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珠儿泛着琉璃般莹润的色泽,颇为温文无害,再配上那张妖异出尘的脸,仿佛是哪家翩翩的少年郎,不经意便要闯进人的心里去。
只可惜,他一开口便暴露了本性。
“那不知道虞小姐召我这个魔物来,是想干什么?你们修仙之人,不是最痛恨我们这些邪魔吗,怎的竟然动用起了禁术,就不怕被其他仙门众人攻讦讨伐吗?”
绵绵闻言噎住。
修真界向来除魔卫道,绝不给邪魔任何喘息之机,更不准动用邪术,招魂之术尤其是血祭这种勾结魔物之术历来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虞家还是仙门大派之时并不曾动过歪念头,只是后来妖魔肆虐,破坏了不尘山的仙山灵脉,导致灵力枯竭,门中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虞绾这儿,便是连半点灵力都没有了。
最后只能屈居人下,仰仗其他门派的鼻息。
虞绾这草包废物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她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亲生爹娘死后无人管教,整日只知道逮着下头的人捉弄消遣,霸着不尘山这一亩三分地,一心一意当自己的小霸王。
可虞长老虞守业却自始至终都不甘心,此人在原著中着墨不多,只在开头出现过几次,但却是亲眼看着虞家从云端跌落泥底,从受世人敬仰到无人问津。
他心中比别人多了份执念,这些年来也一直东奔西走,想让虞家东山再起,重拾往日辉煌。
只可惜命数天定,人心凉薄,往日仰仗不尘山的人如今都揣着袖子看热闹,连曾经交好的开阳宗都渐渐少了来往,更有甚者还传出了要同虞家解除婚约的消息。
虞长老听闻此事刺激不小,一怒之下竟铤而走险,动用禁术召唤魔物,以此来壮大虞家。
只是他虽然有野心,但也有顾虑,不敢拿自己的命来冒险,便哄着虞绾那废物草包迈进了阵法当中。
也就是虞绵绵刚穿过来时所经历的恐怖的一幕。
此等禁术虽然能驱使魔物,为己所用,但若是让其它仙门中人得知,定会将整个虞府视为邪魔外道。
到时候他们别说是没有立足之地,怕是连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可恶,这魔物竟然这么快就捏住了他们的软处。
绵绵绷起严肃的小脸,正在心中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外面突然慌慌张张走来一道人影,正是虞府的家仆。
“小姐!小姐!”家仆慌慌张张,满脸的紧张之色。
“怎么回事?”虞绵绵拦在门口,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人。
那家仆微微发胖,此时跑得喘息不迭,整张脸都透着红晕。
“是、是开阳宗的人来了!长老让我来通知小姐,赶紧换上衣服前去迎接,只是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切莫提起禁术之事,若是问起府内的魔气,就说是糟了魔物偷袭,还未曾抓到!”
此话说完,身后便响起一声戏谑轻笑。
那家仆古怪地咦了一声,正要探头往里看,就被绵绵给拦住:“我知道了,待我整理好之后便去,你转告长老,叫他不必担心。”
说完,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再次对上那张阴冷戏谑的脸,绵绵十分不留情面地给了他一巴掌。
随着清脆的声音落下,半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谢妄肉眼可见地再次涌起杀意。
“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虞绵绵不怕死地盯着他,“这是你方才掐我的代价,瞪什么瞪?不许瞪我。”
话音刚落,眼前怨愤的脸立马垂了下去。
绵绵则吃惊地眨巴着眼,豁,没想到这血契的力量还蛮有用,早知道她就不用浪费一张符纸了,直接让他跪在地上喊她祖宗好了。
绵绵懊恼,而感受到骨子里不受控的禁锢与服从,谢妄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早晚要杀了她。
虞绵绵对眼前人的杀意视若无睹。
她抬起纤细匀称的脚,毫不客气地踩在了这人的膝盖头上。
居高临下道:“以后不许再对我动手,也不许随便杀人,你若好好待着不闯祸,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若是不听话,我就让你好看!”
