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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半圆(八溟子)


“牛学……”吴家盛抬手揉搓了一把脸,“妈,我跟你讲,不是我们邻居毛病多,是你得讲公德。你住在楼房里,就得讲楼房的规矩。我的邻居们,有的下班,恨不得半夜才能到家,就指着在家攒点觉。现在都在睡觉,你震得满楼响,你让人怎么休息?”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这怎么办?”牛学荷皱眉看着菜板上介于肉块和肉末之间的肉丁,咕哝了句,“那一会儿就炒了吧,你也回去睡觉。”
吴家盛一阵烦躁,“再说,家里有电动绞馅机,就在台面上放着,肉放到里面几下就好了,你偏要这么一下一下地剁?”
牛学荷斜眼瞅着儿子,“绞馅机绞出来的,能和剁出来的一样吗?绞出来的哪有剁出来的筋道?”
她要是说“不会用”,吴家盛还不至于这么生气,这是明知故犯呐,吴家盛胸口一阵憋闷,一句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要回卧室,却被牛学荷一把拽住胳膊,“哎,儿子,你帮我看看……”说着她就开了扇橱柜门,指着一台机器问道,“你看,这是不是榨油机?”
吴家盛冷冷道:“是,怎么了?”
“能用吧?”
“能用,是好的。你要干嘛?”
“你别管了。”
吴家盛也不愿跟她多废话,“你回去躺着吧,你要是总吵得四邻不安生,我们在这住,脸就被你败光了。”说完,就转身回了卧室。
牛学荷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小卧室,又睡了一个小时,到了六点来钟,起来把饭做了。邵燕飞要给她帮忙,她没用,让儿子和儿媳去洗漱,收拾他们上班的事。
早饭吃完,儿子和儿媳都出门忙去了,她就自己留在家里。
她先是继续把自己带的那两大包东西给收拾出来摞好,最后剩下的两包棉籽,她想了想,正好可以用家里的榨油机给榨成油。在老家,吴先富就买过一样型号的榨油机,她经常和吴先富一起榨油,怎么操作一清二楚。
等收拾完了,就到了中午,凑合着吃完早上剩下的饭,她走到客厅往窗外一看,天挺好。
昨天她过来的时候,阴云密布的,搞得她心情不好。结果一看今天,外头晴空万里的,路途的劳顿也就不算什么了。她找出来最鲜艳的那身衣服,带着邵燕飞给她的房门钥匙和门禁卡,毫不犹豫地就出了屋。
这是她第一次来北京。终于脱离了她那刁婆婆的视线,她可要趁这次机会,好好在北京转一转玩一玩。
她刚锁好门,正要下楼梯,就见一个比她还要年长不少的老太太,正在领着个小女孩上楼。于是她没继续下楼,站在自家门旁等着让路,又随手理了理身前斜挎着的小钱包。
小汪妈妈抬眼一愣,然后带着孩子走到了自己家,开开门,人刚要往里进,牛学荷便高声道,“原来是邻居啊。”
小汪妈妈顿住,“你是……”
“哦,我是这家吴家盛的妈妈。”
“哦,你好,我是这家的。”
牛学荷看了眼跟在小汪妈妈身后的汪苗苗,“这是孙女还是外孙女?”
小汪妈妈骄傲道:“是小孙女呢。”
“哦,”牛学荷却一边摇头,一边撇嘴道,“将来都是要泼出去的水,指不上的,要是孙子就好了。”
她这话一出口,小汪妈妈直接定在了门口,一时都忘了关门。
随后汪苗苗低低问了句,“奶奶,什么是‘泼出去的水’,为什么说,我‘是孙子就好了’?”
孙女的话让小汪妈妈回过了神,确认刚听到的确实是那混账话,她一时气血上涌,探出头对着正往楼下走的牛学荷高声喊道,“我们家不重男轻女!怎么说话的呢!”说完,便重重地关上了门 。
牛学荷听到那沉重的撞击声,回头冷笑着看了眼那扇门,心道,本来就是明摆的道理,还不让人说了。孙女有什么用?女儿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人,要泼出去的水。没儿子的人,将来出殡,都没人给摔盆。也就是大城市这种地方坏了规矩不讲究,要是放在她老家那里,没儿子,不得被人戳脊梁骨笑话死?
