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nnie:[无论他是否愿意见你,我都会支付酬劳。双倍。]
陈:[好,我可以试试]
Bonnie:[谢谢,谢谢。]
陈:[不用客气。]
陈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一切看在钱的份上。只要钱给得足够多,他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来回的消息发送完毕之后,周之莓将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她带着更加低落的情绪,双手抱着一个纸盒,迎着一股刺骨的寒风,慢慢朝赫维托的公寓走去。
赫维托回到沛新市的时间比预估的晚了一个小时。
风尘仆仆的他回到家,直奔卧室的方向。
赫维托还未进卧室,便能看到卧室门敞开着,有暖黄色的灯光从房间里泄出。他走进去,见到的周之莓正蜷缩在床上。
小小一具身体被被子笼罩,她一只手贴着脸颊,睡得一脸无害。
只一瞬间,赫维托觉得浑身的疲惫似乎消散得无影无踪。
来回数个小时的路程,终于不是漫无目的,他回到了这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屋,还有一盏暖灯为他照亮家的方向。
因此赫维托也更加确定,她必须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11月11日, 周末,也是赫维托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赫维托与周之莓一起度过这一天, 但这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蛋糕、没有生日庆祝、没有许愿。
惯例的亲密过后,赫维托离开了房间, 留周之莓一个人窝在床上缓神。第二天早上, 周之莓被John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在回去的路上,周之莓特地斟酌后问John:“赫维托的生日不需要举办宴会吗?”
据周之莓了解,像赫维托这个层级的人物,多数会借着生日的名义来举办宴会,届时邀请各界名流, 笼络关系。
闻言, 正在开车的John面无表情回答道:“赫维托从来不过生日。”
“为什么呀?”周之莓下意识问。
问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好在, 赫维托并不在车上。
那时候, 周之莓和John的关系比刚开始要熟悉一些了, 起码John会回答她一些有关赫维托的问题, 不至于像个冷冰冰的机器。
面对周之莓偶尔过于逾越的问题,John会直接当做没有听到。但那一天, John告诉了周之莓。
“赫维托讨厌自己的生日。”或者说,他讨厌自己被生出来。
Augus家族几乎所有人的生日都会被隆重举办, 除了赫维托。
Augus先生并不喜欢赫维托,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颜面尽失。
当初, 一个长相柔美的中国女人将Augus先生迷惑,诱导他发生关系。他们曾有过一年的甜蜜时光,可这一切全因为赫维托的出生被打破。
中国女人在产下赫维托之后忽然性情大变, 反咬Augus先生一口,称是他□□了她,并且,她的手上握有大量的证据。
一旦这个中国女人带着证据把Augus先生告上法庭,他将难免牢狱之灾。于是这个中国女人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经济补偿。
Augus先生花了一大笔钱来摆平这段荒唐。尽管这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深恶痛绝的种子在他心里埋下,以至于每当看到赫维托这个孩子时,总会想到自己那段不堪的经历。
——这是Augus先生对外的一种说法。
Augus先生时常觉得赫维托与自己长得不像,除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外,丑得惨绝人寰。但DNA鉴定的结果表明,赫维托的确是他的儿子。
Augus先生将赫维托扔在郊区的别墅里,给他配了几位佣人进行照料。只在重要的日子时,赫维托才会被接到市区的家中。
但无一例外,每一次赫维托去到市区的家中时,都会被欺负。他们把赫维托当成一只可以戏耍的小狗,好奇地看着这个有着东方血脉的面孔,用棍棒戳戳他,见他毫无反应,便用力在他身上挥舞棒子。
赫维托被关在井里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但Augus先生把他接过来的原因并非庆祝,而是老Augus先生去世。
处理完了老Augus先生的后事,没有人在意赫维托的去向。一直到去Augus家族办事的John无意间路过那口枯井,听到了赫维托孱弱的呼救声。
John告诉了周之莓这段往事,从某种程度上,他对赫维托的遭遇感到不幸。
周之莓因为John的这些话,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这也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赫维托是不会过生日的。
周之莓是一个很期待生日的女生,从小到大,但凡是她的生日,总会被家里重视,并隆重举办。
她的出生就是周家的一大喜事,爸爸周策为此宴请上百桌宾客,只为了庆祝麟儿的降生。
等到周之莓周岁宴时,周策更是花费了几千万签约乐园项目开工仪式,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宝贝可以拥有自己的游乐园(尽管那个乐园最后因为经营不善倒闭)。
往后每一年的生日,周策都会给女儿周之莓准备一些惊喜。
种种一切,无一不在说明,周之莓是被爱包围着的幸福女孩。
但周之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日竟没有人为她庆贺、没有礼物、没有惊喜。
周之莓曾经以为,所有人都会像她那样期待每一年的生日。
确定了赫维托不会过生日之后,周之莓倒也没想过为他操办什么。免得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
周之莓并不知道赫维托昨晚是几点回来,但她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赫维托的进入。
她侧躺着,背贴在他的胸膛上。
但赫维托似乎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剧烈的动作,只是抱着她,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于是整整一晚,周之莓被赫维托禁锢着,不得翻身,也不能逃离。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后背一层憋闷的汗,可无论如何动弹不得。
天终于亮了,清晨的阳光如金子一般从落地窗洒向房间,有一缕悄悄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啪”的一声,周之莓一巴掌重重拍在赫维托的胸膛。
“你,立刻,马上,出去!”
