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不躺平(零点十一)

柳叶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虽然兰芝没有说话，但她大概能猜出是什么。
“咳！”兰芝用手掩着嘴，快速咽下了一个东西，又咳了几下，示意柳叶和丁冬学着她的样子把东西吃下去。
要不是柳叶刚刚的话，她险些都忘了有这种东西，虽然明瑟殿里的人她都不喜欢，但这次就勉强帮她们一把吧，谁让她是个大度的仙呢。

第010章 无辜与否
明瑟殿的前院有各种名贵的鲜花，相比之下后院就萧瑟了很多，除了一排普普通通不会开花的树以外就别无他物。
若是不仔细看，只觉得后院满目的绿色，但若是细心一些就会发现，这一排树都是香樟树，唯有最左边的，是一棵柳树。
柳树的枝条纤长，像一条条柔软的绸带一般缠绕在柳树上，随着微风轻轻拂过，柳枝摇曳，如同少女婀娜的身姿。
这无疑是一棵很漂亮的柳树，可惜树干上有被雷劈过的焦痕，破坏了这份完美。
从云芙遇刺那件事算起，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几乎所有的东宫下人都在养伤，偌大的东宫少有人声。
柳叶庆幸自己原身为柳树，而不是什么更柔弱的花花草草，三道雷刑虽然疼，但恢复起来倒不算慢。
最倒霉的还是兰芝，她的原身为兰草，被雷劈过后伤的不轻，这三天都没有出现过，幸而东宫所有下人都在养伤，倒也没有人追究。
云芙这三天也都在足不出户的养伤，自然不知道外界的事，她伤的倒是不重，只是因为凡人体质弱，恢复的比较慢，足足养了三日才出来走走。
柳叶本以外云芙会去前院，毕竟她喜欢花，但没想到她刚出门就直奔后院，在后院反反复复走了几圈，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是在找她吗？
“云芙姑娘，”柳叶变回人身，她的脸色比平日里更苍白了一些，在树荫下倒也不太明显“敢问姑娘可是在寻我？”
“柳姐姐，”云芙笑着跑过来，眼神中满是对柳叶的亲近信赖“我这两天生病了，所以才没有出来。”
柳叶沉默，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由云芙而起，可她同样是受害者，更何况下令处罚下人的人不是她，她甚至不知道有这件事。
太子到底有没有想过，云芙没什么自保能力，又要和这些宫人打交道，此举虽震慑了天后，却也让云芙的日子更难过了。
这种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哪怕之前和云芙很亲近的杏雨和丁冬，这段时间也和她疏远了不少，更别说和她本就不对付的兰芝，等伤好了以后，二人怕是关系更差。
“说起来，这几天我都没看到丁冬呢。”云芙有一双清澈的杏眼，看人时满是真诚，让人很难拒绝。“柳姐姐看到丁冬了吗？”
“这里日丁冬身体不适，”柳叶没说实话，毕竟说了也没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告了几日假，估计要过几天才能看到她了。”
云芙对仙宫了解不多，加之心思单纯，柳叶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翻了过去，时间又过去了两天，到了轮休的日子，柳叶再次去往清泽书院学习。
“柳姑娘，”书洛微笑着点头致意，随后又看了一眼柳叶的脸色“姑娘可是近来操劳过度？要多注意休息啊。”
“多谢书洛姑娘关心，”柳叶颔首笑了笑“前阵子是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幸而上次她选的木系术法课上有基础的调息之法，加之明瑟殿无人看管，她化为原身调息，恢复的倒是不慢。
“哼，”阿奇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有些不屑的开口“她哪里是累着了，明明是被打了，东宫那个被强捧起来的太子五日前为了他的小情人罚了所有宫人，这天都传遍了，谁不知道？”
柳叶倒是不意外这件事被传出去，毕竟其他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她只是有点儿意外阿奇对太子如此明显且直白的嫌弃。
毕竟是太子，就这么直接说人家是强捧出来的，虽然是事实，但不太好吧？
“阿奇，”书洛有些不满的叫了一声，又对柳叶笑了笑说道“柳姑娘还是选和上次一样的课吗？”
“嗯，有劳了。”柳叶不是一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学了，那不能轻言放弃。
空间术法不易学成，因此教授空间术法的掌教并未教授的太快，这节课的内容依旧是瞬移，只是由之前的随机瞬移变成了短距瞬移。
短距瞬移显然比上次教授的更容易学些，虽然能成功的不过寥寥几人，但总比上次要强些。
尤其是那个上次惨遭滑铁户连一米也没移出去的少年，这次他很快就成功了，正得意洋洋的给掌教展示着。
柳叶自觉她对空间类法术还是有几分天赋，加之有上次的经验，便走到前面连续瞬移了几次，在掌教满意点头之后，她问出了上次想问的问题。
她上次的无限制瞬移应该是失败了，毕竟以她的能力应该移不出很远才对，或许她法术用错了，正好借此机会问一问。
“法诀和手印都没什么问题，”掌教虽然平日看着不严肃，但还是很负责的。“再试一次看看，或许就能成功了。”
柳叶依言，调动仙力捏诀，然而下一秒她又看见了熟悉又空旷的神殿。
柳叶:……看来确实不是幻觉，她是真的瞬移到了这儿。
可这到底是哪儿啊？附近明明没有这样一个地方，而且为什么她两次瞬移都到了这里？
该不会是她和这儿有缘吧？
“是你啊。”这次倒是这里的主人先开了口，语气慢慢悠悠，不见喜怒。
“……晚辈冒昧，”柳叶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说不好意思又一个不小心进你家了？“还请前辈宽恕。”
“这次又是不小心？”对方的声音带了点儿感慨“这个地方可不容易进。”
“倒也不完全是，”柳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对方没杀她，这次对她痛下杀手的可能性不大。“晚辈正在练习空间之术，但却不得其法，不知怎的，每次都会误打误撞闯入前辈的仙府。”
相信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赋不错。”对方似是在神游，隔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总觉得这个前辈好像有很多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或许还和她有一点关系。
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巧合。
