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拼命地想挣扎,可却半点不能挣脱,只觉得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从身体里翻腾而起,她推开了赵瑾,捂着胸口翻身伏在床沿干呕了两下。
赵瑾见她这般模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一把又将她抓起,嘴角浮现出一层狰狞冷笑的神色:“怎么,和赵翊便能每日亲热,和我就如此恶心吗?今日我偏要你适应不可!”
说着竟强行掐住了她的腰,又要逼她和自己亲吻。
昭宁此时胃中又突然翻腾,她再度推开他,俯身干呕起来。但她今晨出门实在是没吃什么东西,因此并不能吐出什么来。
赵瑾见她不像作假,眉头微皱,终于一把将她的手腕拉过来,将三指按在了她的手腕上。他在军营摸爬滚打的那段时间,自己学了医理。听完她的脉之后,他的脸色骤然一沉。
紧接着目光难测地看着谢昭宁,眼神数变。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昭宁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她坐在罗汉床上心有余悸地喘着气,不停地擦着自己的嘴唇。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样貌普通,身材高大的女使,一言不发地守着她。
这是除赵瑾外昭宁见着的第一个人,这女使生得样貌普通,但四肢修长,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昭宁有意问了她两句话,女使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意思便是她是不会说话的。
昭宁默然,赵瑾当真是心思深重,不知他是从何处寻来这样的人守着她。
不一会儿,赵瑾又带着个戴着博古冠,留着长胡须的年老男子进来,那男子对昭宁恭敬拱手后道:“烦请娘子将手伸出来。”
昭宁疑惑,此人又是谁,赵瑾何处找来这些人?她看了看一旁的赵瑾,这人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可是赵瑾却是一脸漠然,半点情绪都透不出来。
昭宁只好将手伸出来,高大女使立刻在她的手腕上搭了一张软丝帕,年老男子便将三指放在她的手腕上仔细听脉,听了片刻之后和赵瑾到了屋外说话。
他们出去后,昭宁只觉得疲惫无比,靠着迎枕休息。
夜色越来越深了,女使点起了屋内的烛火,烛光将黑夜照亮,外面中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但昭宁并不能听清楚内容。只大概听到一句:“寻法子……不得……让她发现。”
赵瑾在说什么?
只有这一句话,昭宁也无法推论其内容。后面的话更是轻不可闻了。
昭宁的脑中却并没有歇着,望着站在一旁寸步不离的女使,她在思索自己该如何才能逃出去。
既然还在汴京城内,她便有逃脱的指望。虽不知周围究竟守着多少人,但是她敢肯定人并不多,否则若是打草惊蛇,恐怕赵瑾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倘若她能搞定这个守着自己的女使,说不定还有逃出去的指望。
昭宁的手轻轻地摸了摸腰封,腰封上缝着一枚珠花,里头藏着曼陀罗毒,可使人麻痹晕倒。她的每件衣裳上都会有,都是樊星樊月亲手给她缝上去的。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她垂下眼眸,心跳略快了些。
在她失神之时,眼前烛火蓦然一暗,随即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
昭宁并未预料到赵瑾突至,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才发现方才看着她的女使已经出去了,门也已经关上了,屋中又只剩下了她和赵瑾两个人。
昭宁不动声色将手从珠花上移开,但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而赵瑾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手里终于提着一只热壶,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昭宁仍然不喝,他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你不必担心我会下毒,我若想对你有害,难不成你还能阻止我?”
昭宁的确也已经渴了太久,见他喝了,这才喝下茶汤,只觉得茶汤略有一丝微苦,不知他喝的是什么茶叶。
赵瑾看她仍然不语,又笑道:“可是在想赵翊会来救你。我尽可告诉你,他不会来的。”
昭宁冷冷地看向他,此人有先知之明,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皱眉道:“赵瑾,你何必执着,我已经嫁给了君上,我也深爱着他,绝不可能对你再有半分动情!”
赵瑾捏着茶杯的手倏忽一紧,眼神渐渐发暗,紧接着,他又慢慢地笑了起来,看向她:“谢昭宁,你一口一个君上,当真是在乎极了他,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又知道,你所敬慕景仰了两世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吗?”
