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舍不得,但是……
江瑶镜叹了一口气,“回罢。”
江鏖刚睁眼就觉得一道幽怨十足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迅速扭头,看到是江瑶镜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阴阳她。
“哟,这是谁家的大小姐游玩回来了?”
江瑶镜:……
她不说话,江鏖也没放过她,坐直身子,接着再嘲,“怎么样啊?抛弃亲人丢下幼子的玩乐,心安理得吗?心里不愧疚吗?”
江瑶镜大概是被岑扶光感染了,直接往后一倒摔进椅背,嗤笑一声,半垂着眼帘,即使面无表情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睥睨嘲讽之意。
“我是否心安理得,是否愧疚,不重要。”
“因为这些都是情绪,只要不多提及,旁人也不会知晓。”
“你就不一样了。”
江瑶镜明明白白得幸灾乐祸,“你直接就成了笑话,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笑话。”
江鏖:……
“什么好的坏的都学!”
“你跟秦王学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做甚!”
“你现在和他一个样了,你知道不?”
和岑扶光一个样?
江瑶镜呆愣了一瞬,坐直身子,“你别跟我扯东扯西的转移话题。”
“你告诉我,明知肠胃不适,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吃?!”
江鏖:……
江鏖和姜照野不是第一次来海边,没那么大的兴趣,两个人年岁上来了,也不会做小年轻那裤腿一撸就往海里蹦的动静。
虽然要照看孩子,但两个孩子走路都还不利索呢,就颤颤巍巍两步就要倒地。
只要顾着他们别把沙子往嘴里塞就是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奶嬷嬷照看着,他们时不时过问一句也就是了。
所以两个人无聊了。
无聊就给自己找乐子。
就找到了生腌上面。
他们两还真没吃过这个。
他们也事先知道,这个生腌,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而且肠胃不一定能适应,很大可能会窜。他们清楚后果,也找了太医在一旁候着,若有不适,当场就医。
果然,两人都不适应,勉强食了一只蟹就得往五谷轮回之地跑。
太医在后面追着开药方。
到这还算正常,就算江瑶镜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他们愿意尝试,也有太医在一旁候着,便是闹了肚子也没什么,只要不是故意作死什么都好说。
但是——
转折来了。
他们两的肠胃都不适应生腌,偏偏和了他两的口味。
都喜欢吃!
你若是喝了药,又一点一点慢慢尝试,让肠胃逐渐适应,江瑶镜就算生气也依旧不会多说什么。
但他两,直接以毒攻毒!
没耐心让肠胃慢慢适应,直接来了个猛的,胡吃海塞不说,还喝上凉酒了!
他们不窜,谁窜?!
连着窜了几天,恨不得把恭桶背在身上,都下不了床了,居然还想着好了接着又去吃!
江鏖不吭声,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我没错,我下次还敢。
江瑶镜深呼吸再深呼吸,还是没能按捺住脾气,抖着手指他,“你就作死吧,你把太子都带坏了你知道不!”
是的,太子也躺了。
本来以太子的谨慎本性他不该如此的,但或许是大海太过自-由,即使只在海边感受,人也会恣意许多。
但江瑶镜觉得,更大的原因还是在祖父和外祖父身上。
窜得都起不来身了还惦记着好了继续吃,太子可不得好奇?
他那个身子,两根蟹腿就倒了。
岑扶光没过来的原因也在这,‘收拾’太子去了。
“啥!”
脸色苍白的江鏖一瞬间坐直了身子,“太子也吃啦?”
“对。”
江瑶镜:“被你两诱-惑的。”
“你们最好祈祷太子没事,不然皇上那边,你自己说去!”
