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屋内到房门这几步的功夫,长袖善舞的秦王府大管家见善就把所有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见善刚跨出们去,这边太医就有了结论,还真是太子这边的看出了端倪。
一位虽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出列,“回太子、王爷、夫人的话,这确实是一道奇香。”
“此香名为一生痴,其实本香无色无味,只有混合了奶香后才会有若有似无的幽香出现。”
一生痴?
这三个字让江瑶镜心中寒意骤生,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临到头……
若这名字出现在男女身上,还有可能和情爱相关,但出现在奶嬷嬷和孩子的身上,这个痴,是什么痴?
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忽觉手背一暖,低头看去,熟悉的虎口红痣印入眼帘。
岑扶光直接问出口,“会让孩子痴傻?”
“每个孩子天资不同。”太医摇头,“若孩子生来聪慧,长期接触此香,就越愈发多眠少语,不爱动脑子,启蒙后也会眠然众人。”
“若孩子本就平庸,数年侵染此香,就会慢慢和痴儿无异。”
岑扶光抓着江瑶镜的手骤然一紧。
手背青筋骤现。
江瑶镜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疼痛,只问,“刘奶嬷今天还未当值,孩子们可有妨碍?”
“没有妨碍,夫人不用担心。”
太医先稳住了江瑶镜雷鼓的心,才慢慢解释道:“此香虽奇,但至少要贴身接触三月以上才会慢慢出效果。”
江瑶镜长舒了一大口气。
岑扶光亦是。
还好,还没有出大错。
江瑶镜无比感谢年少起一时兴起的自己,为了钻研香道就刻意去寻训练嗅觉的法子,虽然到底没能坚持下去,吃不了那个苦,但也比一般人好上许多。
感谢了少时的自己,孩子们又没出事,江瑶镜大脑迅速运转。
刘奶嬷要查,她的家人亦是。
若她真是无辜,不知道在哪粘上的,那就不止她,其他奶嬷嬷和家人也都要往死里查,今日是刘奶嬷无意中招,明儿就能换一个人。
查这么多奶嬷嬷,她们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个个地方都有可能出岔子,那就几乎就是整个宅子都要彻底清查一遍了。
其实……
江瑶镜呼吸一禀,小心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自从太医回禀后就一直沉默的太子,又迅速收回了眼神。
若是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怀孕时做手脚可比生完后再做手脚简单多了。
但自己怀孕时一帆风顺,没出任何问题。
而太子来了后,就……
当然,江瑶镜不认为太子有坏心,只是觉得,他可能来仓促了,带来的人,大约出了鬼,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呢?
岑扶光显然和江瑶镜想到了一处,江瑶镜小心翼翼那一眼,没让任何人察觉,他就直白多了,径直扭头看向岑扶羲,“你的人要重点查了。”
岑扶羲面色依旧沉稳,没有理会岑扶光的话,而且是抬头,如有实质的目光慢慢扫过他带来的人。
安静闭嘴都在一侧,太子亲卫也有一小队跟在一侧。
能近身伺候太子的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他们自认自己没有半点愧对太子爷的地方,皆是心神坦荡的模样。
孩子差点出了事,岑扶光才不管他们坦荡不坦荡,是人是鬼,先从本王手里过一遍再说。
站起身来看着岑扶羲。
“我来查?”
