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无奈的眼神看得钟芷有些心虚。
她……她这不是嗓子唱哑了才想喝点凉的嘛……
“把手给我。”
“啊?”
在钟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宋初先一步将她一只手揣进自己口袋里,然后又用热饮把她另一只手里的凉茶换出来,做完一切宋初方才蹙起的眉头才松了松:“好了,走吧。”
罕见的主动让钟芷都有些瞠目结舌:“你今天怎么……”
交叠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都有些微微发汗,不知是因为口袋里温度过高,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人紧张心动。
宋初没有回答钟芷的话,只是继续沉默向前,可他目视前方的眼神里却藏着忽明忽暗的微光。
那是被爱才会生出的勇气。
干涸的石莲花不仅仅会再次汲取水份养料恢复生气,还会奋力生长只为拥抱他的太阳。
那天夜里疲惫不堪的宋初回到家里,却鬼使神差地强撑着打开电脑,将上次画了几格的漫画补上续集。
续集里被带回家的狸花猫正端坐在沙发一侧,另外一侧的女人趴在松软的抱枕上戴着耳机哼唱那首她最爱的歌曲。
小猫不自觉地跟着歌曲的旋律脑袋左右摇晃,看得女人忍俊不禁:“你也喜欢这首歌吗?”
“喵喵!”喜欢。
“那你做我的歌迷好不好?”女人伸出食指点了点小猫粉红色的鼻头,
“喵……”好!
小猫专注的眼神仿若最忠实的粉丝,女人接着未完的旋律继续吟唱,歌曲高潮部分的几句歌词已经近乎刻近他的骨子里,寥寥数字像是为他量身定做。
“唯有爱,才能永垂不朽,唯有你,我才能找回我。”
“阿初,阿初,醒醒!”
两颊烧得通红的人眼皮只稍稍掀开一条缝,张口说话的嗓音比昨天声嘶力竭吼了两个小时的钟芷还要沙哑,用红肿发烫的喉咙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近乎只剩气音:“阿芷……”
昨天夜里果然还是感冒了,虽然两人步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立刻打车回家,但宋初偏弱的体质加上昨天单薄的外套还是没能抵御十月的冷风。
钟芷当机立断从衣柜中拿出毛衫和大衣,甚至连冬天最冷的月份才会换上的保暖裤也被她从柜底翻了出来:“阿初,我们得去医院,你能自己换衣服吗?”
滚烫的脑袋阵阵发晕,混沌中勉强听清钟芷的话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坐在床上慢吞吞地解开睡衣扣子再套上钟芷放在床边的毛衣,要换下睡裤的时候,两只卡在睡裤裤腰的手突然一顿:“我,我要换裤子……”
“噗嗤——”站在宋初书桌前翻找他病例本的钟芷没忍住笑出了声,都这会儿了还想着害羞:“好好好,我背对着你,你换好了跟我说。”
坐在床上的宋初见钟芷已经背过身翻看手上他的病历本,立刻飞快地脱掉睡裤,换上钟芷取出的保暖裤和外裤,一系列事情做完本来就没剩什么力气的人背靠在床头微微喘气:“好了……”
“这么快?”钟芷惊讶地转过身,她才等了不到一分钟,这人就换好了?
