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指挥官(青山披雪)

她不打算妨碍联盟研究，所以没拿走那瓶水。
看来只能等联盟出研究结果了。

碧海星不方便久待，平如玉决定次日下午返程。
返程那天，束夕影收到了徐念和沈音发来的信息，她们都祝她一路平安。
束夕影回了“谢谢”，然后关闭光脑，坐在校星际飞船的窗边看风景。
飞船逐渐升空，离碧海星愈来愈远。
前不久，束夕影还操控着巨大的机甲在碧海星上狂奔，感叹着荒星真大啊。结果现在就看着这颗星球在自己眼中越变越小，直到消失。
束夕影看着漆黑的宇宙，发呆。
她很少发呆，这次是因为脑子里有太多情绪上的事，她不知道从哪开始思考。
她需要缓缓。
老实说，束夕影很想知道联盟会如何处理一号基地的事情，这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像个未成熟的孩子，很难独立思考这种复杂的论题，对她来说，仿佛怎么选都有漏洞。
联盟高层比束夕影还要头疼。
最高领导卫献予元帅坐在主位，双手放在桌上，冷淡地听底下的人讨论。
历问部的部长葛年满脸通红：“我们怎么能接受一号基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产物，我们都不该接受！”
网宣部的部长罗骨推了推无框眼镜，说：“为何不能接受？我们只需要他们的成果。”
军事部部长夏梅对此表示赞同：“收下他们的成果，推翻一号基地，杀了一号基地的人，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显然，对她来说，一号基地和一号基地的成果必须分开。
脏东西该死，优秀的成果进行包装后可以合理地归给正派。
生物研究部部长阮剑皱眉：“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他们进行的是人体实验！”
罗骨道：“阮部长，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夏梅：“联盟多少年没拿出像样的科研成果了，我们非常需要给星际居民展现新成果，否则，他们会说我们无能的。这一点，阮部长比我们清楚。”
阮剑一噎。
这些年来，虫族愈发猖狂，所到之处，皆是满目疮痍与恐慌情绪。
人类快跟不上它们的脚步了。
联盟必须得尽快拿出合适的解决方案，否则将会逐渐失去星际居民的信任。
“而且，”罗骨摊手，“一号基地都把成果捧上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要呢？你们觉得一号基地为何这么做，因为善良？不尽然吧。因为他们做不到。
“发现并利用虫族激素又怎样，完善传感机甲又怎样，看看变异海虫的事儿，还不是得靠我们的学生出手解决。
“一号基地连军队和指挥都没有，我们却有庞大的军队与完整的军事体系，有了一号基地的科研成果助力，我们肯定能战胜虫族。
“我们并不比他们差啊，你们看，一号基地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联盟可以。”
罗骨慢悠悠地讲述，其他人神色各异地盯着他。
他毕竟是网宣部的部长，嘴巴就是会说，有好几位部长都改变了态度。
是啊，一号基地再厉害又如何，不照样得靠联盟？
是啊，只是利用他们的成果而已，都是为了人类，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一号基地的成果呢？
又不是接受一号基地。
“罗部长，你这是谬论！”葛年很愤怒，“他们捧上来的是恶果，恶果你也要全盘接受吗？！”
“这不是恶果，”罗骨转动椅子，面对葛年，“是优秀的科研产物。”
“你！”葛年拍桌而起。
“葛部长，冷静。”机甲部部长苗禾示意他先坐，尔后看向罗骨，“罗部长，既然你觉得这是优秀的科研产物，那么你觉得我们该如何使用它们？”
公开一号基地的所作所为？
抹去一号基地的存在，将他们的成果归于联盟旗下？
得了吧，联盟嫌脏。
