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只是在雪地里多站了会儿,又不是脑子里也进了雪。”
云舒小声嘟囔道:
“天盛朝的储君是谁,那还不是父皇您说了算?
儿臣吃饱了撑的才会没事儿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面,赢了不一定有好处,输了却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狗都不干!”
宣武帝:“……”
算了,都十三了,她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性子估计也别不过来了。
不正经就不正经吧,好歹这小崽子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总比皇后那种在他面前严谨端庄得挑不出一丝纰漏,背地里却野心勃勃,什么都敢做的要好上太多了。
没好气地瞥了云舒一眼,宣武帝站起身,淡淡道:
“皇后那边朕会警告她,你好好休息把病养好就行了,别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自己吓唬自己。”
“哦……”
云舒支起胳膊,探出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仍不死心:
“真的不能给儿臣几个暗卫吗?”
“……给!”
宣武帝都要被她气笑了:
“被子盖好!还想发热是不是?”
“不会的,儿臣这屋里不是有地龙嘛!”
心心念念的暗卫终于到手了,云舒乐得见牙不见眼:
“父皇记得多给儿臣几个!”
“你想的倒美!”
这一次,宣武帝是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多四个,不要拉倒。”
“要要要!”
云舒裹着被子欢快地蛄蛹了一下:
“四个就四个!”
宣武帝离开后没多久,云舒就让听雪传了晚膳。
小姑娘今天大概是被她的“病情”吓着了,这会儿对她的照顾也是格外细心,生怕一不留神儿,自家“娇弱”的公主就又躺下了。
云舒被盯得有些心虚,但又没法儿向她解释什么,
便只能想办法拉开话题,转移听雪的注意力:
“六皇子呢?他回去了吗?”
“您今日昏睡不醒,六皇子也没去上书房,说是要留在这儿照顾您,但陛下来了之后,嫌六皇子太吵了,会打扰您休息,就让人把他送回瑶华宫了。”
听雪一脸认真地将手背贴在碗壁上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将那碗刚好可以入口了的汤药放到云舒面前:
“殿下,太医说用膳之前您得先把这碗药喝了。”
云舒:“……”
这就是装病的代价吗?
捏着鼻子勉强喝了一口这苦味冲天的玩意儿,实在不想再喝第二口的云舒放下了碗,开始想办法支开听雪:
“还有些烫,先放放吧。
那个……我还有件事儿需要你现在去办。”
听雪愣了一下:
“什么事?”
“我今天不是病了吗?这个消息我估计现在后宫里不少人也都知道了。”
云舒摸了摸下巴,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但现在她还真冒出了一个不错的念头:
“你想办法把我今日反反复复发热的事儿也一并传出去,传得越凶险越好,
一定要让人知道,今日若不是因为凤阳宫里铺了地龙,整个房间里暖烘烘的,说不定我可能真就撑不……”
“呸呸呸!”
听雪现在压根儿听不得那几个字,她甚至都顾不得上下尊卑,当即开口打断了云舒要说的话:
“您怎么能讲那么不吉利的话呢?赶紧跟奴婢一起呸呸呸!”
“假消息假消息,那肯定就不会成真的嘛!”
笑吟吟地哄了两句,云舒催促道:
“这消息就得今日传出去才是最合适的,再晚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可是……”
听雪还有些不情愿,
奈何云舒主意已定,她也只能磨磨蹭蹭地起身出去了。
浑然不知,就在她出门的瞬间,原本端坐在桌前的云舒迅速端起汤药走到窗前,开窗泼药一气呵成!
因为动作过于迅速,她自己都来不及收回,
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碗汤药雨露均沾地飞溅到了四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身上。
云舒:“……”
不会……那么巧吧?
兴许这几个人只是来暗杀她的呢?
“属下参见公主。”
不给她任何心存侥幸的机会,四名黑衣人齐刷刷单膝跪地行礼,
“……”
她父皇办事儿的效率怎么这么高?
不是还要去见什么礼部尚书吗?
暗卫什么的明天再送过来也不是不行啊!
云舒讪讪地放下了碗:
“你们既然被父皇送过来了,那现在应该就是本宫的人了,对吧?”
“是。”
“你们全都要听本宫的命令,对吧?”
“是。”
“那……”
云舒缓缓开口道:
“本宫令你们忘记方才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是。”
“行,那暂时没事儿了!”
没想到这几个暗卫还挺好说话,真就她说什么都应,云舒瞬间又愉悦起来:
“你们先去换身衣服吧,这大冬天的别着凉了。”
“是。”
四名暗卫就像是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机器人一样,整齐划一地应了声后,又如来时那般,唰的一下从她眼前消失了。
云舒满意地合上窗,将空碗放回到桌上,
只等着听雪回来,她就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把药喝完了。
结果坐了大概三五分钟的样子,听雪还没回来,黑衣人倒是回来了一个,而且手上还拿了碗苦味儿十分熟悉的汤药。
云舒:“?”
“拿走!”
云舒脸都黑了:
“本宫什么时候让你送药过来了?”