柳叶对自己有充分的认知，或许她在空间术法上有些天赋，但她毕竟只是个刚学法术的新手而已，怎么也不可能瞬移出太远。
况且她两次瞬移的落点竟都是这个特殊的神殿，虽说随机瞬移落到哪里都有可能，但两次落到同一个地方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太过巧合，也许就不是巧合了。
“晚辈愚钝，前辈可否指点一二？也免得晚辈次次叨扰。”柳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但这个神殿主人对她没有恶意，她也不想参与这种一看就很复杂的事。
“……”
神殿陷入沉默，半晌以后才传来了神殿主人的声音。
“少用吧。”
柳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已经转变，清泽书院负责教授空间术法的掌教正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你这种情况……”掌教斟酌了一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瞬移应该是成功了，毕竟他亲眼看到柳叶从他面前消失，可问题在于柳叶消失的太彻底，清泽书院的范围内竟然完全感知不
到她的仙力。
而且他只教过不定向瞬移和短距瞬移，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闻所未闻。”掌教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虽然书洛姑娘在请他过来的时候就说过这个弟子有些特殊，但他一时间还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柳叶对这个结果倒也不惊讶，毕竟那个感觉很厉害的神殿主人都只说了少用这种从源头上解决的方法，掌教大概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不定向瞬移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在对战中实用性反而不强，除了逃命的时候，估计也没人想用这种不知道会移到哪里的法术，世上法术这么多，倒也不必执着于这个。
等到柳叶离开以后，掌教忍不住去找书洛，却发现书洛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微笑着将他引进了安静的茶室。
“那个小姑娘，”掌教轻哼一声，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她是怎么回事？”
别看掌教从外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在书院内也是自称没什么名气的散仙，实际上他的身份可是足以吓退一群人，如果不是欠了书洛一个人情，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小地方当掌教？
“我亦不知。”书洛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声音不疾不徐，“就算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卜者，亦有算不到的东西，我能做的，只是增加一种可能性罢了。”
“那孩子……”掌教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书洛。
“您放心，”书洛笑了笑，将一杯茶放在掌教面前“这个姑娘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单凭这一点，我们就不会做不利于她的事。”
更何况……他是不会允许他们将无辜之人卷入其中的。
柳叶自然是不知道书院里发生的事，她只是在感慨，或许她和休假犯冲，每次一休假回去，总会遇见一些不好的事情。
“云芙姑娘，”柳叶有些无奈的看着躲在树后面蜷缩成一团，眼眶红红的云芙“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明她走之前云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一天的时间，就变成哭唧唧的可怜猫猫表情包了？
“柳姐姐，”云芙抹了抹眼泪，似乎是要站起来，而后又放弃了。“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啊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云芙姑娘是不是听到有人说什么了？”柳叶上前把云芙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沾到的灰尘“流言而已，不必太在乎，无论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
“前几日，君尧为了我罚了东宫所有下人。”云芙咬住下唇，抬起头看向柳叶“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柳叶心里轻叹一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脑回路但凡正常一点儿的人都当不了虐文男女主。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因为云芙姑娘，”柳叶还算客观，这件事说起来和云芙的关系真的不算大。“那刺客有些特殊，太子殿下另有考量，才罚了东宫的下人。”
“……或许吧，”云芙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了下来“我知道君尧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太懂那些事，但此事因我而起，我又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与我无关。”
云芙这话，三观正常的不像是个虐文女主。
柳叶对于原著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不外乎是我爱你我不爱你这些事，爱来爱去搅的人心烦，好像主角除了爱情以外就没事可干。
可书里面的人是扁平的，柳叶若见到的云芙却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
抛开原著中固有的单纯、柔弱、善良，等等一系列经典女主必备品质，云芙其实并不傻，甚至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方面相当敏锐，只是她对仙界不了解，又一直被困在小小的宫殿之中，才会显得格外无知。
