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将青彤从地上扶起来,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可陆昭珩被她不停挣扎扭动地举动惹恼,将她一把拉回怀中,厉声道:“她只不过是将你的意思转达给赵棠罢了,真以为我不知么。”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她自始至终都想逃离。
耳边是青彤痛苦的呜咽哭喊声,她说不出话来,口中的布条都快要被眼泪沾湿。她看不得姐姐受苦,更看不得陆昭珩如此作践人。
姜醉眠泪眼朦胧一片,用力挣脱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她望着陆昭珩眼中隐隐压制住的暴怒和阴戾,便知道青彤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她声音都柔了下来,变得乖顺了许多,身子也软软的贴上了他强健有力的胸膛,纤长的睫毛像是扑簌簌振翅的雨蝶。
“你放了她,好不好……一切都是我要她做的,她只是替我传话,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姜醉眠轻轻攥住他的袖口,眼泪从脸颊滑落,“我,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求你……”
柔美的面庞哭得梨花带雨,胸前轻薄的衣襟都被濡湿了大半,薄如蝉翼,紧紧贴在雪白肌肤上,随着不稳的呼吸上上下下起伏。
她这样在怀中哭着恳求,陆昭珩燥怒的心绪竟然也渐渐平息了些许。
可他冷冰冰地望了眼被拖到了门边的青彤,仍旧觉得心口闷闷的发堵。
她如今这样泪眼涟涟的顺从乖巧,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饶了那小丫头一命而已。
她能为了赵棠,为了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再三伏低卖乖,她究竟有多在乎他们,又能为了他们做到何种地步。
陆昭珩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卫便停了手,将青彤甩回了地板上。
姜醉眠稍稍松了口气,还以为他是要放过青彤了,却忽得听见他压低了嗓音,在耳边缓缓吹了口气。
“你若是以后还想逃,那我便先杀了那丫头,再杀了你师父,如何?”
姜醉眠身子猛然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眸:“师父他帮你解了毒,救了你……”
陆昭珩并不在意:“若非如此,我一早便会将他二人杀了,还用等到今日,让她有机会替你传信?”
姜醉眠咬了咬唇肉,知他所言非虚,说不定哪天他心一狠,真的会悄无声息便将师父和青彤杀了。
她心中更加慌乱无比,急忙说道:“只要你不再动他们,要我怎样都可以。”
陆昭珩视线从她洇红湿透的眼尾往下滑,落在泛着瑰丽水光的两片柔嫩红唇上。
即使尝过百回,仍旧魂牵梦绕。
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诱人蛊惑,故意贴着她耳廓道:“亲我一下,我便考虑考虑。”
姜醉眠双眸都瞪大了些,可现在这般情形,哪里还有她拒绝的选择。
她不愿当着青彤的面做出这种事,有些哀求的问道:“先让他们出去好吗……”
陆昭珩眸色一凛,反问道:“不愿意?”
他望向门边的侍卫,像是又打算开口让人将青彤拉下去杀了。
姜醉眠心脏骤然漏跳一拍,两手伸过去勾住他后脖颈,拉着朝自己身前下压过来,随后双足轻轻点地,努力伸长脖子去够他嘴唇。
潮热温软的两片柔唇启开,芬芳怡人地喂了上来,像是生怕会被人拒绝,有些急不可耐的将香软小舌也主动伸了进来。
宛如枝头熟得烂透的香艳桃花,放进口中咀嚼吮吸一番,便能榨出甜腻糜烂的果泥汁水。
姜醉眠仰着脖子贴上去吻了会,可陆昭珩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手扶住她后腰,配合地低下头,垂着眼眸望她紧紧闭合颤抖的双眸。
姜醉眠脖子酸的要命,她并不会取悦男人,也不知陆昭珩究竟吃不吃她讨好人的这一套,可他没有回吻她,是不是嫌她吻得不够好,所以想要反悔了?
