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贺瞟了眼曹昂,又瞟了眼荀彧,抬手指向南面的院落,笑着说道:“伯言住在南边的院子。不过,此时他或许睡下了。昂儿,明天再来看他如何?”
曹昂赶紧点头,转身跑了,边跑边说:“姑姑,记得让伯言明天不要出门,要等我来啊!”
看着曹昂跑远,唐贺笑了两声,侧首对荀彧道:“也不是很晚呢。以往你处理完政事回来,过了子时是常有的事。”
“咳……今天累了,回房歇着吧。”荀彧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拉起妻子的手,快走两步。
唐贺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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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为着曹昂的事情,找上了荀彧。他想,荀彧认识的人多,给他推荐过的人才,个个不落空,每个都是各有所长的,对他的大业有很大帮助的人。或许,可以找出一个适合指导曹昂诡道的先生。即使曹操自己心里也有些疑虑,毕竟,有些人的狡诈是天生的,能否领悟某些东西还要靠“天赋”,这和聪明与否没有多大关系。
“文若,颍川境内……嗯,并非仲豫先生不好,只是昂儿年长丕儿他们许多。而且,仲豫先生教导丕儿他们几个已经很吃力。我想,是不是你另外给我推荐一个人选?颍川多俊才,想必要找一个适合开导昂儿的先生并不难吧……”曹操点点头,表示肯定,“对,是开导。”
荀彧回想起昨晚大咧咧地闯进来的曹大公子,又暗暗观察了下曹操的神色,深感同情。同时,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曹大公子忙到昏天黑地,省得他有事没事跑到荀家来。找陆逊?嗯,没关系,他会让陆逊一直和大公子在一起学习的。
“主公勿忧!公子聪颖,必不落于人后。”荀彧先夸了下曹昂,随后又说道,“想是生活环境的缘故,公子的性格有些……直率,但这非是先生教学所能改变的。”
曹操不解地挑挑眉。生活环境?也是,昂儿生来聪明,性格又有些憨直,深得父亲的喜爱,自幼宠惯了的。所以导致他在一些事务上,不通“情理”……
“咳,其实,学问上,公子已算得上是学有所成了。如今,是时候让公子多多接触些人与事了。”荀彧微笑着说道,“尤其是政事上。多看看,多听听,久了就能看出门道来了。”
曹操闻言了悟。朝堂上尔虞我诈还少吗?目前有他这个父亲撑腰,谁也害不了他,正好让曹昂多接触,看看学学。
如果非要有人指导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帮他指出阴谋诡计的关键所在的话,并不是没有适合的人选的。荀彧想了下,向曹操提起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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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以后父亲出征,随便让家中的哪个姨娘跟去照料父亲吧。只要每次跟去的人不同,姨娘们应该也不会有意见的。”曹昂私底下对丁氏提议。
丁氏一脸怪异地看着儿子。
“军营里都是男人,没个女人,总是照顾不周的。父亲这次受了伤之后,孩儿在旁伺候着,就常常觉得侍从们照料得不够细致。”
丁氏低头思索片刻,说道:“我会考虑的。”
曹昂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谈起这次出征,他奋勇杀敌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说,曹大公子并非什么也不知道!远目……
谋士之“谋”
戏志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恢复之后,人变得有些懒散,不大愿意出门。他甚至声称,除了战事,别的事情,不要来找他。
谁料荀彧向曹操推荐了戏志才作为指点曹昂的老师。曹操相当信任自己的几位军师,而戏志才又有实绩在那里摆着,自己儿子交给他再放心不过。于是,曹大公子就被塞给了戏志才。
戏志才的性格相当洒脱,郭嘉最喜欢与他相处,就是因为和他在一块,并不拘束。
当曹大公子带着“升职”成他的伴读的陆逊少年上门来拜师时,不禁有些傻眼。
再三打量着面前的民宅,曹昂不确定地侧首问陆逊:“伯言,你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应该不会吧。”陆逊黑线地看着眼前这个非常突兀的小院。篱笆外墙,里头种了不少花草,甚至还有蔬菜……与周围都有石头砌成的整齐宅院来说,这个……实在不像曹操帐下最重要的军师之一的住所。
曹昂喃喃地说道:“父亲从不亏待手下……我们走错了吧。”
很可惜,一个声音打破了曹昂的幻想。
“伯言,你怎么站在……呃,这里?”郭嘉从院子里正中间的那间房子里走了出来,“唔,公子也在啊!”
