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就是他落了好,也没什么好去躲藏的,遮遮掩掩的倒惹人看低。
李氏听到“高娶”二字,眼睛却亮了亮,“诶,你说得不错,莫不如就嫁个门户低些的吧......这样往后我们也好拿捏一些,若过得不好,也能帮扶一二。而至于纳妾,他也是想都别想。”
姜南听到这话,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你何必如此在意这些,不纳妾?这世上几个男人管得住自己不纳妾的。”
李氏道:“我就是怕她过得不好。”
终究是这么多年的情谊,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想到从前被捧在手心上对待的人,往后嫁了人要被别人欺负,那她也能被活活呕死了去。
她说,“再说了,当初她喜欢伏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点后路也没给自己留,万一以后那人家的家里人拿这些来说事,可真是完了,倒不如就寻些个地位低些的,他们想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姜南闻此,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此话确实不错,最后也还是答应了她。
李氏道:“那这便让我去寻,到时候我挑好了后,把这些人家都拿给她,其中利害也说与她听,叫她自己思量了去。”
姜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他听了李氏的话后才反应过来一件别的事,他看向李氏,问,“等等,给她相看人家一事,你还没同她说?”
“还没呢。”
姜南拍了拍大腿,道:“她不会不乐意吧?”
姜净春那性子,谁说得准呢?
李氏也有些踟蹰,而后道:“不能吧,你急些什么,到时候寻好了人家再拿给她看也不迟。”
那日过后,李氏有了想法,很快就给她挑了几户人家,在那些门户低的人家里面也择了些人出来,主要就是家室干净,到时候就算嫁过去了后也没能有什么糟心事。
选好了人家之后她就把人唤来了堂屋这处。
昨日夜里开始落起了雨,夏日本就闷热,这场雨落得空气之中更带了几分黏腻。夏雨来得急,看这势头,没个几日是停不下。
雨一会大一会小,姜净春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小雨,走着走着就忽地大了起来,雨太大,伞也挡不住,身上还是被打湿了些许。
上了廊庑后合了伞,姜净春擦了擦脸上沾着的些许雨水,而后便去了堂屋中。
李氏已经在这处等着她了。
见她来了,招呼着她入座。
自从姜净慧被寻回来之后,姜净春就很少去主动寻李氏。李氏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事情,也没寻过她。
两人这算起来也有几日未见。
姜净春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问道:“母亲今日寻我来是何事?”
屋子里头放着冰鉴,倒没那么闷热,只是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窗台,吵得人莫名心烦。
李氏看着她一副文静模样,看着和先前那闹腾的样子比变了许多。
她总是告诉自己,即便净慧回来了,她也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好像还是同她疏远了。
或许是从他们让姜净春腾出了自己住了十余年的院子之时,她就已经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李氏不在多想,让身边的嬷嬷把画像递到了她的面前,她道:“你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母亲给你择了几个人家,你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嫁人......
这个词对姜净春来说显然是有些陌生,看着递过来的画像,她显然有些懵,不过片刻后很快又回笼了心绪。
她其实早就该说亲了的,只是当初他们一直没有提起这事而已。现下姜净慧回来了,她继续待在这里,即使他们嘴上不说些什么,可总归是不大喜欢的吧。
待在姜家,她也觉压抑,倒不如顺他们所愿,寻户人家嫁了,往后大家都落得个清净。
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该感激涕零,而不能涎皮赖脸,倒讨人嫌。
见到姜净春迟迟不说话,李氏心中也有些忐忑,她怕她是不愿意的。
从前她那样得喜欢顾淮声,现在突然让她去嫁给旁人,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屋外雨声还在继续,有些许的雨水倾进了回廊之中,姜净春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门外,就在李氏想要继续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开了口,她道:“好,母亲说得不错,早该说亲了的。”
她的语气有些淡,说这话的时候瞧着也没甚情绪。
但李氏总觉得,姜净春现在就像,那夏日里头怎么也下不停的雨,落在石缝中滋生出来的一片青苔,又潮又湿,愁苦得不像话。
李氏轻轻地吐出了口气,心里头也闷得慌,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只见姜净春已经接过了嬷嬷手上的画像开始看了起来,也不见面上有什么为难之色。
李氏这才开口说道:“这前三个公子,出身不低,现下已在朝中做官,看着是不错的,只是,他们门第不低,你进门后,他们往后难免是会纳妾的。”
“而后两个,虽出身不高,但也有才学在身,往后再由我们帮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他们高娶,往后便是看在尚书府的面上,也不能苛待了你去,若你不想他们纳妾,我们便事先说好了不要他们去纳。”
姜净春视线虚落在眼前的画像之上,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事情做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真真是仁至义尽了。
顾得如此周全,她就连一点不是都说不出来。
李氏不明白她笑些什么,她看向她的眼中带了几分惑色。
而后她见姜净春从家世不大出挑的两人里面拿出了一张,她对她道:“就他吧。”
高门大户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不少,就连他们这一户人口已算稀少的人家,那也是破事烂事一堆。倒不如选些个门户低些的,事情也能少些。
李氏看了看她手上的画像,介绍道:“这人唤方之平,算起来还是你外祖的门生,如今还在国子监当生员,他家中子弟姐妹不多,你过去了之后,也不用去费心应付妯娌。我问过你外祖,他说这人心思正品行端,是个说得过去的君子。”
这年头,能找到个说得过去的君子也是不错了。
姜净春听后仍旧没甚太大的情绪,“既母亲说是好,那想来应当就是好的。”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再去说些别的也是徒劳。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好的,既待在姜家有些令人窒息,嫁给旁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出路。
“哎,母亲不是不知道你委屈,以往你喜欢伏砚那样的人,如今......”
