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不躺平(零点十一)

“你倒是想的美！”教授空间术法的掌教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可他性格并不严肃，反而有几分老顽童的意思。
“空间一道之深奥哪里是一天两天能琢磨清楚的，老朽钻研此道大半辈子，最远也不过移出个十几里，你个后生倒是轻狂，今日若你能移出一步，就算你赢。”
那刚刚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他虽穿着最普通的粗布短衣，眼睛却炯炯有神，听到掌教这么说，他立马走上前，学着掌教的样子，捏起法诀来。
柳叶对法术的了解不深，但她好歹是从农村考进顶尖学府的小镇做题家，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这个少年至少做错了两三个动作，想要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少年失败了好几次，脸色越来越红，掌教倒也没笑话他，而是用心指导了起来，又失败了几次之后，少年的身影一闪，虽然移动的距离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但勉强也算成功了。
看得出来空间术法真的不太容易学，学堂里至少有几十人，可目前为止，只有少年一个人成功了用出了法术。
柳叶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掌教捏诀时的动作，心中默念法诀，双手结印，虽然她也没想着一次成功，但多尝试几次总有成功的时候。
坐在柳叶旁边的弟子是个看起来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孩，他年纪小，学的格外吃力一些，正当他用有肉窝窝的小手努力结印的时候，周围忽然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瞬，刚刚聚集起来的仙力也散了。
小孩左右看看，最终目光停留在柳叶刚刚坐着的位置上。
这里刚才好像是有人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书洛缓缓整理着清泽书院弟子的名单，登记弟子姓名的名薄看起来很普通，但在阳光下却隐隐泛着金光，透出几分不凡来。
她的手指一顿，停留在柳叶的名字上，随即眼神飘渺的看着远方，一直在门口守着的，那个被她称为阿奇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侧，二人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阿奇，”过了好半晌，书洛似是回过神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是时候了。”
柳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踉跄了几步，等她站稳了以后，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盘旋，首当其冲的就是，这是哪儿啊？
古希腊神殿一般的建筑，周围一片纯白，穹顶高达百米，除了墙壁、立柱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整体风格很简洁，但古朴厚重的味道却扑面而来，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绝非清泽书院的任何一处，也不在那附近，如此宏伟壮观，又极具特色的神殿，若是有的话，她不可能注意不到。
柳叶走了两步，这里大到看不到边际，又安静的过分，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实在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难不成她的瞬移法术不仅成功了，还太成功，直接移出了很远，导致她一下子就被移到这儿来了？
那她是应该努努力走回去，还是再移一下碰碰运气？
“汝为何人？”
空灵的声音响起，柳叶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有人。
“晚辈柳叶，偶然习得空间之术，却不成想无意闯入前辈仙府，晚辈实属无心之举，还请前辈开恩。”
对方没有回答，大殿里一片寂静，柳叶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做足了恭敬的态度。
私闯民宅，在现代是个不大的罪，但这里是仙界，强者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哪怕对方真的因为她闯进来而杀了她，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至于能不能打的过……，这不是明摆着吗？她就学了一个法术，基本谁都打不过啊！
等等，说起一个法术，她直接用瞬移逃走不就行了。
这个念头刚在柳叶脑海里闪过，随即就被她放弃了，毕竟施展法术需要一定时间，她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有多厉害，要是反而激怒了对方就得不偿失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对方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一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柳叶猜测她怕不是无意间吵醒了什么沉睡多年的老神仙，对方才会这么说。
“起来吧，”那人无意为难她，语气温和平淡“失误本是常事，不必太过自责。”
柳叶松了一口气，看来住在这里的人脾气还不错，至少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
“晚辈无意冒犯，还请前辈允许晚辈离开。”
这个神殿大的像是无边无际一样，哪怕是仙宫都远远不及这里，这很不正常，恐怕她见到的并非真实的景象，而是某种幻术。
她肯定是解不开的，要想出去，只有寄希望于这里的主人。
“……可。”
对方就像一个刚刚醒来的老人，反应有些慢，半晌之后才说了一个字。
柳叶依旧没有看到人，可她感觉自己的的肩膀被人碰了一下，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如同泡沫一般碎裂开来，快的让人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柳叶又回到了清泽书院的课堂上，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她短暂失踪了一段时间，只有坐在她旁边的小孩多看了她几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难道刚刚的一切真的是她臆想出来的？

