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听完沉思许久,这倒的确十分艰难,难怪凌圣手失踪多年不归,这样烈的山火,就是再好的武功都没法深入其中。可是问题总是要想法子解决的,为师父寻药之事是已经拖不得了!不光是她,冯远、葛掌柜的人都在沉思。
此时昭宁心里灵光一闪,倒是有了个法子,她抬头问凌圣手:“老先生,只要能采到这种矿石,您就一定能炼出解药来吗?”
凌圣手想了想道:“七八成的把握总是有的。”
昭宁听了便点点头道:“晚辈可能有一法子。只是眼下还不知是否真的可行,所以先不告诉先生。明日我立刻让人去准备,老先生等着就是了!”
凌圣手有些惊讶,他想了十多年不知该如何取药,娘娘难道听完就真有主意了?她有什么主意?只是现在娘娘还不说究竟是什么办法,也只能明日看她会怎么做了。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们破阵进来,毕竟也耽误了一天,凌圣手两人见天际已经浮出一抹淡淡的月牙,便让昭宁等人留宿于此。
凌圣手和宋老者都十分好客,大概是这山里也许久都没人来过了,两人都去厨房忙活,将几个月前过年准备的干蘑菇,腊山鸡、腊兔子都拿了出来,又让两个小童去河里捞了几条鱼,把后山养的山鸡宰了,热热闹闹地做了一顿饭。昭宁想让禁军去帮他们的忙,都被他们轰了出来。说这些军营出来的都是粗人,不懂得烹菜,浪费东西。
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拼拼挨挨地多出几张刚伐出来的木桌子,上面摆的是煮的腊货烧鱼,再加上昭宁她们带的炊饼,宋老者酿的黄酒,倒真是热闹得很,连两个聋哑的小童,都端着木酒杯,喝得满面的笑容。
昭宁与冯远等人与两位老者一桌,席间,两位老者与冯远、葛掌柜等把酒言欢,喝得倒是痛快。昭宁则尝了腊山鸡,山鸡炖野蘑菇,大概是因食材都是最好的,这些简单的东西竟格外的有滋有味。
可等昭宁尝到鱼肉之时,却觉得一股腥味冲鼻,竟难以下咽,吐回了自己碗中。
宋老者咦了一声问:“娘娘可是不爱吃鱼?”
昭宁道:“我平日也爱吃,不知怎的觉得这鱼腥味颇重。”
宋老者奇道:“这鱼生于野溪之中,很是鲜美,怎会腥呢!”说着自己也挑了一筷子吃,的确鲜美甘甜,半点鱼腥味都没有。
两人这番对话却引起了凌圣手的注意,他仔细看着昭宁,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光,道:“娘娘,你可否能坐到老朽旁边来。”
昭宁不知是何事,但既然凌圣手说了,自然坐了过去,凌圣手又让她将手腕放于桌上。他生出三指,他虽年过七旬,三根把脉的手指却细长匀称,隔着昭宁的衣袖轻轻搭于她的手腕之上,听了不过片刻,脸上显出一丝震惊之色,又似乎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昭宁身后的樊星连忙问:“老先生,是咱们娘娘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昭宁也很疑惑,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之处。
凌圣手却想了又想,道:“可否烦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昭宁迟疑点头,随着凌圣手起身到了木屋之中,凌圣手将端着的烛火放在桌台上,让昭宁坐下,随后问道:“娘娘前段时日可否是神思倦怠,不思饮食?但是最近又没有这个毛病了?”
昭宁点头,心道凌圣手不愧是凌圣手,竟连这个都能把出来!她道:“敢问先生,我这可是得了什么病?”
凌圣手的脸上更露出笑容,他并未回答,而是又道:“请娘娘不要怪我冒犯,实在是需要确凿,我能否再问娘娘一句,娘娘三个月前,可是只与君上同房过?”
听凌圣手这般问,昭宁的心骤然跳起来,脸也红了,她道:“自然是的。先生您何以这般问……”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凌圣手已经笑着道:“娘娘,您怀有龙裔已有三个月了!”