极具威胁的话说完,绵绵这才将他额间的定身符揭下。
之后整理衣衫,梳整打扮,又将颈间的红痕用脂粉遮住了,才带着人不紧不慢地往前院赶。
而从始至终,谢妄眼神里的杀意就没散过。
走在半路的时候,好几次绵绵都觉得自己要被身后冷得掉渣的眼神戳出个洞来,她瑟瑟想,这人现在这么想杀了她,黑化值怕是要满格了吧?
念头刚闪过去,脑海里就响起系统的声音:“任务对象谢妄,黑化值百分之九十!”
哦豁,果然很高。
刚刚气势汹汹打完人又立了规矩的绵绵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心想,自己刚见面就打了他一巴掌,他怕是要恨死她了,想到原著里虞绾的结局,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
只是害怕完了又颤巍巍拍着自己的小心肝,安抚想道,没事没事,这魔头现在刚复活,血条还弱着呢,再加上受血契束缚,就算想报复他也没机会!
至于如何阻止他黑化,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甫一踏进院落,便被刺鼻的血腥味给冲到了。
再一抬头,只见凄迷夜色下,院里横七竖八栽了十几个人,他们满身伤痕,近乎七窍流血,印堂处还散发着浓重的戾气,连临死时的表情都是惊恐狰狞的。
仿佛被极为凶戾的东西抽走了魂魄。
如此惨状,简直令人作呕。
绵绵脸色难看得很,她牙齿打颤,骤然回头瞪向身后人,压低声音问:“是你干的?”
披着少年皮囊的魔物不痛不痒答道:“几个蝼蚁,我都懒得碾死。”
绵绵恼怒:“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杀的,难道是别的魔物?”
谢妄垂下生冷的眼皮,看着少女眼中生动的怒意,懒懒回道:“你们自己召唤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凉飕飕的语气,听得绵绵想打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修士的声音:“师兄,这几人身上的伤痕都是出自魔物之手,他们的魂魄都被蚕食了,有几个都是血肉模糊的,好像不止一个魔物。”
被叫做师兄的男子还未答话,虞守业便立马露出一副惊恐状:“不止一个?我虞府内外布满结界阵法,普通的魔物可都进不来的!难不成是哪来的大魔横空出世了不成?”
那震惊的表情配上一脸沧桑的褶子,简直毫无破绽,虞绵绵差点也要信了。
谢妄则冷冷勾起唇角,眼里满是戏谑与嘲讽。
“是不是大魔我们也不清楚,单凭残留的魔气来看,袭击虞府的魔物应当十分凶残,极有可能是结过仇怨的。”
“仇怨?我们虞府困在这不尘山这么些年,哪会结什么仇怨哪!”
“此事确实可疑,按理,这么多魔物从外面攻入结界,不可能察觉不到才对,而且这么多人同时死在院子里……”
说话之人眉头微锁,因为天色昏暗又只有一个侧影。
绵绵看不清他的脸,但听那人温润的嗓音和飘然卓绝的背影,就知道这便是书中的男主,那个天赋过人心怀悲悯的开阳宗大弟子沈君遥。
果然,男主就是男主,光是一个背影就足够让人颠倒。
作为《伏魔录》里人气最高的男主角,作者“椰椰很甜”在描述此人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笔墨。
什么温柔克制,强大内敛,道心坚韧不为外物所动,七情六欲虽然淡薄,但却常怀一颗柔软悲悯的心。
就连虞绾这般脾气恶劣的人,他都能用心包容,微笑以待。
跟谢妄那冷血残忍的邪魔比起来,简直好了不止百倍哪。
绵绵扭头,瞅了那披着人皮的魔物一眼,接着冷哼一声往前走,笑容灿烂地叫了一声:“君遥哥哥!”
魔头谢妄被这甜腻的嗓音摧残得嘴角一抽。
同样被震住的还有虞长老以及开阳宗的一众弟子。
原著里,虞绾跟沈君遥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虞氏夫妇在世之时两个娃娃还时常碰面亲近,如同兄妹一般。
只是后来夫妻二人横死,虞府逐渐败落,与开阳宗便少了来往。
之后的十年间,男主沈君遥因功法原因一直闭关修炼,闭关之前虞绾不过还是个五六岁的娃娃,还会不舍地拉着他红着眼睛喊哥哥。
十年之后虞绾出落成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废物,早就把先前的那点交情给忘光了,只不过为了攀附上开阳宗这棵大树,便恬不知耻地作出亲昵姿态。
一声“哥哥”喊完,果然引来一片疑惑兼鄙夷的眼神。
还君遥哥哥,她竟然这般不知羞耻!