江瑶镜懒得和他多言,也不想给他解释太子大概率没事,就得让他怕,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伸手把人推回床上继续躺着。
“我去看外祖父,你老实待着。”
说完就大步出去了。
江瑶镜去看了姜照野,留下同样的‘嘲讽’之后就去见了太医,问了两人具体的身体情况之后,又问太子。
中途岑扶光也过来了,同样是询问太子的身体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一样的心酸。
玩乐是没法子玩乐了。
照顾病人吧。
幸好两孩子还不能跑跳,还能撒开手让奶嬷嬷们照看,不然得忙死。
好在太医给力,三日后,三个大人都好了。
他们也自觉理亏,身体一好就把孩子带走,让忙碌了几日的小夫妻可以休息休息。
他两根本就不想动,照顾病人真的是体力活,尤其是这三人一个比一个不老实,下人根本看不住他们,必须得亲自坐镇还得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们才行。
两人哪都不想去,相互依偎坐在树下,看着不远处在沙滩上奔跑笑闹的三大两小。
看了一会儿后,原本的心累消失,唇边的温暖笑意不约而同地都出现了。
去岁夏初的海边, 是亲人团聚,阖家欢乐。
而今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虽还不到真正送别的时刻, 但离别的情绪已经积在心头。
江瑶镜一身绿裳, 撑着一把宽大的油纸伞,蹲在海浪不停拍打的礁石上,衣摆落在了青苔之上,沾染了水汽和尘土, 江瑶镜却无暇顾及,只认真看着正在海中扑腾的浪里白条程星月。
身姿流畅, 宛若水中鱼,和两年前笨拙的旱鸭子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星月是铁了心要跟着大船远航。
不止凫水练得极为出色,就连潜水憋气也是拔尖, 甚至海上的莫测变幻她也说得头头是道言之有物, 已是比自己还要清楚了。
江瑶镜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她找到了自己的路并且坚定的实行了下去。
心酸她很快就要离开自己, 踏上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危险的旅途。
“姐姐!”
程星月从水里钻出来,趴在岸边看她, “这边太阳大,你回去等我吧, 别在这晒着了,我再练一会就出来。”
“还好。”
“这个时节的太阳不是狠毒。”
江瑶镜站起身来, 柔顺的裙摆回落, 虚虚划过绿浓合欢花的鞋面, “但我有点事, 就先回去了。”
已经和他约好了在营地见面来着。
“你也别练太久,回去后换洗过休息好了再来找我。”
“我们好好说说话。”
日头虽不毒, 但也过于灿烂,尤其是海面的倒映,波光粼粼一轮圆镜璀璨光华到有些刺眼,就连看近在咫尺的程星月,都得半眯着眼睛。
程星月也注意到了江瑶镜的难受,忙不迭点头,甩了礁石一地水珠,“行,姐姐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就来找你。”
江瑶镜点头,又温声嘱咐了她几句,这才扶着同样撑着伞的江团圆的手往回走。
这里虽能遥遥看见驻地和巡逻的带刀侍卫们,但星月到底是女儿家,练凫水自然也选得僻静地,虽离驻地不是很远,但礁石林立,青苔很多,路湿且滑。
江团圆本来还想劝她几句,这会子也没了说闲话的心思,一手牢牢扶着江瑶镜,双眼都认真地注视着脚下。
江瑶镜和她一样,主仆两都在低头认真看路。
这上面滑一跤可了不得,到处都是碎石尖锐。
岑扶光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眉目一厉,又兀自忍耐,足尖一点,运气迅速前行,错落凌乱的叫礁石群在他脚下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停顿,依旧如履平地。
数息就来到了江瑶镜面前。
单手把人抱了起来。
江瑶镜手中的折纸伞一晃,又很快侧立,挡住了驻地那边传来的好奇视线,只半空飘荡的绿色裙摆已和玄金相贴,露出来了一双绣鞋悠闲地翘了翘。
“你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
“你忙完了?”
江瑶镜略显惊喜的问他。
岑扶光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江风呢?”
是,秦王府有很多侍卫,但定川侯府并*7.7.z.l不缺侍卫,是以除非特定情况,王府的侍卫不会随行江瑶镜,江风他们也不会让人靠近。
不让别人靠近,他们人呢?!
