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的萤丸,又加快了自己跑动的速度。
“……温泉,亮着灯?”经过本丸的温泉所在地时,萤丸注意到那里传出了微弱的光亮。有点难以相信审神者会选在现在去泡温泉的他忐忑地接近了那里,在进入温泉所在的帘子后之前,他看到了摆在外面的洗衣篮。
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审神者的头巾,黑色的长裙,以及她的面具。
知道她无事的萤丸松了一大口气,正要离开温泉的那一瞬,他全身僵住了。
审神者冷静地出声。“萤丸?”
声音是从帘子后飘来的,间或还有水被拨动的声音,说明审神者仍待在池子里,并没有从水中出来。
那她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尴尬给冲刷到了角落里,背对着帘子那一端的萤丸的全身绷得紧紧的。“是,是我。”
那边又沉默了下去,这让萤丸更加无措,就在他努力地思考着措辞应该怎么样向审神者道歉的时候,她才开口。
“你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时候来找我,发生什么了?”很简单的话,却让萤丸的表情骤然一愣,然后变得极为柔软。
“……我做噩梦了。”他委屈地说着。
审神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和话题毫不相关的话。
“你也来泡温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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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就在萤丸惊慌失措想着自己是答应还是答应还是答应的时候,审神者下一句话把他的惊喜给掐灭了。
“我对面的温泉是空的,中间也只隔着木墙,那样我们也能正常交流。”
……好的吧。
“那我马上过去哦!”向审神者说了一句之后,萤丸就像怕她反悔立刻从水池里起来一样,快速地跑向了另一端的更衣室。
“是么……一直被囚禁在深水中的牢里,无法动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着痛苦,循环往复。”审神者总结着萤丸讲述的梦境,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嗯。”萤丸将身体完全泡入水中,身体倚靠着木墙。“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绝望的感觉。”
“很平静。就像我不是在经历那么痛苦的事情,而是接受自己的职责一样,没有什么触动。”
“但是我醒过来之后,才突然生出了绝望和害怕。”
“所以,想到来找我么?”审神者那边的水声接连不断,像是她不断捧起水又让它们落下一样。
“嗯。想到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特别安心。”萤丸将脸埋了一小半在水里,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这还真是让我开心啊。”审神者似乎笑了。
“那,你为什么半夜会来这里呢?”萤丸的心情早就平复了下来,也有余裕去询问审神者了。“你也做噩梦了吗?”
“半夜醒了而已。”审神者简单地回答他。“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水声仍在持续。
“……你在玩水吗?”萤丸倒不是对审神者那边一直传来的水声感到厌烦,只是单纯地好奇她在做什么,但是他能想到的好像也只有并不适用于审神者形象的玩水了。
“我在洗头发。”
险些把“你原来有头发的么”这句话说出来的萤丸想了想。“那为什么平时都要戴头巾呢?”
“不太方便。”审神者似乎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抛出了一句非常具有爆炸性的话语。
“之后你要去我那里睡么?”这句话立刻引得半个头埋在温泉里的萤丸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像是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歧义一样,审神者在萤丸的咳嗽声中正经地解释着。
“虽然你的梦并没有像上次五虎退一样严重让他陷入梦魇,但是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为你诵经清心比较好。”
她那么说,萤丸也自然就不会拒绝,本身她就是为了他而考虑的,单纯的关怀之情,让萤丸既感觉到幸福,又感觉到了些许失落的情绪。
“那,我先起身了。”只是单纯的通知而已,审神者那边传来了出水的声音。“我会在你那边的出口等你,你慢慢来就好。”是衣料相摩挲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正认真地听着的萤丸一下子涨红了脸,“哗啦”一声整个人钻了下去。
不过想到也许能够至少看到审神者的头发是什么样子的他又匆匆忙忙从水里钻了出来,准备擦干身体快点出去。
“嗯?”在他的洗衣篮里盛着的浴衣上,放着一朵青白色的花朵,那花他是曾见过的。被梦魇纠缠过的五虎退,就曾经从她的手里得到了这样的花。
