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就是……”楚言笑呵呵的,“念念其实有爸爸的哦。”
周慎辞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似乎有人掐住了他的脉门,让他无法动弹。
他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是谁?”
楚言眼里泛着水光, 缓缓抬起时似有清泉流转, 楚楚动人。
她动了动唇, 道:“这是另一个秘密。”
周慎辞压抑着冲动, 沉声问:“是我吗?”
可楚言已经迷糊了, 她盯着周慎辞的脸,试图分辨是谁, 但视线和脑子一样混沌,甚至自己刚才说过什么都忘了。
“你、你是谁?”
“周慎辞。”
他托着她的力气都重了几分。
“唔……周慎辞……不是……”楚言前言不搭后语,“他可不能是……不然就……”
她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说出来的话也被吞没——
“呕……”
周慎辞见状,赶紧将准备好的桶拿过去给她接着,楚言也是不客气,抱起来哇哇直吐,差点儿没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清空了胃袋,楚言彻底没了力气,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斜斜地靠在床头。
周慎辞重新替她收拾好残局,再次擦拭清洗。
等一切安顿好,他扭头再看,楚言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连呼吸都变得浅而均匀。
周慎辞真恨不得把她拽起来问个明白。
哪怕是借着酒劲说出来,他都能为楚言这些年的只字不提再去找借口,去说服自己、麻痹自己。
可她即使喝多了,也想着骗他。
他到底算什么。
第二天,楚言醒来的时候,周慎辞并不在旁边。
她伸手去摸另一半的床,却被床单微凉的触感激得清醒了几分。
她缓了缓神,昨晚的片段逐渐涌进她的脑海。
她意识中最后一个比较清晰的场景,是周慎辞大步流星地过来拉开后门。
至于他说了什么,她实在想不起来。
“糟了。”
楚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夜不归宿还喝那么高,周慎辞肯定气死了!
她赶紧下床去找周慎辞,却只在客厅看到了念念的身影。
念念坐在沙发上,正在玩玩具,看到楚言,便打招呼:“妈咪。”
楚言有些心虚地走过去,问:“念念早呀,吃过早饭了吗?”
念念点点头,道:“妈咪,十点半啦,已经不早啦!”
楚言在她身边坐下:“是哦,妈妈睡过啦~”
接着,她抬头左看看右看看,试探道:“那叔叔呢?”
念念:“叔叔说有事出门了,他要我告诉你,早饭在厨房,要热了吃~”
楚言十分愧疚,心说自己这个当妈的还没周慎辞会照顾念念,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不过,她这样想的时候,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昨晚是不是好像也发过什么誓?
算了,不重要,想想看怎么和周慎辞道歉比较实际。
与此同时,某茶社中,周阅琛看着面色阴沉的周慎辞,道:“哥,再不喝茶都凉了。”
周慎辞看都不看茶,直接用手将其拨到了一边。
“找我什么事?”
周阅琛也不墨迹,说:“绑架案的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了,之前你怀疑的是对的,确实不单单是贺靳西一人策划,他的姨妈林月容也在其中参与策划。联系电工、里应外合等事情都有她的协助,现在人也逮捕归案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抖出了别的事情。”
周慎辞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当年她入职君杉之后,塞了不少人进去,虽然很多人现在都已经离职,但有部分还继续在君杉任职,这是林月容交代的名单。”
说着,周阅琛递过来一份文件。
“据她交代,这几个人都是中层职位,其中有她的‘眼线’,但并未参与这次的绑架,所以具体要怎么追责,我们警察是插不上手了,留给哥你来定夺吧。”
周慎辞显然没什么心思,接过文件,放到一边,简单道了声“谢谢”。
周阅琛见这情形,有点儿担心,问:“哥,你怎么了?”
周慎辞却只是说:“没事。”
周阅琛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是嫂子的事儿吗?”
周慎辞指尖一顿,反问:“为什么想到她?”
周阅琛继续说:“昨天我去恒伟律所找人办事,正好看到嫂子了。她在和他们那里的金牌律师兰律谈话。”
他顿了顿,又说,“那个兰律是处理公司纠纷的好手,所以……”
他话没说完,周慎辞便打断了他。
“公司纠纷?”
周阅琛:“嗯,所以我才猜测是不是嫂子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慎辞眉心皱得更紧:“你知道她的老板是我吧?”
周阅琛这才反应过来,顿觉说错了话,赶紧找补:“我是说猜测嘛。”
周慎辞不再废话,起身就要走。
周阅琛愣了:“哥,你去哪?”