她撤开些距离,睁开眼睛,便撞进那双晦暗幽深的凤眸中,里面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像是要将她生生吞没,可怕得很。
她声音中带了些委屈鼻腔,抽噎了两下,才轻柔说道:“我只会这样……”
若是他不满意,那她还可以做些别的。
陆昭珩似乎轻叹一声:“要命。”
扶在她腰后的那只手猛地向上一提,便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抱得离了地,她来不及惊呼,唇舌便被人凶狠得吻住。
不似她方才轻贴上去的那般浅尝辄止,陆昭珩凶得像是能把她拆吃入腹。
姜醉眠舌根隐隐作痛,心中却还记挂着门边的青彤,还有看守的侍卫们。
她早已没了所谓的尊严,却并不想让青彤看见这一切。
陆昭珩察觉到她心有分神,颇为不悦地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下。
姜醉眠痛呼一声,身子却忽得一轻,她被人托住双腿直接抱了起来。
陆昭珩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朝屏风后的床榻边走,骨肉匀婷的两腿无力垂在他身子两侧,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来回轻晃。
直到身子被紧紧抵进柔软床褥间,姜醉眠才寻到机会侧开脸颊,气息不匀地说道:“还有人看着……”
陆昭珩轻笑一声:“他们倒是敢。”
谁敢多看一眼,那便是眼珠子不想要了。
可他还是哑着嗓音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退了下去。
房门便被轻巧地掩上了。
从那日后,姜醉眠果然变得乖顺无比,亲她抱她都不再闪躲不说,反而有时还会乖乖配合地张开嘴巴任凭陆昭珩予取予求。
只是她话也变得极少,除了会被逼得在榻上哭出声外,白日几乎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
陆昭珩一直忙于驿馆事宜,有时会让人去城中搜寻些稀罕玩物,尽数送进偏院给姜醉眠逗乐。
他知道有个修缮驿馆的小工匠给姜醉眠送了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像,她珍惜地藏在木架后面,还以为没被他发现。
他以为她是喜爱那样粗鄙的小玩意,可是他命人送去的小物件再精美难求,她也不会多看一眼,全都摆放在那木架上吃了灰。
姜醉眠饭食也进的少了,总是靠坐在案桌前没什么精气神,好像也变得更嗜睡了,有时候望着窗外那片青翠劲竹,趴在案桌边也能昏昏沉沉睡过去。
陆昭珩进屋后,便见桌前趴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
屋内一片静谧,她面朝窗外,枕着双臂,安静祥和,似乎外界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她的全部天地,便都在他赐予的这一小方金丝牢笼之内。
他走到案桌边,将她从软垫上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头也埋在自己肩上继续安稳睡着。
他一手环住她腰际,另一手端起案桌上她方才倒得茶,放在唇边一口饮尽。
茶水已经凉透,她究竟一个人在这睡了多久。
怀中抱着的身子像是又轻盈了几分,原先摸起来还有些宣乎乎的软肉,现在整个人都快要瘦成一堆骨柴。
他竟然没有把她养好。
蔺风随后跟着进屋,见案桌边交织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便准备赶紧退出去,却被陆昭珩出声拦下。
“进来。”
蔺风只得走上前,单膝跪下行礼:“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陆昭珩似乎没打算避开怀中的人,吩咐道:“直说便是。”
蔺风有几分犹豫,但他望了主子一眼,居然从主子眸中看出来从未有过的温柔神色。
他一时愣怔住了,晃了晃头,才继续说道:“是,有关太子的。”
枕在肩上的人似乎陷入了梦魇,秀眉轻轻蹙起,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陆昭珩在她发间轻柔地抚了抚,又侧眸看着她脸颊,指腹将她眉间的褶皱缓缓抚平,直到她呼吸又开始变得轻缓沉稳,这才分了些眼神给面前跪着的蔺风。
“继续说。”
蔺风声音也放得轻了些:“主子,派去跟随慎王南下的暗卫近日已经回了京,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慎王南下巡盐只不过是个幌子,慎王也一直在暗中探查太子底细,当年国公府通辽一案竟然有了些新眉目,相信慎王回京后便会即刻向皇上禀告此事,届时……”
蔺风看了看正在主子怀中熟睡的人:“……便是用出这颗棋子的最好时机。”
谁知听闻此言的陆昭珩并没有赞许之色,而是一道凌厉掌风劈在了蔺风跟前。
随后阴恻恻地命令道:“滚出去。”
蔺风从屋内退下,却不知自己为何惹恼了主子。
慎王与太子相争,这不正是主子最想看到的局面吗?
