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方才在殿内,为何独独要点了三哥来帮你?
莫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三哥的聪明才智了?”
“可能吧。”
不用花钱的背锅侠三号也来了,
云舒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就给布置了任务:
“六皇弟今日在殿内说过,荒地开垦难的第一个原因是灌溉困难,这个问题六皇弟说他可以解决。
三皇兄如此聪慧,想必定是不输六皇弟的。
所以……应当能解决第二个百姓们用不起耕牛的问题,对吧?”
三皇子:“……?”
倒,倒也不必真这么肯定他!
三皇子面上的笑容一僵,云舒却像没见到似的,自顾自地又点了点头:
“肯定没问题的,说起来这第二个问题其实还挺好解决的,用不起牛那就不用嘛!换个轻便的一点儿的犁,让人也能拉得动不就行了?”
万一要是真把这事儿给办成了,说不定……
三皇子眸光一亮,到了嘴边的话又猛地一转,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五妹妹果然慧眼如炬,三哥必不会让五妹妹失望!”
“那我就静候三皇兄的好消息了。”
笑眯眯地又送走了三皇子,云舒长叹一声——
可惜了,叶太傅品级太低,今日没能来出席宫宴。
不然她就可以凑齐三大背锅侠,彻底解放自己了!
不过……叶太傅这几天进不了宫,不代表她这个公主不能出宫啊!
身为学生,大过年的,趁着放假去太傅府上拜访一二,再正常不过了吧?
过年七天假,她早点过去拜访完,正好还能再给叶太傅留下几天认真思考的时间,
云舒说干就干,大年初二一大早,就让人备了几份挑不出错的年礼,坐着马车哒哒哒地往宫外去了。
许是因为叶太傅出身寒门,且年纪尚轻的缘故,
即便他现在身上还挂了个五公主与六皇子太傅的虚职,这一大早上的,叶府大门口也还是冷清得很。
云舒前些日子才新定做好的马车停在叶府门前时,正在门前扫雪的小厮还明显愣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迎上前来:
“敢问是……”
“还不快去通传你家大人,圣安公主到了!”
听雪撩开帘布,递出一块牌子,那小厮双手接过之后,听说是公主到了,吓得连礼都忘了行,扔开扫帚扭头就往府里跑。
“欸……”
听雪在后头又叫了一声,那人也没听见,只得无奈地放下了帘布,小声吐槽道:
“这小厮怎么瞧着一点儿也不机灵?”
“许是还没习惯吧。”
云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撩开门帘径自下了马车。
不多时,叶清安果然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但走到云舒面前站定之后,再行礼却又是一副不疾不徐,君子翩然的模样了:
“不知公主殿下前来,微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太傅快快免礼,哪有学生前来拜访夫子,还让夫子提前在门外候着的说法?”
放假时间来拉人打工,这事儿办得已经很不地道了,她态度再不客气点儿,半夜睡着了都良心难安呐!
连忙让人把年礼都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云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实不相瞒,学生今日前来,除了给太傅送份年礼之外,其实还有一些困惑,希望太傅能为学生解答。”
她刻意用了“学生”二字来自称,叶清安闻言,果然也没再继续那些虚礼,直接就把人请到主屋当中,亲自给她斟了杯茶:
“不知公主有何困惑?”
“叶太傅你可能不知道,前两日除夕宫宴上,我当着父皇和诸大臣的面承诺说会想办法解决荒地开垦难的问题。
现在引水难的问题我已经交给六皇弟去头疼了,
耕牛少的问题,也被我交给了三皇兄去解决。
至于征税……这个暂且不提,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土地兼并的问题。”
云舒双手捧着茶盏,愁眉不展的模样,看着倒真像是被难住了一般:
“太傅,您说土地兼并的问题为何会这么严重?”
“这个的原因也很多。”
过年期间,就连京城周报也跟着一块儿休息了,叶清安这两日又待在府上没与朝中其他同僚走动,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吃个饭的工夫就能揽下这么大一份活计,
叶清安一边在心中暗暗感慨着公主果真是艺高人胆大,一边细细地将这个问题出现的原因掰碎了讲给云舒听:
“首先最根本的原因,肯定还是在于土地私有制以及土地买卖的盛行。
其次,税赋的也是造成这一问题出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天盛现如今从农户们身上取得的税收主要有两种,一个是土地税,即按田亩计征的税;
另一个则是人丁税,即按人丁数量计征的税。
后者是没有办法,因为只要活着,就得交税,
但前者却有可操作空间。
公主不妨想想,倘若遇上灾年,田里收成甚至还抵不上要交的税赋,在家中已经穷得揭不开锅的情况下,
有世家贵族、地主乡绅想买走你手里那块需要缴税的田地,你是卖,还是不卖?”