直到她看见宋初比方才她进屋时还差了三分的脸色,还有因为头晕只能紧闭的双眼才暗暗叹气:“那么着急干什么……”
钟芷无奈地从衣柜里再拿出一双棉袜,蹲在床边将宋初光裸在空气中的双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撑开棉袜缓缓套上冰凉的脚掌。感觉到钟芷动作的宋初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双脚:“阿芷,不用,我自己可以……”
“别动。”
抽回的双脚被钟芷眼疾手快地拉住,抓着那人细瘦的脚腕把套到一半的棉袜穿好,然后再将袜口拉上脚踝,最后还不忘对着棉袜缝线调整位置好让他穿着舒服。
从宋初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将钟芷手上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他有多久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了……
以往在生病的时候宋初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假象,在心底深深扎根的自厌让他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弱不禁风的样子,更害怕因为身体的原因麻烦拖累到别人而承受的那些嫌恶、不耐的眼神。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就算生病也只能独自在房间里硬撑,抑或是去医院苦熬,好像上一次有人这样照顾他还是妈妈没有生病的时候……
过高的体温像是把昏沉大脑里那条名叫“理智”的弦烧得断裂,汹涌的情绪在一瞬间冲开感性的大门从眸底中夺眶而出,直到钟芷抬起头才发现一直坐在床上没出声的人早已经顶着红肿的双眼泪眼汪汪。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钟芷连忙从书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两张餐巾纸,将宋初脸上的泪痕轻柔地擦干:“是不是很难受?等下到医院很快就不难受了,乖,不哭了。”
然而她一句句安慰完全无济于事,红着眼眶的人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抱住她的腰,用沙哑的嗓子伴着浓浓的鼻音在她怀里一遍遍小声抽泣:“阿芷,阿芷……”
“好了,没关系的。”
一个小时前刚起床就抱着钟芷泣不成声的人,此刻被迟来的害羞惹得抬不起头。
从坐进出租车开始一直到挂完号坐在观察室里等候输液,一路上无论钟芷说什么,宋初都不敢正眼看她,就连挂在耳朵上的医用口罩都没能完全遮住宋初脸颊上透出的两团红晕。
钟芷从药房领到的塑料袋中取出一个降温贴,撕开包装纸薄荷的清凉味道直冲鼻腔:“抬头,就一下,医生说要给你贴降温贴。”
钟芷轻轻拍了两下眼前这个毛茸茸的脑袋,被稍稍安抚下心情的人终于肯漏出光洁的额头任她摆弄,冰凉的降温贴贴上皮肤的瞬间就立刻被带走了些许灼热,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找回一丝清明,还没等宋初舒服几秒钟,护士小姐就端着几瓶药剂停在他身边:“一共要打三瓶药,想上厕所吗?”
“嗯……不用了。”
“行,那就直接开始。”
护士熟练地将橡胶带在宋初皓白的手腕上绑紧,握住手背多次拍打找出鼓起的血管,钟芷顺着护士的动作看向宋初手背,才发觉他手背细看之下血管附近全是曾经扎针时留下来的疤,看得她心脏猛地一阵酸涩。
相比之下见多识广的护士倒是没多说什么,飞快地在宋初手背上涂过酒精消毒,针头沿着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直直推入,在血线冲进针管时立刻松开橡胶带,药液一滴一滴从吊瓶中顺着软管缓缓流进身体里。
吊瓶滴液的速度被调到最慢,刺激性的药物可能会引发宋初心脏不适,护士跟钟芷交代过一些心脏病人特殊的注意事项以后才转身离开。
护士前脚刚走,钟芷就立刻坐回宋初身边,捧起他扎针的那只手沿着手背上疤痕的位置轻轻抚过,将他微凉的指尖拢进手心:“冷不冷?”
宋初抿起嘴角摇了摇头,钟芷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让他第一次生出些想要撒娇的本能,卷翘的眼睫眨了又眨,犹豫着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拽了拽钟芷衣袖:“困了,我想睡觉。”
钟芷在座位上直起上半身,微微向宋初那边靠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一侧肩膀:“睡吧,靠着我睡。”
“……嗯。”
小心翼翼地慢慢靠在钟芷的肩膀上,女人凸起的肩胛骨顶着宋初耳后的位置其实并不舒服,他也生怕自己压得她太重只能一直勉强收着力道,可就是在这样的怀抱里,宋初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躺好。”钟芷感觉到身旁的人全身肌肉紧绷,伸出一只手在宋初脸上轻轻拍了拍:“不重,你别想那么多,快躺好。”
输液室里的病人来来往往,即使被护士反复提醒“禁止喧闹”,周遭的环境也依旧嘈嘈切切。
宋初靠在钟芷颈窝里不安地蹭了蹭,钟芷立刻意会伸手将他抱得更紧。药液中的安定成分渐渐起效,疲倦的双眼终于重重落下眼帘,宋初第一次在嘈杂的输液室里沉沉睡去,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微微蜷缩,握着掌下钟芷的手指久久不曾松开。
再醒过来时宋初是被耳边低声说话的声音叫醒的。
“妈,你给他装一小碗白粥就行了,不用太多。”
“就这么一点?这会不会太少了?”
