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洲忽然发现,陈薇奇也是一个入侵者,她来过,让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十月的纽约已经入秋,气温维持在舒适的二十来度,阳光潋滟,公园的红枫在一寸寸染红,绿意渐颓,一切都如此适宜。
上一次来时,这里还是阴雨连绵。
一台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载着庄少洲去往位于哈德逊街的盛徽银行纽约分部,中途绕路经过第五大道,远远地就看见蕤铂的旗舰店辉煌地伫立在转角口。
这条街上少有led大屏,很有复古老派的味道,奢侈品店面的外观拼的都是创意和设计。
整栋蕤铂店面都被装饰得金光灿灿,一只华贵的紫色蝴蝶占据了大楼外观的一半,格外抢眼,是蕤铂新一期的作品,紫醉金迷的主色调。
这种浮华迷醉的配色,真是和她无比契合。
不过庄少洲还是觉得蓝色更衬她,第一次在monblue餐厅见她,她一袭简单深邃的蓝色礼服,像一条从深海里游出来的人鱼,鳞片坚硬,鱼尾脆弱。
今天开业,店内来了许多欧美当红明星、网红、名媛和超模,铁马外挤满了记者和粉丝,豪车将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劳斯莱斯路过这里,只能看见一窝蜂往前挤的人群。
庄少洲端正了坐姿,收回视线,把车窗阖上。
开业剪彩后是一个小型的酒会,就在店内举办。陈薇奇不喜欢那些生冷的刺身,和看起来漂亮吃起来难吃的有机沙拉,只吃了两块曲奇饼干,白葡萄酒倒是喝了一肚子。
中途回休息室更换佩戴的珠宝,美悠神秘兮兮地拍陈薇奇的肩膀,陈薇奇无奈地看她玩这些小把戏。
“当当当!看这是什么!”美悠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
陈薇奇:“你点的外卖?”
美悠白她一眼,“你的爱心外卖。”把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饭盒。打开后还是热的,应该是厨师刚做好就马不停蹄地送过来。
松茸海鲜鸡汤熬出澄黄的色泽,亮晶晶的,让人看着胃口大动,还有虾饺,叉烧包,墨鱼饼,一盒来自加州的有机橙子。
“庄先生让人送来的,怕您吃不惯白人饭。”美悠戏谑地盯着陈薇奇,“他对你真体贴。”
陈薇奇一时沉默,没有想过庄少洲会这样体贴,周到。可转念一想,他的体贴周到她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日日夜夜都感受得到。就连他们吵架的时候,他也在让着她。只是她一开始对他的抵触情绪太重,导致很多事,她都看不见。
那次在沪城的蕤铂百周年晚宴上,他去而折返,目的也许只是为她带一份晚餐。
陈薇奇心里流过暖洋洋的滋味,嘴角勾起了笑,很轻地点了点下巴,“嗯,他是很体贴。”
只是在床上的时候很恶劣很坏,当然,也很强劲。
她其实很喜欢,觉得很满。
陈薇奇喝着热汤水,身体很暖,属于港城人的味蕾被激活,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
美悠也看着高兴,她说:“庄先生不输给周先生,Tanya,他也许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陈薇奇听着美悠的絮叨,掰了一瓣橙子喂进嘴里,很安静的模样,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也许是吧。是吗?