“是我不让他们跟的。”江瑶镜单手搂着他的脖子,伞挡得更严实了些,在他嘴角啄了两下,甜笑道:“这方圆十里只有咱们的人,还能看到驻地,不会有危险的。”
“我让他们去船上帮忙了。”
星月是女儿家,她练凫水,怎好叫男子跟着呢。
岑扶光:“你就没想过,在这摔一跤——”
“啵。”
江瑶镜直接用香吻去堵他的唠叨。
“亲也没——”
“啵。”
“啵啵啵。”
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了,连续数个香吻送上,还笑得一脸乖巧。
岑扶光:……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若有似无得轻叹一声,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亲了过去。
这个不省心的!
“舒坦……”
凉意十足的冰镇荔枝饮一杯下肚,江瑶镜喟叹出声。
虽然这才四月末,日头其实还不算太毒,甚至跟去岁真正的酷暑相比已经算得上清凉,但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个时辰,还是热得燥人,额间都是薄汗。
好在冰饮子常备。
她其实已经喝完一杯,但依旧装作小口啜着,悄悄抬眼去看岑扶光。
他坐在八仙桌的对面,端坐敛眉,正在迅速翻阅手上的资料,眉心微微拢起,川字隐现。
江瑶镜悄无声息地跟提托盘里的茶壶,刚刚提起,正眼巴巴慢吞吞往自己这边挪呢,谁知才移了两寸。
“砰。”
清脆声音响起的同时,同套杯盏也出现在了自己眼底,握着杯盏的手还没收回去,虎口处的红痣明艳依旧。
江瑶镜沉默。
“怎么?”
“你不是要给我倒?”
岑扶光抬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装傻的某人。
江瑶镜还是沉默,她沉默,她眼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始终不曾收回。
两人无声对峙。
半晌后,江瑶镜嘴巴一撇,星眸含水雾,可怜巴巴的低语,“一杯,再喝一杯,我今天就不喝了……”
“不行。”
岑扶光半点儿都不留情。
去岁的夏天实在太热,江瑶镜就没有遇到过这么热的夏天,仗着身体好,一直贪冰,冰饮子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无师自通的冰萃了许多冰茶。
身体也没出问题,看似一切正常。
结果从前不疼不痒的葵水,直接给她来了个大的。
恨不得以头抢地,痛到怀疑人生。
从那以后,一切跟冰相关的东西都和她隔绝了,即使后来太医调养好了说可以再饮冰,只要不贪多就没事。
还是被限制。
江瑶镜没放弃,晃了晃手里的小茶壶,绿萝为枝,金芍点缀,精致是真的,小巧也是真的,只有巴掌大小。
江团圆特意翻出来的小茶壶,也是为了‘限制’江瑶镜喝冰饮子,正正好两杯半的容量,姑娘一个人呢,就盛半壶,王爷也在就是满壶。
反正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喝完就没有了,特地杜绝某人偷喝。
“这里面最多半杯了……”
岑扶光懒得和她讨价还价,因为这事没的商量。
手臂往前一探就握住了壶身,手腕一沉就从江瑶镜手里夺过了茶壶,也懒得倒进杯盏里了,
直接仰头抬手,隔空接着壶嘴张开嘴。
“诶——”
江瑶镜手才伸到半空呢,冰饮子就被岑扶光干脆利落地喝完了。
她的拳头瞬间捏紧,胸膛不停起伏,死死抿着唇,愤愤看着对面的可恶人。
岑扶光放下小水壶的同时也抬眼看向江瑶镜,眸色黑沉,冷淡给出警告,“你再在我面前晕过去,你这辈子就别碰冰了。”
说罢,就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资料,书页翻过的声音唰唰明显,听着有些急躁。
江瑶镜默默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她那会儿正好在和岑扶光说话嬉闹呢,忽然小腹剧痛,脸色也马上煞白,痛到喊都喊不出来,只来得及看清他震惊到颤抖的双瞳,然后就晕过去了。
后面还是祖父说漏了嘴,他说她倒下后,岑扶光一边大声叫传太医,一边抱着自己往里间去,从来矫健的他,居然连一个小小的门槛都没跨过,抱着自己直直摔了下去。
幸好他腰腹力度足,半空也能够扭转位置,不然本就因葵水到来而疼晕的自己,再被他那个体格压一回,怕是会当场给他表演一下何为‘大出血’。
说实话,江瑶镜听到祖父这样讲的时候,没有多少真实感。
因为无法想象从来一往无前随时随地和皇上对着干的岑扶光会着急到这种地步。
江瑶镜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伸手,捏住他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他不为所动,依旧垂眸看着手中的资料,侧颜看上去非常冷漠。
江瑶镜也不气馁,继续晃他的衣袖,也不是一直拽,晃三下就停下,过一回再接着晃,还是三下就停。
来回数次后,岑扶光终于装不下去了,手中资料往桌上一摔,手腕一翻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也终于侧头,看了过来。
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江瑶镜就冲他甜甜一笑,好好一个清冷人儿,楞是笑出了几分谄媚。
“咳。”
岑扶光一时间没有蹦住,嘴角迅速上勾又飞速落下,清了清嗓子,故作凶相,“这件事没得商量,以后也不准拿这事撒娇,我会生气。”
“记住没?”