“我今日找你来,除了想同你说前世之事。还有一件更重要之事。”他直直地向她看过来,“你重生之后,便一直在寻找你的阿七,对不对?”
昭宁抿紧了嘴唇,不回答他的问题。
前世便是他害死了阿七,让她恨之入骨,她理也不想理他!
赵瑾却道:“你用尽办法也找不到。再然后你嘱托赵翊替你寻找阿七,我说得可对?”
赵瑾这般不疾不徐地往下说,仿佛接下来他要引出的,是个她根本无法预料的大雷。
不知为何,昭宁的心神渐渐紧绷了起来。
赵瑾从袖中甩出一张玄色绣暗银纹的绸布:“谢昭宁,你认得这东西吧?”
昭宁眼皮一跳,她如何会不认得这东西,前几日她还见过,这是君上下暗谕时专门用的绸布,赵瑾为何给她看这个?
赵瑾凑近了她,看着她面色说:“你可知道,赵翊不仅找到了你的阿七没有告诉你。反而暗中将你心心念念的阿七,挪去了行宫。并且还暗中吩咐——让人在路上将阿七除掉!”
他的手指正指着暗谕上的字,只见内面以朱笔写着一句话:‘太上皇之暗卫,初六前送离皇城,除之。’
是师父的笔迹。
师父的字她熟悉无比,旁人决不能仿成这样。
是师父将阿七送去行宫的,并吩咐人在路上除掉他!
宛如轰隆隆的雷在脑中炸开,昭宁被眼前的证据炸得心中大震,手指崩得发白,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前世与阿七的种种相依为命,今生师父对她的种种照顾和深情,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使她神思混乱。师父杀了阿七,师父真的杀了阿七吗?否则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调离阿七,这份暗谕又如何解释。
不,她决不可疑了师父!
昭宁冷道:“赵瑾,这并不能说明君上害了阿七,你也不必在此挑拨离间!”
而赵瑾却笑了起来:“谢昭宁,你可当真是维护他至极了。”他又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这是阿七的讣告,他在被派往行宫的路上,遭遇山匪劫道而亡,他可是被精锐训练过的暗卫,你觉得普通的山匪,能取他性命吗?”
赵瑾又拿起另一样东西:“至于这个——你恐怕就更不知道了,这是一本记录你日常起居的册子,你身边时常有隐卫监视,你出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会由暗卫记录在册。赵翊看起来是你平和随意的师父,可他内心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对你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恐怕是你难以想象的。”
那册子他直接扔过来,扔到了她面前,打开的两页上写着她每日的起居住行,与人交谈,一言一行,巨细无遗,令人触目惊心!
赵瑾最后说:“谢昭宁,你最是知道赵翊是如何心狠手辣的人。为了掌权,他眼睛不眨除去李家顾家。为了改革,他也可以杖群臣杀言官。而他对你如此偏执占有——你觉得,他会允许有另一个男子占据你的心神吗?他只会——杀了他!”
最后三个字,赵瑾的声音如从齿缝中挤出,振聋发聩,昭宁浑身一颤,捏着讣告的手指缩紧,将那纸张抓得皱成一团。周身宛如过了冰水一样的冷。
她其实,不是没有察觉到师父对自己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只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是一个孤独了太久,渴爱了太久的人,赵翊这样浓烈的爱,并不让她讨厌,反而让她心安。但倘若,阿七是死在师父手中……
不!不是她当面问了师父,她是绝不会相信赵瑾这种人的一面之词。
她仍然别过头道:“赵瑾,无论你如何说,我都会相信我师父的。你不必多费唇舌,也不必再与我多说!”
赵瑾见她握着讣告的手指指骨紧的发白,只是嘴角一翘。
他继续道:“事情来得突然,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你自己静下来想想就会明白。我便不打扰你,明日,我会带你走,从此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其余你若有需要的,唤女使便是了。”
赵瑾正准备走,昭宁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却开口道:“赵瑾……你这般做,可考虑过后果?赵翊这么多年对你照料的情谊,还有你母亲和兄长的安危,你都不顾及了吗?”