李氏以为,姜净春是心中还放不下顾淮声,一时之间同别人说起了亲事,心中难免会有落差。
可姜净春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她道:“母亲,和他没关系,从前时候是女儿不懂事,现下已经死了这条心,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姜净春说完了这话,就同李氏告了退,而后不待李氏继续反应就起身往外去了。
出门的时候将好就撞到了姜净慧进了屋,她手上好像还拿着个食盒,看着像是来给李氏送吃食。
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姜净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姜净慧先笑着对她对道:“妹妹也来寻母亲的?未想竟就这般赶巧。你现下就要走了吗,莫不如再留一会好了。”
她眉眼弯弯,看着姜净春的眼神似乎也泛着笑,姜净春没敢再看她,垂着头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姐姐”,而后就往外去了。
她听到了姜净慧进屋之后,李氏迎上前的声音,她听李氏说,“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雨还来了?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大好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耳中,姜净春从花云的手上接过了伞,转身步入了雨中。
没过几日,李氏就同上一回说好的方之平牵上了线。
她先是和方之平的母亲进行了往来,对方听说她是想要结亲,没惊一跳,毕竟,这姜家堂堂尚书府,门庭如此显贵,他们如何敢去高攀?
方家家中。
方母听了传话人说的话后,甚至都怀疑他们是走错了人家。直到他们再三说了几遍,她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
尚书府要同他们结亲。
可听说那要说亲的对象是姜净春之后,她又冷静了下来。
姜净春这人声名不大好听,况且,现如今姜家的亲女儿不是找回来了吗,所以这是想着赶紧给这个假千金嫁出去不成。
不过怎么就挑上了他们家呢?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方母一时思绪万千,想着莫不是姜家亲生的孩子寻回来了,所以便想着随便给这个养女找户人家嫁去算了,于是乎就挑上了他们?
方母越想越觉不错,也只会是这等原因了,不然她也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缘由了。
恰好此时,方之平从国子监里头归家,就撞见了那从姜家来的人。
青年身形挺拔,周身乏饰,虽气度不是多么出众,但也还算得上是清朗端正的公子。
傍晚的时候雨小下来了一阵,地上已经积起了水坑,他踩过水坑,泥水溅到了他的裤腿上。他进了屋,没想到竟还有别家的人在。
在他开口询问之前,方母先起了身将他拉到了一旁,同他说明了这些人的来意。
方之平也有些许诧异,不过没像他母亲那样惶恐。
“之平,你说这该怎么办啊......这姜家莫不是寻回了真千金,就随便给那养女寻了户人家嫁了吧?不然怎么会挑到我们呢?”
方之平想了想后马上道:“应当不会,这姜净春先前好歹也是他们捧放在手心上的人,也不至于这么些年的情谊一点都不顾忌。既他们想让人来说亲,那想必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听了他的话后,方母也觉有几分道理,她犹豫道:“那现下应当怎么办啊。”
方之平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宽心,他问,“那些人如何说?”
