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列举,三夫人有点动摇了,原本就不耐烦养着,离开家能减轻他们的负担,非留着她做什么!
不过利益还能再争取一些,谁让眼前人是皇后呢。
三夫人堆起了笑,“阿妹们借着你的光,总是错不了的。可我心里也发愁,要是真如你所言,她能嫁入高门大户……那高门大户岂是那么好立足的,陪嫁定然少不了。”
苏月对这嘴脸可说是厌恶至极,但为了帮苏情从那个家脱离出来,只好放话,“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足的陪嫁我替她补齐。”
三夫人得了这个承诺,自然没有二话,这黄毛的庶女有人替她操心,她高兴还来不及。遂爽快道:“你一心为阿妹着想,我还能拦着吗。既如此,你们今日就把她带走吧。”
苏月说好,顿了顿又对三夫人道:“苏情进了梨园,一切都要按着梨园的规矩办,中途没法回家,更不能由得家里物色婆家,这个规矩您知道吧?”
三夫人说:“知道知道。家中就算有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她只管在梨园呆着吧,好好学技艺要紧。”
人这就算扔出去了,扔出去了概不回收,这是三夫人的宗旨。
苏月到底放心了,笑着对三夫人道:“苏情在园中,一切由我们姐妹照应,不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的。我阿娘她们都在西厅里抹纸牌呢,阿婶也去吧,我们姐妹自己聚聚。”
三夫人喜滋滋地走了,待她走远,苏情才从屋角走出来,心下悲戚于轻易就被那个所谓的家遗弃了,转念一想,欢喜更大于失望。只是她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一径对苏月和苏云行礼,坚定地说:“多谢二位阿姐,我一定争气。”
争气就好,人活一辈子,你可以不够成功,但你一定得争气。
苏月和煦道:“家里想必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用回去了。入了梨园,吃穿用度都有,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同我们说。”
一切安顿好了,剩下的便是聚在一起饮茶晒太阳。无聊时在台阶上放置一只双二壶,大家执箭投壶,半天时光等闲也就度过了。
及到晚上再开宴,算是正经的一顿团圆饭,照着除夕的规制又来了一遍。宴后颜在对苏月说:“多谢你们今日邀了我,我可算过上了一个像样的年。等开了春,我该写封家书回去了,就说我在上都一切都好,还当上了官,请阿娘等着我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所以一切都在向好,每个人都满怀希望。客散的时候全家送出门,热热闹闹地一一拱手道别。
门外的巷子里,东一处西一处聚集着几个孩子,放那种小小的,指节一般粗细的小炮竹。拿线香点燃引线,先是滴溜溜旋转,转到最后“啪”地一声炸开,引得孩子们捂住耳朵四下逃窜。
太后看了半晌,含笑收回视线,冲预备跟着一同回宫的两人说:“好容易回来一次,住下吧。初四才有大朝会,还能玩上两日。”
苏月有些迟疑,“还是一同回宫吧。我原说要陪您上十泉里去的,马车绕行,正好可以经过。”
太后说不必了,“法驾老大的声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等到了元宵节,咱们寻常打扮出去逛,那样才能玩得尽兴。”
太后既然发了话,他们便不再坚持了,送她与珍珠傅姆登上车,看着乘辇缓缓去远,大家方返回门内。
这下只剩自家人了,众人大眼瞪小眼,对皇帝的就寝问题讳莫如深。
三兄弟摸着脑袋,还在彷徨今晚是不是要设关卡,辜祈年咳嗽了声,“时候不早了,忙了一整日,都回去歇着吧。”
兄妹几个一哄而散,回自己的卧房去了。苏月转身也待离开,走了几步才发现权大跟在她身后,她奇道:“你的院子在东边,走错方向了。”
早就和岳父达成共识的人说:“今晚我住西院。”
苏月有点心虚,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听见才道:“这是在我家,你我不便明目张胆。”
他听得发笑,“家里人什么都知道,你就不必掩耳盗铃了。我先前与岳父大人商讨过,是岳父大人让我住西院的。”
苏月顿感困窘,“你八成又在诓我,我阿爹怎么会答应你!”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提要求。”
苏月无可奈何,只好闷着头往西边去。将要抵达自己的院子时,见国用挑着小灯在三岔路上候着,快步上前殷勤地往南指引,“陛下,大娘子,屋子暖起来了,被褥也熏好了,移驾吧。”
苏月身不由己,被拽进了南边的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早听说过阿娘给他们预备了大婚用的院落,进正屋一看,满目鲜红耀眼,布置和权大的品味正相合。
他很高兴,转了两圈说:“虽然亲迎还得再等等,但不耽误我先做新郎官。你瞧多喜庆,多好看!”