昭宁听到凌圣手的话,十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师父早就同她说过了,他几乎不能使女子有孕,他前世也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两个人今生不会有任何孩子。可是现在她怀孕了,她有了他的孩子……
昭宁心中一喜,可又怕瞧错了,连忙问道:“老先生,着实不该怀疑您的医术。只是……只是我出宫前没多久,宋院首也给我诊过脉,当时他并未说我身怀有孕啊!”
凌圣手道:“且方才我听冯远说,是因你在君上身边,他才能抵得过那阳毒是不是?”
昭宁轻轻点头,凌圣手含笑道:“所以,娘娘您的确便可能是那不惧阳毒的体质。”
他又道:“至于什么宋院首的诊断,也不能怪他。不知是谁给你服了一种药,让你不能被诊出怀孕的脉象。若非是我,恐怕等您显了孕态诞下麟儿,都无人能把出你怀孕的脉象。”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娘娘,你确凿有身孕了!”
凌圣手已这般笃定了,昭宁如何不信。她惊喜万分的将手轻轻放在腹部,这里已经有了她的孩子了吗,她前世失去过一个极小的胎儿,现在她又有了孩子,还是和君上的孩子!他以为他永远不能有孩子呢,可是现在她却有他们的孩子!
不知为何,昭宁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她好想立刻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他现在远隔千里之外,她又怕他不信这个孩子是他的。他此时在做什么?若是知道了自己有孩子,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啊,昭宁好想马上到他身边去,与他说这个好消息。
两人过去闹的那些别扭本是不应该的,他从来生活在阴暗和算计中,很是艰难,所以有时候手段过激,她应该要体谅他,倘若他能改了,她又何必要生他的气呢?
只是现在,她还有眼前的事要替他做,她一定要为他取得解药才行。
至于凌圣手所说的有人给她服药,昭宁也猜到了,恐怕当时赵瑾将她掳走之时,就已经把脉得知她怀孕了,所以他的态度才会如此古怪,后来自然在茶水中给她下了药,令她怀孕一事不能被人察觉,倘若不是此行遇到凌圣手,还不知要多久她才能知道此事。
她道:“多谢先生告知!只是,还要劳烦先生,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才是!”
凌圣手明白她在顾虑什么,捻须笑道:“娘娘怕他们知道了,顿时就要小心翼翼,马上带您回去?又怕他们传到君上耳中,影响了他北伐征战?”
凌圣手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昭宁含笑点头。眼下君上北伐是大事,冯远那些人知道了,定会马上告诉君上,她不想让他分心,惦记她在后方的安危。何况,这样好的事,她要等他凯旋之后亲口告诉她。
凌圣手笑着点头:“娘娘放心,我只当自己还不知道。只是……”
他眉头轻轻地一皱。
昭宁立刻心里一紧,问道:“先生何以吞吐,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好?”
凌圣手道:“孩子并无问题,十分的康健。而是娘娘你,我想问问,娘娘年幼的时候是否遭遇战事或是外伤,又有什么表征,比如看不见,或是听不见之类的?”
昭宁更是惊诧了,她道:“圣手果真不愧是圣手,我年幼时与家里人失散,的确遭遇过战事,也曾看不见过,这是何缘故,可要紧?”
凌圣手道:“娘娘年轻时因战乱,颅内淤血不散,所以往后,因刺激便容易出现不能视物,或是听不见的情况。若只发作一次还好,但要是发作第二次,又无极品的寒山雪莲这样的药来医治的话,娘娘恐怕有性命之虞。”
昭宁听此,立刻问道:“这极品的含山雪莲,不知该如何得来?”
凌圣手这样几乎在药上无所不知的人,却摇了摇头道:“这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想寻找此药,绝不会比寻君上所用之药来得容易,甚至可能还要艰难数倍。”
昭宁神思顿时混乱起来,她想起了前世自己第二次发病,又想起了赵瑾说过的话,他说他给她服用的是能治她病的药,否则她有性命之虞。难道他说的竟是真的?可是此药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她若是将他抓来问,他会说吗?