陈薇奇问着自己,不知怎么,心中酸酸甜甜,像这颗橙子。
美悠支着下巴,“你喜欢庄先生吗?Tanya。”
陈薇奇咀嚼的动作缓下来,直到停住,那瓣橙子留在她的唇齿中,一点酸过后是冰糖般的甜。
她有些逃避地垂下脸,“……我不知道。”
话落,她很惊讶,惊讶于她没有下意识的否认,而是说不知道。
美悠打量着陈薇奇,看见她眼底有很不一样的东西,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扇出来微弱的气流,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能引发一场飓风,谁知道呢。
美悠笑了起来,但没有拆穿,她知道适可而止。
陈薇奇忽然不高兴地瞪她:“你能不能不要多话。我喜不喜欢她,我和他都结婚了,根本不需要深究这些东西好吗。”
陈薇奇温吞吞地把虾饺都吃完,化妆老师过来为她补妆。
“对了,小悠。”陈薇奇忽然开口。
美悠正在收拾残羹剩炙,抬眼去看她,“怎么了,大小姐。”
“你去通知缇娜,明年蕤铂就不和周先生续约了
。让她物色新的代言人,要女明星。”
美悠从震惊中缓过来,“噢噢!好的,我去通知她。那周先生那边……时尚资源会不会滑坡……”
陈薇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会的,他能有今天是靠他自己。”
签下周霁驰做蕤铂的代言人,并不是什么施舍,也不是像外面人说,陈三小姐砸钱捧男明星。他们在工作上一直是互利互惠,蕤铂让周霁驰时尚资源跨越第一梯队,周霁驰也让蕤铂的销量翻了好几倍,而现在,他们需要彼此放下,再用蕤铂牵着,对彼此都不好。
蕤铂,是她和周霁驰之间最后的连线。
其实续不续约都不重要,续约有续约的好处,不续有不续的理由,都是她的一念之间。
陈薇奇只是不愿看庄少洲走进蕤铂的店铺,看到的是周霁驰的脸。他会介意,她知道。
庄少洲对她很好,她也想对他好一点。
喜不喜欢庄少洲她理不清,但她知道,她在乎庄少洲的情绪。
第42章 纽约第二夜 我是你老公
陈薇奇吃上热气腾腾的海鲜汤时,庄少洲刚结束一场高层会议。纽约分部属于他的管辖范畴,一些大头的投资项目都由他亲自跟进,他常年港美两地跑,每年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会呆在这边。
少东家此次空降纽约分部,众人没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见到本尊时都大吃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少东家亲自飞一趟,开完会,才发现虚惊一场。
盛徽财团从建立之初就没有局限在国内,自庄少洲祖父辈起就有一脉漂洋过海,留在美国,在这边深耕多年,又和当地老钱贵族进行联姻,逐渐融进当地的上流社会,到如今,盛徽财团在全球的总资产只能用蔚然庞大来形容,有媒体计算过这个来自港岛的老钱家族到底有富,没有谁能够给出准确的数字。
庄家的家训就是团结合作,即使有一脉留在美国,每年都会有不下于三次团聚的机会,这也是庄家第一代家主定下的规矩,历经上百年,到现在,还在严格遵循。
庄綦琛得知庄少洲来了纽约,第一时间就从洛杉矶飞了过来,探望自己这位许久未见的好侄子。
“小叔,我来拍个婚纱照而已,何必劳动您大驾。”庄少洲点了一根雪茄递过去,“这款味浓,洪都拉斯的,您应该喜欢。”
庄綦琛接过雪茄,品吸了一口,“上次你过大礼我就没能回去,我心里不好受,怕挨大嫂的骂。”
庄少洲不在乎这些虚礼,无所谓地说:“我妈只会骂我和我爹。再说阿城和阿启都来了,够热闹了。”
“侄媳妇呢?”
“她今天新店开业,去剪彩了。”
庄綦琛啧了一声,开玩笑说:“原来是侄媳妇忙着赚钱养家啊,就你富贵闲人一个,还有空陪我抽雪茄。”
被无缘无故阴阳一通的庄少洲很无语,他倒是想把陈薇奇锁在家里,不用赚劳什子钱,不用忙这忙那,不用像只花花蝴蝶,天天老实被他浇灌就好。
她肯吗?她下一秒就会来踹他的根,顺道把他从128层的公寓扔下去。
庄少洲勾了勾唇,眸中有浓墨般的物质流过,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长腿叠着,不以为然:“没办法,老婆太宠我了。被老婆养是我的福气,一般人没这好命,只能嫉妒我。”
庄綦琛眼角抽筋,怎么有点不要脸呢?