苏月没理他,忙于查看苏云带回来的巡查名录,独自在桌前坐下了。他见她对他爱搭不理,自己老老实实先去洗了澡,洗完了回来,穿着宽袒的寝衣坐在摇椅里,很有耐心地等她。
女郎沐浴耗时很长,不知她打算洗出什么花来。他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忍不住在浴室门外徘徊,几次想闯进去,紧要关头还是忍住了。
终有等到水声停止,有脚步声传来,他忙不迭坐回摇椅上摆好姿势,一手支颐,面露难色。
苏月见他装模作样,奇道:“怎么还不回床上去?”
他说腿麻,“起不来了。”
又在搞什么花样,摇椅她从小就坐,从没听说坐这个还能腿麻。看来又在撒娇,要她过去拉他,她无奈地朝他伸出手,可惜没能拽起他,反倒被他拽过去了。
他捞起她的腿,让她面对面坐上身,垂眼一看,裙下的腿像白玉雕成的,分列两侧,看得人血脉偾张。
他仰起脸,在她颈间亲了下,“大娘子,往后你别弹琵琶了,弹我吧,就用你的腿。”
苏月被他硌得坐立难安,“又在胡说……用腿怎么弹……”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贴在她耳边说怎么不能,“不能用来拨弦,可以用来调轴啊。”
用来调轴……这人如今是开了智, 一下子变得又聪明又淫邪。
屋子里燃着温炉,一室如春,衣裳单薄好行事, 看看对方, 都是等待采摘的娇花啊。
他牵过她的手, 放在弦轴上,微微一调就春心荡漾。苏月终归还是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让他就着灯火看见自己红了脸,便偎在他颈边, 把他拨弄成了手上的琵琶。
他气喘吁吁, 但仍带委屈,“现在想起我来了……你一整日和阿妹们在一起,都没有好好看过我一眼。”
苏月并不承认, “怎么没有好好看你, 席间离得那么远, 我还敬你酒了呢。”
他的身子绷成了一张弓,调到激动处, 狠狠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我看你十次,你看我一次……你说, 是不是得到了, 你就不珍惜了?”
苏月否认, “胡说,我这不正在珍惜你么。”
他气馁不已,“都是哄我的。你眼里装了很多, 并非时时刻刻都有我,还有你的爹娘兄妹, 还有你家的狗。”
他又开始无理取闹了,苏月惩罚式地捏了他一下,引得他倒吸凉气。她磨牙霍霍道:“我眼里装得再多,也只对你这样。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再抱怨我可要下死手了。”
他一下失了力气,瘫在摇椅里任人宰割,嘴硬的毛病已经彻底向下扩散了。
“以后你要自省,越是人多的地方,你越要只看我一人。”他闭着眼蹙着眉,难耐地挺了挺身,“还有裴忌,我得继续提防着他……这人虽已成亲,但威胁仍在……明知九死一生,他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任你调遣……有可疑。”
苏月对他大为唾弃,“小人之心。”
他一面抽气一面狡辩,“今日法驾经过,他朝车舆内张望,一定是想见你。”
苏月不知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夫人就在他身边。”
皇帝说你不懂,“夫人用来过日子,求而不得的女郎藏在心里,久而久之能磨成珍珠。”
“他是蚌吗,还磨珍珠!”苏月抬腿就要起身,“这轴我不调了,手酸。”
可是一抬股,有凉风穿过,下面的人得意地说:“女郎,你好像很热,把我的腿都坐湿了。”
苏月顿时捂住了脸,“不许说!”
