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瞪了张嬷嬷一眼,命她将炖好的汤送上来。
“快些尝一尝,是张嬷嬷一早起来炖上的。”
母亲的心意,越洹自然不会拒绝,颜氏见状又是一番心疼,“陛下可有提过,今岁何时封印”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越洹便没在意,“钦天监还在测算日子,不过因为除夕宫宴的缘故,尚书大人很是忙碌,最近的脾气都坏了不少。”
“年底户部是最忙碌的时候,也不怪陆大人脾气坏。”
“成日里着急忙慌,我们核算款项不得等其余几部呈上细则才行”越洹有些气恼道,在母亲的面前当真是没有一点儿包袱。
颜氏其实很高兴越洹对着自己能说那么多的话,没有一个母亲会拒绝孩子的亲近,但她看着越洹却难免生出忧虑,“平素和新妇在一块儿,你们都说些什么”
也不怪颜氏有这样的担忧,越洹对着她的时候将许多话都说完了,回到清溪院面对程胭,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话说。
颜氏问的仔细,可越洹却有些诧异,他和程胭成亲许久,母亲从未过问过这些,是以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
良久才道:“不过也说些平素遇到的趣事。”
只是程胭并不多话,大多数的时候也只是听他说话,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无论他说什么,她的眼神永远那么平和。
可面对妻子和母亲总是不一样的,有些话可以在母亲面前毫无顾忌的开口,但在妻子的面前,就有些难办。
越洹想入非非,惹得颜氏有些担忧,“怎么是这个表情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手中的汤已经喝了大半,越洹本是有许多的话想要和母亲说的,但此番却不知这些话要如何继续下去。
为了避免母亲担心,他便将脸上的情绪悉数掩埋,“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和程胭”
“每日相处的也还算融洽。”
“只是有些时候,儿并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
越洹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的想起程胭来,他以为他们还不算熟悉,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时不时的想起她,在母亲的面前,总是有些难以启齿。
可他的犹豫却助长了母亲的担忧,她开始询问越洹和程胭的事,问的仔细,也问的有些着急。
从前,他就觉得母亲对程胭太过关注。
本以为成亲之后,母亲就不会在如此,没曾想
颜氏看着越洹,终是忍不住的开口劝他,“景珩,莫要怪母亲多嘴,胭儿她这些年过得很是艰难,你身为她的丈夫,对她要多些包容。”
这些话,在程胭还没有嫁过来时,母亲就时常对他耳提命面,他本以为过去那么久,自己应该习惯才对。
时至今日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习惯。
越洹没说话,只垂着眼眸,沉默以对。
“景珩可有听到娘说话”
“劳母亲关心。”
越洹的声音有一些冷,颜氏听得分明,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到越洹将碗搁在了一旁,随意的用手帕擦了擦,就要告辞,“我并无什么大碍。”
原本的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越洹其实知晓,他只需要说一句软话,应下一声便是,但这么些年他依旧不能习惯。
到如今也同样的不愿妥协。
“在母亲眼中,儿便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母亲放心,既然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自会好好的待她。”
越洹的话有些冷,任谁都能够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颜氏还想说什么,但越洹已经往外走去,她也没有将人喊住。
便让张嬷嬷送越洹出去。
张嬷嬷跟着出来送他,见越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连连劝了几句,还递上去了一个手炉。
越洹有些嫌弃,“我不要这个。”
张嬷嬷浅浅笑起,“这是夫人命奴婢备下的,夫人说这日子一天冷过一天,要世子多多保重身子。”
听见是颜氏的意思,越洹的脚步暂缓,张嬷嬷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立刻就将手炉递了过去,而越洹此番也冷静下来,看着张嬷嬷不好意思的问道,“嬷嬷,母亲可还好”
“方才我说的话,似有些重了。”
越洹开始反思自己,让嬷嬷告诉颜氏,自己的本意并非如此。
“夫人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张嬷嬷笑着开口,“世子称老奴一声嬷嬷,还请不要怪老奴多嘴,在夫人的眼中,您和二姑娘三姑娘一样,都是夫人的孩子,夫人一样的担心。”
“也一样的包容。”
越洹没有回话,他别开眼,许久才应了一声。
“奴婢送您出去。”
越洹这回没有拒绝,任由张嬷嬷送自己走出正院,行至一半路,他才忍不住的问嬷嬷,“母亲和岳母,当真那么要好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但张嬷嬷是照顾越洹长大的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张嬷嬷看向越洹,心中也有些犯愁,难不成在世子的心目当中,夫人那么喜欢少夫人,是因为少夫人母亲的缘故吗
也许一开始的确是,但这些日子以来,张嬷嬷看着夫人和少夫人的相处,她能够肯定夫人喜爱少夫人,同少夫人的母亲已没有太大的关系。
少夫人自有自己的讨喜之处。