可近日来主子好像对姜姑娘纵容得太过了些,若真将她当成压制太子的棋子,主子可还能舍得?
蔺风没再多想,命人做了些吃食送进去。
姜醉眠还昏昏沉沉睡着,缩在这个温热的怀中仿佛让她的梦魇好了许多。
她睡了快一个时辰,桌上的饭菜已经撤了三回,又重新上了三回。
陆昭珩只是抱着她坐在窗台前的案桌后,品茶赏竹,时不时顺一顺怀中人散落在背后的乌黑墨发。
一阵春风拂过,窗外竹叶婆娑作响。
几缕青丝被风撩起,丝丝缠绕着附在了陆昭珩脖颈间。
他并没有捋开,见她轻拢的眼皮似乎在微微震颤,便轻笑出声。
“醒了?”
姜醉眠本打算继续装睡下去,可既然已经被人戳穿,她便缓缓掀开眼尾,也朝着那扇轩窗往外望了望。
她仿佛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座府苑之时,她也曾坐在这窗边望那些翠竹。
只是时间一晃,今非昔比。
她像是被折断了羽翼的金丝鸟,如今只能日日呆在这囚笼之内。
陆昭珩忽然托起她的脸颊,靠近了吻她唇瓣。
不像那样急切索取的模样,反而极近轻柔宠溺,惹得姜醉眠呼吸渐渐变得不稳,两手也在他胸口处紧紧攥着。
等到陆昭珩将她放开,她双眸濡湿,有些愣愣的睁眼看他。
陆昭珩摸着她骨骼突出的脊背,抱着她走到了桌边坐下。
夹了块粉蒸糯米,喂到了她唇边。
“张嘴。”
姜醉眠虽然没什么食欲,可还是配合的吃了。
只是香甜绵软的糯米在她口中食不知味,味同嚼蜡,且一阵阵激起她胃中的不适感。
陆昭珩看她脸颊一鼓一鼓的,确实在认真进食,便又夹了块炖得软烂的羊肉喂给她。
姜醉眠闻到那股轻微的膻味,终于隐忍不住,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扭头转向一旁便呕吐起来。
陆昭珩替她顺了顺后背,等她平复了些许,才拿了手帕替她擦嘴。
“怎么了,是今日做得菜式不合口味?”他低声询问。
姜醉眠喉咙发紧,没什么力气,又软软靠在了他肩上,摇了摇头。
陆昭珩尝了尝那块羊肉,并没有什么膻味,反而香味宜人,入口即化。
“前日只早上喝了碗清粥,昨日吃了块藕饼就再没进食,今日到现在为止也只吃了方才那一口,”他指尖顺着她的背脊往下滑,“你是想绝食,还是觉得不吃东西,我就拿你没办法。”
姜醉眠后背酥麻难忍,她就知道陆昭珩不会平白无故对她这般温和纵容,定然是怕她这枚棋子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便会因绝食而饿死府中。
她在这间屋子里的一言一行,任何举动都会被事无巨细的禀报给陆昭珩。
她就是想求死,都不能。
姜醉眠又强撑着坐直了身子,自己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几块羊肉,面无血色的囫囵吞了下去。
腹中还是会隐隐有翻腾的感觉涌上来,姜醉眠眼尾湿润了些,一口气喝下了半碗滋补老鸭汤,想将呕吐的欲望压制下去,谁知道反而被鸭汤又刺激到,扭过头干呕的更加厉害了。
陆昭珩一边帮她轻轻拍着后背,一边冷声吩咐道:“来人,把今天的厨子打三十鞭后扔出府。”
姜醉眠忙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的冲他摇头。
“不怪他们,是我今日不太舒服……”
陆昭珩见她一直捂着肚子,便也腾出一只手来,运了运气,隔着薄纱缓缓在她柔软的腹部打着圈按揉。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中似乎还在冒着丝丝热气,揉捏了几下后,姜醉眠便觉得舒适多了。
她方才已经吃下去了不少东西,陆昭珩便也没再逼她,只是抱起她朝着床榻间走去,对屋门边的下人道:“去请白师父过来。”
白更生刚踏进屋门,便急不可耐的跑到榻前来察看姜醉眠的状况。
陆昭珩坐在榻边垂眸望着,白更生有一肚子的话也没法详说,只能为乖徒儿搭了搭脉。
可是他这一搭脉不要紧,捋着雪白胡须的手险些把胡子都拽下来几根。
他心中一边暗暗想着这绝无可能,一边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半分异常,只是紧紧蹙着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陆昭珩没了耐心,问道:“她究竟如何?”