“卖吧。”
云舒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不卖的话就活不下去了,卖掉的话,就算换不来多少钱,至少也能少交一部分的税。”
“没错。”
叶清安轻叹了声:
“所以不少世家贵族每逢这种时候,都会以极低的价格从农户们手中获取土地。
更有甚者,还会人为制造出一些灾难,对农户们手里的田地强取豪夺,
这,便是土地兼并。”
“官僚士绅不必赋税,底蕴丰厚的世家望族靠着在朝为官的族中子弟们,也都可以免除农税,所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肆意兼并那些良田。”
云舒若有所思地托住了脸颊:
“那若是让他们也交税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理论上兴许是有用的。”
叶清安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但许久之后,他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公主可知,为何朝中此前从未有人如此提议过?”
“因为他们也是既得利益者呗!”
这个问题过于简单,云舒想也不想地道:
“就像我不会提议让太傅你多给我布置一些功课一样,那些大臣们也不可能主动提出要交税。”
“公主说的是。”
听她拿功课的事情做比喻,叶清安不由失笑,顺着她举的例子继续道:
“那若是六皇子殿下此时突然站出来说,希望我以后能每日都给你们额外布置一份抄书三遍的功课,公主会答应吗?”
“不会,我只会把六皇弟揍一顿,让他闭嘴!”
云舒说着,“恍然大悟”道:
“太傅的意思是,若真有人提出此事,一定会被朝中其他大臣们联手一块儿干掉?”
叶清安点点头,神情稍显凝重:
“要知道官身免除农税已经盛行千年,全天下人都将之视为读书人的荣誉。
甚至有不少寒门子弟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这一份实打实的殊荣。
若是一朝免去,兴许还有可能会导致寒门读书人的数量锐减。”
“所以说来说去,就是不可能让这些世家望族也交农税了?”
云舒苦恼地捧着脸,愁眉不展:
“那怎么办?想办法弄出一种新税来让他们交?”
云舒这一句话好似只是“无心之言”,但落到叶清安耳中,却让他猛地一怔——
是啊,官身不交农税确实是不好改了,
但若是能颁布一种新税,从一开始就言明,即便是皇亲国戚都不能免去……那那些世家望族,不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缴了么?
可……什么税是世家望族要缴、农户不用缴,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土地兼并的呢?
土地兼并……
叶清安总觉得自己距离抓到关键只剩下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他却死活迈不出去了!
“世家望族要那么多田地,无非就是能多种些粮食出来。
但那么多粮食他们自己人肯定也是吃不完的,所以大部分都会拿出去卖。”
就在叶清安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经陷入了一种僵局的时候,又听见云舒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发愁:
“粮食永远都是不愁卖的,他们兼并的土地越多,卖的就越多,卖的越多,赚的就越多,赚的越多,他们想要兼并的土地就越多……死循环啊!”
卖粮食,赚钱……商税!
叶清安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这不就是农户不用缴,但世家望族却一定要缴的税么?
现如今天盛朝的商税不是没有,但却不多,只有过税、坐税、门税这些,
也就是说,除了商队在经过某些关卡时需要缴税之外,
再就只剩下在城中固定某些地方摆摊或者开铺子要交的摊位费,以及进入某些城池时,要根据货物价格缴纳的入城费了。
士农工商,为何商排最后?
不就是因为商人往往被视为是唯利是图、投机取巧的代表吗?
商贾不事生产,却能锦衣玉食,赚那么多钱,竟无需缴纳多少税赋!
农户整日劳作,却只能粗茶淡饭,勉强糊口而已,还要硬挤出一半儿来缴纳农税……
这不符合道义啊!
商税,必须安排!
叶清安越想思路越清晰,倘若不是因为这会儿还处在休沐期,他只怕都能立刻让人上备马车,直接进宫去面圣了!
圣安公主果真是天盛朝的福星!
心潮澎湃却无法立刻进宫的叶清安目光灼灼地望着云舒,
直把后者都看心虚了——
难道是她话说得太明显,被发现了?
别啊,她的才华这么早就被发现了那还得了?
父皇不得直接把她拎到朝堂上去天天给他打工!
她才不要!
默默放下了托腮的手,云舒一脸无辜:
“叶太傅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自称一下子又从“我”跳回到了“本宫”二字,叶清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眼神确实是有些过于热烈了,
一张清隽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窘迫之色,但很快又被他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微臣只是觉得,公主果真聪慧异常。”
“本宫确实是比寻常人聪明那么一点儿。”
云舒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但太傅也不必突如其来地特意提上这么一句,怪不好意思的。”
嗯,傲娇小公主,聪明中透着几分清澈的愚蠢,
叶太傅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什么吧?
云舒眨了眨眼,
她虽然有着后世的见识,在某些特定方面确实是远超古人的。
但这并不能抹去她本质上只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单纯女大学生(一夜暴富身价十亿壕华版)。
在叶清安这种真正年纪轻轻就能步入朝堂的天之骄子面前飙这样略显刻意的戏,要说一点儿不虚那是不可能的。
想着自己该说的应该也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再待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云舒索性直接站起了身:
“今日也叨扰太傅许久了,关于如何抑制土地兼并这个问题,本宫回去之后会继续努力思考。
叶太傅若是有空能够帮助一二,学生自当感激不尽!”
