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
云舒一脸懵:
“直接写这石碑上吗?”
“那当然不是。”
直接写石碑上,那雨一下,岂不是就全都要冲花了?
唐远林笑着解释道:
“老臣已经提前让人准备了和这石碑一样大的纸张,
您先写在纸上,回头老臣再令人把这笔字刻到石碑上去。”
说话间,后头那俩小厮便已经搬着长桌和笔墨过来了。
纸张倒是不算太大,云舒提笔沉吟片刻,很快便想到了几句十分适合出现在这学院门口的话。
她垂下眸,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唐远林就在旁边认真地看着,
一字一句,原本是小声地默念,
可念到后面,他却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语气也变得格外激动起来: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殿下写得太好了!”
“这话也不是我说的。”
云舒轻咳了声:
“是……”
“老臣明白!”
不等她把话说完,唐远林便一脸他什么都懂的表情,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这句也和您闲庭里每月出现的那些绝世名句一样,都是出自您那些仅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来历去向,一心只想游历天下的隐世文豪朋友们之手,对吧?”
“……对。”
确实都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人。
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但……她怎么总觉得外祖父那眼神儿有点不太对劲呢?
再看看?
云舒眨了眨眼,还想再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外祖父说完那话之后,便又满心欢喜地反复欣赏起了这一幅字。
云舒:“……”
罢了,有些事情本就解释不清,根本经不起深究。
不如就这么糊里糊涂下去。
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儿的云舒摇摇头,很快便把那古怪的感觉抛到了脑后。
然而她却低估了这几句话在读书人心中的分量。
明明不管是天盛周报还是京城日报上,云舒都没有提及此事,
可她在天盛书院门外石碑上留下的那几句话,却还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传开了。
首先是朝中文臣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开始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之后是宣武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大赞“吾之麒麟女果真有鸿鹄浩瀚之志,天盛有此太女,实乃天盛之福”。
等到了秋天的时候,竟连唐牧之从琼州那边给她寄来的信上,都在结尾处打趣着说,
此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能听见太女殿下文豪之名传遍天盛,
身为状元,他很惭愧。
云舒:“……”
算了,随他们瞎传吧。
她总不能跳出来澄清说这其实全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吧?
无奈地将信纸收好,云舒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唐歆华:
“表哥在信上说,他送了一辆马车回唐府?”
“是。”
唐歆华微微一怔,点了下头:
“以往每次送信回来,都是快马加鞭地送,
这次也不知怎的,竟派了个小厮专程驾马车送回来,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
偏偏牧之写给我们的信里,除了说让我以后就用这驾马车出行之外,别的什么也没交代。”
“他让表姐你以后就用那驾马车出行了?”
云舒像是被逗乐了,她好奇地询问道:
“那你用了吗?”
“用了。”
察觉到云舒这话里似乎是还藏了点儿别的什么意思,唐歆华迟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那马车现如今就在后头院儿里停着。”
“那表姐可有察觉出这马车有何不同?”
“不同?”
唐歆华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两日乘坐的马车,正要开口回答,包厢外头蓦地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像是为了应证云舒的猜想,外头的刀剑声很快便停了下来,
紧跟着房门被人敲响,是阿苦的声音:
“殿下。”
“进来吧。”
云舒松了口气,
然后就见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阿苦单手执剑,长剑的另一端,还架在呼延明川脖子上。
云舒:“?”
目光缓缓下移,落到呼延明川胸前到侧腰处的那一道大血口,云舒眸光微动:
“难得休沐一日,呼延夫子这是想刺杀本宫,反被捅了?”
“我没事儿刺杀你做什么?”
呼延明川单手捂在自己的伤口上,全然无视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随时有可能让他没命的长剑,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慢吞吞地走到云舒对面地位置上坐下:
“你这暗卫能帮我作证,我这伤可不是他干的。
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所以你是被别人追杀了?”
云舒瞥了眼跟个大爷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腰间血还在不间断往外涌的人,忍不住拧起了眉心:
“看着像是新伤,你别是把追杀你的人引到本宫这儿来了。”
“你这人还真是有够无情的。”
难怪能当太女,
谁家正常姑娘看见一个大活人身上哗哗地流血,不惊慌不关心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嫌弃啊?
呼延明川都差点被气笑了,他随手扯下衣摆上的一截布料缠在腰间,以此来临时止血: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追上我,就算真追过来了,你可是天盛太女。
他们身为北襄人,可没那个胆子在天盛京城对着天盛太女下手,除非他们是想两国开战。”
北襄现在正内乱得厉害,这个时候和天盛开战,无异于是在自取灭亡。
呼延明川熟练地将那布料在腰间系了个结,正想说话,
一包药粉忽然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毒药?”呼延明川挑眉。
云舒抚着自己的腰带,淡淡抬了下眼皮:“止血的。”
“……”
呼延明川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气笑了:
“你就不能在我缠好之前给?”