郭嘉打着哈欠,拉扯了两下,身上皱巴巴的衣衫,边走过来开门,边大声叫道:“志才,有客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同于郭嘉的悠闲姿态,陆逊看到郭嘉就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
郭嘉拉开根本没上闩的木门,随意地欠了欠身算是给曹昂行礼。
曹昂不敢受礼,连忙弯腰还礼。
“嗯,进来吧。”郭嘉侧开身,让两人进来,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
陆逊后退两步,指着他嫌弃地说道:“你怎么浑身都是酒气!”
郭嘉眯了眯眼:“喝了一晚上,能没有酒味吗?”
“奉孝先生,戏军师在里边?”曹昂犹豫地指向前方半开的房间。
郭嘉困顿地眯着眼,看向门口,高声叫道:“志才,出来!”
良久,没动静。
郭嘉挠挠头,对曹昂说道:“公子下午再来吧。他大约是睡着了。”说着,郭嘉转身步伐不稳地出了院门。
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又瞟了眼正前方半开的房间,曹昂与陆逊对视一眼,接受了郭嘉的建议。
两个人出了门,却见到郭嘉突然又走了回来,具是一愣。
“伯言啊,既然正好碰上了,这就跟我回家吧。我给你讲一讲这次打张绣中涉及的兵法。”郭嘉看起来还有些不太清醒,“公子,要是无事,就一起来吧。”
曹昂闻言,赶紧拱手作揖:“多谢奉孝先生!”
郭嘉笑着挑挑眉,转向自己的学生,伸出手拍了拍陆逊的脑袋:“小子,你就没有表示?”
陆逊往边上闪开去,不悦地偏转了头。
过了一会儿,陆逊在曹昂怪异的眼神中,转回来,不情不愿地说道:“恳请先生赐教!”说话时,他心里暗暗嘀咕:这家伙估计宿醉未醒,也不知道能说出点什么来。回头撇了眼,戏志才的家,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戏军师与他的先生郭奉孝应该是半斤八两的存在。这么想着,陆逊心里平衡了。有曹昂和他一起受罪,这日子不是太难过。
郭嘉带走了两个少年郎,戏志才一脸睡意地走出院子,四下张望了下,咕噜道:“可能还没睡醒吧。哪里有什么客人?奉孝也真是的,就爱开玩笑!除了文若,谁会大清早地扰人清梦……”
他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回房间,关上门,继续睡觉。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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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看着恢复健康,活蹦乱跳的幼子,心中的忧愁去了大半,这才有心去处理两线的战事。
他着人赏赐了一大堆珍贵的药材给华佗。同时,又再度起用推荐华佗给他幼子看病的荀谌。
袁绍为了表现自己宽宏大量,重视人才,命荀谌作为使者,到马腾军中议和,最好能再说退马腾之时,让马腾调转方向去攻打曹操,也让曹操常常西凉铁骑的滋味。
荀谌接到命令后,摇头苦笑。这估计不是袁绍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建议,要害他。以袁绍的个性,让他官复原职,就差不多了,委以重任,是不可能的。袁绍一旦怀疑别人背叛了他,是不会再信任这个人,更不用提重用了。
即使此行凶险,但是荀谌却不能不接下这个任务。在合纵连横之计失败后,袁绍震怒,将他降为州牧府的刀笔吏,意图以此羞辱他,让他自己辞官而去。在这段日子里,手中无权无势的荀谌支撑得很辛苦。世上历来少不了捧高踩低之人,如果不是田丰,沮授两人相助,他在州府的处境堪忧……所幸因为他之前的努力,荀家的势力早就在无形中渗透到冀州的各个产业,就算有人想要落井下石,也拿荀家毫无办法。又因为他刻意结好许攸的子侄,许攸看在这点情分上,偶尔也会出手帮忙。好不容易才撑过了这段日子,这种时候,如果他拒不履行命令,恐怕这个要陷害他的人,已经在暗处准备好了刀刃,就等着他伸长脖颈凑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