“没事,他平常就吃不太多,今天生病肯定胃口更小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输液室的病床上,几个小时前刚到的时候输液室里所有的床位都被其他病人占满了,这会儿应该是有病人离开,腾出的床位护士分给了自己。
“阿初,你醒啦?”
钟芷一回头就看见宋初半睁着眼,好似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钟芷伸出手帮他捋顺在枕头上蹭地杂乱的黑发:“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我怕外卖不干净,让我妈做了点粥带过来。”
“嗯……阿姨好。”宋初用了点力气想要坐起来,钟芷帮他稳住还在输液的胳膊给他借力,让人半靠在病床上等下方便吃饭。
宋初也算是从小到大被钟毓琴看着长大的,没上小学之前宋初比现在的体质还要更差,几乎天天往医院跑,有时宋初妈妈时间磨不开都是把宋初托付给钟毓琴照看,小时候打针哭得鼻涕泡一个接一个的窘样钟阿姨也同样没少见。
“小初好,尝尝阿姨熬得粥,只是白粥,没加什么料,怕你生病了吃不了味道重的。”
“谢谢,谢谢阿姨,一定很好吃。”
宋初从被子里抽出空闲的那只手想要自己拿起勺子吃,下一秒就被钟芷抢去了碗勺:“你别动了,我喂你吧。”
“别,不,不用……”
“啊——张嘴。”将对方的推拒完全无视,钟芷用勺子舀出一口白粥送到宋初唇边,根本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
“我……唔……”宋初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被钟芷找准机会喂进一口粥,温热细腻的白粥立刻占据了口腔,因为药物而微微泛苦的味蕾终于被这口粥激活了一般,连带着胃里都突然觉得饿得厉害。
宋初心虚地不停用余光偷瞟钟阿姨,瞧见她背过身正在整理带过来的饭盒和水果,似乎是没太在意自己和钟芷这边的动静,才稍稍安心吃下钟芷已经舀好的第二勺粥,咽下白粥凑近钟芷悄声耳语:“阿芷,我不太好意思,你让我自己吃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我也没少喂你吃东西呀?”
钟芷旁若无人、无所顾忌的样子惹得宋初在体温下降之后再次红了脸,扯着她袖子示意她别乱说,乖乖低头吃下她喂来的每一口粥,生怕这姑娘又说出什么让他面红耳赤的话。
依偎在病床边的两个人自觉平常,可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如同被套上了粉红色的罩子,暧昧亲昵的氛围只在那一小片天地间流转,周围人向他们投去的目光中难免夹杂着些许艳羡。
可是,这份亲密看在钟毓琴眼里却只觉刺眼,背对着两人的那双眼里满是晦暗不明的隐忧。
第16章 在演唱会结束之后的三天里,钟芷谨遵医嘱每日雷打不动带着宋初去医院输……
偶尔喉间又痒又痛咳得宋初根本停不下来,钟芷心里着急拉着宋初又挂了一次号,和医生确认再三后续只用吃药就能慢慢好转才彻底放心。
这三天钟芷忙前忙后一直围着他转,这份关照让宋初心里充满了甜蜜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歉疚,阿芷总不像他一年三百六十五*7.7.z.l天都能自由安排时间,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国庆假期却被自己拖着没能玩得尽兴不说,可能这几天连晚上休息都睡不踏实。
想来想去短时间内能做到的还是亲自下厨给她做顿好吃的犒劳一下,宋初穿上外套戴好口罩,一只脚才刚刚踏出卧室的门就被站在客厅的钟芷喝止:“阿初?你干什么去?”
“你,你在客厅做什么呀……”
“我在浇花,”钟芷晃了晃她手上提着的洒水桶,微微眯起双眼满脸狐疑:“你要去哪?还要躲着我?”
“没有没有,”宋初心虚地揪着外套拉链:“我就是想去超市买点菜……”
“不行!”洒水桶立刻被钟芷丢在花盆边上,她上前几步挡在宋初面前就把人往房间里推:“你才刚刚好一点不能出门吹冷风,不允许!”