周之莓真的服了赫维托了,要么直接给她一个痛快,要么他给自己一个爽快,至于一晚上待在她身体里勾引着她,杵着不难受吗?
被一巴掌扇醒的某人非但不恼,反而勾起唇角,长臂一伸,再次将周之莓纳入怀中:“醒了?”
共同苏醒的,还有埋在周之莓体内的赫维托。
周之莓气得牙痒痒:“都怪你,现在才七点!我本来打算睡个懒觉的。”
大好的周末不用来睡觉简直是浪费。
既然醒了,赫维托便不再有任何顾忌。他实在是贴心考虑到不吵醒她,所以昨晚才没有动她。但很显然,他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一整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乖,别咬。”赫维托将周之莓抱起来背仰躺在自己胸膛上,“放松一点。”
周之莓哼哼唧唧,仿佛躺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水床上,本来是恼的,可是身体太过愉悦,以至于嘴巴里全是享受的低吟。
想到今天是赫维托的生日,周之莓不再和他唱反调。
总归,寿星最大。
周之莓后来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睡得不错,一直到中午才起来。她发现赫维托真的是个精力非常旺盛的人,因为早上那次结束之后,他洗漱完就离开了卧室,一直到现在,他仍沉浸在工作中。
不仅如此,下午时赫维托依旧还在办公。
周之莓一个人待着无聊,干脆就跑到赫维托的书房,拿出自己昨天从公寓带来的画板和颜料,开始作画。
本来是想随便画点什么的,可是见赫维托认真投入工作时候的样子还算养眼,不知不觉就画起了他。
这应当是一幅非常温馨的画面,他们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虽然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但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从赫维托的角度看周之莓,她绑着一个丸子头,嘴里咬着一只画笔,手上拿着一只画笔。有一抹红色颜料被她不小心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但她专心投入作画,根本没有察觉。
赫维托看着周之莓时,不知不觉走神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通电话惊扰到他。
是John。
赫维托看着来电显示,微微蹙眉,他并不想接听这通电话。并非不愿意处理工作上的事宜,而是这通电话或许会带来一些让他反感的讯息。
“赫维托,你电话响了。”周之莓在提醒他。
赫维托缓缓拿起手机,接通后听到John说:“已经查到那位‘陈’的身份信息。”
书房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甜,是周之莓身上的气息。
赫维托看着不远处的人,大约停顿了三秒钟后,才对电话那头的John道:“说吧。”
John说:“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私家侦探,全名陈嘉年,29周岁,毕业于中国X大学,B市人……”
赫维托打断John:“行了。”
John了然,跟着说:“有关另一个号码的信息……”
赫维托再次打断John:“我说行了。”
他知道周之莓有事情瞒着他,但他并没有那么想知道是什么事。
可以说,赫维托对于周之莓的动态了如指掌,包括她与别人接触、通话、信息联络。他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可以说易如反掌,但他忽然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能感觉到。如果她“善意”地欺骗了他,那也只能由她来解释原因。
赫维托相信,周之莓弱小得如同一只蝼蚁,无论她会折腾出什么花样,站在高纬度视角的他都可以轻松地摧毁她所构筑的一切。
John:“抱歉。”
赫维托挂断电话的同时,周之莓也放下了手上的画笔。她起身伸了伸懒腰,拿起自己的手机,抬起脚准备离开书房。
“你要去哪儿?”赫维托看着周之莓,略带严肃地询问。
周之莓回答:“我少了一支笔,想着要不要去买一下。”
“让John替你买。”
“不用,他不懂的。”周之莓说着看了眼自己的这幅作品。她实在有点强迫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怎么画都达不到心里的预期。
“Bonnie。”
赫维托起身,朝周之莓走近,伸手擦拭她脸颊上的颜料,动作不算温柔。
周之莓后知后觉地吐吐舌头。
脸上的颜料已经变干,需要用一些力才能全部擦干净。
周之莓皱着眉说疼。
赫维托笑得意味不明:“既然如此,下次小心不要沾染。”
“笨蛋,那是你没有用对办法,得用湿巾啊。”
“是吗?”赫维托漫不经心将手上的纸巾换成湿纸巾,等缓缓擦拭干净后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周之莓说街对面就有一家大型文具用品店,几乎所有的绘画材料都可以在那里被找到。住在市中心就是这点好,购物什么的十分便捷。
赫维托提醒周之莓:“不要迷路。”
周之莓有点莫名:“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临走前,周之莓特别叮嘱赫维托:“不准看我的画哦。”
她用布将未作完的画盖了起来。
等周之莓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里,渐渐远离后,只听“嘭”的一声,赫维托办工作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在了地上。
一只玻璃杯在瓷砖上四分五裂,满杯的白茶浸湿了散落在地面上的文件,将这一切变得乱七八糟。
除了周之莓那幅画完好无损以外,满室的狼藉与一分钟前的干净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赫维托从书房里出来时,神色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缓缓拿起一条白色的毛巾,低头擦拭指尖破损后流出的血液,冷声吩咐佣人:“十分钟,全部收拾干净。”
周之莓根本不可能迷路,她对沛新市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但周之莓碰到了一只迷路的小白兔,对方穿一件白色羊羔绒的外套,纤细的长腿被牛仔裤包裹,脚上是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
是个中国女孩,长相甜美,周之莓经过她的身边时,听到她嘴里正念念有词:“救命啊,这条路我刚才好像走过诶。”
说的是中文,带一些南方人的口音。
看到对方满脸的茫然,周之莓脑海里冒出一个词——迷路的小白兔。
犹豫了两秒,周之莓折返两步回来,站在女孩面前,用中文问道:“请问你是迷路了吗?”
