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她腹中孩儿的是何时怀上的,恐怕会隐瞒不住。
陆昭珩敛了敛眸色,见她不愿配合,便有些强硬地伸手探进被褥底下,去摸她手腕。
姜醉眠说什么都不肯遂他心愿,左躲右躲,颇为愤恨地望着他,眼尾洇了些湿润红色,像是被他的举动气的。
陆昭珩轻而易举便能将那只细白手腕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滑腻嫩生的肌肤叫他有片刻恍然,似乎这里还是静街的那处府苑,而她也只不过是被欺负狠了,所以红着眼睛抗拒他罢了。
“陆昭珩,”她出声控诉,“你说过,以后不会再这样对我了……”
那只想要将她手腕拉出被褥的大手顿时停住,只是松松圈住细腕,眼神又黑又沉,无声看着她。
“我不想让别人给我诊脉,我只相信我师父……”姜醉眠声音带了些鼻腔,故意让自己显得委屈无助,苍白的小脸也缩进被子里,让人看了不可能不生怜爱。
她也只是想起来先前与他谈判的方式,眼前之人显然是吃软不吃硬,那她便故意放软些,放轻些,好叫她能继续隐藏住腹中的秘密。
过了片刻,姜醉眠心脏还在紧张的砰砰砰乱跳,便听见榻边之人开了口。
“你先退下。”
老郎中如释重负,在蔺风不解的眼神中抱起来医药箱就跑了。
蔺风:“……”
不是主子叫他去寻的城中最有资历的老郎中吗?
姜醉眠缓缓松了口气,又听见身旁人道:“既然不想让别人为你诊脉,那命人去将白师父接来为你看诊,好不好?”
姜醉眠从未听过他这般柔和的嗓音,像是寒冬冰雪被暖阳照着化成了一汪春水,随风轻轻颤动,掀起阵阵涟漪。
想要将她蛊惑在其中。
可姜醉眠眼神清冷下来,掀开被褥,撑着身子从床榻上起身。
“不必了,我现在就回去。”
她这会儿腹部还是有些坠痛,她心中也万分担心起来,先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还是要让师父看过才能安心。
可双脚才刚落到地上,她就感觉眼前有一阵晕眩。
身侧立即附上来一只有力手臂,在她后腰处轻轻托了下,便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着站稳了。
只是这般近的距离,看来像是她被人呵护着抱在了怀中一般。
姜醉眠有些无力地在他胸前推了把,后腰处的那只手便松开了些许,但仍旧松松环绕在她身侧,随时准备将她重新搂进怀中。
“外面还有些动荡,城中有未搜寻出来的死士,街上近几日都会有官兵把守,不准随意出行,”陆昭珩道,“你安心在这里住几日,此处比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得多。”
姜醉眠根本不相信他口中的任何话,脚步虚浮地从房间内出去。
这也是一处极为简单质朴的小院,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租借了寻常百姓的家院来住。
姜醉眠走到小院门口,刚推开门,便看见院门口竟然就站着两个城内守卫模样的士兵,而大街上鸦雀无声,异常寂静。
两个士兵看见有人开门,严肃地回眸望了眼,随后呵斥道:“城内下了禁足令,在抓到藏匿在城中的杀手死士前,任何人不准出门上街,还不快回去!”
姜醉眠张了张嘴巴,刚想说句什么,另一个士兵就帮腔道:“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准上街,所有人都要在家中静默,快关门!否则小心被当成窝藏罪犯的同党!”