她一家七姐妹,她是最小的。老爹老娘本来以为她是个儿,结果又是个丫头片子,气到再也不生了。老两口一辈子被村里人嘲笑,成天抬不起头,到死也是个没儿子的名声,也就勉强比孤寡好上一点点。
哪像她,不光有儿子,儿子还在首都安了家呢。这第一次见面的儿媳妇,看起来也没什么脾气。这么一想,她在北京躲两个月的清静,看来问题不大。一想到这,她心里就更欢快了起来。
出了楼之后,她就开始四处逛。她对附近有哪些建筑,都不太清楚。不过她并不怕走丢,反正身上带着钱,兜里揣着手机,而且儿子家的地址她已经背到滚瓜烂熟。找不着方向了,就打个车,肯定能把她送回来。
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可就留心了一下她见到的人,都穿了些什么衣服。
到底是首都,穿什么的都有。她这身衣服要是放在她镇子里,东家西家的,保不齐在背后就会议论她穿这么艳,是老不正经。可放在北京,就显不出来。有那头发白透了的,穿的衣服都可鲜艳了,她不觉又直了直腰板。
等终于到了一处公园,她也走热了。出来忘了带水,她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有处售货亭,便走了过去,高声问道,“有没有雪糕?”
热天的下午,人格外犯懒。那售货员正在刷着手机,一听动静,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牛学荷一眼——
大红的短袖上衣,绿花裤子,暗紫色的系带凉鞋,脚上还穿着肉色的尼龙袜,关键还顶着张黢黑油亮的脸,一看就是长时间日晒没保养的,一头小卷儿短发,只显得人更老气。
售货员一见这身极不协调的突兀打扮,还有这相貌,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懒懒地说了句,“这里是北京,雪糕,很贵的。”
“你说啥?”牛学荷想当年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绝不是个傻的,一下就听出了话里带的味儿,“你怎么个意思?”
关键她听这卖货的说话,也不是北京口音呢。
她这火一下就窜了起来,如果说北京本地的小看了她,她可能也就忍了。一个看小卖部的外地的,竟然上来就这么堵她,她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外地的,你凭什么觉得我连根雪糕都买不起?我儿子在北京可是有房的,你在北京有房吗?”
“没房呢,像我这样的哪配有房?租地下室呢。”那卖货的懒懒地拉开冰柜的盖子,拿出来一盒哈根达斯丢到柜台上,“30。”
“多少?”牛学荷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个还没拳头大的小纸盒,只以为听错了,“30?你是抢吗?我们老家两块钱就能买一根!”
“那你回你老家买呀,你儿子不是都能买得起北京的房吗?怎么 30 一盒的雪糕你还觉得贵?”
牛学荷气得想转身走掉,但是望了望四周,也看不到其他卖货的地方,想了想,又没好气儿地问道,“最便宜的多少钱?”
售货员冷笑一声,“5 块。”
牛学荷黑着脸喘了几口粗气,终于从身前的小钱包里掏出 5 块钱甩到那柜台上,“给我拿根 5 块钱的。”
那售货员收了钱,取出一根雪糕放到柜台上,就继续刷起了手机。
牛学荷上前一步拿走雪糕,撕了两下才给撕开,她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儿地把包装扔到了地上,刚想咬一口,便听身后有一个童声喊道,“奶奶,你不能随地乱扔垃圾。”
牛学荷知道是在喊她,瞅了眼地上的包装,刚想装没听见继续走,就见从身后跑来一个小孩,站在她身旁继续盯着她,“奶奶,你要把那个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牛学荷一阵烦,再一转头,孩子的不远处,还站着个大人,应该是爸爸。她咽了口吐沫,俯身把那包装捡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刚扔进去,就隐约听到身后那买雪糕的在耻笑,“什么素质,连个孩子都赶不上,还北京的房呢,真是张嘴就来。”
这趟出来,真是让她心里堵得死死的。
她快走几步,捡着旁边的一张空长椅坐下,缓了几口气,刚咬了一大口雪糕,还没尝出味儿来,手机就响了。
连吃个雪糕都不得消停。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吴先富的,随后皱着眉接通了电话,劈头盖脸地发泄道,“死老头子,我都来北京了,你也不放过我?”