这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姑娘，她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坚强的多。
“云芙，”柳叶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你真的喜欢仙宫，想要在这里生活吗？”
“我……，”云芙下意识低下了头“君尧把我从凡界带过来，让我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仙宫很好也很漂亮，我应该感激的。”
她并不贪心，虽然在仙宫的日子不快乐，但她也没有资格要求君尧为她提供处处舒心的生活，爱一个人的话，不就应该接受他的全部吗？
柳叶恍然，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破虐文的症结所在。
云芙和君尧，二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众人皆知君尧是仙界太子，他高高在上，他的喜欢是一种恩赐，而云芙是普通人，作为一个凡界孤女，她的喜欢一文不值。
从身份地位的角度来看，人与人当然是不平等的，感情也是一样，但从情侣的立场来说，是真心换真心，没有人的情感更高贵一些。
若是将身份之差带入到情侣关系中，就会造就一段不对等的情感，一方卑微隐忍，一方自视甚高，这样的关系，恐怕很难长久。

这件事实在不太好办。
柳叶原本只以为云芙没想到太子对于情感的傲慢，但其实云芙很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包容。
恋爱脑是绝症，基本治不好，只能等攒够了失望，才能不药而愈。
柳叶自知无法干预他人情感，毕竟人只能自救，接下来的日子也如她所料，兰芝的冷嘲热讽更甚，丁冬也不再和云芙亲近，云芙在天宫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纤沐郡主请云芙姑娘过去，”一个仙娥趾高气扬的对着云芙说道“这仙宫路远，云芙姑娘还是早些去，免得误了时辰。”
那仙娥说完却也不离开，只是站在那儿，竟丝毫没有给云芙拒绝的机会。
看来太子上次罚东宫下人的事做的并没有那么成功，对方没那么好拿捏，太子的作为非但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激怒了对方。
这件事表面上是纤沐郡主在为难云芙，实际上纤沐郡主何尝不是代表整个天宫的态度？
“好，”云芙勉强笑笑，握紧了旁边杏雨的手“我和杏雨一会儿就过去。”
“郡主说了，让姑娘一个人过去。”那仙娥对云芙的不屑几乎是摆在了脸上“云芙姑娘虽然是个凡人，总不至于连话都听不懂吧？”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后，云芙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跟着仙娥离开。
……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柳叶看向杏雨，与她这种在原著中没有姓名的角色不同，身为女主身边唯一忠心耿耿的侍女，杏雨的戏份在原著中是不少的。
她性格正直又冲动，是原著中唯一不歧视云芙，把云芙当成主子对待的仙娥，可惜命不太好，最终死于一场追杀。
但如果抛开原著，单论柳叶自己用眼睛看到的，杏雨对云芙其实算不上多亲近。
当然了，杏雨确实没有歧视云芙，但也仅限于此，从性格上杏雨也和原著中有很大差异，原著中杏雨很活泼，心直口快，现实中杏雨却很沉默，行为也是沉稳中庸。
是原著并不准确，还是杏雨有什么问题？
这次会发生什么，柳叶也不知道，毕竟原著中类似于女配陷害女主的剧情没有十件也有八件，她不可能每件都记清，只记得只要一遇到纤沐郡主这个女配，云芙总是讨不到好。
柳叶放下扫帚环视一周，杏雨已经进了内殿，丁冬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低着头扫地，兰芝更是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哼着小曲在花丛中流连。
算了，左右也没什么事，不如去暮雪殿看看。
“仙子请留步。”
柳叶还没走出明瑟殿几步，就被人叫住，叫她的是个穿浅蓝色衣裙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衣服的款式虽简单，材料却不一般，发间的发饰也是华贵不俗，显然是一位世家贵女。
“我初次来天宫，不成想却迷了路。”蓝色姑娘局促的行了一礼，对柳叶说道“不知仙子可否帮我指个去锦绣阁的路？”
“姑娘客气了，”柳叶侧身避过对方的礼，这姑娘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想到却如此拘谨。“若姑娘不嫌弃，我可以带姑娘过去。”
“多谢。”那姑娘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对着柳叶行了一礼，连着道了好几声谢。
锦绣阁离柳叶所在的明瑟殿距离不近，这些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间，等柳叶到暮雪殿的时候，除了纤沐郡主和她的贴身侍女已经没
有人了。
纤沐郡主扶着身边的侍女，她走的很慢，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看上去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郡主何必为了那个凡人这样作贱自己？”
暮雪殿桃花如云，树影重重，加之柳叶离的远，二人并未察觉到桃林后面还有人在那里。
“青雀，你觉得太子殿下待我如何？”纤沐郡主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并不愉快。
“这……”青雀有些犹豫的说道“太子殿下待郡主自是好的，从无不敬之处。”
“傻青雀，”纤沐郡主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那里是尊敬我，他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屑找我的错处。”
“郡主……”
“我知这种事说不得，也只是和你说说罢了。”纤沐郡主笑了笑“今日之事别无他法，若我不做，天后娘娘不会让我好过，但若我真的伤害到了那位太子殿下放在心尖尖的云芙姑娘，谁又能帮我承担太子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