方母道:“姜夫人是想邀请我们明 日上姜家一趟。”
方之平让她先去应下了此事,而后姜家的人就离开了方家。
人走后方母心中仍旧不轻松,一直喃喃,“这怎么就寻上了我们来了……”
方之平在一旁道:“我年岁同姜小姐相仿,现如今又在国子监中读书,国子监的祭酒又是姜大夫人的父亲,想来也是这等缘故,便凑巧入了她的眼。”
“那也太着急了些,让我们明日去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母亲不用担心,只是见一面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崇明堂的堂屋中,李氏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之上,而姜净春坐在屏风之后。
李氏虽然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家世底细,但这毕竟也是终身大事,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定下去了,总归要走动走动见见面才能知道对面是什么样的人。
姜净春终究是未出阁,同一个不曾见过的外男第一次相见,还是先让她在暗处,隔着屏风见一见,若是觉着合适,再出来也不迟。
方家母子如约来了姜家。
姜府家大业大,府中上下随处可见稀罕物件,门口的两对石狮子便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的,这五进三出的院落更是彰显着其显赫的荣耀,方母一路走来,畏手畏脚,只觉手心发汗,这也着实高攀,恨不能打道回府,但一旁的方之平瞧着就好了许多,终归是读圣人书长大,心志也比之常人坚固一些。
方家母子跟着下人进了堂屋之中,见人来了,李氏起身相迎。
见李氏迎了过来,方母更是紧张,一时竟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傻站在了原地看着她走到了跟前。
李氏笑得颇为和气,也不见得什么上位者的盛气凌人之势,她道:“辛苦你们雨天来这一遭了,可沾了水汽?”
方母看着眼前的美妇,这才反应过来了,她忙回了她的话,“这雨出门的时候倒还在下,来得路上差不多停下了个干净呢,再说了,不过坐坐马车的事情,可万万称不得辛苦。”
虽说第一次到这样的大户难免有些紧张,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反应得倒也快,回答也算体面,不曾失态。
李氏听了她的话笑容不减,而后看向了一旁的方之平,上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
同画像上画得所差无几,生得倒也还算端正,李氏尚且满意。
一旁的方之平见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也马上给人行了个礼,道:“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李氏笑了笑,客气道:“以往听父亲提起过你,说你往后是个有出息的后辈,现在见了,发现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方之平忙道“不敢”。
李氏没在意他的客气,招呼着两人往里走去,而后又命一旁的丫鬟给二人看了座,上了茶。
李氏去了主座,看向那两人,直白地进入了正题。
“昨日府上的下人唐突,来邀夫人上门,不知他们可否同你说明白了我的意思?”
方母看了看方之平,见他无甚反应,便点了点头,回了李氏的话,“他们已经同我说了夫人的意思。”
李氏道:“既说了便好,事发突然,夫人也莫要怪我突如此举。我是个实在人,向来是不喜麻烦的,既有了这些个想法,也不喜欢迂回往来,今日找你们来,也确实是为了那事。”
李氏直白得有些吓人,就是连方之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夫人既愿直言,那晚辈便也直接了,不同夫人说些拐弯抹角的话。”
李氏对方之平这样的反应颇为满意,没想到在等时候,竟也不见扭捏之态,落落大方。
方之平看向她道:“既然夫人让我直言,那我便直说了,若哪里惹恼了夫人,还请莫要怪罪。”
她道:“你说就是。”
方之平道:“既夫人看上了晚辈,那想来晚辈或是真有些过人之处,只不过如今我也只是在国子监准备秋闱的生员罢了,尚无功名。自古以来婚姻嫁娶也都讲究门当户对,而方家同姜家相比,属实高攀,我也不认为自身的长处已经长到了能够弥补两家家世的差距。所以,夫人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他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李氏的意图。
只是,她的意图,还是让她亲自说出来才好。
他们这样的地位差距,她也有这个直接说的资格。
李氏看着方之平的眼神越发满意,这是个聪明人,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些。
李氏虽然在有些方面挺糊涂,弄不清事,但从小就在高门大户里头长大,在某些方面也格外精明。高门里头,每个人都喜欢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如此一来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些不曾摆在明面上的含义。
既然方之平都这样说了,那李氏也就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
她道:“我家幺女,年岁尚小,自幼就不曾受过什么苦,可到了年纪,总归是要嫁人的,毕竟说自古以来,这女儿,就没有不嫁人的。只是,她心性太过纯良,我实在是怕嫁人之后要受了委屈。公婆恶俗,刁难起来那是极折磨人的,宠妾灭妻,这妻当起来也是极憋屈的。我不愿她受这样的磋磨,这才叫人去打听了回来,他们说方氏夫妻为人方正不阿,方家公子,端直善良。”
她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方之平已经听懂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让姜净春嫁人之后,不受公婆的刁难,而她的夫君也不能纳妾,给她寻气受。
传言都说,这姜家的大夫人是极宠女儿的,现下看来,果真如此,竟连她的婚事都安排得这般周到。
本还以为寻回了亲生的女儿,便会对她不管不顾,看来也都是假的。
方之平笑了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人的话天地常情,这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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