第008章 连带惩罚
刚刚发生的事确实很神奇，可惜除了柳叶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虽说她对那个神殿里的人很是好奇，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或许是因为法术复杂，每个人的情况又不尽相同，清泽书院的一节课就有两个时辰，一天最多上两种课程，柳叶下午又选了一节木系法术，才踩着夕阳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了明瑟殿。
不对劲。
远远的看着明瑟殿，柳叶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明瑟殿原本并无侍卫，可今天身着银甲的侍卫却把明瑟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来是出事了。
“你是何人？”
柳叶刚刚靠近明瑟殿就被拦了下来，站在门边的侍卫警惕的看着她，语气严肃的问道。
“我是明瑟殿的仙娥柳叶，”柳叶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因今日不当值，故而晚归了些，劳请阁下通传一声。”
“稍等。”侍卫神情稍缓，显然是听过柳叶的名字，他进入了明瑟殿，不过几分钟又出来并告知柳叶太子召她去前厅。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柳叶低头行礼，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太子，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气度不凡，不傀是标准的言情小说男主。
“起来吧。”太子声音冷的像是能结冰，他看着齐刷刷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仙娥说道“孤记得孤曾说过，照顾好云芙姑娘，不然孤唯你们是问。”
现场一片寂静，兰芝和丁冬是不敢说话，柳叶是不明所以。
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殿穿出轻微的声响，太子听到里面的声音立刻起身进入后殿，留下柳叶三人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了？”柳叶看向丁冬。
“我也不知道啊，”丁冬苦着脸“好像是云芙出了什么事，她的贴身侍女杏雨让我去找太子，太子赶过来以后就把明瑟殿给围了，我连云芙的面都没见着，当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丁冬不知道，柳叶又把目光投向兰芝，兰芝也摇摇头，她知道的还不如丁冬多，毕竟谁都知道她和云芙不对付，有关云芙的事，她向来不关心。
“尔等可知罪？”
过了很久，后殿的声音渐渐平息，太子从后殿走了出来，重新坐到了主位，眼神虽不悦，却比之前好了一些。
“奴婢愚钝，”柳叶三人没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认下来。“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云芙在明瑟殿遇刺，”太子的脸色又一点点的冷了下来“明瑟殿竟无一人察觉，简直是荒唐！”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就连柳叶这个刚穿越不久，还不算太懂仙界的规矩的人都想说，不是大哥，你有病吧？
仙宫有一套挑选仙娥的标准，年龄不能超过百岁，面容要端正秀丽，天赋也至少要不差才行。
仙界的外在年龄和本身年龄并不一定一致，比如有些高等仙族看上去是小孩，实际上可能已经有几百岁了。
原身越是厉害的仙族生长周期就越长，因此仙娥大多来自并不显赫家庭，或者像柳叶一样，是刚刚自然化形的小仙。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未满百岁的仙都不会太强，像是柳叶、丁冬这种一个法术不会的都很常见，兰芝虽然比她们强一些，会用几个简单的法术，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柳叶不知道云芙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但能潜入仙宫伤人的，至少也是仙界一流的高手，像是柳叶她们这种普通仙娥，在人家面前连盘菜都算不上。
更何况，柳叶三人其实并不是云芙的侍女，她们只是明瑟殿负责洒扫的仙娥，人没受伤之前你不安排侍卫保护，人受伤了之后你怪罪扫地的，你还讲不讲理？！
可惜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眼前的人也不是讲理的人。
柳叶很清楚，对方迁怒的成分居多，可那又怎么样呢，言情小说中‘治不好她你们都给我陪葬’的陪葬流男主虽然很离谱，但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无罪也是有罪，哪怕对方明摆着是在出气，她们也得受着。
“来人，”太子叫来了一个侍卫“云芙姑娘受伤，东宫下人有失察之罪，所有东宫下人皆去雷部领三道刑雷，违者重罚。”
要知道，东宫光是主殿就有九座，仙娥侍卫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两三百人。
这下不仅仅是柳叶三人，而是所有人都觉得太子病的不轻，为了一个凡女竟如此大动干戈，搅的东宫上下不安宁。
“啪！”
天后听完仙娥禀报，气的摔碎了手边的茶盏，她的脸色变换了几次，最终却只说出了几个好字。
“天后娘娘稍安勿躁，”纤沐郡主原本还不明白太子为何会做出如此轻狂的决定，但看到天后的反应，她心里反而有了猜测。“这其中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
“好孩子，”天后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喜怒。“你帮我劝劝太子，他为了那个凡女，实在做的太过了。”
“太子殿下雄才大略，惩罚下人只是一时冲动之举，想必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想明白。”
纤沐郡主不想掺和这对尊贵的母子之间的事，她在太子心中毫无地位可言，太子已经有了打算，就更不可能听她的。
如果她现在应下来，就只能费心费力还两头都讨不到好处，这么亏的事，她可不干。