张嬷嬷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将越洹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夫人和少夫人的母亲,自幼相识,两人尚未出阁时关系很是融洽,当初少夫人的母亲去世,夫人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夫人和少夫人母亲之间的感情,和二姑娘三姑娘也相差无几。”张嬷嬷回忆起从前,也觉得那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就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夫人同自家姐妹,也不曾那么好过。”
越洹听到这些,心中也不乏震撼,他以往只是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推断,但张嬷嬷一直都陪在母亲身边,和母亲一起经历许多,是最有话语权的。
他没有再问别的,缓缓的离开了正院。
张嬷嬷回去时,颜氏正坐在软榻上发呆,见她归来才打起精神问了一句,“景珩呢可还好”
“夫人放心,世子一切都好。”张嬷嬷走到颜氏跟前,替她捏了捏肩,又想起方才越洹问的那些话,想了想还是没瞒着,“奴婢方才送世子出去,世子问奴婢,您和傅姑娘是不是真有外人说的那般要好。”
“他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颜氏有些疑惑,她很多时候都不愿提及琼娘,就算是想念,也都只是放在心里,她也并非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伤口袒露出来的人。
“奴婢斗胆猜测,您千万不要生气。”
颜氏不耐的瞪了她一眼,“你也学旁人来糊弄我了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张嬷嬷笑了笑,同颜氏说起自己的想法,“世子大概以为,您待少夫人那般好,是因为傅姑娘的缘故。”
毕竟满京城都在传,莫不是颜氏和傅氏亲如姐妹,这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程胭来当。
傅丹琼是程同济的亡妻,至死都不曾和程父和离,在世人眼中她就是程府的先夫人,但张嬷嬷知晓,自家夫人恨极了程同济,故而为了照顾颜氏的心情,她一直称呼的是傅姑娘。
虽不合规矩,但到底让颜氏舒心不少。
“怎会是因为琼娘自然是因为胭儿是个好孩子。”颜氏听见这话就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些话空穴来风,白白践踏孩子心意。
“难不成是什么人多嘴多舌,让景珩听了去”
“这些长舌妇,怕是不知我儿媳妇究竟有多好。”颜氏有些气闷。
张嬷嬷立刻开口劝她,“夫人如今当了婆婆,怎么愈发沉不住气,从前可不会因为几句传言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主仆多年,颜氏当然不会和张嬷嬷计较什么,“不过是爱屋及乌,担心胭儿这孩子受伤。”
她一直都觉得程胭没了母亲之后孤苦无依,心中本就有一份牵挂,待孩子来到自己身边时,又是那么的乖巧懂事,她又如何不护犊子
“只是她和景珩两人,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我瞧着总是担心,昨日景珩带了胭儿送的荷包,我还以为他们之间好了许多,谁知道……”颜氏也很是犯愁。
有些话真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正所谓关心则乱。
张嬷嬷见颜氏如此苦恼,又劝了几句,“夫人,依奴婢愚见,您日后还是莫要过问世子和少夫人的事情,她们小两口已经成了亲,日子也是他二人一道过的,您就别操这份心。”
“可是”
“世子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待他发现少夫人的好,自然会夫妻恩爱和睦。”张嬷嬷没有成过亲,其实也不懂夫妻相处之道,她能做的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看待所有事。
“便是世子暂时还不清楚,您也不要插手。”
“您不曾和世子提这些的时候,他和少夫人不也好好的”
张嬷嬷劝了又劝,最终颜氏松口,在小两口的事情上放手,不会过多的追问。
“夫人不必太担心,世子和少夫人就在府中住着,有什么事您也会第一时间知晓的。”
“你说的是。”颜氏无奈的开口,想起今日越洹那模样,她的心就暮然一痛,“你说我今日说的话,是不是伤了景珩”
颜氏开始反思自己,张嬷嬷又想起世子方才出门的时候也说起这些,便将这话告诉了颜氏。
颜氏听罢,脸上愈发的不好看,这一变故让张嬷嬷万分不解,“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倒不曾有。”颜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瞒着她,“只是听你说起这些,愈发觉得有些对不住景珩。”
“我不过希望他们夫妻和睦,倒是没曾考虑景珩的感受。”
“夫人也不过是希望世子和少夫人夫妻和睦,世子会想明白的,您可千万不要多思多虑。”
在张嬷嬷的安慰下,颜氏总算是好了些。
越洹离了正院回到清溪院时,在廊下见到了程胭,她如同往常一样,安静的等着他,但越洹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就一头扎进书房。
只留下程胭一人望着越洹的背影,她有一些呆愣,忍不住开始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钟人精一个,见少夫人呆呆愣愣,立刻明白她是误会了,“少夫人,世子今日在户部衙门,可是受了不少委屈,这会儿还得去处理紧急公务,一会儿若是传膳还劳烦少夫人往书房走一趟。”
方钟说的煞有介事,程胭也安心不少。
他说完话之后便急匆匆的跟上越洹的脚步,而越洹会过来书房,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
不知此时要怎么面对程胭。
“世子,方才您去正院后,今日替少夫人驾车的车夫告诉小的,少夫人在娘家待了不过一个时辰,很快就回了府。”方钟将自己今日得到的消息悉数告知。
越洹听见这话又皱起了眉头,“怎么程府的人欺负她了吗”
方钟听见这话,当真不知如何回应,这事儿他要去哪里知道
“小的听说是程府的主母受了风寒,才会要少夫人回去探望。”