他们师兄的名号,是她这个废物草包能叫的吗?
她配吗?
开阳宗的弟子个个面色难看,沈君遥闭关十年不问世事,并不知道虞绾已经从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脾气恶劣虚荣庸俗的仙门草包。
他不知道,他们却是早就听闻过了。
不但听闻,还亲眼见识过这位虞小姐呼奴使婢颐指气使的骄纵做派。
这等空有其貌的庸俗女人怎么配得上他们大师兄!
众人白眼都要翻出来了,只不过碍着在人家府上又当着师兄的面,这才忍着没发作。
而被唤了名字的沈君遥明显一愣,缓缓扭头之后,便看见几步之外站着个身穿碧色罗裙,身形娇俏皮肤白嫩的少女。
少女瞪着双圆润的眼睛,咧出浅浅的酒窝,满目灿烂地冲他笑。
夜色浓稠,她的眼眸却像是盛了满天的星子,流动着奕奕神光,秀气纤细的眉眼间,依稀残留着幼时的影子。
“绵绵……”沈君遥笑了,叫出了她的小字,他本就是温柔悲悯的长相,一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
开阳宗一众弟子傻眼了。
“师兄竟然笑了?”
“师兄叫那个草包绵绵?”
“师兄不会是闭关闭傻了吧?”
众人窃窃私语,虞守业则适时站出来咳了一声:“贤侄竟还认得?你闭关十年,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把这份青梅竹马之谊给忘了!没想到是老夫多虑了!”
老东西虚伪得很,明明想攀附想疯了,却还端着长辈的架子装大度。
沈君遥倒是不在意,他温文尔雅地开口:“绵绵确实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被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叫着,绵绵觉得自己是真要脸红了。
之后,便是大型认亲现场。
虞府不算拥挤的客厅里,此时被几个持剑的修士围得满满当当,虞长老坐在上首,笑意吟吟地让众人落座,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
虞绵绵则缩着瘦削的肩膀坐在梨花木雕的圆凳儿上,旁边坐着一脸柔和的沈君遥,身后站着冷若冰霜一脸阴沉的谢妄。
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障眼法,在座这么多修士,竟然没人发现他身上的魔气?也没有察觉他这个生面孔。
绵绵略有些心虚似的往后瞅了一眼,正对上谢妄垂下来的幽深冷眸,那对鸦羽般的眼睫勾出月牙儿似的弧度,也同样投落一抹阴翳。
像冷冰冰刻在洞窟里的妖异而堕落的邪神,对视一眼就要跌落深渊似的。
绵绵脖子一抖,连忙扭过了头。
一旁的沈君遥察觉她的发抖,俯身用那张温柔的脸庞关怀问:“怎么了?是觉得冷吗?”
虞绵绵回神,声音自动变得娇滴滴:“君遥哥哥,我不冷的。”
她乖巧地将手放在膝上,脊背绷直坐得端端正正,一向跋扈的小脸难得透出了女儿家才有的羞赧之色。
没错,原著里虞绾跟沈君遥重逢的第一面就跟个鹌鹑差不多。
当然,这是她装的。
闭关十年心思单纯的沈君遥自然没怀疑,他用长辈兄长般的口吻叮嘱:“不冷也要多穿衣服,夜晚山中寒凉,你没有灵力护体,是要伤身的。”
绵绵的回答则很造作:“可我不习惯穿太多衣服,会显胖的呢。”
沈君遥笑了:“绵绵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这样吧,我身上的这块护体暖玉你拿去,戴上它就不怕冷了。”
说完,竟真的将腰上的暖玉给了她。
开阳宗弟子见状早已坐不住,其中一少年模样的人开口道:“师兄,这可是你的贴身之物。”
话里话外,分明极为不满。
沈君遥却温和摆手:“无碍,绵绵不是外人。”
一句话,直接憋得众人脸色铁青,更气愤了。
唯有坐在上首的虞长老笑得合不拢嘴,咳了声道:“诸位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待你们喝完这盏茶,我便让人收拾房间,这些日子,就暂住在这儿吧。”
暂住在这儿?绵绵白眼一翻,立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歪主意。
虽然这样的天仙男主她很喜欢,可惜她只能做一个默默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她仰着小脸,娇滴滴道:“君遥哥哥,今日那些魔物闯进来,好吓人的,若是不抓住它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眼里是单纯的惶恐,娇嫩的唇瓣抖着,像朵可怜的菟丝花。
身后的谢妄斜过来一眼,很是不屑地挑了挑嘴角。
开阳宗弟子也道:“师兄,那魔物还没有抓到,不知道还会不会跑到四周的镇子上为祸,我们还是抓魔物要紧。”
说起正事,沈君遥神情微敛,沉沉开口道:“确实如此,不尘山四周灵气枯竭,除了虞府之外,各个村落的结界都极为稀薄,极易招惹魔物和妖物,我这就带人去布置结界,尽快将魔物清缴。”
虞守业闻言不免有些失望,他极力劝阻:“天色已晚,何不明日再去?”