本宫、学生,自称的转变算是让她给琢磨透了。
这边,云舒成功忽悠完一号背锅侠,重新坐上马车,无事一身轻地回到了皇宫。
另一边,瑶华宫中,
云楚焕却已经连续三天,一有空就蹲在池边,对着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子发愁——
五姐姐让他想办法把池水从瑶华宫引到凤阳宫去,他本以为最难的应该是两宫之间那么长一段距离的运送问题,
可没想到自己压根儿到不了那一步,直接就被困在了起点处!
“小安子,你说这水它真的不可能从下往上流吗?”
“应该不可能吧?”
小安子已经是第三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反正奴才是没见过那样流的水。”
“可这池子里的水本来就比池子边缘低啊!”
云楚焕沮丧地挠了挠头:
“本皇子总不可能直接让人把这池子挖了,一路挖通到五姐姐的凤阳宫去吧?
五姐姐可是说了,不得大费周章!
而且挖通水池什么的,在咱们这儿或许还能行,但要用这种办法解决荒地开垦问题,肯定是不行的!”
“要不,奴才去把小德子、小元子他们也都找过来?”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出主意:
“虽然奴才们愚笨的很,定然是无法与殿下您的聪明才智相提并论的,但大家凑在一块儿,多几个人献策,说不定还真能给您带来些有用的法子呢?”
“也行!”
云楚焕拧眉继续盯着池子发愁:
“有一个算一个,去把所有人都给本皇子叫来,
就说……就说只要有人能想出有用的法子,本皇子赏银百两!”
“是!”
小安子听到赏银百两,眸光一亮,连忙小跑着去摇人了。
第119章: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不多时,围在池边,探着脑袋往下张望的人就从两个,变成了一群。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着那一百两的悬赏,再加上六皇子跟圣安公主玩到一块儿去之后,最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动不动就打杀宫人了,
瑶华宫里的这些小太监宫女们这会儿一个个倒也是积极得很。
只是那想出来的法子……
“殿下,您说直接安排个人在这儿,就专门干打水的活儿怎么样?”
“好主意,然后中间再多安排一群人,传递水桶,一路把桶传去五姐姐宫里是吧?”
云楚焕呵呵一声,然后面色猛地往下一垮:
“蠢死你得了!要能这么干的话本皇子还用找你们过来一块儿出主意?
本皇子要的是这水自己从池子里出来!”
“……”
自己能从池子里爬出来的那还叫水吗?
那不得是精怪!
被云楚焕这一嗓子吓住的小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唯独入宫最晚的小元子还蹲在池边若有所思——
跟其他家中贫苦,早早就被卖进宫里净身做了小太监的人不同,
小元子他爹,他爷爷,他爷爷的爷爷,全都是手艺精湛的木匠。
甚至再往上数数,祖辈里据说还有一位师从过墨家传人!
是真是假不清楚,但小元子幼时的确在家中看到过一本儿破破烂烂的书,上面的字儿他看不懂,但那上面画的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是他那时候最爱看的。
他爹说那叫墨家机关,见他感兴趣,还曾带着他做过几件精巧的小玩意儿。
原本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长大之后也会子承父业,成为一名手艺不错的匠人,然后娶妻生子……
可惜在他十岁那年,他爹接了城外一处庄子上的单子,去给人干活儿的路上遇到劫匪,意外丧命。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身为长子的他又年纪太小,无力接手父亲的木匠铺子。
底下还有五个弟弟妹妹要养活,母亲整日在家抹泪,
小元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咬咬牙,将自个儿卖进宫里做了太监。
入宫五年,他几乎都已经要忘了自己从前最喜欢琢磨的那些东西了。
直到今日,被六皇子叫到这儿来,听着六皇子说出那在旁人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求,
他脑海中忽然就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兴许,这一百两,他能挣到!
“殿下,奴才想到了一个主意,兴许能行,但需要一些木材和许多竹筒!”
“只要木头和竹筒就行?”
刚刚才听了个极不靠谱的提议,云楚焕现在都有些不太相信这些宫人们说的办法了。
他有些狐疑地望着小元子:
“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殿下请看,奴才打算在这个地方……然后……如此一来……”
说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小元子眼里都泛起了光芒。
他原本还只是有一个比较粗糙的构想,但在给六皇子介绍的过程当中,这个构想也被逐渐完善起来。
云楚焕起先还勉强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但随着小元子越说越忘我,
那话里的内容落到云楚焕耳中,就逐渐变成了天书。
云楚焕:“……”
“你听懂了吗?”
他斜睨了小安子一眼,
后者缩了下脖子,尴尬地摇了摇头:
“奴,奴才愚笨。”
“你们呢?懂了吗?”
他又扫了眼其他人,一众太监宫女们也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全都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回殿下,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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