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微挑,笑意在漆黑如墨的眸中流转。
“喜欢?”
“恩。”
“想我今日沉稳持重的同时还高冷寡言不近人情?”
“恩恩恩!”
他每吐出一个词,江瑶镜就点一次头,脸上的粉意更浓。
对,就保持这个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的唯我独尊架势。
这才是自己听到那些漫天传言后臆想的,秦王就该是如此的样子。
而不是家里这个永不知足的色胚。
岑扶光明白江瑶镜的意思了。
或者说,他明白她目前的喜好了。
手拿把掐,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
岑扶光突兀的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今夜,你还打发我去照看孩子们么?”
打发二字一出,显然是对她昨夜忽悠自己的话语反应过来了。
江瑶镜:……
她自然明白他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行。”
江瑶镜干脆点头。
“但是面罩不能摘。”
“不行。”
岑扶光马上反驳,“这玩意儿戴着太影响我发挥。”
这是原则问题,不能让。
“你也少了很多欢——”
“闭嘴!”
江瑶镜红着脸打断了他的狂词。
岑扶光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将娇小的江瑶镜整个都笼罩在其中,下垂着眼帘,语气莫名,“我这就去换身衣裳。”
“放心,绝对让你物超所值。”
换衣裳,换什么衣裳?
江瑶镜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想着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衣裳,不止床上增添趣味的,别朝的服饰他也有很多,就连很少有人怀念的魏晋狂士衣衫他都有。
所以,为了配那个面罩,他这次会搭什么衣裳?
江瑶镜是真的好奇,也很期待。
倒要看看有多物超所值。
然而,岑扶光这次的动作有点慢,江瑶镜翘首以盼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出现。
后面等烦了,不再干等,而是迅速给自己完善了妆容,又换过一身月牙白的袄裙,衣裳素净,首饰也不想繁复,只在云鬓中点缀几只小巧的珍珠步摇就罢。
刚从里间出来,还在低头整理袖口处的轻微皱褶,忽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
“臣,锦衣卫指挥使岑扶光,见过郡主殿下。”
江瑶镜闻声看去,随即瞪大眼。
飞鱼服,居然是飞鱼服!
问安后没得到回应,岑扶光依旧缓缓直起身来,这身衣裳将他原本就优越的身姿衬得更加非凡惑人,宽肩窄腰大长腿,哪哪都能吸住女人的目光。
江瑶镜哆嗦了一下。
“锦、锦衣卫?”
“是的。”
岑扶光半垂着眼帘并不直视前方的江瑶镜,只淡淡道:“陛下有令,着臣今日贴身护卫郡主殿下。”
他似乎很不情愿,眉宇中有着一抹明显的不愉,又不得不来,只好强忍怒火,整个人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怎么贴身?如何贴身?要脱了衣裳的那种贴身么?
女儿家的矜持好歹没让江瑶镜把这些话真的问出口。
但看着对面一直沉默的岑扶光,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纨绔子弟都喜欢玩强取豪夺了。
恩,此刻的自己也很想。
原本只是万一中的万一,只想去碰一碰这一线生机,但昨儿江风他们的折磨让程星回整个人都愤怒了,而愤怒让他下定决心,要对江瑶镜势在必得。
只要拿捏住了江瑶镜,就等于定川侯府也就被握在了手中。
程星回其实并不知晓要如何去靠近江瑶镜,因为现在的他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根本就没有打听的路子。
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把自己保养出个人样再慢慢谋划其他。
不然现在这副面貌撞上去,就算她心有旧情,怕是也没了。
但是,要如何靠近她呢?
是,曾经的自己确实对定川侯府的人算是了解,也有那么几个算是有几分香火情,但她此次来闽越带了哪些人?
得先确定她的落脚地,再慢慢打探其他。
至于她现在的暂住地,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程星回知道大概区域。
肯定在东城那片。
这座城池才收回来没多久,战乱的痕迹还在,新建的房屋也开始林立,而有钱建新屋的,也只有东城那边贵人区了。
江鏖也不可能放任江瑶镜住在混乱的地带。
今天先去看看江家到底住在哪座宅子?