“什么不放过你,我怎么你了?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说吧,什么事?”
“就是叮嘱你几句,在北京千万别讨儿子儿媳妇的嫌,他们特别不容易。也别像在咱家这边这样打四邻。”
牛学荷突然明白了,今天是忘了看黄历啊!肯定是“不宜出行”,不对,是“诸事不宜”!
早上剁馅不能剁,下楼被对门邻居甩脸子,刚才又是卖雪糕的,又是陌生的小屁孩子,一个个的都来欺负她,现在,隔了那么远的老头子又追着打电话,她一时怒火中烧,高声回敬道,“我怎么打四邻了?”
“你看你和周围的邻居哪家处好了?你可千万记着,一定不要给孩子惹事。这次放你去北京,我是越想越后悔。”
牛学荷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婆婆的咳嗽声,她更是一阵厌烦,“行了行了,你有什么可后悔的,非得我死你妈前头,你才不后悔?有事说事,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正烦着呢。”
吴先富也不想再说了,“没什么事了,那挂了吧。”
挂了这电话,牛学荷坐在那里,觉得无端又惹了一肚子的气,她几口把整根雪糕吃完,最后又嘬了一下雪糕棍。
这次她有了经验,先朝四下看了看,刚才那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确认没人盯着她,就悄悄把雪糕棍顺着长椅的缝隙扔到了地上,然后抬起屁股拍拍裤子,眼望着别处,抬脚又往那雪糕棍儿上蹬了点土遮了遮,才往回走去。
虽然刚才很恼,但她却越走,头脑越清醒。
刚才吴先富给她打那个电话,再次提醒了她,如果她早早回了老家,那受的气,可要比在北京多多了。她一定要收敛,好好表现——
争取在北京,能呆多久,是多久。

林芳照结这个婚,林英耀是出了大力、帮了大忙的。
在农村办一场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的婚宴,各方都照顾周全,可不是简单吃顿饭的事。
而林芳照早都不在老家生活,除了当新娘,其他的,她是真不会了。
有了林英耀这个得力帮手在,很多琐碎的细节,他都提前和父母商量,然后无声无息地处理妥帖了。
比如伴娘和伴郎,就是他从两头亲戚家找好的。同辈的弟弟妹妹们,一听说要给阿照姐当伴娘、给阿照姐夫当伴郎,一个个的,全都欢欣鼓舞,跃跃欲试。
最后,林英耀不得不选出形象更出挑的去组队,而对遗憾“落选”的,他也是说了好话、发了红包,并且表示还有放鞭炮等任务可领。
再比如,婚庆公司,就是林英耀找他的前兽医同学小冯,两人交情一直很铁。
死党的姐姐要结婚,肯定要给办好。于是小冯贴心地提前发来了很多方案,供林芳照和戴守峥挑选。林芳照对这些不太在意,最后是由戴守峥定了个最具乡土气息的——彩虹门、气球柱外加礼花筒等等。
林芳照打趣戴守峥,“你要是当作家,能比山药蛋派,更像山药蛋。”
戴守峥却真心期待,“没经历过啊,电视上看的也不解渴,新鲜。”
如果是相邻村镇的两家人结亲,结婚当天,新郎要把新娘从娘家接到夫家。但戴守峥家在北京,肯定没法这么安排了,连婚宴都要在林家摆。
但戴守峥觉得那太敷衍,很想有个车队把新娘接回家。小冯此时就展现出其非凡的专业素养,立即想出了解决方案。他提议,可以提前定个接亲酒店。
即,婚礼当天早上,戴守峥先到酒店接人,酒店里还可以安排结亲游戏,拍照录像。等忙活完了酒店的流程,从接亲酒店把新娘接回林家,车队便可以浩荡地从县里开到村里,主打一个“接”字。等把新娘接回来,时间就快到中午,正好和家里的结婚仪式相衔接,录出的像也更热闹,更有氛围。
戴守峥对这个方案非常满意,林芳照再次依着“准新郎”的意。
婚礼的头天下午,林芳照就和几个当伴娘的堂妹和表妹,一起住进了接亲酒店。
等到晚上,和林家人吃完晚饭,西屋里,就只剩戴守峥一人,孤零零地躺在炕上了。
他两手枕在脑袋下面,望着龙凤呈祥大窗帘,迟迟睡不着。