身后有个宽阔温热的胸膛轻轻靠在了后背上,将她搂腰后撤了两步。
陆昭珩对门外两个士兵道:“多谢二位官爷提醒,我娘子身怀有孕,想出门望望风罢了,无意冲撞,二位海涵。”
那两人见青衫女子确实大了肚子,而身后的黑衣锦袍男子气度不凡,不像扯谎。
“有孕就好生听你夫君所言,近几日莫要出门了,快回去吧。”
两个士兵上前来将院门重新掩上,担心里面的人会偷溜出来似的,还在外面将门锁上了。
姜醉眠转过身子,怒视着眼前面色无波的人。
陆昭珩上前两步,将她耳畔有些凌乱的发丝用手指往后拢了拢:“你现在身子重,别动气。”
姜醉眠听言更觉得胸口烦闷了,拍开他的手,问道:“这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就是要将她再次囚困在此。
陆昭珩收回手,语气沉静:“不是。”
姜醉眠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沉默不语地望着他,只是那双泛着潋滟水光的桃花眼中看不出几丝情绪,更像是事已至此的冷漠淡然。
既然走不了,那她也只得先在此处待几日再看情形。
过了良久,姜醉眠伸出手来,将掌心在他面前摊开。
“还给我。”
陆昭珩眸色不动:“什么?”
“我的银簪,”姜醉眠道,“我知道是被你拿走了,还给我。”
陆昭珩垂眸,盯着那只纤瘦细白的手。
她的手生得很是好看,小巧圆润的指甲上覆着薄薄一层粉色,掌心雪白,五根水葱似的手指到了末端却也透着些红。
他不想把簪子放上去,只想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不小心丢了,”陆昭珩开口道,“抱歉。”
站在两人不远处的蔺风也听见了对话,更加疑惑不已的瞪圆了眼睛。
主子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吗?
那支银簪分明被宝贝似的好生保管着,每日都被主子揣在怀中,怎会丢了?
姜醉眠轻轻倒吸了口冷气,把手收了回来:“那是我的东西,捡到遗物不物归原主,而是私自据为己有,这是符合大宴律法的吗?”
“眠眠,”陆昭珩袖口下的指尖空空荡荡的捻了下,“你想要什么样的簪子以后我都送你,好不好?”
而那支素色银簪,是他身边能留下的唯一一件她的东西。
姜醉眠道:“我要我的那支银簪,你想法子给我寻回来。”
“好。”
“我要天底下最贵最漂亮的金簪。”
“好。”
姜醉眠伸手,指尖隔空在他发顶点了点:“我还要你头上这支玉簪。”
那是一支温润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簪,通体透白,金尊玉贵,虽然极为低调,却是价值连城。
陆昭珩眼都没眨:“好。”
他如此纵容宠溺,仿佛只要她想要,全天下的一切他就当真能捧着递到她面前来。
可她还是不顺心。
只因这些并不是他真正在乎的东西,姜醉眠知道,所以他可以毫不留情的割舍,赠予她。
“我还要你在我眼前永远消失。”她说道。
这次面前的人没有应承,只是眸色漆黑幽深,定定望进她眼底。
“眠眠,”他低声道,“除了这个。”
姜醉眠终于被气恼,一手扶着肚子,甩头便往院内走。
就知道他阴险狡诈,绝不会真的听从她的意愿。
她原本在这小城中过得好好的,身边有师父,有彤儿和小荷,还有棠哥哥和洛洛。
她腹中还有个亟待破土而出的小生命,那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她明明已经快要过上安稳幸福的寻常日子,他却偏偏又要来搅乱这种来之不易的安宁。
陆昭珩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怕她身体再出意外,不敢离开半步。
只是望着她圆润鼓起的腹部,他心中那点阴暗滋生出来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怎样,只要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将来孩子出生,他一样可以做那孩子的爹爹。
况且,他总觉得的那个孩子怀的太过巧合。
他与她日夜同房那么久都没能让她怀上身孕,赵棠难道会比他强?