“陛下令我等负责守护殿下安危,监督殿下喝药。”
原以为只会说“是”的人,终于开口说了点儿不一样的内容,
但云舒却一点儿也不想听。
她没法儿去问宣武帝到底是怎么猜到她会不乐意喝药的,只能怒瞪着眼前的黑衣人:
“所以你是要违背本宫的命令?”
“殿下恕罪。”
黑衣人认错认得倒是干脆利落,可那一碗汤药却还被纹丝不动地端在她面前。
明摆着,认错可以,但绝对不改。
偏偏这时候外头还又传来了听雪的脚步声,
担心再这么继续僵持下去,让听雪知道了她不喝药的事儿,又要哭哭唧唧一通劝,尊贵的五公主殿下到底还是接过那一碗汤药,屏着呼吸一饮而尽了。
“你是不是偷偷往里面加黄连了?”
这怎么感觉还比之前那碗更苦了!
一碗药下去,五官都快要皱成了一团,云舒一把将碗塞回到黑衣人手中,气得直咬牙:
“赶紧走!”
黑衣人默不吭声地收回碗,身形一闪,赶在听雪推门进来的瞬间,消失不见。
因为刚刚“大病一场”的缘故,宣武帝特意给云舒放了三天假,不用去上书房学习。
这可把云楚焕给羡慕坏了。
第二天下午,上书房的课程刚一结束,他就急不可耐地又奔着凤阳宫来了,
人才刚进院子,声音就先传到了云舒的耳朵里——
“五姐姐,你今天好些了吗?”
“你怎么来了?”
正在书桌前计算着自己今日赚了多少银子的云舒循声抬眸,还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瑶华宫今日已经开始在铺设地龙了,我还以为你会更想回去看看。”
“地上挖得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五姐姐你这儿舒服!”
从怀里又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云舒,云楚焕熟练躺到软榻上,喟叹一声:
“对了,这是左相府铺地龙的钱,六十间房,五姐姐你看看对不对。”
“六十间?”
饶是早就知道左相府有钱,听到这个数字云舒也还是狠狠地惊了一下。
这也太多了吧!
比后妃们今日在她这儿下单的总量都多!
云舒昨日让听雪传出去的消息还是很管用的。
在这个风寒严重点儿都能变成不治之症的时代,五公主殿下的“病重程度”都已经凶险到昏迷不醒,反复发烧了,
换在普通情况下,大冬天里这样的冷热交加只会让病情变得越发严重,又或者时间拖太久,留下永久病根什么的。
但五公主殿下却因为殿内铺设了地龙,生病之后再没受一丝寒凉侵袭,一直待在温暖舒适的环境当中,只一两天的工夫,竟就又把病养好了!
可见地龙这玩意儿不仅仅只是用于冬日享受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还可以延年益寿甚至是救人性命!
于是,原本就打算给自己宫殿也铺上地龙的嫔妃们出手更加大方了,
而之前本觉着一年里头冬日也就那么几个月,用炭盆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的宫妃们,也有好些都咬咬牙,从自己不算特别富余的小金库里抽出钱来,
把地龙给自个儿寝殿安排上了。
还有些表面关系还算过得去的,甚至几个小姐妹一起拼了个单,凑够了满十减一的优惠。
总之云舒今日舒舒服服地待在凤阳宫一步没出,就收获了不少打着探病的幌子送来的地龙铺设订单。
云楚焕进门之前她才刚刚数过了,
除了柳贵妃和皇后之前下的单外,其他嫔妃今日总共下了四十八间房的单子。
二十二万两银子,加上柳贵妃的四万五和皇后的五万,这就已经是三十一万五千两了。
按照云舒原本的预算,她那酒楼想要开遍天盛,前期需要投入的钱也不过才只是六十万两而已。
她出六成,宣武帝出四成,
也就是说……她从后妃这边赚到的钱,再加上她手里原本有的,就已经足够支付这一笔开支了。
而宫外诸如柳相等人府中的订单,就是纯赚!
云舒盘算着这轮生意过后自己小金库里能多出来的银两,顿时眉开眼笑:
“行,过两日我便出宫一趟,亲自安排人去柳相府铺地龙!”
“五姐姐你又要出宫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楚焕急得直挠头:
“可距离上书房休沐的日子还有好几天呢!
五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跟父皇请个假?我也想出宫去!”
“你就等休息了再出去呗。”
云舒觉得他完全是异想天开:
“请假出宫去玩,你觉得父皇会同意吗?”
“可是我听说北襄使臣差不多这两日就要到京城了。”
云楚焕自己其实也觉得希望不大,他沮丧地把脑袋埋进了云舒专门让人在软榻上放的软枕里头,声音闷闷的:
“我还想凑凑热闹呢。”
“北襄使臣不是每年万寿节之前都会来京城?”
云舒有些疑惑: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两年不一样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如果能够拿出可以说服云舒的理由,就有希望让云舒答应帮他请假,
云楚焕一骨碌爬起来,义愤填膺地道:
“听说这两年北襄很不老实!