“我们可以说这是联盟的最新研究，”罗骨道，“至于一号基地，要么公开他们的罪行，明面上缉拿他们，要么暗中消灭他们。”
苗禾嗤笑一声。
连吃带拿，真恶心人啊。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罗骨是这样的人呢。
“我这是在替联盟考虑，”罗骨环视一圈，“如果放弃一号基地的成果，我们要花多少年走到那一步？等到那时，联盟在星际居民还有威信吗？诸位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如果说前面几句是虚伪的客套，那么最后一个问句，简直是在拉人入伙。
“元帅，”罗骨对自己的层层递进很满意，“可以投票表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主位上的女人。
五十多岁的女人，仪态端庄，从头到尾姿势没变神情没变，淡然地听完整场讨论。
各位部长等待元帅说投票，或者，等待她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卫献予不动声色地看向罗骨，说，“网宣部部长可以换人了。”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的氛围陡变。
元帅什么意思？
不赞同罗骨的话？那就拒绝啊，没必要撤职吧。
元帅有部长级别的任免权没错，但也不能说用就用吧，每年就那么一次机会呢。
“元帅，您在说什么？”罗骨今天第一次蹙眉，“您不能因为不认同我的观点，就要免我的职吧。”
卫献予：“网宣部是对外宣传的部门，代表着联盟的声音。如果网宣部部长的思想出了问题，我不认为他能坐好这个位置。”
她丝毫不受罗骨的影响。
罗骨咬牙：“我怎么就思想有问题了？”
他到底是部长，面子重要，没直接乱发脾气。
其他部长都想讨论，只是迫于元帅的威压，不敢当着面说。大家都面面相觑，试图用眼神交流自己看法。
卫献予：“你方才说，要给星际居民展示科研成果，对吗？”
“对啊。不应该吗？说好听点，联盟原地踏步，说难听点，我们连虫子都比不上！”
罗骨情绪逐渐激动，不少人都皱起眉头。
所以在这位罗部长的眼里，人类比不过虫族？
这简直是灭己方士气长敌方气焰。
卫献予依旧冷静，说：“你不是在向他们展示，而是在敷衍他们。”
展现？展现什么，虚荣心？
你们看，联盟多强，居然能研究出这么有用的产品，我们有救了！
展现权威？
我们要相信联盟，他们很厉害！
卫献予：“拿走一号基地的研究成果，等于向他们妥协，怎么，以后没有新的研究成果了，又要向二号基地三号基地妥协吗？那你们、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的语气平缓，却将一字一句刻进在场人的心里。
罗骨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
卫献予说：“同样是人类，一号基地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快一点慢一点又如何，人类探索星际已有四千多年，难道我们还在乎这几年的时间？
“虫族固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
“我们暂时拿不出生物科研成果，那就在军事和武器方面进步。
“当不了摘果子的人，就当种树的人。后辈也许会给我们更好的答卷。”
就像天才的盛宴的创始人伏拈风一样，通过网络技术和全息影像向后辈传道受业解惑。
就像艾兰妲设计打造出巨象，奚存对其进行改造一样。
就像伊恩将军留下某个秘密等待他们发现一样。
人类本就是继续走着先人的路才有了如今的生活，当代人为什么就不能给后人打好基础呢？
因为想要拿出成果，然后收割别人的崇拜吗？
卫献予：“总之，我不认为罗部长你还能担任现在的职位。”
罗骨不忍了，拍桌而起：“你这是滥用私权！卫献予，我没做对不起联盟的事情，我只是说了自己的看法，你凭什么因为我几句话就撤我的职？！”