“爱要不要。”
云舒冷笑一声:
“记得给钱。”
呼延明川:“……”
果然还是数学好,又有意思又不气人。
呼延明川磨了磨后槽牙,正要伸手去拿那药包,一道剑光划过,
他反应迅速地缩回手,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听见窗外以及屋顶上打斗声蓦地响起,
与此同时,方才在门外与他交了一会儿手的那名暗卫也已经护着云舒她们走到了包厢的另一侧。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呼延明川眸光一冷,
另一边的云舒脸都黑了:
“这就是你说的他们不敢来?”
“这不是挺好吗?”
呼延明川拿起折扇,蓦地起身迎上窗外掠来的一剑:
“这说明有些人已经败得失去理智,开始不顾一切了!”
云舒:“……”
好个屁。
有本事别舞到她跟前来,那才是真的好!
还拿扇子跟人家的剑打,一寸长一寸强这样的俗语没听过吗?
难怪之前没打过,现在还把麻烦带她这儿来了。
云舒摸了摸腕上的镯子,为了自己和唐歆华的安全,也没让阿苦上去帮忙,
只是不动声色地开始暗中瞄准毒针射出的方向。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包厢算不上多大的缘故,呼延明川和北襄刺客又打得有来有往,
云舒手里的毒针上一秒对准的明明还是那名刺客,下一秒就直直对准了呼延明川的后心,
武者动作太快,变幻莫测,云舒一个没有习过武的人,愣是半天都没找准下手的时机。
好在呼延明川因着腰间的伤势很快便落了下乘,眼看着他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云舒眸光一亮,赶在刺客一个跃刺准备补刀之时,
镯子里的毒针终于精准地刺中了那人的后脖颈!
手中长剑率先落于地面,倒下去的前一刻,那刺客还不敢置信地回头往云舒这边看了一眼。
刺客重重倒地的闷响声,和屋顶上的打斗声几乎是同时结束。
头顶上方的瓦片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在收拾现场。
悟空直接从窗户翻身进来,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刺客以及角落里的呼延明川,径直走到云舒跟前单膝行礼:
“殿下,外面九名刺客均为死士,未能留下活口,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北襄人。”
“知道了。”
云舒点点头,指了下地上躺着的那个:
“这个你看看死没死,出去的时候一并带上。”
“是。”
悟空回过头,手指贴上那名刺客侧颈探了片刻,很快便拎着人消失在了窗外。
包厢内总算是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是原本那些精致的装潢摆设,如今全都碎了一地。
云舒一脚踢开挡了她道的碎瓷瓶,脑海中飞快计算了一下今天的损失——
“这些瓷瓶摆设加上桌椅等损失目测两千两是有的,再加上本宫方才出手的费用以及今日的精神损失费,四舍五入,回头记得让人给本宫送两万两过来。”
“有点贵了。”
呼延明川费劲地坐起身,因为伤势又加重了的缘故,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但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打个商量,我用一则消息,来抵这笔银子如何?”
“那得先看你这消息值不值两万两了。”
云舒准备离开地脚步一顿:
“若是毫无用处,两万变三万。”
“难怪都说太女殿下有钱。”
呼延明川靠坐在墙角处闷笑一声,后脑勺抵着身后的墙壁,微仰着脑袋,露出脆弱的脖颈,偏偏眼神却还带着几分等着看戏的挑衅意味在里面:
“太女殿下可知,北襄为何会突然乱成这样?”
他抛出了问题,却并没有等着云舒回答,便又自顾自地道:
“因为北襄发生了瘟疫。”
呼延明川得意地扬了下眉:
“二王子在边境一带私自豢养的兵马曝光,他为了活命,直接起兵造反。
三王子被杀,大王子重伤,基本上已经废了。
北襄王现在对四五六七八王子也防备得很,
整个北襄王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更大的乱子来。
你们天盛若是有在天盛安插密探的话,就这几天,京城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所以这次来刺杀你的,是二王子的人?”
“将他豢养私兵的事情抖出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能察觉到是我的手笔也很正常。”
呼延明川满不在乎地扯了下唇角,眼底是深深的讽刺:
“若他这都察觉不到,我不介意再多派个人去告诉他,这就是我干的。
不觉得有意思吗?他败在了他最看不起的废物手中。”
“……你要告诉本宫的消息就是这个?”
云舒没兴趣听他发表获胜感言:
“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这件事再过几日便会传回京城。
这种消息可不值两万两银子。”
“那二王子还想把瘟疫传到天盛来呢?”
注意到云舒眸光猛地一凝,呼延明川愉快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消息应该是值的。”
“把话说清楚。”
云舒拧起眉心:
“他做了什么?”