叔侄两都是大忙人,这样清闲地聚在一起不容易,拉扯一番家常,又吃了顿饭。庄綦琛走之前给了庄少洲一张私人拍卖会的邀请函。
“这是?”庄少洲没有打开,长指压着那张华贵的银黑色卡片。
庄綦琛转动着食指上的家族印章戒,“明晚卡斯德伊家族的拍卖会,有些不错的东西,都是女人喜欢的。拍下来去哄你媳妇高兴,别当我们庄家第一个小白脸。”
这下轮到庄少洲眼角抽筋了,他随口一说,小叔真以为他是陈薇奇养的小白脸?陈薇奇她就是做梦也别想。
庄家男人各个都强势,掌控欲强,而且大男子主义,在他们看来,女人就要疼着宠着,为自己女人大把花钱更是基本操作。
当然,这点也是黎雅柔最诟病的地方。毕竟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的。
庄少洲摇摇头,低沉而磁性的嗓如这家餐厅里演奏的大提琴,“小叔,我老婆我知道怎么宠。随口的玩笑,您就别往外说了。”
庄綦琛低笑,还知道要体面啊。
庄少洲优雅地把邀请函收进西装内侧口袋,道了声谢,小叔都说有不错的东西,自然是市面上少见的珍品孤品。
这些都是次要的,他一天没有见到陈薇奇,有些想她。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想过他吗?
就在庄少洲想着陈薇奇有没有想他的时候,对方的保姆车正稳当地停在公寓大楼前。
陈薇奇没有下车,勒令车上所有人不准把今晚的事乱说,并且让美悠把那束花拿走,随便找个地方扔了都行。
那是一大捧红玫瑰,在幽暗的车内,鲜艳如血,冷艳高贵。
鬼知道她参加一个小小的同学会都能惹出烂桃花,离开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追出来,非要送她花,还夸她是维纳斯般的女人,是来自中国的玫瑰,问能不能约她转场喝一杯。
陈薇奇哭笑不得。今晚来参加party的都是耶鲁校友,她碍于体面不好冷脸,只能抱歉地说,她结婚了,老公还在家里等着她。
那金发帅哥听见她说结婚了,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非要把花塞到她手上,说拒绝他没关系,但是不必找这种令人难过的理由,这束花希望她能收下,就当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陈薇奇:“…………”
她总不能当着对方把花扔掉,只能抱着上了车。
美悠白得了一束花,脸上喜气洋洋地,“大小姐你放心,我和Mike大哥都不会说。只要你自己别露馅就行了。”
Mike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陈薇奇:“说得好像我怕庄少洲一样,他就是知道了又怎样?还能拿我怎么办?我长得太美也不是我的错!而且,我从小到大收花收情书收礼物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美悠当然信,在英国那几年,大小姐的追求者能从伦敦排到港岛,每次过生日都要收满满一屋子的礼物,有些礼物到现在都没打开过,“对对对,就是你太美了,到处招桃花。庄先生要吃醋吃到饱了。”
陈薇奇哼了一声,脸故意板着,眼睛却明亮如炬,那种被人夸漂亮而流露出来的骄纵、得意,都浮在她那双勾人的眼眸中。
她下车,风漫过她的长发,蓝色裙摆卷着,似海浪般淹没她白皙的脚踝。
回到公寓后,陈薇奇放水泡澡,庄少洲还没有回来,她正好有独处的清净时光,最好一晚上都别回来,她能睡个饱觉。
很快,又否掉这个念头,他还是回来比较好,趴在他怀里睡,她会更安稳,也不会做噩梦。
陈薇奇泡在按摩浴缸里,享受着人工制造出来的温柔浪花,从颈部荡漾到脚趾,甜杏仁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放松了下来。浴室宽敞,对着一面大落地窗,窗外灯火煌煌,染映着她有些醉意的眸子。
陈薇奇晚上喝了酒,一进浴缸,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
庄少洲给陈薇奇发了两条信息,问她到家没,没有回信,他只好去找美悠,对方回了一条大小姐已经到家。
只要是陈薇奇在家,不回他消息必然是洗澡。她每天洗澡两个小时,令他非常无奈。回到公寓,看见灯火一片通明,像是家里有人在等他,为他点上了灯,庄少洲勾起唇,为这温馨的刹那,没有停顿,大步走去主卧的浴室。