这事也很容易打听,江瑶镜是知礼的性子,搬过来后哪怕只是暂居也一定会给左邻右舍送上薄礼,跟那些门房聊聊应该就能确定江宅了。
想到就做。
程星回脚步一转,直接踏上了去往东城的长街。
谁知他还没进入东城了,居然就差点撞上了江瑶镜,脑子还没回神,身子一闪人就已经躲进长街旁的大树后面。
心有巨鼓,既厌恶自己如过街老鼠一般羞愧见故人,满心窘迫的同时居然忘不了刚才那飞速一撇的画面。
她还是那么美。
分开将近两年,她依旧温柔动人,岁月很是优待她,或者说离开程家后,她的日子过得很是顺遂舒适,所以,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时间的痕迹。
不,有的。
时间也很偏爱她,让她的气质更为雍容,凌空的满月,足够所有人抬头仰头。
不,不该是这样的!
脑海中那抹倩影被程星回无声的咆哮碾碎。
你不该继续绽放,你该憔悴,你该枯萎,你该郁郁不得志!
你是和离的女人,是京城的闲言碎语让你呆不下去。
京城不能呆,芙蓉城回不去,所以你才会跟江鏖来到这个偏僻的、蛮野的边城。
你为何还能这般从容?!
心内一刻都不曾停歇的诋毁让程星回勉强压抑住了自己深深的自卑,紧握双拳,悄悄从树后窥探。
然而,还不等他细看如今的江瑶镜,在看到与她同行之人时,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瞠目欲裂。
哪怕穿着侍卫衣裳还带着面罩,但那双眉眼,程星回这辈子都忘不了。
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打成了残废。
也是他,让自己沦落到了如今的局面。
秦王岑扶光!
秦王怎么会和江瑶镜在一起?
而且还真的慢她一步,把自己放在了侍卫的位置上?
若是旁人告诉自己这件事,程星回只会认为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秦王会对一个女子伏低做小把自己放在次一等的位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事实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程星回懵了片刻,揉了一回眼睛,又揉了一回眼睛,再定睛细看。
秦王真的落她半步把自己放在了随行者的位置上!
程星回:……
不是,秦王造-反失败了被皇上发配了所以上赶着讨好定川侯府?
除此之外,程星回想不出别的理由。
可是边城再偏僻,皇子造-反的动静也肯定会传到这边来的,自己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所以,秦王为什么要讨好江瑶镜?
程星回一头雾水地跟在两人身后,远远地吊在后面不停地窥视。
看着两人在长街漫步,看着秦王牢牢护着江瑶镜不让任何人靠近,还眼睁睁看着江瑶镜举了一串糖葫芦在他唇边。
他不喜,摇头拒绝。
但她坚持举着,他居然也妥协了,轻轻咬下一颗山楂。
程星回:???
是自己离开京城太久了吗,已经看不懂京城贵人的你来我往了?
来了闽越,到了海边,自然要吃新鲜的海产了。
以前江瑶镜是不好海鲜这一口的,因为她总觉得腥,就算用重麻重辣的作料炒制后,依然还能吃出海鲜特有的那股腥味,所以,不和她的口味。
但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原来不是海鲜腥,是死掉的海鲜腥。
这种临海,在下锅前还活蹦乱跳的,甚至都不用作料去腥,白灼就是最好的滋味,吃的就是那抹鲜甜。
从前江瑶镜以为这是假话,但今天,她亲自剥了一个自己手掌大小的大虾送进嘴里后,脆弹鲜甜的虾肉在口里炸开,瞬间觉得以前吃的河虾虾干都是白费。
海鲜就该到海边吃最新鲜的。
迫不及待又尝了其他海鲜。
每一样都是鲜美无比,海鲜的鲜,是河鲜永远也比不了的。
恨自己没有生在海边!