他所有的同学、朋友,婚礼几乎一水儿的酒店、西装婚纱,PPT。好不容易有个户外的,那次他还去当了伴郎,偏偏那天还赶上刮大风扬沙,新娘子头上的婚纱被刮得到处乱飞,都看不着人脸。后来新郎方强,也是戴守峥的发小和死党说,亲吻环节里,他和新娘子亲了一嘴沙子,回想起来都牙碜。等再后来两人一起看现场照片,新娘子说,自己男人娶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一条随风狂舞的印度飞毯。
浪漫没觉出多少,狼狈倒是不少。
戴守峥的小圈子里,他结婚最晚,却也只有他和自己心爱的姑娘,是在女孩从小生长的环境里,结如此淳朴、贴自然的婚。
他心底有了点隐隐的小得意。
一得意,就又开始想林芳照。
他还是老实地躺在他的那三分之一,另一边的那三分之一上,是个空空的枕头。在林家虽然没睡几晚上,但是他仿佛早已经适应和熟悉了身边躺着那个家伙。
好像多少年来就该如此,而且不能是其他任何人。
他拿起手机。
拨出去了好一阵,都没人应。
挂断,又拨了两次,才接通。
“阿照……”
“什么事啊……哎呀!多大了这么皮,还敢咯吱你老姐!你给我等着!”
随后,他就听到没挂断的电话那头,几个女孩子又追又躲、还带着尖叫的嬉闹声。
刚想说什么,他一时也忘了,他就那么听着那边时远时近,又笑又叫,还有连连告饶的声音,笑意在嘴角就没下去。
“喂!”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林芳照带着喘息的声音,“什么事?刚才没拿手机。”
“姐夫好!”背景音里又是好几声招呼。
“别闹!”林芳照大吼一声,“信不信我挂了电话还收拾你们!”
他耳朵嗡地一下,连忙把手机往远处拿了拿,竟然这么凶!
“戴守峥,什么事?”
对啊,他想说什么?他好像就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终于听到了,就不想再挂掉,“下午你们出发以后,就有很多人,在咱家院子里准备明天的食材了。”
“嗯,我知道,英耀给我发照片了,是村东头的老李叔,还有很多我们本乡本土的婶子们。”
林芳照知道这些,小时候看其他家做婚宴,妈妈头天下午就会过去帮忙。榛蘑、黄花菜之类的干货,肯定都要提前泡发好的,有些切起来费事的,也要提前准备好,要不然当天现切,肯定来不及。
“为了准备这场婚宴,我爸提前买了两个大冰柜,放在厢房里。我爸说老李叔自己家的冰柜更大,现在应该全都装满了。”
“嗯,傍晚的时候,院子里的台子也布置好了,英耀说,明天早上彩虹门就吹起来了,还会有很多气球。”
“明天,你就能见着你一直惦记着的彩虹门了。”林芳照话音刚落,那边就又想起了窸窸窣窣的憋笑声。
“是我的小姨子们吧。”
“是,她们都凑在我身边偷听你说话,我赶都赶不退。”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好啊,你赶紧睡吧,我挂了。”
“好,那晚——”
“安”字还没出口,那边的电话就干脆地挂掉了。
戴守峥一时竟然有点失落,他刚也就是客气客气,而且都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就这么干脆地挂了电话,一点留恋都没有。
不过他又自我开解起来,肯定是同屋里那些小丫头们在闹她,她顾不上他。
他笑了笑,定好了第二天早起的闹钟,便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电话铃声和闹钟铃声,几乎同时响起,他被连番闹醒,一看手机,是林芳照打来的电话,他立即有些开心,笑着接通,“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那几个妹妹,比我还激动,没法睡了。你醒了没?今天不能睡懒觉,事情很多。”
“我知道,已经坐起来了,马上穿衣服。你早上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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