皇帝扯她的手,愈发嘴欠了,“捂脸做什么,刚调过轴的。”
所以这人真是坏到根上了,就算捶他几下都不解气。但苏月心里明白,玩笑可以开,绝不能让他对裴忌生出嫌隙。毕竟帝王心术,谁知道今日的撒娇抱怨,来日会不会化作割破咽喉的利刃。所以要在他刚有起势的时候压制住,不管是哄骗还是恐吓,非断了他的念想不可。
挪了挪身子,与他靠近,她捏着他的下巴说:“心里琢磨得太久,假的就变成真的了。今日太后是怎么说你的,臣子对你忠心耿耿,你可不要伤了臣子的心。他调兵遣将不是为我,是为忠君之事。你以 后再拿他和我打趣,就别想上我的绣床了,记住没有?”
她有好手段,款款摇曳,他的三魂七魄都要飞出去了。
“记住了……记住了……”他扣住了她的腰,“办正事吧。”
可她不想让他如愿,总觉得这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就说齐王那事,他居然能坚守秘密,半点没有向她透露。骗了她这么多眼泪,还让她自愿同他生孩子,一箭三雕全在他的算盘内……怎见得他今天能瞒天过海,明天不能釜底抽薪?
“我信不过你。”她撑起了身子,“将来你会不会借故除掉裴忌?”
他说不会,“吃醋是私情,公私不分,朕还当什么皇帝。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居功自傲,我还是容得下他的,并且会重用他。”他被她钓得像蹦上岸的鱼,再不来,就要脱水窒息了。核心急切地上移,但约法三章也不能忽略,用力把她往下拽了拽,“只要你答应我,不私下见他,不和他眉来眼去,我保他平安活到死,儿孙还能承袭官职。”
这个许诺还是很上道的,只不过要求有点讨人厌。她气道:“说的什么鬼话,我何时与他眉来眼去了。”
“你们还暗通书信!”
男人蛮不讲理起来,可算是无药可医。
苏月道:“我那时搬救兵,不写书信难道直接见面?唉呀失策,早知如此真该见一见,说不定这一见你就装不下去了,我也不用白流那么多眼泪。”
“不许见!”他已兵临城下,那双眼眸像水底的黑曜石,前一刻强势,后一刻又放软了语气,“坐吧,坐下说话。”
她说不坐,“我喜欢这么说话。”
他简直有些生无可恋,“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你不觉得腿软吗?是我不能让你着迷,还是弦轴不合你的心意?”
其实那弦轴,实在是根上好的弦轴,从大树上长出来的强壮分枝,结实趁手,棱角分明。
他很有技巧地撩拨,一次又一次,像羽毛拂过水面。她的身子是有些发软了,欲沉不沉,就快撑不住了。
在理智还占据着脑子时,她在他鼻尖轻捏了下,“金口玉言,承诺过的事不能赖账。”
他“嗯”了声,奋力一拽她,两个人异口同声惊呼。他闯进了全新的世界,而苏月却懊恼不已,拧着眉直顺气,“我的伤口八成又裂开了。”
他吓得不敢动了,探手道:“我摸摸。”
还没触及就被她拽了回来,“别乱摸。”
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初出茅庐实在不该胡乱尝试。弦轴在灵魂深处绞动,那种疼是难以形容的疼,要把她的肠子搅乱,把她的肚子捅出个窟窿来。
她哀哀地说:“当不得,我要回床上去。”
这个要求很简单,他端起她,说走就走。只是这一路也不容易,她只有艰难地勾住他的脖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滑下去。
终于躺回了他最喜欢的赤红被褥间,他爱看她雪白的身躯和鲜艳的锦衾交相辉映。还有她的欲拒还迎,她的媚眼如丝,天底下哪有比她更可爱的女郎!