江瑶镜埋头苦吃了好一会,满足了口腹之欲后才有闲心去看一侧的岑扶光,他端坐一旁,背脊笔直,下垂着眼帘,眼角眉梢俱是淡漠,好似一尊精致的石雕。
“你不吃?”
岑扶光:“臣不配和郡主同桌而食。”
江瑶镜:……
她的手指一动就把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大虾挪到了岑扶光面前。
“你不吃就帮我剥虾吧。”
岑扶光:……
他抬眼定定地看向江瑶镜,黑白分明的眸中怒海暗成,每一处都在昭示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胸膛起伏数次。
“怎么?”
江瑶镜下颚一抬,满脸倨傲,“岑指挥使不愿意伺候本郡主用膳?”
他手中的腰刀蓦地放在一侧的椅子上,沉默的净手,剥虾。
依旧在暗处窥探的程星回:……
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王有这么怂吗?
甩了甩头,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思绪丢出去。
不管秦王为什么要讨好江瑶镜,但他必然有所求。
而定川侯府能让秦王有所求的东西,自然是西南那边的军权了。
虽然江鏖已经卸甲,皇上也培养了新的将军去那边接任,但江鏖曾经率领的西南军并未打散,依旧驻守在那边,这才短短几年时间,而且江鏖也活跃在朝堂之上,新任的将领根本收服不了那边的人心。
只要江鏖振臂一挥,至少有一半的人会响应他。
秦王肯定是为了这个才如此伏低做小。
闽越这边没有接到任何秦王会过来的消息,那他就是偷偷来的。
和江鏖偷偷谋划造-反一事?
那如果自己把这件事密报给皇上,是不是就可以将功赎罪,就算依旧不能起复,但至少能摆脱罪臣的身份或者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报仇是永远都比不上前程的。
哪怕心里恨毒了秦王,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生扑过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程星回忍住了,看着依旧在用膳的两人,笑得格外渗人。
笑吧,趁着现在还能笑就多笑一些。
等皇上知道,看你怎么应对。
是,自己现在不是男人了,不能再建功立业,但还有一条路不是么?
九千岁也可以。
总有一天,自己要把秦王狠狠踩在脚下!
在心里默默发誓后,有些佝偻的背渐渐挺得笔直,转身抬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步向外走,每一步都代表着他新生!
结果刚出大门就看到了早就等在外面的见善和囚恶。
见善:“哟,好久不见啊,前夫哥”
囚恶默默纠正,“你比他大。”
“哎呀。”见善摆手,“好歹曾是侯府的孙女婿,总要唤一声尊称的,总不能喊他小兵哥吧?”
“你说是吧,前夫哥?”
程星回:……
江瑶镜压根不知道程星回已经被见善囚恶扣下了。
她只知道她今天非常的开心。
开心的度过了这一天。
怪不得那么多男子都喜欢逗小姑娘呢,人越躲越害羞,他们逗得越起劲,以前是真的不明白他们的这种颅内有疾的行为,但今天,切身体会一把后,忽然就理解了。
今天的岑指挥使冷漠异常,还克己复礼,始终留有几分距离。
死活不让人碰。
他越躲,自己就越想逗她。
于是半下午的时候江瑶镜就已经带着人回了家,热水装满白玉池后就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沉默不言的岑扶光。
“你。”
小手一勾。
“来伺候本郡主沐浴。”
…*7.7.z.l………
等两人从汤池胡闹出来时,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了。
累是真的累,腰快断了。
但江瑶镜还是很开心。
因为面罩到底没能取下来。
满足了。
摇头晃脑的等着上膳,而坐在她旁边的岑扶光就是一脸幽怨了,装了大半天的孙子,该得的报酬又被她耍赖砍半了!
阴恻恻看着她,忽然道:“程星回自投罗网了,现下正在下面关着呢。”
江瑶镜:?
“他又干什么了?”