昭宁想了半天,总归现在离她第二次发作也很晚,也许没有外界的刺激,就不会发作了,既然前世赵瑾曾经找到过,总有线索的,难道赵瑾找得到,她就找不到了?昭宁又道:“此事也暂劳烦圣手,不要告诉他们,否则他们该担心了。”
即便告诉了也暂无解决之法,凌圣手自然答应了昭宁暂时不说。
两人这样说了许多,昭宁虽然因后面凌圣手的话多了些许担忧,但并不十分忧虑。反而是因得知自己有孕一事,满心的温暖与柔情。甚至樊星看到她,都不觉地问:“娘娘,先生同您说了什么好话,您怎的这般高兴?”
昭宁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笑,她收敛了些笑容道:“能说什么好话,找到凌圣手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却将那鸡汤舀来多喝了两碗,想这几个月来虽折腾许多,可凌圣手说孩子十分康健呢,她自然要多吃些好的,让孩子更茁壮成长才是。
一行人便在木屋处住下,昭宁同樊星樊月二人睡了木屋,其余人等只在屋檐下打了地铺,初夏的山里也并不冷,山间寂静,众人都睡得甚好。
到了第二日晨起,天还麻麻的没全亮,昭宁将自己的方略与冯远说了。冯远点头,他脚程极快地由童子领着下山去了。一个时辰后,冯远就将五百禁军领了进来,且备好了需要的工具。
此时天已经大亮,昭宁看着眼前众人,道:“诸位都是禁军中的精锐,眼下需要诸位去干一件大事,我想先选十个水性极好的人出来。需要在水下潜半刻钟左右,可有人能行?”
宋老者和凌圣手在旁听着面面相觑,分明是要去山火中取矿石,何以需要潜水呢?娘娘这究竟想的是什么计谋?
两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158章
禁军中高手辈出, 昭宁话问完之后,很快就有极熟悉水性的人站了出来,昭宁点了十余人留下, 又让冯远带着其余禁军,拿着准备好的工具去贺兰山山顶。
随后昭宁又问凌圣手:“先生可知,每日哪个时辰山火烧得最小?”
凌圣手想了想道:“约莫申时到酉时。”
昭宁若有所思点点头,觉得这个时辰应也能够了。
等吃了午饭到了下午,冯远派人传信回来说一切已按娘娘的吩咐准备好, 凌圣手等人以为昭宁要出发了, 昭宁却摇头道再等等。当院中放置的日晷的影子快落在申时处时, 昭宁才道可以了, 终于和两位老者以及那些熟识水性的禁军一起, 前往那山火常年燃烧之地。
一行人朝着贺兰山山坳走去, 走不多时,便看到周围草木越来越稀疏, 而气温却越来越热,很快凌圣手便带着他们在一片山坡上停了下来。
这山坡上已是寸草不生, 唯独长着几株苍松也枯黄半死, 隔着鞋踩在地上都能感受到地面的温度。而山坡之下果然是一片熊熊烈焰,火焰腾起, 火势绵延得几乎看不到头, 早将山坳烧得只剩下裸露的岩石的焦黑的泥土。此处浓浓热浪袭来,温度甚高,分明是初夏的天, 却令人觉得仿佛身处盛夏, 不一会儿便出了汗。这样的地方别说进去了,就是靠近都觉得难受。
昭宁望着这片看不到头的烈焰, 问道:“先生,您说的那矿石出产的洞穴在何处?”
凌圣手往前一指:“约莫在那山坳的中心处,离这山坡二里处。”
昭宁点头道好,让那些水性极好的禁军将粗绳栓在自己腰间,再系在旁边的大树上,并在每根绳索旁都派禁军看守。又让人去通知冯远,可以准备动手了。
宋老者见禁军领命而去,实在是好奇极了,终于问道:“娘娘,您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法子?现在可能告诉我们了?”