必不可能。
算算日子,从她离开京城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月,而那处圆滚的明显的腹部,看起来似乎比寻常女子怀胎四月还要大些。
莫非……
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陆昭珩呼吸都加重了些,提步跟了上去。
既来之则安之,姜醉眠回到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她现在不能动气,不然她一个人生气便是两个人遭罪。
刚准备仰头喝一口,却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将茶杯夺了过去。
姜醉眠回眸,便见陆昭珩站在她身侧,眸色定然看着她。
“太凉。”
下人从屋外端着热茶水进来,恭敬放在桌上后,又立即退了出去。
陆昭珩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只是那只手上缠了层厚厚的纱布,仿佛伤得不轻,却并不言说,状似不经意地显露出来。
果不其然,姜醉眠的视线便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在小巷里昏迷过去之前,姜醉眠记得有道寒光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但是她可以确信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把刀最后落在了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姜醉眠沉默的想,每次自己遇险,他都能及时出现在跟前挡下危险,哪里能每次都如此凑巧,难不成,他是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
姜醉眠眼神中充满狐疑,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犹豫着没接,那只手便也极有耐心的举着,等着。
僵持了片刻,姜醉眠垂了垂眸子,开口道:“烫。”
面前之人并没有将茶杯放下,转而轻轻抬手,将茶杯放在唇边,缓慢地吹了几口。
再拿手背试了试温,递过来。
“不烫了。”
姜醉眠确实渴的厉害,看样子她若是不喝,陆昭珩能一直这么看着她。
她将茶杯接过来仰头喝尽,水温不冷不热,入口带着清淡茶香。
陆昭珩目光黏在她身上,久久未曾移开。
她现在整个人像是被柔水浸泡过一般,总在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比从前更加温和柔软的气质,让人注视着便舍不得移开目光。
喝完清茶,姜醉眠觉得腹部的坠痛都被舒缓了许多,她将茶杯放回桌上,肚子就忽然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响彻在静谧的屋中。
霎时间,白皙的耳垂浮上一层薄薄的胭脂粉色,像是极为羞赧的样子,恨不能将脑袋直接埋到桌子底下。
姜醉眠刚刚还在扬眉吐气挺直脊背,这会儿只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桌面上,在心底恨恨的想,肚子饿到打鸣,实在是太没有气势了。
陆昭珩笑了下,直接吩咐了下人准备些吃食呈上来。
没一会,各式各样的珍馐摆满了桌子。
陆昭珩替她拉开椅子,垂眸示意她坐下。
姜醉眠想总归还是要被困在这里几天,也不能一直不吃不喝,那等不到解开禁足令她就会被饿死在这。
反正孩子也有他的份,四个月了他一点没养,现在吃他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很快把自己说服后,姜醉眠一屁股坐下来。
陆昭珩在她身侧落了座,拿起旁边的一块濡湿锦布,轻轻将她的手牵起来。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柔腻的手背时,姜醉眠立即便将手缩了回去,皱着眉头盯着他。
陆昭珩并没有在意,只是将锦布摊开放在掌心,对她道:“先净手。”
姜醉眠:“……”
她把锦布一把抓过来:“我自己来。”
她不是什么行动不便的病患,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哪里用得到他来给她擦手。
陆昭珩沉了下眉,将筷子放至她手边,随后又给她盛了碗汤,也细心放在了她方便取用的位置。
姜醉眠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着,不知是因为她真的太饿了,还是因为陆昭珩找来的厨子手艺太好,总之她每尝一道菜,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在默默流泪。
真的太好吃了吧呜呜。
怎么能做得比柳坊还要好一些。