赵瑾的脚步微顿,他看向了外面岑寂的黑夜。
他想起了前世兄长死在边关的时候,母亲拉着他的衣襟痛哭流涕,说是他没及时赶到救下兄长,让他把兄长还给她。他又想起小时候明明该一起入宫,母亲却留在家中照顾生病的哥哥,只留他独自一人入宫,被人当狗一样的欺辱。
他还想起前世他得知,其实自己并非赵翊的第一人选,他初选中的其实是襄王的长子,精心培养,而他却被扔进卫所,摸打滚打,替他沾染了无数的鲜血,这并不是培养帝王的做法。只是不巧襄王长子意外逝世,才轮到了他……
曾经的赵瑾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后来,他如何能不知道。
他努力支撑的那些人,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人,自己只不过是,第二选择。
唯独只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将他当做过第一选择。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是这天下,这权势,前世曾经御极天下,先被赵翊后被顾思鹤所钳制,是他一生之憾。所以现在,他就是要登顶天下,得到想要的一切。而她也绝不会逃出他的掌心。
他只淡淡道:“你好生歇息吧。”
说着就走了出去,门也在外面被合上了。
那些东西也都被留在了桌上。
烛火摇曳,将这些东西照亮,昭宁将双腿蜷缩,用手紧紧地抱着。闭目良久,心中如有海啸翻腾,无法从她的身体中解脱。
烛火落在她的身上,她久久不动。
春末夜凉, 浅淡的月光洒在别宫之中。
别宫还有最后一簇海棠盛开,花瓣逶迤满地,落在古老斑驳的大理石宫地上。
赵翊正于庭院中看花。
他对花草本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是昭宁很喜欢,崇政殿后面的海棠开了之后,她连处理宗务都要搬去后院,还时常请贵太妃和华氏来做客。或是带着吉祥在后院玩耍,或是带着大乔、二乔一起捉迷藏。他看着海棠花便想起了她, 想起她时思念便如洪涛般绵延不绝。
但也不过才离了她一日而已。
从汴京至巴蜀西巡, 最快也要小半月才能回去。
李继走过来, 在他面前的一张水云纹小几上轻轻放上一盏羊羔肉, 一盘鹿茸糕, 并一只鎏金银酒壶, 见君上正看着落花出神,便道:“这行宫您许久未曾来过, 宫人们洒扫得有些仓促了。可要奴婢再唤人来洒扫?”
赵翊收回神思,微微摇头, 端起鎏金银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可等喝入口时,却发现甘甜回苦, 哪有半分酒的辛辣。他看向李继, 将酒壶递给他:“这是你给朕寻来的酒?”
李继狐疑接过酒盏一闻味道,立刻发现这并非是酒,他身上冒汗, 吓得立刻就跪下了:“君上, 这是从宫中带出来的酒,是从崇政殿的地窖中直接取出来。除奴婢外, 绝无旁人经手……奴婢立刻去查怎么回事!”
李继马上就要叫外面值守的禁军进来,生怕有刺客作祟。
赵翊却阻止了他的一惊一乍,他从那酒壶底下撕下一张小纸条来。
只见上面写着:喝酒伤身,已换成玫瑰甘草露。留名处画了一颗小圆圈,又用潦草的几笔做了圆圈的光,那是一颗小太阳。
她偶尔这样潦草地签名,寓意她名字中的‘昭’字。
看到这里,赵翊如何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摩挲那纸条上小小的潦草的小太阳,笑道:“不必查了。”
前些时日她请宋濂来给他诊脉,说他这个病要少喝酒才是。她便深以为然,平日都盯着不许他多喝,他本想出来时偷喝些许,没曾想也被她调换了酒。
赵翊便又端起酒盏来,继续喝她准备的甘草露,他一贯不太喜欢的玫瑰味儿,此时却却深入肺腑之中,带来丝丝回味的甜味。
赵翊发现自己越发疯狂的思念她,似乎远离她一刻都是极难忍受的。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如梦似幻,他几乎无法想象,倘若哪一日没有了她该怎么办。也无法想象从前没有她的时候,他是如何站在那样凛然的高处,孤独一人的。
他闭了闭眼睛,回甘的味道渐渐消失,带来些许令人难忍的空落。
李继也看到了那字条,皇后娘娘的字他自是认得的。他这才放心了下来,继续给君上斟甘草露,笑着说:“娘娘当真是关心极了您的……”
这时候,吉庆带着一名禁军班头走了进来,禁军班头捧着一截手指长的竹筒,通体红色,两人给赵翊下跪道:“君上,边境有急报!”