周慎辞嗓音沉沉:“恒伟律所。”
楚言在家里待着,思前想后许久,决定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
本来家务活都是由佣人做的,但楚言比较注重隐私,也不习惯家里有外人的感觉,周慎辞便没有把远檀书院里的管家佣人带过来,只是请杨妈等人工作日的时候来家里打扫卫生。
所以周末的时候,做饭也好,简单的收拾也罢,基本都是周慎辞随手做的。
但今天不一样,楚言可不好意思让照顾了自己整晚的周慎辞再干活了,于是积极地承担起家务活的任务。
但说是做家务,她更像是在为生活增添小乐趣的表演。
抹布是干的,拂过一层不染的桌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板干净得都在反光,地毯上面甚至寻不到半根头发。
半个小时后,看似在家里转了一圈但什么也没干的楚言开始找事儿做了。
既然清洁满分,那她就做一做整理的工作吧。
这样想着,她又开始收拾念念的玩具、书籍。
念念表情懵懵的,道:“妈咪,我还没看完呢。”
楚言:“……”
得了,别在客厅转悠了,去别的房间看看吧。
楚言在家里闲逛起来。
经过书房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这间书房空间较大,周慎辞一开始是想把它留给楚言的。
但楚言觉得这里采光稍弱,便选择了另一间较小的书房。
可有些书籍那边放不下,她就挪到了这间,周慎辞也不在意。
不如,来理一理这里的书吧,楚言这样想。
自从搬来后,她就没再看过这间书房里的书籍,具体有哪些她都快忘了。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她立刻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那些书都是捆好后垒在角落里的,看着不起眼,但其实很有碍观瞻,在井井有条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楚言蹲下来,想要解开绳子,将书分门别类放进书架,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这个文件袋就是昨天在电梯间遇到周慎辞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那个。
平常她并不会对他的文件感兴趣,可当下这文件袋似乎有股魔力般吸引着她。
神差鬼遣似的,楚言将文件夹拾起。
她将绳扣绕开,然后取出了文件。
看到“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的刹那,她僵住了。
而鉴定意见那一栏,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周慎辞的基因型附和作为楚祎念亲生父系的遗传基因条件,亲权概率为99.99997749%。
今天的阳光很好,可楚言却觉得寒意四起。
明明家中宁静惬意,但她的耳边却是刺耳的轰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一个低沉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在看什么?
楚言缓缓侧过身体,转向了周慎辞。
周慎辞刚从外面回来,连外套都没有脱,深棕色的风衣上带着丝丝凉意,仿佛是他眸中冷光的移觉。
他看着她,扯平的唇线没有起伏,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
楚言颤抖着唇瓣,反问:“难道不应该是你和我解释一下么?”
周慎辞声音不高,但字字皆重:“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我要去做亲子鉴定?”
他迈步向前,一点点靠近,“还是解释我知道真相后每个夜晚都在想什么?”
楚言慢慢后退,可周慎辞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或者,”终于,周慎辞将她逼至了桌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俯首低声质问,“解释我是如何被你像只狗一样耍的?”
楚言也被激怒了,她拧紧眉头,道:“周慎辞,你凭什么生气?”
“你擅自用念念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就没想过这样尊不尊重我吗?”
“尊重?”周慎辞怒极反笑。
“你尊重我吗?”
“这么些年你半句不提,这样算哪门子的尊重?!”
这是楚言第一次见到他发火的样子。
那声声低吼像是沉重的摆锤敲在楚言的心上,让她不由地战栗。
出于本能,她猛地将周慎辞推开。
像面临险境的小兽,她被迫着用抬高声量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脆弱:“你凭什么问我要尊重!念念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你做了什么就想来当她的爸爸?”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周慎辞厉声道。
“告诉你什么?”楚言冷笑,“当初你他妈都要结婚了,我何必去触你的霉头?退一万步说,若是我真的告诉了你,念念还能来到这个世上吗?”
周慎辞黑瞳骤缩,似有怒火喷薄而出:“你觉得我会让你打掉她?”
许是出于辩护自己的心理,楚言几乎是将自己藏于心中多年的实话和盘托出:“对。你是名门望族,我当初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我有什么资本和你博弈?我又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和你坦白这件事?”
周慎辞道:“我承认我之前是混账,不够坦诚,没给你承诺,但这半年多来我做的还不够吗?”
楚言怔住。
他送她礼物、房子,提供事业上的帮助,甚至连命都可以给她,但是她犹嫌不足。
这些日子她也在想到底要如何才能在这段感情中找到平衡,可答案却是无解。
只要他还是周慎辞,她就永远不会有安全感。
她崩溃地吼道:“不够!永远不会够!”
“你给的再多我们之间依旧是云泥之别,你对付我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念念是我的一切,是我唯一的家人,如果你将她从我身边夺走,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周慎辞沉默半晌,旋即深吸一口气,问:“你觉得我做的这些,只是为了孩子吗?”