陆昭珩没怎么进过食物,一双眼睛没从姜醉眠身上离开过,见她吃哪道菜时眼睛亮了下,便为她多夹一次,见她吃哪道时亮了两下,便为她多夹两次,哪道菜她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吃,便在心中记下,下次不能再上这道菜。
她现在是一个身子两个人,万不能饿着,口味刁一些也得纵容着,只要别让她贪嘴吃了些对孕中不好的食物便是。
姜醉眠没怎么注意过身边人的举动,专心致志地进食,没一会就明显减缓了许多,快要吃撑了。
陆昭珩便将筷子放下,没再给她布菜。
修长的指尖轻轻搭靠在桌面上,曲起,两指有意无意地在上面点了点。
身侧的人喝了口汤,唇上染了层油腻腻的汤汁,她伸出舌头舔了下,猩红不过在眼前划过一瞬,转而藏匿回双唇之间。
陆昭珩眸色变得更加幽深,视线缓缓下滑,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望着那处被肚子轻轻顶起来的衣衫。
因她身形素来消瘦,所以并不好依据大小推断。
“好喝么?”他问道。
姜醉眠把汤匙放下,又舔了下唇,说道:“尚可。”
特别好喝。
“嗯,”陆昭珩道,“下次让人换个样式。”
想到自己可能还要在这吃好几顿,姜醉眠忙道:“倒也不必,晚膳将就着再喝一次吧。”
陆昭珩眯了下眼尾,笑着道:“好,都听你的。”
姜醉眠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开始有点犯困了。
她在小院的时候每日都要睡上两个时辰的午觉,雷打不动,有时候下午刚起来,在院子里晒会太阳的功夫就又躺在摇椅上眯着了。
师父和青彤都说她懒得像怀了头小猪,姜醉眠摸着肚子心想,如果真的是一头白白胖胖的小粉猪,肯定也十分可爱。
陆昭珩挥了下手,让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了。
他仿佛无意地问道:“肚子还痛么?”
姜醉眠眼皮沉重得很,懒懒得靠在椅背上,没说话,摇了摇头。
痛倒是不痛了,现在有点撑。
陆昭珩靠近了她几分,见她眼皮已经沉得快要合上,又道:“女子有孕的前几个月并不稳固,万事都要当心些,城内近日并不太平,最好少出来走动,别冲撞了腹中胎儿。”
姜醉眠听了这话,眯着眼睛回道:“三四个月之后便无大碍,我也不知为何会忽然腹痛,我也不想的……”
“三四个月之后,”陆昭珩望着她,“那是四个月,还是五个月?”
靠在椅背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眸,察觉到身旁之人不知何时已经快要凑到自己面前来,一张骤然放大的俊美脸庞近在咫尺,那双幽冷的凤眸中满是漆黑深沉的波涛,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可姜醉眠眼皮轻轻掀着,这样的视角望过来,有种蔑视着所有一切的神态。
她不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半晌后,嫣红唇角扬起来条细微弧线。
姜醉眠看穿一切似的,说道:“你是觉得我之前是在骗你,你想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是么?”
陆昭珩胸口像是募地被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抓住,轻轻的,闷闷的揪住他的心口,温柔刀似的扯一下,再扯一下。
直到将那颗砰砰砰乱跳的心脏拉扯下来,放在掌心中嬉笑着把玩。
他从没有过被人捏在手里摆弄的感觉,一呼一吸都无法自控,只能双眸微红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唇,祈求能从她口中听到他渴望已久的答案。
姜醉眠觉得他这副表情很是新奇,仿佛是从没有见过的一种神情。
面前人总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不择手段生杀在握,何时有过如此失魂落魄的一面。
像是,像是在用眼神,用呼吸,用低落下来的姿态,在冲她摇尾乞怜。
像是在说求你,施舍一点希望。
姜醉眠用一种极其沉静冷淡的语气开了口:“我说过,不是。”
眼前那双凤眸中明显暗淡了下去,她却觉得内心无比畅快。
她微微抬起身,朝着他靠近过来,视线一眨不眨地望进他眼底,不似往常,有种无畏坚定,坚定到能一眼将他的此刻渴望尽数看穿。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温热呼吸在纠缠萦绕。
那双尖细上挑的桃花眼中似乎带着些温柔笑意,无端生出无数金玉软钩,拉着扯着,叫人心甘情愿在其中沉沦。
“这个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不管再问几遍,再试探几次,得到的只会是相同的答案,”她在他面前仰着脸,眸中分明全是他,却又好像没有他,“难道你觉得我从那个囚笼似的府中拼死逃脱出来,还会留下你的孩子吗?你认为我会轻贱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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