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天晚上的事?”他根本不理会她的否认。
蒋宝缇低下头去。
唉,她感觉自己在宗钧行面前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她的病一大部分原因是她的心理作用。
烧退了,医生那边的检查结果也显示没什么异常,除了有些轻度贫血之外。
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宗钧行西装革履,穿戴整齐,明显是有正事要去处理。
但在此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时常觉得养大一个小孩比驯养一条衷心的“狗”还要困难。
二十一岁的年纪,仿佛无时无刻都处在心思敏感的青春期。
一切都是未知的,她的青春灵动会带给他突如其来的惊喜,同时也会让他感到头疼。
没办法威胁她,也没办法恐吓她,甚至不能采取那些必要的暴力手段。
因为她很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
眼睛哭肿,鼻子哭红,嗓音也会哭哑。
让人心疼。
等候在私人飞机上的机组人员和保镖接到电话,今天的行程取消。
具体原因没有说。
这令他们非常惊讶。
在Kroos身边工作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临时取消行程。
——并且这次的工作非常重要。
由于战乱不断,当地政策发生变化,那批货物停靠的码头不得不从原本定下的南边改到北边。
不止是距离和地址的改变,甚至还牵扯到海关和人员的调动。
所以宗钧行才决定亲自去一趟。
但是现在,他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
影响的不止是时间,很有可能还会导致此次交易失败。
而他的主要目的,是以这次为契机,彻底垄断当地市场。
宗钧行是个野心非常大的事业型男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令他耽误正事。在他这里,事业永远排在第一。
或许的确出现了非常非常紧要的意外。
紧要到他没办法脱身。
不得不放弃排在第一的事业。
而这件紧要到令他没办法脱身的意外,竟然是为了哄一个脆弱敏感的女孩子。
蒋宝缇流了很多汗——她试图多盖几层被子,通过流汗的方式进行退烧和排毒。
这个方法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她因为流汗过多而导致身上黏黏糊糊,睡衣都贴在了身上。
所以她现在需要洗一个热水澡。否则很容易着凉。
她躺在装满水的浴缸里,宗钧行正细心地替她擦洗身体。
循循善诱的语气,温和的引导她说出原因:“方便告诉我你难过的原因吗?”
蒋宝缇其实没有那么小心眼。。
实在是这样的感觉萦绕她很久了。比起难过,更多的反而是……害怕?
她回家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站在雨里的硬汉们似乎都是他的保镖。
宗钧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里。
她又想到了Gray。
难不成那里存在着第二个Gray?
天呐,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避风港,而不是想给自己找个断头台。
可宗钧行的问题她又不得不回答,人在虚弱的情况下,演技是最差的。
因此她的声音里多出了自然流露出的一些委屈:“我只是觉得,你把我当宠物一样。”
他没有反驳,只是似笑非笑的说:“宠物有什么不好。”
她从水里坐起来,有些激动:“你明明已经养了那么多宠物,那些狮子老虎……”
他的语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以蒋宝缇听不出他是在解释,还是责备。
“你为什么要和它们去做比较。它们是牲畜,是野兽,你不同。”
他的手上有茧,不知是由于健身还是握枪导致的。
他的私生活很枯燥,除了不算频繁的性之外。
在认识蒋宝缇之前,他的消遣方式除了高尔夫就是赛马。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私人场地进行的。
宗钧行讨厌人多的地方,这也是他为什么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原因。
和他在一起之前,蒋宝缇觉得他很神秘。行踪神秘,身份神秘,性格也神秘。
他除了会在固定时间去教堂做礼拜,其他时候,蒋宝缇和他仿佛身处在不同的世界。
他出行是私人飞机,酒店是专属,入住前会提前清场。
甚至连去出席慈善晚宴,也是单独的VIC包厢。
那个时候远远地看上他一眼都是奢侈。
根本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里,会出现他亲手给自己洗澡的情节。
“哪里不同。”她被薄茧碰过的地方有些酥麻发痒,下意识想躲。