“记住啦。”
他主动给台阶,江瑶镜当然迅速飞奔下去,指天发誓连着保证了一番,岑扶光终于缓和了神情,攥住她手腕的大掌下滑,又和她十指紧扣。
江瑶镜挤着他的肩膀凑近,探头去看桌上的资料。
“金银岛找到了吗?”
大船已经回来了半月有余,江瑶镜只知道自己的红茶卖得非常不错,价格一再调高还是供不应求,她的初步目标算是达成了。
就算这红茶不得大齐其他人喜爱,但只要海贸不停,这方土地的茶叶,也算是盘活了。
她知道消息后就忙着继续调整茶山,既然红茶已经在海外找到了出路,那就继续扩大面积,同时针对它的优点专项培育,力求明年口感更上一层。
在茶山忙了个日夜颠倒,又听到程星月说这次要跟船出海,几乎当女儿养的小妹妹,自然要来送她的。
心神都没前两件事占据了心神,这会子才有空问岑扶光这边的事情。
“找到了。”
他回答得有些迟疑,江瑶镜看了他一眼,直接猜测,“是岛上没有金银矿?还是说,有,但是数量并不多?”
“有,非常大的矿。”
江瑶镜:“那你怎么一点欣喜不见?”
“是岛上的原住民反抗激烈?”
“他们倒想激烈,但是没那本事。”岑扶光的神情更微妙了,“是我的兵,非常激烈。”
江瑶镜:“啊?”
岑扶光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措辞才犹豫道:“你相信这世上有没见过面的,血仇么?”
江瑶镜:?
“我们原本的打算是查探清楚岛上的人员数量和武力值后,先礼后兵的。”
金银矿一旦发现是必须要开挖的,只要敢反抗就直接镇压。
当然,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如果他们投降的话,也不是非要见血。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可奇怪的地方是,我的人,一看到岛上的那些原住民,双方只打了一个照面,甚至都没交流的时候,就想弄死他们。”
岑扶光抹了一把脸,“而且不是一个人这么想,是所有见过原住民的将士们,都是这个想法。”
军队里嗜杀的人确实不少,但一个照面,在所有人都有没有任何商量和交流的情况下,不约而同都想弄死对面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真的很诡异。
他觉得诡异,江瑶镜听完也觉得诡异。
“最可怕的是……”
岑扶光侧头定定看着江瑶镜,迷茫中甚至带了点儿惊-恐,“他们怕我不相信,还带了几个俘虏回来,男女老少都有。”
“而我,一看到那些人,也想弄死他们。”
江瑶镜:……
岑扶光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以为我是被他们事先的言语影响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但我连着去看了那些人好几次。”
“刚刚也是才从那边回来。”
江瑶镜:“……那现在是什么感觉?”
岑扶光:“想把他们挫骨扬灰。”
江瑶镜:……
刚开始是想弄死,现在不仅没有放过,还要把人挫骨扬灰?
你怎么还越看越凶残了?
江瑶镜是真的好奇了,她一下子站起身来,把还在怀疑人生的岑扶光也拽了起来,“走,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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