只是苦了那群宫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太子明知道这件事是天后做的，却不能直说，甚至不能将这件事和天后扯上关系，否则母子相残，岂不是让外界看了笑话？
那云芙姑娘又确实在太子心里有些分量，太子为了警告天后，选择了惩罚东宫所有下人，把这件事闹大。
太子的意图也很明显，他在警告天后，如果她再对云芙动手，他不介意把事情闹的更大，甚至把真相宣扬出去。
虽然天帝的儿子不少，但天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即使天后再不满意云芙，也不可能放弃他，这就是他的倚仗。

如何逃过一顿毒打，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按照甜宠文的套路，在女主身边伺候而且和女主关系比较好的丫鬟通常让女主求求情就会被放过。
但一来云芙现在还在睡，没时间替她们求情，二来孤女和太子这对cp主打一个虐恋，求情也没什么用，毕竟原著中，云芙身边的杏雨不仅次次替她挡灾，最终还死了。
更何况，恰恰是因为太子罚了东宫所有下人，才让柳叶确定了，这次惩罚其实和他们这些下人称不称职没什么关系。
东宫这么大，明瑟殿又比较偏，别说云芙遇刺这么隐蔽的事了，就算是整个明瑟殿炸了，其他地方的宫人都未必第一时间察觉。
哪怕是地图炮，也开的太大了些，因此太子并不是因为照顾不周而罚的下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次刺杀的策划者是个极有权势，太子暂时反抗不了，又和他关系很亲近的人，他才会用这种‘你不答应买玩具我就绝食’的像是小孩子威胁亲人一样的方式报复对方。
背后的人不是天帝就是天后，天后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天帝的儿子有很多，太子不敢这么明摆着和天帝作妖。
可怜他们这些下人的命不算命，无论犯没犯错，只要人家有需求，就要义无反顾的当炮灰。
太子惩罚东宫所有下人的事像是在油锅里加的一勺水，噼里啪啦的炸开了，就这么一会儿，明瑟殿就来了好几批人，有天帝派来的，天后派来的，也有其他皇子和太子幕僚。
柳叶看着明瑟殿进进出出的人，里面有人说太子糊涂的，有人劝谏太子要三思的，也有其他皇子派过来打听情况的，就是没有一个为他们这些人求情的。
仔细想想倒觉得有些好笑，有能力求情的人不在被惩罚的范围，屁股决定脑袋，自然没有求情的必要，而真正被惩罚的人却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无论太子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要接受甚至谢恩。
丁冬有些不死心，她的眼神一直向后殿看，估计是想去让云芙帮忙求求情，毕竟三道雷刑虽然死不了，但对于她们这种没多少仙力的小仙来说还是很难熬的。
“云芙姑娘还在休息，”柳叶提醒道“最好不要过去打扰。”
今天这个情不能求，求了可能会起反效果，毕竟太子可以假装眼瞎放任宫人对云芙不恭敬，又会选择性复明惩罚在他面前对云芙不恭敬的宫人，这是一个面子问题，希望丁冬能想明白吧。
既然怎么都逃不过这一顿毒打，柳叶倒也没太纠结，毕竟事已至此，抱怨无用只能接受，倒不如就平静对待。
雷部面积不小，但一时间也无法容纳如此多的人，东宫下人排着队等待行刑，有人沉默有人哭啼，可不管怎么样，竖着进雷部就很难竖着出去。
“司命天君。”
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主管雷部的霹雳仙君匆匆前来，对着刚刚走进来的男人行了一礼“不知天君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还望天君海涵。”
“霹雳仙君言重了，”司命天君是个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看上去很是和气“我不过一介闲人，过来看看，还望仙君不要嫌弃。”
“不敢，”霹雳仙宫看起来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可雷部掌管刑罚，若是心思不够缜密，又如何做得好这个位置。“不知天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司命天君看着排成长队的仙娥侍从，微微叹息道“太子殿下因云芙姑娘遇刺一事大发雷霆，冲冠一怒为红颜，想必现在是无暇顾及这里，我过来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司命天君说的不多，可霹雳仙君已经明白了。
司命天君不是太子的人，自然也没有必要帮太子看着，况且这次受罚的虽多，却只是些仙力低微的仙娥侍从，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司命天君真正想说的是太子无暇顾及这里这句话，虽然太子已经发话东宫下人皆受三道雷刑，但动手的是他们雷部，这其中的轻重就有不少可操控的余地。
“天君仁善，”霹雳仙君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职责所在，我自当秉公处理。”
雷部确实可以放那些下人一马，但没这个必要，总归是太子下的命令要罚，怎么也牵连不到他头上。
况且这种事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日后指不定会参他个失职之罪，他和司命天君我没有多少交情，没必要冒这个险。
“柳叶，”就在柳叶留心听着二人的对话的时候，丁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住的围着她团团转。“怎么办啊？”
她还是个学生，这么多年连手术都没做过，从小到大受过最大的皮肉之苦不过是小时候调皮把膝盖给磕伤了，现在让她活生生挨雷劈，她实在承受不住啊。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柳叶看着死死抓着她袖子的
丁冬，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天医司灵仙君那里是有可以屏蔽痛觉的灵药，只是我们也拿不到啊。”
仙界的医疗技术很厉害，却只针对少数群体服务，底层的小仙若是受伤了，大多都是靠自愈。
仙宫之外当然也有擅长医术的族群，可仙娥除了少数不当值的时间，剩下的绝大多数时候都要一直居住在仙宫，即使想要结交一二，也没有这个条件。
兰芝站在她们两人前面，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身，见身边没什么人注意她，她假装站累了活动手脚，迅速往柳叶和丁冬手里塞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