“至少目前为止,我离不开你。”他很有耐心,动作温柔,声音也是,“腿分开,我看看消肿了没有。”
她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将腿并得更紧:“还是有点。你那天……真的很吓人。”
回想起两天前她还有些害怕,她一直觉得宗钧行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因为他正好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得不到释放的身体会很自然的苏醒。
这很正常,虽然男人最行的年纪在十六到二十出头。
但他一直洁身自好,加上一些先天优势。他似乎没有倦怠期。
但两天前的那个夜晚,她差点昏死过去。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
他只是将情绪内收的太好。
他不是没有欲念,甚至,他的需求非常大。
大到一个蒋宝缇完全没办法承受的程度。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蒋宝缇觉得可怕的程度,已经是他收敛之后的。
他也明白脆弱的她不足以完全承受他的所有,于是有刻意的忍耐。
难道她每次结束之后都会有一种五脏六腑被顶到移位的感觉。
她想从浴缸中出去:“我已经不难受了。今天学校有小组作业,我作为组长需要上台发言。”
“没事。”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按了回去。
他需要在今天解除Tina对他的负面印象,甚至不惜放弃了一个国家的市场。
自然不可能放她去学校,“你生病了,可以休息一天。”
她的手还撑着墙,试图寻找一个起身的机会:“我已经好了,刚才医生也说了,我的检查结果非常正常。除了有点贫血。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去学校。”
“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这个理由可以吗?”
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强硬。但强硬占了大多数。所以蒋宝缇立刻就明白了,没有宗钧行的点头,她今天就别想从这个浴室出去。
她抿着唇,委屈再次涌上来。
宗钧行见状,起身走了过去,在浴缸旁坐下,并将她抱在怀里。
浴缸是下沉式的,有半个浴室那么大,她甚至可以在里面游泳。
再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但宗钧行在某些方面非常尊重她的意愿,
最起码这种时候,他不会擅自进入她的“领地”之中。
她身上的水将他的衣服打湿了,解开的西装外套,黑色的衬衫紧贴在身上,清晰可见的肌肉轮廓。
比没穿衣服还要性感迷人。
但蒋宝缇现在没空多想,她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早上,她因为感冒而难受的时候,她突然很想回国,很想回家。
想回到妈咪身边。
妈咪说过, 结婚就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
可蒋宝缇根本没得选,她没有婚姻自由选择权, 甚至连是否结婚她都没得选。
她觉得很委屈, 尤其是被宗钧行抱在怀里之后,这样的委屈成倍增加。
她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开口:“我不想和你说话。”
宗钧行也不勉强她, 动作细致地替她洗完澡:“好,那就不说。”
洗完之后,见他要抱自己回房, 蒋宝缇伸手指着前方那堆瓶瓶罐罐:“要涂磨砂膏、身体乳和沐浴油、身体按摩油,还有护肤精油。”
终于有宗钧行也不了解的范围了。
“这些都要涂一遍?”
“嗯。”蒋宝缇还沉浸在刚才的委屈中, 也不愿看他,低着头, 伸手去拨弄浴缸里的泡泡和玫瑰花瓣。
这些玫瑰花都是女佣每日清早亲自去后面的花圃里新鲜采摘的。
蒋宝缇从小洗澡就喜欢花瓣浴, 她觉得自然的花香胜过一切昂贵香氛。
而她浴室和护肤区的所有东西, 市面上都买不到。
宗钧行在生物领域也有投资和产业, 单独分出几条研发线根据她的皮肤数据来特别定制, 不算难事。
蒋宝缇躺在旁边的贵妃榻上,裸着背让他为自己涂抹护肤精油。
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很从容细致, 包括为她涂抹护肤精油。
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考虑到了。
可考虑的太过仔细……
她咬着唇,轻轻扭动身子,双脚有些难耐地在上面蹭了蹭。将身下的绒毛毯都给蹭乱了。
“手指……不要摸那里。”她红着脸提醒他。
“肿了。”男人低着头,很有耐心。
浴室的光线非常朦胧,墙壁是带纹理的, 所以起不到任何折射作用。
宗钧行低头时,灯光被很轻易的遮挡, 于是他的上半张脸都陷在深邃之中。
鼻梁两边的双C线分外明显,是他完美骨相的证明。
他用指腹轻轻拨开,往肉瓣旁边揉:“这里会疼吗?”