女孩一脸惊喜,仿佛见到亲人般,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周之莓:“你是中国人吗?呜呜呜,我的确迷路了,我想去这个地方。”
她说着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上面的地方。
周之莓低头看向地图,了然:“哦,这是个艺术馆,就是在街对面。”
正巧,她也要去对面,顺势提出一起走。
女孩似乎对周之莓非常信任,主动跟着她并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偲。你叫什么呀?”
“Bonnie。”
“Bonnie,你是这里的留学生吗?
“不是。”周之莓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沈偲,“你能确定我是好人吗?就跟我走?”
沈偲笑着说:“Bonnie,我确定你是好人啊。”
“怎么判断的?”
“感觉。”沈偲笑起来眉眼弯弯,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看着白白嫩嫩,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
周之莓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天真:“这里的坏人很多,他们也很会伪装。如果我是坏人,现在你跟着我,我会带你去地下黑市,届时你会被卖掉。运气好你能留个全尸走上不正当的路,运气不好你身上的器官很快就会离开你的身体。”
“哇,好可怕啊!”沈偲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个全球排名第一的大城市,青天白日的真那么危险吗?反正她在中国时,凌晨两点在街头上游荡都没有任何问题。
沈偲很乐观:“真要发生了那些事情,也是我倒霉吧。不过我身上有定位,我老公联系不到我的话,可以根据定位追踪到我。”
“定位?”周之莓有些意外,“所以你为什么不和你老公待在一块?你们走散了?”
“不是,是他要工作。我一个人觉得太无聊,就想自己出来走走。”沈偲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远。这里是在闹市区,她觉得自己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自己出来走走总没事吧?
周之莓的确有些言之过重了。
沛新市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危险可怕,偶尔有一些负面的新闻也是相对的。她的神经过于紧绷,导致下意识的总是会把事情往最坏的那一面去联想。
不多时,到达街对面的艺术馆,周之莓准备和沈偲道别,让她自己一个人小心。
沈偲连忙拿出手机:“我可以添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朋友……”
周之莓心说没有必要,可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没有朋友时,却又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
“哇,你的手机颜色好特别啊!好好看哦!”沈偲盯着周之莓那只粉粉嫩嫩的手机,满眼的喜欢藏不住。
“嗯,我也觉得很好看。”周之莓的手机的确很特别,外壳是芭比的颜色,介于玫红与粉红色之间。
目前的市面上并没有这种颜色的手机。
“是什么牌子的?”沈偲问。
周之莓并不吝啬分享,因为她也很喜欢这个手机。可惜,这个手机是半年前赫维托随手送给她的。她特地上网查询过,发现这个牌子底下的手机并没有对应的型号。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这只手机由知名手机制造商单独开模定制,内搭系统则为目前最主流也最流畅的那一种。
那天周之莓收到手机的时候显然很开心,她的旧手机用了三年,系统虽然还流畅,可是内存严重不足,也跟不上电子产品的潮流,显得有些老旧。尤其在一次不小心砸落之后,导致屏幕一角碎裂,就愈发显得破旧。
那段时间周之莓一直想要买一只新手机,但选择困难,觉得这个品牌不错,那个品牌也挺好。她对手机的功能其实不算有太多追求,不玩游戏也不剪辑视频,顶多就是刷刷一些社交软件和购物app。可是从小到大,她所使用的电子产品都是时下最新款、性能最优越。
她的旧手机如果不是屏幕被摔裂,其实还可以用好几年。
只不过,周之莓怎么都没有想到赫维托居然送给她一个新手机。不仅解决了她的选择困难,也让她爱不释手。
她自然从未发觉过自己的手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周之莓与沈偲道别后返回了赫维托的公寓。从她离开到返回,用时20分钟。
在她到达公寓前,书房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回到原来位置,有些被损坏后无法使用的物品也被无声无息地搬离。
赫维托又坐回了书桌前,原本放在桌上的杯子重新换了一个。
这一天过得并没有什么波澜,那幅画周之莓根本画不完,单单是线稿就花了她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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