罗骨在任三年，无功无过，卫献予确实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个体当然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言论，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思想做出对应的行为，但是，你仅仅是代表你本人吗？”卫献予丝毫不受罗骨的影响，仍淡淡道。
部长，是那个行业的代表。
部门里的下属，相关专业的学生，都盯着部长。
“你想代表个人也可以，请离职吧。”卫献予说，“联盟是全体星际居民的意志结合体。个体意志可以恶，最高结合体不行。”
徐念徐毕情可以恶，结合体一号基地可以恶，但星际最高结合体联盟不可以。
否则，人类社会将陷入混沌与黑暗。
“阮部长，听说你最近也在研究虫族激素的事情，经费方面无须担心，我会让经济部给到足够的支持，希望你们的研究一切顺利。”卫献予站起身，“类似的会议无须再开第二次，麻烦阮部长转告网宣部的副部长，公开一号基地的恶行。
“拒绝他们的成果。”
卫献予向外走去。
“散会。”她说。
众人震惊。
本来以为要进行很久的会议，居然一天，不，准确来说，是几个小时就结束了。
这是元帅首次以这样强势的方式结束会议。
在场的除了罗骨踢凳子摔杯子，全都感到唏嘘，原本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一时无言。
F-2077星。
贝烟波躺在沙发玩光脑，哈哈大笑：“这元帅可以啊，一票定结果。不错不错，我喜欢。”
在贝烟波看来，存在即合理，没有什么想法是错误的，有道理有逻辑说得通就行。而且，普通人和普通团体的想法并不重要，大家都是自由的，你爱咋地咋地，我爱咋地咋地，没资格管对方。
但联盟的想法很重要。
最高统治阶层不能没有感情，否则底下的居民随时能成为牺牲品。
贝烟波对这个决定很满意。
风月白坐在轮椅上擦狙击**型：“明天就要去洛卡洛星了，早点休息。”
束夕影给他俩打了很多钱，两人也是住上三室一厅的房子了，虽然依旧简陋，但不至于担心下雨天房屋漏雨。连娱乐项目也多了起来。
“行吧行吧。去看我姐，嘿嘿，神灵之眼也说想姐姐了。”贝烟波弹起来，往自己的卧室走，“哥你也早点睡。”她边走边念叨，“我姐真厉害啊，咔咔乱杀，稳坐冠军宝座。”
听到这话，风月白停止擦模型。
“烟波，”他喊住妹妹，“我们应该要做好被问话的准备。”
自从束夕影出名后，F-2077星的好多居民都来找他们，三句话里有两句离不开束夕影。
风月白看星网的时候刷到过一个言论——学生若在提尔联赛中大放光彩，联盟会直接抛出橄榄枝，不过在那之前，联盟会先调查学生，确保身份没问题。
风月白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经收到邀请了。
凌晨三点，束夕影准备睡觉，蓝雾却发来信息。
蓝色的雾：【你好，我是调查组的副组长蓝雾。】
束夕影知道蓝雾，她还线下跟对方聊过。
不过，既然对方以“调查组副组长”的身份来自我介绍，多半是要对束夕影进行相关的调查了。
SXY：【你好。】
蓝色的雾：【束夕影同学，很抱歉深夜打扰。是这样的，联盟非常看重你，经过三个赛场的观察，我们认为你很适合来指挥部，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对你的身世进行调查，不用紧张，我们不会过分探究你的隐私，都是比较基础的信息，不知你意下如何？若你通过背景调查，毕业后即可来指挥部就职。】
束夕影挠了挠头。
突然想念任自在的一句一句文字了。
好多字啊蓝雾老师……
束夕影硬着头皮看完后，做出回复。
SXY：【我接受。】

在这十天里，星际发生了很多大事。
首先，联盟公布提尔联赛结果，算上表现分，金塔战队在碧海赛场共拿到15000分，以总分36000分暂居总榜第一。
其余战队依次排序。
No1：金塔战队积分：36000
No2：星空战队积分：29800
No3：梦想战队积分：24000
No4：R-11战队积分：20000
No5：樱妻战队积分：18800
No6：TTA-art战队积分：16000
No6：天鹰战队积分：16000
No8：玄鸟战队积分：14000