白更生叹了口气:“心虚郁结,肝旺脾虚,内里中亏,茶饭不思,睡多梦魇,不是长久之象。”
陆昭珩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白更生收回手,说道:“老朽行医几十年,从未诊错过一次脉象,殿下若是不信,再去府外请郎中来看便是了。”
陆昭珩自然是相信白更生的医术,他原先便在宫内太医院当值,还被誉为第一圣手,他若下了诊断,谁来复诊都只会是同一个结果。
更别提姜醉眠是他唯一的徒弟,他必不会让自己徒儿身体有损。
陆昭珩道:“那该怎样养好她的身子?”
白更生讳莫如深,只道:“这个急不来,既然已经亏损至此,也只能慢慢调养。”
陆昭珩再望了眼榻上轻轻阖着双眸的人,她这些日子确实瘦了太多,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更是又尖又细,跟只孱弱的小猫儿似的。
他心口处传来闷闷的钝痛,为何刚来府上时她还是那样鲜活灵动,一袭青衣娇俏的宛若枝头盛放的鲜艳桃花,这才不到两个月的光景,便快要成了干枯凋谢的败花?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她身子治好,”陆昭珩道,“用这世上最好的补药,也要让她恢复如初,听见了么?”
白更生心中狠狠冲他啐了口,将乖徒儿祸害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正是他吗?现在又装作一副悔恨痛彻的假意给谁看?
“是。”白更生恭敬答道。
有了陆昭珩授意,白更生现在已可光明正大出入偏院。
他先让青彤用最为滋补的药材煎好了药,然后亲自端着送进了屋中。
陆昭珩已经离了府,姜醉眠像是刚刚醒来,正一个人坐在镜台前梳妆。
“徒儿,来,先把汤药喝了。”白更生将那碗黑苦浓汁递到了她跟前。
姜醉眠原本就苍白的脸颊被映衬得更加没有了气色,她望着白更生:“师父,必须要喝吗?”
白更生语气不容置喙:“必须喝,而且一日要喝两次,每次都要喝得干干净净才可。”
姜醉眠紧紧皱着眉头,还是将那药碗接了过来,极其痛苦地仰头喝完。
白更生宽慰地笑了,又将一小碟泛着青绿色的酸甜青梅蜜饯放在了她面前。
“太苦的话吃一颗压一压。”
姜醉眠望见那叠青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他让人做的?”
陆昭珩怕苦,喝药时便会让人送蜜饯止苦,她先前便见过他吃这种青梅。
白更生没答。
姜醉眠捏了颗青梅果肉,放进了口中,饱满甜蜜的果肉顿时被牙齿挤压着渗出些里面带着酸意的汁水,甜味和酸味交织错杂,倒是真的将苦涩冲淡了。
白更生见她总是这般闷闷不乐,出声劝解道:“徒儿,事已至此,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赵棠将军不是说有了救你出去的法子了吗?西北军不日便将护送辽国使臣一道启程回边疆,届时应该就会是他所说的时机。”
姜醉眠听言,却并没有什么触动之情。
上次青彤只不过送来了赵棠的一封亲笔信,就险些被陆昭珩下令杀了。
她真的能逃得出他的掌控吗?
她不知道。
“师父,我觉得好累……”
她望着铜镜中映照出来的俏丽芙蓉面,即使面容苍白如纸,也像是个清冷的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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