先前江瑶镜穿衣裳的时候先她一步打理好自己的岑扶光出去了一趟,见善见缝插针跟他禀告了这件事,还顺带查清了程星回前面的打算。
“人家对你恋恋不忘。”
“还盼着和你重归于好呢。”
江瑶镜:“……你是在恶心我么?”
岑扶光很满意她此刻下意识的厌恶,也软了神情,“不是我恶心你,是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还没谋划好,今天就撞见善手里了。”
江瑶镜不置可否。
她对程星回没有余情,也不想评价什么。
只是——
她手肘撑在桌子上,侧身看向岑扶光,“你要收拾他,对吧?”
“当然。”
岑扶光毫不犹豫点头,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不出手就不是男人了!
“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一滩烂泥了诶。”
江瑶镜有些好奇,“你还能怎么收拾他?”
岑扶光:……
想到程星回如今的人生,前途没了,甚至都不是个男人了,除了死亡,他似乎已经卑微到到没有任何下降的空间了,到底了已经。
所以,要怎么收拾他呢?
这是个好问题。
只留他一人在狭小阴暗的牢房里胡思乱想担心惧怕。
不见天日的地牢里,程星回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只知道墙上烛台中的烛泪几乎满溢, 而饿到几乎快要灼烧的胃也在提醒他, 至少过于一整夜了。
但还是没有人来。
连续持久的乱想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分裂,既盼着有人来拷问自己,好歹多些人声,又想着始终无人来问津自己也是好的。
因为他心里清楚, 秦王的无视和秦王的怒火,二选一,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默默死去才是此刻自己最好的归宿。
却又不甘心。
虽然早就不想活了,但也不该这么狼狈无闻的死去。
这条命就是没了,也该拉下去几个一起陪自己, 而不是就这么看着死亡逐渐靠近却什么都做不了。
枯瘦的手掌伸出, 握住栏杆, 缓缓站了起来。
敲打拍击声在寂静的地牢中响起,又沿着长长的甬道爬上了向上的台阶, 终是传到了守在地牢门前的两名侍卫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又抬眼看了一眼天际,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快换值了吧?”
“快了, 还有一炷香。”
熬了一个大夜的侍卫们压根不想理会程星回, 只想着快点换值好去歇息。
他两无动于衷, 手掌都拍痛了的程星回也不再做无用功, 他垂着头站在原地,明明对面墙上就有一盏还算明亮的烛台, 可他好似整个人都笼罩在极寒的阴影中。
蓦地抬头,满目血丝的赤红双眸尽显癫狂,后退数步,狠狠撞向了栏杆。
“嘭——”
巨大的声音终于引起了门口侍卫的注意,他两打开了身后的铁门,疾步走下了台阶,手中佩刀狠狠砸向栏杆。
“干什么,你想造-反是不是!”
终于来人了。
程星回的眸中癫狂划过,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想造-反的不是你们秦王吗?”
他早已认定,非常笃定的再道:“身为一个王爷,居然对江瑶镜低三下四,不就是为了收拢定川侯府的势力吗?”
两名侍卫:……
两人对视一眼。
侍卫甲:他不知道王爷和夫人的关系?
侍卫乙:知道个屁,见善难道是什么会给人解惑的好人吗?
认定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那两个侍卫居然还有点想笑的样子?
程星回:?
两位侍卫自然也不会给他解惑的,只狠狠道:“老实点,你再闹出声响,咱们王府折磨人的手段,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程星回这次是真的急了。
为什么?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上前一步紧紧攥着栏杆,语气急切,“我可是皇上钦点的守城小兵,每日都需要去上值。”
“若我今日不曾出现,上峰肯定会调查。”
“是,我不重要。”
“但若是我上峰发现了你们王府之人的踪迹呢?”
“据我所知,这城内城外的驻守将领,都是皇上的心腹之人,和秦王没有半分交情,他们若是发现了秦王来闽越的踪迹,一定会上禀给皇上的。”
“到那时,秦王和江鏖之间的勾搭,可就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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