“可是,”宋初被踉跄着推回房间,后退几步直接坐回床上:“冰箱里没有食材了,我们晚饭吃什么?”
“我去买!”钟芷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塞进宋初手里:“要买什么你都列成清单,等下我去超市给你买齐了!”
宋初接过手机偷偷抬眼,刚好瞟见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钟芷此刻面色不善,且略带愠怒。
嗯……其实这样也行……
关键是他不想惹阿芷生气,她说什么他照做就好……
有些认怂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在备忘录里一字一句写好他原本想要自己去买的食材,手指间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眼看着清单越写越长,宋初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要买这么多东西呀?”
“啊?”宋初意识到要买的东西太多阿芷提回来也很累,低头又挑挑拣拣删除了好几样:“太多了是吗?那这些就够了。”
“你今天是要做一顿满汉全席吗?”钟芷点点头接过手机,粗略数了数清单上零零总总大概有快二十样东西,还有类似于牛排、培根之类一看就是做大菜才会进购的食材。
被一眼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宋初垂下眼睫眼神飘忽:“嗯,这几天辛苦你了,想给你做点好吃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几秒前她还因为对方不够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而怒火中烧,然而在听完他的回答之后满心的恼怒被歉疚代替,钟芷低下头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刚刚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恍然大悟换来迟到的温柔,钟芷满眼疼惜地凑近几步,停在宋初面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倾身伸出双臂撑在床沿,将宋初整个人圈在自己的臂弯里,柔声嘱咐他:“刚刚我有点凶,误会你了,对不起。”
“没,没事。”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宋初根本无力招架,萦绕在周身的气息是独属于钟芷特有的馨香,他得用十成十的定力才忍住自己靠上她肩头的冲动。
“那我走啦,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让人脸红心跳的始作俑者说完就立刻潇洒转身,推门而出将宋初一个人留在房间内面颊发烫,只有留在原地的一室清香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叮——”
口袋里手机发出的消息提示音才终于将宋初从呆滞的状态中解救出来,屏幕上显示一则新消息通知,是一条在他漫画下面的最新回复。
这两天除了去医院以外的时间,宋初基本上都被钟芷圈养在卧室床上,除了吃饭睡觉实在有些过于无所事事,昨晚睡觉前突发奇想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将前段时间完成的几则漫画上传。
一年前那次抄袭风波之后,除了和漫画平台有版权签约的账号以外,宋初删掉了自己所有社交媒体的相关账号,和原来漫画师的圈子也彻底断了联系。这次发微博时宋初没带任何标签,仅仅只是心血来潮出于想要记录下这段记忆的目的,却未曾想才发出去没有一天就收到了评论。
【@赤焰红莲:小猫好可爱!好想亲亲她!】
为什么要用“她”这个字?
宋初翻回相册确认了几遍,他昨天上传的几幅漫画里并没有标明小猫的性别,稍稍放心才再次点开微博回复评论。
【@初_:是小公猫。】
对方可能是二十四小时无休的互联网冲浪选手,还没等宋初再次放下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回复。
【@赤焰红莲:这么可爱,我还以为是小母猫……】
什么意思!
小公猫怎么就不能可爱了?
宋初气鼓鼓地瞪着手机上那条最新回复,想要反驳对方小公猫也可以很可爱,可刚刚输入了几个字却又一一删去,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么说有种自卖自夸的羞耻感,抱着手机犹豫许久还是红着脸退出了微博。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卧室房门被砰得一声再次打开,站在门边区而又返的钟芷气喘吁吁,在深秋的季节里额头上却浮着一层薄汗:“阿初!完了,我妈刚打电话说她有东西要给我,等会儿就过来!”
搬进宋初家这件事钟芷打一开始就没跟父母说过实话。
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父母每每问起钟芷她一直以来的口径都是搬回了家里的老房子,就住在宋初家楼下那套。
实际上那套房子过去的几个月里她连门都没进去过,更不要提找人来打扫清洁,恐怕现在地面上还落着厚厚一层灰尘,任谁看都不是日常有人居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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