只是,还是不知道它的名字,稍微有点遗憾呢。
将花朵珍重地收好在衣服内侧,萤丸又快速地收拾好自己,跑了出去。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审神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打扮,黑色的长裙,白色的头巾,以及盖得严严实实的面具。
“不是说不用那么急么。”审神者主动地牵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拿着他的小灯。“我不会丢下你的。”
萤丸只是笑。
“我也不舍得让你一直等我呀。”
似乎是没料到萤丸会这么说,审神者轻笑了一声。
“那我,还真是幸福啊。”
“嘿嘿嘿,那当然了。”
第21章 若能时光永驻……
“这是刚刚锻出来的刀。”刀匠将一把太刀交到了审神者的手上,审神者捧着刀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自己本丸中还没有的刀剑。
“辛苦你了。再按照这个量锻一把刀。”将四种材料的数目写在纸上交给小刀匠,刀匠双手接过,扫了一眼之后将纸虔诚地放在一旁。然后迅速把堆放在一边的材料按照审神者吩咐的量投入锻刀炉。
“请在两小时半后来取刀。”
“嗯。”审神者点点头,向手里的刀注入灵力,很快,刀剑内的付丧神就被她所唤醒。
“我是烛台切光忠,是能够斩断青铜烛台的刀哦。……嗯,果然感觉还是不够帅气啊。”身着黑衣的高大付丧神做着自我介绍,审神者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我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随你喜欢称呼就好了。”
被带到锻刀室之外的烛台切发现外面的天色还暗着,为了确认时间,他向审神者问询了一下。
“现在大概是四点左右吧。”审神者无比自然地回答,好像这个时间是正常人已经起床的作息时间一样。
“……”虽然没有说话,烛台切的复杂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但是审神者就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一样,依然无比正经地带着他在本丸里熟悉环境。
不过烛台切对这位审神者的初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位克制而矜持,端庄而温和的女人——尽管根本看不见她的脸。他倒是不打算直接开口向她询问这些,对于他来说,这是相当破坏形象且失礼的行为吧。
“啊,鹤先生已经在这里了吗?”在审神者向烛台切介绍目前本丸的人员构成的时候,烛台切冷不丁地听见了鹤丸国永的名字,露出了有点惊喜的笑容。
“嗯。”审神者点点头。“那么我一会儿带你去找鹤丸。”能有曾经的熟人一起的话,鹤丸大概也会开心吧。
——虽然他现在每天在本丸里各种玩她送的变声器就已经不亦乐乎了。
对了……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的审神者脚下转了个方向,带着烛台切往另一边去了。烛台切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变化却没有点破,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会带他去哪里。
“这里是……厨房?”看着室内的摆设,根本都不需要猜测就能一眼看破这是哪里。
“是的。”审神者应了一声,俯身从小桌子上端起一盘白色的草饼,拿到烛台切面前。“吃吧。虽然理论上作为付丧神的你们只要汲取我的灵力就足够,但是拥有人身之后也会有人的各种欲望,口腹之欲也是一样。”
审神者的好意当然不好拒绝,烛台切褪下自己的手套,拈起一个草饼塞进自己嘴里,还顺便像是调侃般问了一句。“是自己做的吗?”
审神者的日常事务基本由他们付丧神来打理,这是早已不成明文的规则,而且看审神者那样子,也不像是十指会沾阳春水的。
“嗯。味道还可以吗?”不过这位审神者并不按照常理出牌,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还问询起了烛台切的试吃体验。“草饼我有一段时间没做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得太腻。”
“………………”赶紧拿了杯水灌下的烛台切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先回答审神者的问题再提出自己的问题。“不不,味道正好,甜度适中,不会觉得腻的。”
在审神者说着“那就好”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问题丢了出来。“为什么要亲自下厨呢?这座本丸里没有人负责打理厨房吗?”
“目前是药研负责着厨房,其他人会轮换协助他一起。”审神者知道烛台切那句问题背后的意思,她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我只是想偶尔能为他们做一些什么就好了。”
“药研平常总是禁止我进厨房,说什么‘让繁忙的大将在这些小事上还为我们操心就是我们的过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