虽是疑问,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容置疑。
岑扶羲也没想拦他,就算不是这些人的错,但他们忽略了内鬼,连带责任总是有的,点头,“放手查。”
安静和闭嘴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
秦王阿,心狠,手更狠。
走上这一遭,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所有人都出去了, 如今就剩江瑶镜还在屋内看着两个孩子。
江团圆那边也没能幸免,这种东西,当然是越是近身伺候的人越查得严, 奶嬷嬷们是如此, 日常都和孩子们互动一番的江瑶镜和贴身伺候她的人, 亦是如此。
两个孩子刚才用过一回奶,又被哄着睡过去了。
江瑶镜就坐在他两的摇摇床前,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安睡的小脸,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
此时屋内只她一人, 就连思绪都格外放肆。
是皇上吗?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尤其是这个奇香是在太子的人来之后才出现的。
但现在仔细深想, 应当不是。
皇上那人,虽然总想着平衡,虽然两个儿子都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非, 连曾经看似溺爱的襄王如今也走上被制裁的道路。
但你说他有杀子的心思, 那是没有的。
这两个孩子身份尊贵, 但再尊贵也是还在喝奶尚未懂事的幼童,等他们成事, 至少十五年之后,皇上再小心眼也没这般丧心病狂。
就算他心中对孩子们的感情格外别扭, 也不至于让他们变得呆傻。
不是皇上,那就看如果孩子们真的变得平庸或是痴傻, 最得利的人是谁。
自然是大婚后正在努力造人的襄王。
他有这个动机, 但没能力。
襄王本来就不聪明, 而且他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他先是大婚,又是去鲁岳, 中途和刘家发生矛盾,现在又和皇上暗地较劲,一地鸡毛。
他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而且岑扶光专门防着他呢,他察觉不到自己这边怀孕生子的事,他的手也伸不到东宫去。
不是襄王,应该也不是刘家。
还是同理,岑扶光防着刘家呢,刘问仙得不到自己这边的消息。
襄王刘家都被排除,但这事如果成功,得利最大的就是襄王。
除了这两,还有谁能做成这件事?
江瑶镜一下子站起身来,双眸瞪大。
她是可以做成这样事的,也有理由这么做。
是,这些年贵妃始终没有碰到宫权,但她受宠到如今,从争霸天下到如今的后宫,快二十年的光景,再如何嚣张跋扈不得人心,手上也该有一批忠心的人了。
襄王的人是伸不进东宫,贵妃如果提前谋划,是可以的。
虽然还没有得到证据确定凶手,但江瑶镜心中已经认定,极大可能就是贵妃了。
江瑶镜伸手轻轻摇着孩子们的小床,看着他两天真无邪的睡颜,俯身,分别在他两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笑意不达眼底。
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孩子没有受到伤害,又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那是自己机敏,不代表她没错。
她既然伸了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
“殿下。”
安静一瘸一拐回来,噗通一声跪在岑扶羲跟前。
那张从来笑眯眯白生生的银盘脸,这次是真的白了,白到一丝血色都无又带了一层死灰,嘴唇还在哆嗦,残存的惊惧让他整个人都犹如惊弓之鸟。
“查出来了。”
岑扶羲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下垂的长睫盖住了他眸中的神思,片刻后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安静,对他此刻的惨状置若罔闻。
“谁?”
“赵伟,钱招先。”
安静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遗忘先前在地牢的血色哭嚎和断指,稳了稳心神,恭声道:“这两人是去岁才提拔上来的侍卫。”
只是侍卫,亲卫他两完全不够格。
岑扶羲对这两个人名没有丝毫印象,那就是资质不出众,但父辈一直伺候自己?
“父母是谁?”
“赵三得,刘好;钱海,李招娣。”
这四个人名岑扶羲有印象了。
虽然都是在边缘伺候,但多年下来,岑扶羲还是眼熟的,后来进了皇城,他们多年伺候有功,就去外面做管事庄头了。
“什么时候叛变的?”
“一直都是。”
安静死死垂着头,“这几人都是您才出生时贵妃下的闲棋。”
“他们近不了内院,在外面伺候也没得到过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么多年只联系了几次,就,就躲过了奴才的搜查。”
这么长远的棋子啊……
一声脆响,岑扶羲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眺望京城的方向,凤眸里是一抹浅淡的笑意,薄唇微启,“既然贵妃娘娘如此关心孤,孤自然要回赠大礼的。”
又陡然转了话题。
“扶光还在审人?”
已经审出来了。
除了主谋的那两人,还有几位从犯,但那些从犯都在喊冤,因为他们只是帮了好友小忙,根本不知道会牵扯进这般要命的大事里。
这可说不准。
安静心中只余冷笑。
侍卫们喊冤或许还是真的,这边真是好友,顺手的事许多人也不在意,可秦王内院那边的婆子,是怎么牵扯上的?
