她坐于上首,神情松弛微微含笑:“你等如此有心,我自然不会怪罪,宣宗主快快落座吧。”
“多谢神女,只是在下的贺礼还未奉上。”
说罢,手掌一击,当即有弟子抬上一木匣,木匣打开,便见一通体纯白锋利厚重的绝世灵剑。
剑虽未开刃,却已有了肃杀之气。
“宣宗主,这是何剑?”人群中,有人问道。
宣鹤升微笑捋须:“此剑乃是枯荣山寒冰池中遗落的龙骨所造,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烈火焚烧,寒冰淬炼,才有了这绝世神兵!此剑击之有龙吟之声,且气势逼人,战无不胜,来日若持此剑,定能震慑魔族那群宵小!”
一番慷慨激昂,说得绵绵都愣住了。
心道,真有他说得这么神吗?若真是这样,那之后的三百多年间,魔族怕不是早就已经被灭了,哪还能随便乱蹦跶。
可神女到底是神女,虽然看穿,但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果然是好剑,可曾命名?”
“尚未,既是献于神女,自当神女亲自赐名。”
洛音敲打手指,不过须臾便轻巧决定:“气势逼人,战无不胜……那便叫它‘纵横’吧。”
说罢,并指弹出一道灵流篆刻于剑柄之上。
霎时,那沉寂的灵剑仿佛重新长出了血脉,发出震颤的龙吟。
“恭喜神女!灵剑认主!”
洛音淡淡一笑,挥手,便叫人将剑收了回去。
下一刻,大殿之上响起了隐隐轻蔑的声音。
“不过是把破剑罢了,也值得宣宗主这般自夸?”
说话之人正是仙盟长老南宫问。
“哦,南宫长老如此不齿,难道有更好的东西奉上?不如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洛音坐在首座,单手支着冷艳的面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仿佛是坐于看台,看一群猴子耍戏。
而南宫问自然也不扭捏,当即命人抬出了一截散发淡淡金芒的神木。
有眼尖的人立马叫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扶桑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南宫长老气定神闲道:“没错,所谓‘凤凰栖梧桐,金乌卧扶桑’,传说中的扶桑木,乃是世间至阳的太阳神木,神女大人身赋火性,以此物来修炼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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