“救人要紧,魔物凶残,不能再让它们杀人了。”
话说完,沈君遥便起身带着人出了虞府,临走之前还对着绵绵安抚一笑。
那刹那的回眸,差点把绵绵给苏到了。
呜呜呜……不愧是天仙男主,眼神能把人苏化了呀!
绵绵的少女心噗通噗通乱跳,下一刻却被虞守业那老匹夫打断:“本以为沈君遥同开阳宗那些老狐狸一样忘恩负义,没想到竟还算是个重情义的。”
满眼算计地笑完,接着低咳一声,冲这边走过来:“好侄女儿,你跟沈家公子总算是有缘分,这么些年,他还没把你忘了,足见是可以托付之人。这两日我会找机会把他留住,再提一提婚约之事,你也趁此良机好好与他亲近亲近。”
老匹夫一脸和煦模样,看得虞绵绵很想将他满脸的褶子用泥巴给糊上。
只是这样显然是不符合人设的。
绵绵只好摆出一副娇羞又自负的骄纵模样:“那是自然,君遥哥哥一眼就认出了我,说明心里还是有我,我不怕他不答应。”
虞守业满意一笑:“你这样想便好,只不过你以后要成为仙门大派的女主人,就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除了禁术之事不可言说之外,跟府里的那些下人们也要保持距离,不可像以往那般厮混鬼闹,嗯,你身边的这个书童还稳重些,就让他带着你多念几本书,沉淀沉淀心性。”
书童?哪来的书童?
绵绵听得愣神,而这时身后默不作声的人突然上前一步,用那张冷艳的戏谑的脸对着她:“走吧,绵绵小姐。”
绵绵豁然反应过来,这魔物现在顶着的是别人的皮!
第04章 第四章
不多时,寝殿内的烛火荧荧亮起,鎏金的连枝灯错落支在房里,如同摇曳生姿的发财树,散发出耀眼绚烂的华光。
华光落在镶嵌琉璃涂满油彩的妆台上,落了一层金粉似的好看。
价值百金的红绡纱帐轻盈垂落,薄如蝉翼,透出的点点光晕更添了几分富丽的奢靡。
作为已经败落的娇小姐,虞绾的寝屋显然过于贵气了。
虞绵绵一脚踏进房内,再次被满屋的富贵眯了眼。
只是关上门的下一刻,便立马清醒过来。
她赫然抬着凶狠发亮的眸子瞪人,冲那顶着艳丽皮囊的魔物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书童?你是杀了人,又抢了他的壳子?”
“小姐这可就冤枉我了,虽然我原也打算这么做,可惜这人命不好,早已被那些逃出来的阴魂给吓破了胆,我不过是捡了漏罢了。”
那魔物唇角噙笑,屋内融融的暖光落在他的肩头,脸廓,却照不透他眉眼间的寒气,浓密睫毛下的漆黑深瞳,沉甸甸的全是算计与杀念。
绵绵不喜欢他的阴恻恻,当即贬低道:“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奉劝你,收起你那些恶念和歪心思,莫要在本小姐面前乱吠,更不许伤人,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妄闻言,脸上浮起的笑意倏然冷了下来。
仿佛当头又被打了一巴掌,额筋微微鼓起,薄唇用力地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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