赵翊放下酒盏,让李继将那竹筒拿过来。
这竹筒是用来传递密信的,红色便是代表十分紧急。有时军情紧急得连八百里加急都慢,便用特殊训练的信鸽传信,只是传不了太多字。
李继从袖中拿出一把象牙制的小刀,将竹筒的漆头挑开,从里面倒出一截卷起的纸来,双手递给赵翊。
赵翊将信打开一读,冯远的信写得十分简短:契丹异动,疑有偷袭之嫌,但时机奇异,万分不解。属下不敢冒断,请君上亲至。
赵翊眉头微皱。
此前河间府的一队厢军突然消失,他觉得事情有异,派冯远去一探究竟。看来冯远果然发现了怪异之处,契丹一直对大乾边境虎视眈眈,占据幽云十六州还不够,还一直妄图吞噬大乾。冯远才拿不准其中关窍,亦不敢在大事上擅自做主,才请他结束西巡前去。
赵翊便道:“备马密行去河间府,再传枢密使至河间府与我相会。”
李继应喏行礼道:“奴婢立刻去备马!”
虽如此吩咐,赵翊却觉得此事仍有古怪之处。他眼眸微眯,手指在桌沿轻敲,脑中却在思索契丹这般做的原因。河间府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此处虽然是军事重地,可是易守难攻。且常理来说,契丹选择打仗都是在秋时,大乾正得秋收,可抢收成。春季正是其牲畜怀孕生产之时,他们并不妄动。突然有这般异动,着实有些奇怪……
他想到这里,神色微变。抬头问吉安:“可还有其余信鸽?”
吉安道:“回君上,唯这一只。”
赵翊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他叫回还未走远的李继,命令道:“立刻领五百精锐与朕,暂不去河间府,备马回汴京!”
李继不知为何君上又要回汴京去,但君上的神色仿佛比方才还要紧急严肃,他自知是有大事,立刻应喏后飞快跑去准备。
赵翊握紧了手中那张昭宁留给他的字条。他离宫时除留刘嵩保护昭宁外,还曾暗中留下一队隐卫,向他密传昭宁每日的行踪。但是眼下却迟迟未曾见信鸽,足见汴京出了事,这些隐卫可能被杀了,若是如此,河间府此事恐怕是声东击西之策!昭宁怕是有危险。
且背后精密策划此事之人,其手段恐怕还不止如此。河间府的事既然是声东击西,那么此人是很了解大乾的军事构造,他真正的目标应该不是河间府,而是河间府旁边的真定府,那是少有人知的真正重地,是北边最大的封樁库所在地,此人想要一石二鸟,夺取封樁库。这才是为何要在春季动手的原因,经一冬的消耗,契丹继续粮草补给,急需突袭封樁库得到物资,才能发动对大乾的进攻!
赵翊想明白了此节,又道:“吉安,你立刻传信让冯远去真定府,再让枢密使、禁军三指挥使也连夜前往真定府,带重兵亲至,要行踪隐蔽。另外,以朕之替身前往巴蜀,不可让旁人发现端倪!”
吉安等人疑惑,为何出事的明明是河间府,君上却让他们传话去真定府?可他们对君上的作战能力没有丝毫疑问,君上是个军事天才。这天下间君上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当年大乾因战败于西夏,西北一蹶不振,倘若不是当年还是太子的殿下一力亲征,恐怕现在大半的西北都要沦落于西夏的铁骑之下,哪里像如今这般安定太平!
吉安并不耽误,也立刻应喏,飞快地跑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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