她索性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的说:“走路的时候会有点儿。”
他和她道歉:“那天是我冲动了。”
蒋宝缇问他:“那你下次不会这样了吗?”
“我尽量。太舒服的时候是没办法保持理性的。”
那天的确是一个令他们双方都非常难忘的夜晚。
她红着脸,将视线收回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澡洗了将近两个小时,直接给蒋宝缇洗困了。
也可能是……宗钧行的按摩技术太好。
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甚至连她潜在的“穴位”都找了出来。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第二天去了学校,卢米和她打招呼。
气色很红润。
Max早就发现了,蒋宝缇每次生完病来学校,气色非但不会差,反而比之前更好。
“你的家庭医生医术这么好吗?”
蒋宝缇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情况来,只能含糊不清的一笔带过。
这一学期进入尾声,还剩下最后一年。据说陈家那边都开始准备三书六礼、四聘五金了。
阿姨给她打电话告知妈咪近况时,同她说了齐文周和蒋宝珠的订婚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在舶悦酒店。
那是蒋宝珠的产业,她十八岁生日时爹地送给她的成人礼。
而蒋宝缇,她的成人礼是一栋营收不太好的商铺,位置相对来说也很偏僻。
除了爹地让人按时打给她的生活费之外,她的零花钱几乎都是来自于那家商铺的租金。
所以和宗钧行在一起之前,她的经济不算拮据。
不过和他在一起后,他直接给了她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副卡。
她可以买任何东西,宗钧行不会过问。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查看她买了些什么。
她可以直接耗费十几个亿买下一栋楼,但不能去赌场消费哪怕一美金,更不能去夜店,甚至连酒吧都得是那种清吧。
蒋宝缇反悔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才不要宗钧行这样的daddy。
他比爹地严厉一百倍。
想到这里,蒋宝缇又开始心烦意乱了。
她根本就驾驭不了宗钧行,他真的将自己当女儿或是宠物养了。
可如果她现在离开他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又不是班上那些每天讨论哪个健身房办卡更便宜,哪条街区碰到美女概率更多的幼稚男同学。
和宗钧行在一起,她可以享受到最顶级的待遇。甚至连那些傲慢到用鼻孔看人的顶奢品牌方,也会殷勤到主动上门给她服务。别说还没上T台的超季新品,哪怕是独一无二只为她单独订做的高定,他们也非常乐意。
蒋宝缇甚至有个房间专门存放这些品牌方在各种节日或是新品发售的日子邮寄来的礼物。大部分连盒子都没拆开。
以及每次新品发布会秀场的VIP前排邀请函。上一次她就坐在总设计师的旁边,结果被媒体拍了进去。还好媒体那边有人提前打过招呼,否则她就登上当天的新闻了。
她担心被港岛的家里人发现。
当然了,这些优待都是因为宗钧行才有的。
但如果她背叛了他,或是欺骗了他……
后果和下场会是什么,蒋宝缇想都不敢想。
Max见她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邀请她和卢米去自己家的院子里搞BBQ。
自从和宗钧行在一起后,蒋宝缇就没试过去朋友家过夜留宿的感觉。
听到Max这么说,她也有些心动。
但,哪怕再不愿,她仍旧得提前询问宗钧行。
好烦,他们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平等的。
电话里,蒋宝缇原本是打算硬气一些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听到宗钧行低沉稳重的声音后,她瞬间没了底气。
话也说的支支吾吾:“我朋友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们想今天在她家的院子里举办BBQ,可以吗?”