他须得轻一点,不能太孟浪。往后还有那么漫长的几十年,千万要好生爱惜,不让她受一点伤。
所以鲁男子不鲁莽,他不是只图自己快活就一味蛮干。因为他的体贴和柔情缱绻,苏月能跟上他,然后心摇神晃不知天地为何物,欢愉过后恨不得抱住对方大哭一场。
多少深沉的爱意,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出口,他只管吻她,一遍又一遍喃喃“我的女郎”。
苏月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我的郎君。”
被满腔爱意浸泡着的人,忽然有了新感悟,“你以后就叫我郎君吧,我爱听。”
苏月说为什么,“大郎多亲切啊。”
他说不好,“我躺在那儿的时候,你一喊大郎,我就怕你让我吃药。”
她无声地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快乐非常。
他气恼,“你还笑?不许笑!”
她说这人真霸道,“是你自己诈死,可怨不得我。这是你骗我的报应,我如今还后悔呢,早知道不该揉喉结,该捏着你的鼻子往下灌。”
怒目相向,最后化作了臀上的一掐,“你今晚怕是不想睡了。”
她立刻服了软,“好了,不笑了,睡觉。”
对于武将出身,精力充沛的皇帝陛下来说,把时间花在睡觉上,是对活着的亵渎。她闭上了眼,他便不屈地扒拉她,硬把她的眼皮扒开,讨好地说:“时候还早,睡什么觉。别睡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听。”
苏月说不,胡乱拍开了他的手,“半夜三更不睡觉,讲什么笑话。”
于是他提出了一个比笑话更提神醒脑的问题,“那你说,明早该如何面对令尊和令堂?”
苏月顿时一惊,立刻瞪大了眼。对哦,自己怎么糊里糊涂跟他进了这个院子,就这么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了……这下全家怎么看她?明早见了面,该有多尴尬!
恼羞成怒,气哼哼地瞪他,“都怪你,住在东院不是好好的吗,做什么忽然搬到这里来。这是为大婚准备的院子,你怎么自说自话住进来了?”
皇帝无辜地说:“是你阿爹答应我的。”
“阿爹答应我和你一起住这里了吗?”
皇帝回忆了下,遗憾地说:“好像没有。”
苏月打了他两下,抱住脑袋哀嚎,“我这回可被你坑惨了。”
虽说她与他经历了一些风雨,发展成现在这样合情合理,但毕竟是在父母身边,终究还是让人觉得难为情。
皇帝懂得女郎的难处,安慰道:“不要紧,明日我与岳父岳母说开,就说是我急不可待,把你骗上床的。”
被他那张嘴一解释,白的也变成黑的了。苏月为了防患于未然,勒令他到时候不许说话,一切让她自己应对。皇帝欣然答应了,感慨娶了个有担当的妻子就是好,自己什么都不用发愁,只管享受婚姻的美好就是了。
所以第二天走出院子见到全家人,皇帝是很坦然的,苏月却犹如三堂会审。全家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同住了,吃早饭的时候坐在一起,辜夫人尽力调节气氛,想让场面活跃起来,但活跃中还是透出淡淡的尴尬。只要话题一停顿,尴尬就无限放大,这顿早饭真可谓吃得食不知味。
苏月最后到底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道:“首先,我们这样是错的,请没有成婚的阿妹们不要效仿。再者……我想同大家说一说心里话。”
众人便也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苏月作势清了下嗓子,方才真诚地对大家说:“年前出的那件事,我想了又想,归根结底终归是陛下无子的缘故。其实我与他年纪都不小了,确实应当早些有个孩子,这不光是为私情,更是为社稷稳定,杜绝旁人谋夺皇位的可能。”
皇帝听着大感安慰,暗里高呼说得好,作为一国之后,就是得有这种场面上慷慨陈词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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