这也能喊冤?
这边两个侍卫是主谋,王爷那边的人,还不知道是谁被收买了呢。
安静沉默片刻,迟疑轻声,“王爷在……发泄?”
那些人的惨状安静都不敢形容,没个人形了都。
“那就一事不劳二主。”
岑扶羲笑意浅浅,“告诉扶光,贵妃娘娘既然如此挂念我们,身为小辈,自然是要回礼的,不能让人说嘴。”
“听闻近日贵妃娘娘食欲不振,身子都清减了许多。”
“去,给贵妃娘娘添道新菜养养身子。”
新菜,什么新菜,贵妃还有什么东西没吃过?
今天虽然没被往死里折腾,但在地牢滚过一遭的安静脑子转得有些慢,下意识抬眼看向岑扶羲,岑扶羲只笑看着他。
那抹浅浅的笑,让安静瞬间毛骨悚然,又终于福至心灵,反应过来了。
贵妃没用过的新菜,人呗。
“是,奴才这就去办。”
“记住。”
岑扶羲叫停了他退下的动作,“等贵妃娘娘全部吃完后,再让她知道孤的孝心。”
安静:……
那活剐后就得考虑贵妃的口味来制作了,塞个几顿自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办,但要全部送进贵妃口中就得是贵妃自己爱吃才行了。
也不知道贵妃知道真相后会吐成什么样。
手执满是倒刺*7.7.z.l的血色长鞭的岑扶光听到岑扶羲的吩咐也不以为然,他是在乱世长大的,对吃……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乱世人命不值钱,……就更不值钱了。
也就一直娇养在内宅的女子会害怕了。
也行,先给个小教训。
岑扶光点头,伸手,接过见善递过来的特制刀具,高大的身影缓缓向着刑架上两个满身血红的人形走去,扯着嘴角动了动,“本王第一次操刀,对凌迟有些生疏,你们,多担待些。”
“啊啊啊——”
他在地牢几乎呆了一整天,心中滔天的怒火总算泄了大半,抬眼看向天际,已经黄昏十分,小月亮挂念一整日,该快些告诉她才是。
岑扶光抬脚就要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刚跨出月洞门死就被闭嘴带人堵住了。
他去见了岑扶羲。
也不知聊了什么,原本语气还算正常的两兄弟,不过说了几句后,太子殿下的语调依旧不徐不缓,王爷却愈发高昂,即便强压着怒气隔得老远也跟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
—— ——
直至夜幕降临,晚膳十分,江瑶镜才又看到了消失了一天的岑扶光。
一身玄裳,满身血气。
岑扶光抬手阻止了她近前的动作,“我去沐浴。”
既然知道了她嗅觉灵敏,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近前的。
江瑶镜目送他大步去后面梳洗。
两炷香后,一身干净皂香的岑扶光回来,给了江瑶镜确定的答复,“贵妃。”
对于这个答案江瑶镜不觉意外,也没有深问贵妃到底是如何做成这件事的,只看着岑扶光,“你要如何做?”
“当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在地牢里耗了一天,又和岑扶羲吵了一架的岑扶光如今根本遮掩不住自身戾气,“只可惜了老三,所有孩子都是痴傻儿了。”
江瑶镜沉默片刻,再问,“贵妃呢?”
岑扶光依旧毫不犹豫出声,显然他在这一天里,早就想好了贵妃的下场。
“全身溃烂就是不死,永远都耗着一口气。”
大哥给她的‘回礼’只是小打小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
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脱。
她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贵妃既然敢动本王的孩子,那这一切的报复,都是她该承受的。
岑扶光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如今妻儿更是他的逆鳞,谁动谁死。
江瑶镜对于他给出的答案没有回应,而是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扶光等了片刻依旧不见她出声,俯身凑近,泛着红血丝的双眸直勾勾看着她,语气危险,“别告诉我,你心软,不打算报复?”