“也就是派了一队人马朝着你们天盛京城来了而已。”
呼延明川慢悠悠道:
“不过你放心,因为他的目标是你,或者说整个天盛皇室,
而那种瘟疫一旦染上,症状太过明显,他们担心自己还未到京城,就先被人发现扣下,所以并没有沿路传播,只是带了些能让人感染的东西上路。
为保证那东西到了京城之后还能感染到你们,
他们每隔几天就会让队伍之中的一个人主动染上疫病。
之后再从这人身上重新取来感染物,并将这人处理掉……”
“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云舒沉声询问重点,
呼延明川倒也配合,有问必答:
“大概还有五日入京。”
“可有治疗药方?”
“此疫无解。”
呼延明川勾了下唇:
“它还有一个名字,殿下或许听说过,叫天花。”
“……”
那可太听说过了。
谁不知道这玩意儿即便是现代医学都没有找到治疗方法,只找到了预防的办法?
虽然……这也可能和它早已被人类消灭了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在如今这个时代,天花一旦染上,就是无解。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那帮人的行踪。”
她这话用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带本宫的人去找他们。”
“殿下是打算直接杀了他们?”
呼延明川幽幽开口,似是在提醒:
“殿下就不怕,你派去的人动手时不小心染上了,再带回来给你?”
“如何处理本宫自有安排,你只需让人带路即可。”
那帮人还有五日便要到京城了,
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云舒将自己的龙影卫分了一个出来带呼延明川去处理伤口,顺便盯着这人别让他又闹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自己则是同唐歆华招呼了一声,告知对方自己下次有空再来看那马车之后,便骑马快速赶回了皇宫。
“什么?!”
御书房内,从云舒口中得知此事的宣武帝勃然大怒:
“他北襄是真不怕与天盛开战不成?”
“开不开战的那也是之后的事儿了。”
云舒连忙出声安抚道:
“父皇,现在最关键的是得把眼前的事儿给处理了!”
“你说得对。”
宣武帝沉着脸,正想大手一挥,直接派龙影卫出马,去把那队千里迢迢赶来天盛京城“投毒”的北襄人全部干掉,
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忽然想起了上次使用人生选择模拟系统时看到的结果。
当时给的一张图是老六试药的图。
莫非……他这次就算真派了龙影卫出马,也还是会百密一疏,未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最后导致老六中招,
太医院重压之下,竟琢磨出了治疗天花的药方子?
“父皇,其实儿臣之前在一本古书上,好像看到过一个记载。”
见宣武帝话说到一半儿又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云舒轻声道:
“那时儿臣便有了一个猜测,只是一直未能有机会去证实。
但倘若儿臣没有猜错的话,兴许这天花……以后就会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
什么意思?
难道人生选择模拟系统中,最后琢磨出药方的人不是太医院的那帮太医,而是小五?
可这小崽子她也没学过医啊!
宣武帝又是激动,又是不解:
“你有治愈天花的法子?”
“不是治愈,而是让它无法出现。”
云舒认真地解释道:
“儿臣之前看的那篇记载上,写的是一个偏僻山村里的人染上了天花,那地方连正经大夫都没一个,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肯定是要活不成了,可没想到……全村人,竟活下来了大半!
而那一小半没能活下来的,基本上也都是原本就体弱有病的,
即便没有这一场天花,兴许也没法儿撑下来。”
“怎么可能!”
宣武帝下意识地反驳道: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染上天花还能活下来的人本就是少之又少,怎么可能恰好还都在那一个小山村里?
你那看的是什么书?莫不是什么人胡编乱造的故事,就跟你在报纸上写的那什么小说一样?”
“儿臣刚开始时也是这么想的。”
早就料到宣武帝不可能相信这话,云舒一脸正色地继续编道:
“所以儿臣还特意又翻了好多本有记载过类似事件的书籍,
最后发现,这些存活下来的人,其实都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虽然还有些不相信,但见云舒说的这般认真,宣武帝还是忍不住跟着郑重起来。
云舒认真道:
“所以儿臣就想着,会不会是从牛身上过一道之后再传到人身上,这天花的症状就会变轻许多?”
“你想尝试着证实这一点?”
宣武帝点点头,他倒是不介意尝试一二,反正那死牢里多的是等着问斩的死囚,
拉去斩了之前,让那些人物尽其用,为天盛做最后一点儿贡献也没什么不好。
可问题是,他之前在那图片里看到的试药人,分明是老六那小子!
这中间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天花毕竟凶险,小五和老六关系又那么好,没道理她会放着一堆死囚不用,偏要让老六去做那个试药的人啊!
宣武帝一边因着人生选择模拟系统此前从未出现过任何结局发生改变的情况而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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