她和他保证:“我们不会去夜店。”
她听见那边有敲击键盘和纸张被翻动的声音,虽然没有别的杂音,可蒋宝缇能想象得到,他或许是在会议室。
甚至很有可能,此时会议室内,数位高管正静声等待他将电话打完。
“哪个朋友?”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过问了一下参与聚会的人员身份。
像在做员工入职政审。她在心里小声吐槽。
“Max和卢米,可能还有伊莲娜跟海蒂。”
伊莉娜和海蒂也是蒋宝缇的朋友,只是因为不在一个系,所以碰面的时间不多。
宗钧行稍作沉吟:“Heidi不行。”
她皱眉:“为什么?!海蒂也是我的朋友!”
宗钧行的语气十分从容:“她的父亲在一个月前抢劫入狱,母亲是诈骗犯。我不反对你们在学校有接触,但私下不行。”
蒋宝缇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吓到了。
她从来没听海蒂提起过,她只说自己目前是和祖母一起居住。
宗钧行见她没有回应,语调变得严肃起来:“Am I clear?Tina。”(我讲明白了吗?缇娜。)
过了很久,她才闷闷地回了一句:“Got it。”(知道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他:“所以……你是同意了?”
——同意她今天去Max家里过夜。
“你要确保你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能随时联系到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
她语气兴奋,忙不迭的答应。
这简直就是迈向胜利的第一步,宗钧行居然在这方面松口了。看来前段时间闹的别扭耍的小性子还是有些成果的。
至于海蒂,原本蒋宝缇还在纠结。但对方因为小组作业没有完成,今天没办法过来。
Max的家庭氛围无疑是让蒋宝缇和卢米都大流口水的程度。她的爹地和妈咪都非常温柔,和她们这些小辈说话幽默且有耐心。
一直夸蒋宝缇长得像中国娃娃,皮肤白里透红,脸小眼睛大,长得又乖又甜。
Max的妈咪见到蒋宝缇之后更是围着她疯狂夸赞:“You're so lovely!”(你真可爱!)
虽然这些外国友人的表达方式都非常夸张,但Max妈咪此时的夸赞完全是出于真心。
蒋宝缇在他们眼中漂亮的就像是一只精致的洋娃娃。
眉眼唇鼻都宛如精心雕刻出来的,是圣诞夜会被摆放在橱窗最显眼位置上的那一种,价格十分昂贵,且做工非常精细,并且数量稀少的限量版。
Max见蒋宝缇的脸都快红成西红柿了,伸手去扯她妈咪的袖子:“行了,她要害羞了。”
有了Max的帮忙,蒋宝缇才得以从夸赞的海洋中成功逃脱出来。
卢米故意在旁边酸言酸语:“我来了那么多次,从来没见阿姨夸过我一次。”
Max反驳道:“胡说,我妈咪明明夸过你,她说你饭量很大。”
“好吧。”卢米认为‘饭量大’也是个非常不错的称赞。
Max家的院子不算大,甚至还没有蒋宝缇房间的露台一半,但和朋友在一起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哪怕是蜷缩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裹着毛毯吹冷风。
蒋宝缇终于能够无所忌惮地脱掉鞋子在冰冷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了。
——宗钧行要是看到了,一定会低沉着声音让她将鞋袜穿上。
蒋宝缇很矛盾,她一方面渴望宗钧行这样强大且有担当的男人成为她的父亲,一方面又因为他的古板和过于严厉的管教而为之苦恼。
在港岛的时候她明显自由很多,她的耳朵上有好几个耳洞,甚至连耳骨上都有一个。
上一次她在他顶地酣畅淋漓的时候,曾用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一边主动迎合她,一边趁机提起自己想去打个唇钉。
宗钧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瞬间变得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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