子明跟我说,外祖父还有舅舅他们最近每日回府都会念叨北襄使团的事儿。
去年那群北襄人好像就跟京城的几个百姓起了冲突,
今年更是按捺不住的提前就用战马什么的做了次试探。
外祖父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回北襄使团肯定还会闹出更大的幺蛾子来试探咱们的底线!”
他一边说着,一边攥起了拳头,很是不爽的模样:
“一群蛮子,让他们来天盛给父皇贺寿贺新春那都是给他们脸了!
要我说,这群人若是敢闹事儿,就该全都杀了!”
“所以你想跟着我一起出宫,是为了在那群人闹事儿的时候把人都杀了?”
云舒眉梢一挑,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云楚焕却瞬间蔫了:
“我倒是想,但我若真这么做了,肯定会被父皇揍的。”
“那你闹腾个什么劲?”
搞了半天就是口嗨,云舒轻啧一声:
“看见了也只能无能狂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云楚焕:“?”
好像也有……有点道理?
云楚焕沉默了。
两日后,云楚焕还在上书房上课,云舒自己一个人带着听雪和暗卫出宫了。
酒楼这边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因为提前得知了云舒会过去的消息,唐歆华还特意让人把地龙暖上了。
云舒裹着厚实的披风从门外走进去的时候,都能听见不少前来应聘的百姓在一楼招工的地方惊奇的呼声——
“这里头可真暖和!要不是外头的雪还堆着,我都要误认为已经开春了!”
“开了春都没这么暖和,这感觉跟夏天都快差不多了!”
“不过我怎么没瞧见炭盆呢?”
“还真是!这里头居然一个炭盆也没有啊!”
“不是说这酒楼是五公主殿下开的,陛下因为宠爱五公主,也投了不少钱进来吗?
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这地方有龙气庇佑,阳气十足,所以才这般暖和?”
“我的个乖乖!那咱们若真能在这儿上工,岂不是每日都能沾到些龙气?”
“嘶……老天保佑,让我刘铁柱大富大贵!”
云舒:“……”
如果“地龙”冒出来的暖气也算是“龙气”的话,那这些人说得倒也没错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云舒缓步上到四楼后,才取下披风,冲着早已候在这边的唐歆华和岑伊伊轻笑了声:
“表姐,伊伊。”
“殿下!”
唐歆华连忙迎上前来,关切的目光在云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前两日听说殿下病了一场,祖父还往宫里递了折子,想去看看。
但陛下说您要静养,便没同意,祖父担心得觉都没睡好。
幸好您吉人自有天相。”
“公主,您身子真的太弱了。”
岑伊伊也在旁边忧心忡忡地提议道:
“要不您以后跟我一块儿习武吧?将身子骨练得更强健些,也就不会再随随便便地生病了!”
“我可不是习武的那块料!”
对轻功的渴望都没能让她吃下习武的苦头,更何况是一场假病?
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之前就是一点儿风寒,现在已经好透了,
云舒坐到她之前亲自画图让人做出来的国风沙发椅上,顺口又问了一下下面的招工情况。
唐歆华也都一一如实作答了:
“按照您之前说的,在酒楼门口以及京城周报收趣闻的地方,甚至是念京城周报的茶馆里都让人宣传了酒楼招人的事儿,
男女皆可,年龄也不限,只要手脚麻利会干活儿就行的要求也着重强调了许多次。
这些天也确实有不少妇人来问过了,但大多数都还是男子,
而且有些男子还会在看到女子前来询问时说些难听的话,所以……”
“那就在招工的时候再多强调一条。”
男主外女主内,妇人就该困于后宅这样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已经被太多人刻进了骨子里。
云舒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是平静地开口道:
“告诉所有人,我天外天酒楼的员工,男女平等。
不可因性别辱骂歧视他人,就算只是背后嚼舌根也不行,如有发现,立刻逐出天外天。”
“是。”
唐歆华听着“男女平等”四个字,眼底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将酒楼主楼这边的情况大致都同云舒讲过一遍之后,便又提起了后面的庭院:
“庭院那边,您之前让人送来的图我也拿去给工匠师傅们看过了,
因为实在是有些复杂的缘故,那些东西光是做出来就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
等再全部装好,估计都已经入夏了。”
“无碍,主楼这边可以先开张,并不影响。”
面对面交流总比中间人来回传话要方便得多。
趁着这趟出来,云舒将酒楼这边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后,又把宫外地龙铺设的事儿也一并交给了唐歆华。
等到正事儿全部办完,云舒再想检查一下他父皇前些日子从御膳房里调遣出来的厨子,对着她给的菜谱学得怎么样了的时候,
外头的街道上,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北襄使臣来了!”
云舒心念一动,想起前两日云楚焕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走到临街的那边去,打开了窗户。
“殿下您的风寒才刚好!”
听雪连忙拿着披风追上去,一边抱怨一边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群北襄蛮子有什么好看的?这窗户边上多冷啊!”
“没事儿,屋子里暖和着呢。”
四层楼高的天外天在这条街上已经是最高的建筑了。
云舒站的位置视野极好,一眼甚至能直接望到这条街的尽头去。
但因为距离有些远的缘故,暂时也只能瞧见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好像是还围了几辆马车,正缓缓地朝着这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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