“Tanya,在吗。”他轻轻敲了门。
无人应,而且门是掩着的,里面暧昧的热雾顺着一小条缝隙逸出来,夹杂着甜杏仁的暖香,几乎是勾着让他推开
这扇门。
庄少洲眼眸很暗,没有犹豫就推开,走进去后,看见女人像一条美人鱼,泡在浴缸里,身体随着水流,微微起伏。
浴缸里的水漫过她的胸口,那两颗漂亮的石榴籽偶尔藏在水下,偶尔浮上水面呼吸,长腿交叠,在水里呈现出一种类似凝固晶体的质感,泛着粼粼的光芒。
陈薇奇在浴缸里睡着了。
庄少洲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一时凝住,体内生出一股沉热的气流,蔓延到喉头。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注视陈薇奇,抬手开始解腕表,迅速地摸到精钢表带的搭扣,然后去拽领带,脱马甲,衬衫纽扣在灵活的指尖一颗一颗打开,笔直的西装裤褪到脚边,所有昂贵的衣物都被主人无情扔进脏衣篓。
这些繁琐而传统的绅士装扮宛如一道封印,把他变成斯文儒雅的贵公子,当全部褪去后,强势的力量以直观的方式呈现。
庄少洲去淋浴下用陈薇奇的玫瑰味沐浴露迅速冲洗了一遍,身上还淌着水,从肌肉的沟渠往下滑落,他走到浴缸边,跨步进去,把陈薇奇搂进了怀里。
浴缸里的水承接一位纤细苗条的女人是刚刚好,多了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那水花直直漫出来,把整个浴室都打湿了。
陈薇奇在这种动静中迷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庄少洲黑沉沉的眸子,她登时就要尖叫,庄少洲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青筋狰狞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充满了占有。
她的口腔温热又柔软,还带着水果口味牙膏的甜,似乎还有一丝残余的香槟。
陈薇奇毫无征兆地承受这一通,手掌不停地拍打他的胸口,水花飞溅,落在他们彼此的脸上。
“我帮你洗,Tanya。”庄少洲吻了又吻,低沉的嗓音被热雾染得很欲。
陈薇奇睡意全无,咬牙切齿,“谁让你帮我…!”
再大的浴缸,因为庄少洲的加入,都要变得逼仄起来,陈薇奇被热水泡着,被他比热水还要热的身体烘着,脸颊一片绯红,冒出很多汗。
“你洗个澡都能睡过去,肯定是太累,我心疼你,宝贝,这种小事就由我来代劳。”他说得一本正经,若是不看他眼底勃勃的欲念,陈薇奇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我不累!不需要你添乱。”
庄少洲径直挤了一泵浴油,在温热的掌心里捂了捂,随后涂上那如白玉一样细腻的肩膀,锁骨,再到嫣红的石榴籽。
他的按摩手法简直是粗糙,比不上美容技师一半,手心也粗糙,还带着茧子,但就是很神奇,一碰上来,陈薇奇就呜了声,闭了眼睛。
精油的质感是很滑腻的,只不过她的皮肤更光滑,真像是为一块美玉做养护。
庄少洲耐心耐烦地为她涂满浴油,一共挤了四泵,陈薇奇感觉自己浑身都亮晶晶的,像一只刚做过抛光的白玉镯子,被人反复把玩,观赏,爱惜。
“………唔…快点。”陈薇奇用脚踢他的腿骨。
庄少洲抬了唇角,亲她的脸颊,“快不了。你做spa难道一刻钟就好了吗?”
“………”陈薇奇凶巴巴地看他,“今晚我没打算做这个。”
庄少洲微笑,“刚好,我也没打算。”
陈薇奇:“你骗鬼。”
庄少洲用手指勾了一下缝隙,指腹搓着和清水以及浴油都不同的触感,她真是经不得撩,太敏感了,“我不碰你,但帮你弄出来,宝贝,补偿你今天没有穿到你喜欢的裙子。”
“成交吗?”
陈薇奇脸都红透了,这种只对她有利的条款,她当然要答应,但总是太臊了,她把脸侧过去,不看他那一身宛如雕刻出来的肌肉。
鼻子里发出微弱地哼声,庄少洲懂她的娇矜,也不逼问,径直做自己答应她做的事。
陈薇奇闭着眼,感受到双脚架在他的肩上,她是跳舞的,柔韧性很强,即使这样,还能上身侧扭过去,手臂靠在浴缸边缘,环成一个圈,把脸埋进去。庄少洲看着她,觉得她是比羽毛还要柔软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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