“呵。”越洹轻嗤一声,只觉得颇为讽刺,李氏并非程胭亲母,受了风寒要她回去探望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方钟听见主子冷哼,便思索起来,“难不成是那程夫人让少夫人回去侍疾,故意磋磨少夫人”
可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越洹呵斥了一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他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被方钟给打散不少。
心中大概明白他们让程胭回去所谓何事,便看向方钟问道,“青山书院的童生考试,何时开始”
“也就在这几日。”方钟飞快的开口。
越洹从书桌上抽出一封空白的信笺,提笔在上头写了什么,等到上头的墨迹全部都干了,才递给方钟,“去程府走一趟,将这拜帖亲自交给岳父,应当还来得及。”
方钟接过拜帖,立刻就出了府。
越洹又独自一人坐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程胭过来寻他,她站在书房外,安静的看着他,“世子。”
程胭的表情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越洹听见后,心中不由多了些许愧疚,明明说过会好好的待她,可为何总是阴差阳错
第33章 第33章
越洹想到这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没拒绝程胭的亲近,随着她一块儿去用膳。
桌上的菜肴热气腾腾,经过程胭的解释,越洹才知是在小厨房热了热。
“有了小厨房之后,的确方便不少。”
“工匠的手艺极好,晾了些日子之后就能用了。”
程胭一边说着话,一边舀了汤递给越洹,越洹便发现这汤有些不一样,不像是厨娘们做的。
和张嬷嬷的手艺也不一样。
越洹抬眸看她,不确定的问道,“这是你做的”
程胭没有想到越洹能尝出区别,她缓缓摇头,并未居功,“是采荷做的。”
“食材是大厨房的,只不过味道有一些不太一样。”
越洹听罢也只是夸赞了一句采荷的手艺不错。
倒是采荷知晓这事之后有些不太高兴,和春兰抱怨道,“少夫人怎么就全说了”
“怎么就不说是自己准备的”
春兰有些无奈的敲敲她的头,“好好的怎么还想着教唆少夫人扯谎”
采荷摸了摸额头,搂着春兰的胳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姐姐别生气,我胡乱说的。”
春兰也没真的生气,采荷虽然在有些事情上不靠谱,但绝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会这般说,大概也只是为少夫人着想。
“以后这话可万万不能再提。”
“知道啦姐姐。”采荷笑着应下,说自己不过是想少夫人和世子的关系能再好一些。
“有些事我们再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用的。”春兰的心同采荷一样,只希望这世上有个人能够护着少夫人。
而这最好的人选,在她们的眼中,当然是程胭的丈夫。
程胭和李氏不欢而散之后,忐忑了许久,担心程同济会写信来责备她,到时候她又要如何自处
但一连几日,都没有音信,程同济像是忘记这件事一般,让程胭疑惑的同时也放松不少。
加之将近年关,她又忙碌不少,便渐渐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这天程胭刚回到清溪院,就见采荷坐在廊下抹眼泪,面前煤炉上的水开了都没曾注意到。
程胭有些疑惑的走过去,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采荷余光瞥见她,就飞快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少夫人回来了”
“采荷,怎么哭了可是出什么事了”程胭担忧的询问。
采荷飞快的摇头,“少夫人不必担心,没出什么事。”
“就是家里来了消息,要奴婢回去嫁人。”采荷说着话就哭了起来,她满心委屈也惶惶不安。
又不想程胭担心,只能找理由,“就是奴婢舍不得少夫人。”
采荷此话一出,程胭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没想过这些事,还想着等春兰采荷大一些,再给她们找婆家。
“你爹娘给你找的是什么人家家在何处家中是何情况”程胭的问题问的很细。
采荷听到后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哽咽着回答,“爹娘选的,应当是不错的人家。”
“他们总不会害我。”
采荷这话说的极轻,也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程胭。
说罢不等程胭开口,就借口要去忙别的事情。
程胭望着采荷的背影很是担忧,便让春兰去打听,只是春兰还没来得及去打听,程芮就递了拜帖来寻她。
说有事相商。
程胭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便让春兰去迎了迎。
这是程芮第一次踏进国公府,她此前以为郡主府已经足够华美,如今瞧见国公府,才明白此处也不予多让。
假山,流水。
亭台,楼阁。
花园里引的还是活泉,在这漫漫冬日,竟不曾结冰。
程芮一路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切,心中又羡慕又酸楚,她想不明白程胭怎么就能那么命好
到了清溪院之后,程芮的嫉妒就达到了顶峰,院子精致非常,虽已经是冬日,但还有许多的花盛开着。
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维护的。
仆妇成群,各司其职。
程芮此时此刻都已经麻木,嫉妒就像是一条毒蛇,慢慢的啃啮她的心,可见到程胭的时候,她却只能将嫉妒按下,“长姐。”
“二妹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
程胭心中忐忑,担心程芮此番过来,是来给程同济传话的。
但她没想到程芮是来同程胭“告密”的,“长姐,我前些日子偷偷听见母亲和嬷嬷商议,要给长姐身边的春兰采荷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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