昭宁微微一笑,这时候才同他们解释道:“我这法子说来简单,说难却也难,这山顶上有一条河对吧,约莫两丈宽,绕着朝山下流去,而它们的弯曲之处正好经过这片山坳的上方。我便让冯远领五百禁军掘开那河堤,现只剩薄薄的一层未掘开,这河被彻底掘开之时,河水奔涌而下,定能暂时浇灭这片山坳的山火。那么禁军便可潜入洞穴之中寻找矿石了。我也早让冯远打听过了,这片山坳之下皆是荒原,并无百姓,不会造成损伤。只是这法子恐怕维持不了太久,趁着火势最弱的时候放水,至多两个时辰,河水就会渐渐褪去,山火又会再烧起来,所以定要在两个时辰内找到矿石。”
听了昭宁的法子,宋老者和凌圣手连连点头,虽不知最终可不可行,但的确不失为个办法。凌圣手也感慨道:“我在此等了这么多年,只见那山火极旺,再强的武功都无法出入,以为只有等山火熄灭才能采到矿石,却没想到这样的法子。”又道,“我该早些回去才是。”
昭宁却笑着安慰他道:“西北也不过收复三年,先生便是以前想回去找人,恐怕也走不出兴庆府。这如何能怪您?您能在此守这么多年,已是不易了。”
几人言谈之间,昭宁已经听到山顶传来河水的奔涌之声。她抬头看去,只见山坳之上果然有苍白河水汹涌而来,席卷山林,顷刻间将山坳淹没,山火自然也被汹涌的河水暂时压住,渐渐都熄灭了,四周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随着河水流入变少,走势也平缓了下来,而水位也已经涨了一丈多深,这山坳转眼就变成了河沟。昭宁觉得已经能下水了,问清楚凌圣手要找的矿石的模样之后,看向十位禁军,众禁军向她点了点头,皆走到坡前跳入水中,朝着方才凌圣手方才所说的洞穴的方向游过去。
河水流入这山坳之中已经变得平缓,但也有波涛卷起。十个人转眼就游到了山坳中心,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昭宁等人则留在山坡上等待,看禁军能不能在两个时辰内找到那矿石。
凌圣手焦急等待着,他虽然断定这山坳的洞穴深处定有他想要的矿石,但毕竟从未找到过,也不知究竟是否真的有。倘若没有,岂不是让娘娘白费了这般心思?
昭宁也紧张地注视着水面,但许久都没有人浮起来,此时他们的绳子仍然漂浮着,无人拉动,便证明他们还在寻找,也并无危险,不能惊扰了他们。
约莫半刻钟之后,十根绳子中终于有几根被拉动了。守在岸边的禁军连忙拉动绳子,将四五个人从水中拉起来,这些人浮在水面上,皆是已经力竭。等将他们扶上了岸,手中空空如也,说他们在洞穴中摸索,却并未找到凌圣手所说的矿石。
众人难免有些失望。
这时候河水还在流下来,时辰还没到,众人自然继续等待。紧接着又浮起来了四五个,禁军也立刻将他们拉了回来,他们倒是摸了一些石头上来,说摸起来有些像,可凌圣手拿到手里看了看却都摇了摇头说不是,大家就更是失望了。
连昭宁都有些灰心,难不成这洞穴中其实并无此矿石?
正是此时,山坳深处的水面上,终于有个禁军浮起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兴奋地挥舞着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众人看过去,凌圣手也有些焦急,立刻上前一步想看仔细些,却根本没注意自己处于山坡边缘,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河水之中。
在他旁边的昭宁心中一紧,立刻拉住凌圣手的腰带:“先生小心!”
但却没想到凌圣手身子极沉,她将凌圣手拉住,可自己却被凌圣手一带,一时不稳顿时跌入河水之中。
凌圣手大惊,望着昭宁的身影顷刻被河水淹没,想跳下去救人自己又不会水,连忙道:“娘娘跌进去了,你们快,快救她!”
禁军们也着急,跟下饺子一样立刻就准备往水里跳。
樊星樊月却说:“诸位别着急,娘娘水性好得好,就是水下闭气半刻钟她也能做到的,这点河水淹不到她!”虽是这么说,但是樊星樊月两人也还是脱了外衫,干净利落地跳入了水中,朝着昭宁落水的方向游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二人找到昭宁,昭宁就已经从水里浮了起来,十分自如地抹了把脸上的水道:“你俩跳下来做什么,还怕我会淹死不成?”她怕凌圣手会自责,反而对凌圣手笑道,“先生不要着急,方才在上面呆得热得很,到这水里反而凉快些!”
凌圣手哭笑不得,更是被这女娃娃的性情打动,和宋老者相视了一眼,都知道昭宁方才这一救有多重要,他可是一点都不会水的,掉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事。他道:“好了,不管下面多好,娘娘快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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