“怎么可能。”
“那是我的孩子。”
“我只是在想,如今报复贵妃,得不偿失。”
今天的事情让江瑶镜非常生气,但一天过去,她的生气已经藏入了心底,理智和利益得失占据了脑海。
岑扶光皱眉一下子站起身来,怒视着江瑶镜,喷薄的怒气让他张口想说什么,可看到江瑶镜因为自己起身的动作而震惊的双眸时……
胸膛不停起伏,几次深呼吸强行把怒气压回去,却也没能如数压制。
“在你眼里,得失二字,比孩子们的命还重要,是吗?”
到底露了痕迹。
江瑶镜仰头看着他。
这不是夫人二人私下的调-笑,而是他真真切切在阴阳怪气自己。
江瑶镜没有生气,数息后平静反问,“是我的得失吗?”
这计较的,从来都是岑扶光的得失。
“我不需要。”
“我已经在大哥那里听了一堆大道理,我不想你再重复一遍冠冕堂皇的话。”
“我的孩子,他们受了委屈,我一定会给他们找回场子。”
“我不想耽误,不想委婉,我就想真刀实枪,一笔一笔还回去!”
“冠冕堂皇?”
江瑶镜也跟着站起身来,“就你是亲爹,我是后娘?”
“你现在做的事情和后娘有什么区别?”
“行啊。”
“你去。”
江瑶镜一脸冷笑,“你明火执仗的报复,一笔一笔算着数倍报复回去。”
“为着这口气,你是舒坦了。”
“然后我们全家连带着太子皇后都要吃皇上的瓜落。”
岑扶光:“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牵连到母后大哥,父皇要算账,只找我一个人就好了,而且我这是报复,我师出有名,父皇也不能说什么。”
是,他这是报复,皇上不该插手。
但是别忘了孩子们没有真的出事。
既然没有真的中招,那皇上也不可能以命抵命。
而且就算真的中招,一边是从未亲近过的孙子孙女,一边是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皇上真的会让她抵命吗?
这还真的没个定数。
可江瑶镜看着赤红着双眸喘着粗气情绪激动的岑扶光,就知道他现在压根听不进大道理,估计在太子那边已经压了一回怒气,如今又在自己这边强忍。
他快爆了。
听不进话了。
她叹了一声,到底收敛了脸上的怒火,只低声道:“你今儿累了一天,快去歇息吧,我去看看孩子。”
说完就扭头快步出门去了。
岑扶光一人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胸膛依旧不提起伏。
今儿不仅太子的院子鸡飞狗跳,自己这方也不好过。
主谋是太子侍卫队里的两个小年轻,但自己这边的人也是被收买了, 不然动不到奶嬷嬷的头上去。
江瑶镜也没问具体是谁, 只知道内院里伺候的婆子们少了许多。
奶嬷嬷倒是一个不少。
她进屋的时候, 奶嬷嬷正抱着大女儿哄着她睡觉,见到江瑶镜就要行礼,江瑶镜摇头阻止了她的行礼,只让她继续前事。
小儿子睡得正香, 大女儿的小脑袋也一垂一垂的,显然很快就要去会周公。
江瑶镜没有上前, 而是看向被查过后就一直守在这边的江团圆,主仆两对视一眼,无声出了门, 站在已经上灯的廊下轻声细聊。
江瑶镜:“你今日可有受责罚?”
“没有。”江团圆摇头, “他们只是询问我, 问清我和那些婆子没交集就让我走了。”
江团圆年岁虽轻,但她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 日常婆子们只有恭维她的。
她虽爱热闹,但姑娘才出月子, 家里又有亲戚招待,已经许多天不曾和婆子们交流八卦了, 倒也避了这一劫。
“外祖父他们呢, 今日玩得可好?”
江团圆:“都好, 就是出门前问过姑娘你几句, 被见善打发了,倒是江大爷, 他在酒会那边上头了,已是醉倒在那边,今儿没有回来歇息。”
江骁醉倒了?
江瑶镜不在意,大老爷们,在外面睡就在外面睡吧,无所谓。
还没等她问程星月呢,江团圆又道:“表姑娘们还留了话问,明儿姑娘可要一同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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