排名出来的时候，奥罗拉学院的校长给星际居民跳了支舞，用以表达“前十有三”以及金塔星空仍排一二的好心情。
除此之外，星网服务器差点瘫痪，还好后台程序员给力，稳住了服务器。
“妈呀，金塔战队太稳了吧。”
“星空战队今年又要当老二？哈哈哈。”
“碧海赛场是近几年最特殊的场地，这次比赛也是最神奇的，大家拿分估计也懵懵的。”
“别人懵不懵不好说，但我感觉金塔和星空肯定不懵。他们在地底绝对有奇遇，否则不可能一出来就直奔大音希声。”
“他们不说，联盟不公布，我们没法知道。”
“好奇啊啊啊。”
“不是，我至今还是觉得恍惚，束夕影太恐怖了，她真的来自战后星，真的没上过学吗？”
“别恍惚了，再恍下去，说不定人家都拿冠军了。”
“奶一口，不管金塔战队最后排名如何，这届联赛的指挥MVP是束夕影的。”
星际居民在星网上大聊特聊，同一宇宙时间，当地却可能是白天黑夜清晨黄昏，大家在不同地方不同当地时间发出信息，畅聊提尔联赛。
按照以前的规律，赛场结果的热度会持续走高几天，然后慢慢降下。
这次不同。
联盟公布了一件大事，热度盖过提尔联赛，星网瘫痪三分钟。
一号基地被曝光。
此事一出，全网沸腾。
星际居民对此表达出完全不同的观点。有人唾骂，有人持看客态度，有人支持联盟接管一号基地的研究。
“联盟这么做是正确的，要是领导我们的阶层只顾科研成果不顾平民感受，那才可怕。”
“我无法理解，怎么有人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丧尽天良之事！”
“徐念就是当初那个人贩子？”
“对啊，明雨少校调查过了，而且徐念也承认了。”
“好过分啊，骗小孩当实验体，最恶心的是，她居然给一群孩子洗脑，说他们在为人类做贡献。你们看视频了吗，那群小孩居然觉得联盟才是反派，一号基地在引领人类进步。”
“不是，你们也不用这么片面吧，一号基地的成果确实不错啊，拿来用用怎么了。”
“我怀疑金塔和星空在地底的奇遇跟一号基地有关，这是能说的吗？”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联盟为什么要拒绝一号基地？”
“对啊，完全可以两码事分开处理。一号基地的人也是星际居民，他们犯了错，罚呗，但没必要丢弃他们的研究成果吧。”
“我不信联盟能拿出一号基地这样的结果。”
“听说网宣部的部长被撤职了？”
“这不重要。”
“老实说，我觉得这事儿纯看谁是受害者也是利益方，我们作为看客，我们没有亲身体会，不可能平衡理智和情绪。”
束夕影在星网刷了一个多小时的言论。
姬夏说，她可以相信联盟，也可以参考联盟的答案。
束夕影觉得姬夏说得对。
束夕影本来以为联盟高层都是绝对理性的人，以为他们只看重逻辑、利益和结果，却没想到联盟否定并拒绝了一号基地的一切。
真好啊。
她喜欢这样的联盟。
一号基地的详细通知出来后，热度一度盖过提尔联赛。
除了对一号基地本身的议论，星际居民还质疑联盟在科研方面的研究能力。
很快，生物研究部、机甲部等部门的部长亲自出面，讲了可公开的科研项目和未来期望，这才平息多数反对者的愤怒。
除此之外，联盟成立了两个新的专项小组。
第一个是虫洞调查小组。
虫洞一说被公开后，星网又沸腾了一波。
这个曾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东西，在如今得到了证实。
天文学家、物理学家和数学家聚在一起，观测、计算、复查，他们一遍遍走流程，最终肯定了束夕影和任自在的发现。
并且，他们在其他星球上也找到了几个虫洞。
联盟当即派军队去清理那些星球上的虫洞，第一次从根源上击败虫族。
星际居民为此欢呼。
不过，虫洞调查小组的人并未松懈。
很多东西都是有一就有二，他们怀疑还有更隐秘的虫洞未被发现，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些运输虫族的工具。
第二个专项小组是希水研究小组。
历问部的人在大音希声中发现了一瓶水，那瓶水不是常规的能喝的水，而是一种罕见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