楚言语塞。
只听周慎辞一字一顿:“我他妈根本不在乎。”
楚言口不择言:“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周慎辞凉凉发问:“既然你如此不信我,那一开始何必给我希望?”
楚言哽住,过了好久,她才开口:“我想试试,万一能走下去……”
周慎辞打断她:“万一走不下去,你随时可以带着念念消失。”
楚言不知作何回答,只是抿紧嘴唇红着眼看他。
“你想试便试,说停就停,”周慎辞将楚言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这就是你要掌握的主动权?”
他一针见血,楚言无力反驳。
良久,书房里响起周慎辞一声冰冷的嗤笑。
“楚言,你真狠。”
“这个世界必须围着你转,我是念念父亲的事实也要经过你的允许。”
“训狗尚且要给它信任感,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尾音落下,那最后一句话似乎并非疑问,而是讽刺。
周慎辞没有继续说下去,那张总是意气风发的脸此刻溢出了疲惫。
他掏出一个优盘放在了书桌上,冷声道:“你要自立门户,我不会拦你,这里是你和君杉签的合同,包括专利版权的问题,都给出了相应的方案,你看完之后找人事去谈。”
语毕,他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没多少功夫,开合大门的声音从走廊处传来。
周慎辞走了。
楚言呆呆地站在原地,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知道,这次,她又弄砸了。
那天直到很晚,周慎辞也没有回家。
楚言将客厅的灯关掉,带念念回房间睡觉。
念念问:“妈咪,叔叔今晚不回来嘛?要不要给他留灯呀?”
楚言挤出笑容:“不知道呢,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念念点了点小脑袋。
楚言将念念哄睡后,独自回到了主卧。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这么大这么空。
她默默地抱住了枕头,脸贴在上面,想寻找一点安慰。
可是平日里觉得柔软的枕头此刻却无法提供一星半点的依靠。
关上灯之后,情绪的反噬更加肆无忌惮,堵在她的胸口,像巨石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楚言不能入睡,打开手机,想找点催泪的文学释放一下心中窒闷。
可刚解锁屏幕,就看到姜曼发来了信息。
【图片】
【这是周慎辞?】
楚言打开一看,只见照片里周慎辞坐在光线昏暗的卡座里,头微微低垂着,俊朗的脸庞隐在阴影交错间,绚烂的霓虹灯光勾勒出冷峻的轮廓,压抑而疏离。他的手指搭在杯沿,随着轻轻的晃动,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只见姜曼又发来信息。
这次是某个蹦迪群的聊天记录。
A:【丢,这是周大少爷?】
B:【哪个场?速来!】
C:【是Akoma,我就在旁边的卡座。】
D:【姐妹,有人上了吗?我现在化妆来得及吗?】
C:【谁有胆子上啊= =】
E:【我证明,我也在,周大少爷点了一桌酒,只让酒吧老板给他端来。】
F:【我也要去!看一眼也好!】
有人在群里发了周慎辞的照片,一石激起千层浪,把平常隐身的小帅小美都炸了出来。
楚言默默地回了姜曼一个句号。
姜曼秒回:【你男人去酒吧你都不管管?】
楚言:【他不是我男人。】
姜曼:【吵架了?】
楚言:【可能快分了吧。】
啪,姜曼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言掐掉了电话,并回复:【曼曼,我现在不想说话。】
姜曼也不逼她:【好,但有事一定要叫我,我随时在。】
这下楚言连看小说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手背搭在眉骨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累。
二十四小时前的这个时候,她还是那么开心,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步来的,怎么现在的节奏却全被打乱了?
这次不同于以往,她想走下去,也是真的努力地在向周慎辞靠近。
只是,她好像又弄错了方向。
她不禁在想,若是早点告诉周慎辞真相,是否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可她清楚地知道,即使再重来一遍,她也不会那样做。
因为没有安全感,注定了她只能自私地先去考虑自己。
但这又有什么不对?
周慎辞有家人、有金钱、有地位,让一让她这个两手空空的可怜人又有何不可?
乱七八糟的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都分辨不了自己是气愤、难过,还是委屈。
可是渐渐地,一股无名的忐忑暗然升起,逐渐成型,覆盖了她所有的感受。
是不安。
是惧怕他离开的不安。
那些聊天记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同时也勾起了之前的记忆。
四年前,当她知道周慎辞要结婚的时候,她也是同样的不安。
从始至终,她都是在害怕他的离开。
周慎辞可以转身就走随时放手的洒脱才是她没有安全感的根本原因。
原来,她才是那个扭曲的家伙。
因为跨越不过阶级的鸿沟,所以要将那人从神坛上拉下,这样他们才能平起平坐。
真卑鄙啊。
楚言慢慢蜷起了身子,缩成了一团。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周慎辞肯定也不会喜欢。
夜深了,星星也隐去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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