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价吧。”
“二十五两。”
“......”
叶惜儿的心已经开始抽痛,这竟然比她手腕上的玉镯还要贵了!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哄人也不是这么个哄法!
她现在总共的财产也只有三十几两。
叶惜儿摇摇头,果断放弃了那支好看的玉簪。
“你给我找个便宜点的,最好是几两银子的那种。”叶惜儿也不怕丢人了,直接说出了她的需求。
“好嘞,姑娘这边看......”
伙计给她推荐了几支,她从里面挑了一支最有眼缘的。
这支是青玉云纹簪,外形好看,碧玉无暇,最关键的是价格美丽。
叶惜儿怀揣着这六两银子买来的玉簪出了铺子,胸有成竹地回了家。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那男人回家。
“阿骞,你这几日都怎么了?寡言少语的,看着心情不怎么好?”
“是啊,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脸色都不对劲。”
蔡广在一旁接话道:“何止脸色不对劲,那是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就只知道一个劲地埋头扛大包,这几日的工钱都能多出不少了。”
此时已经下工,几个人结伴往码头外走,眼睛都看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魏子骞。
魏子骞面对几人七嘴八舌的追问,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
还没出码头,刘诚梁看见他就跑了过来:“阿骞,怎的才下工?”
魏子骞掀帘瞥了他一眼,跟其他几人说了声走了就和刘诚梁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刘诚梁见他只身往前走也不理他,他赶忙追上去,左右瞧了瞧,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嫂子向你解释没有?”
“解释什么?”魏子骞垂着眼睛,语气似乎漠不关心。
刘诚梁急了:“说她与那个看着人模狗样的男人是什么关系啊?”
“再问清楚他们二人为何走在一起,看起来还那么亲密,特地送嫂子回家,还有说有笑的......”
“这关系,肯定不一般。”
魏子骞点点头:“是不一般。”
刘诚梁看着他这样很不可思议:“哥,你不生气啊?我看了都生气!”
“生什么气?”
这下刘诚梁是彻底不懂了,上次他俩亲自看见的那一幕,当时阿骞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
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哥,那可是你娶进门的媳妇,你就不怕她做错事?”不怕她背叛了你?
刘诚梁忍了忍,还是把后面一句话咽了下去。
这样说出来简直太伤人了,阿骞的脸面往哪儿放?
魏子骞闻言心中冷哂。
媳妇?人家想做这个媳妇吗?
他心里烦躁,不愿再听刘诚梁啰嗦,直接跟他告辞走人了。
魏子骞径直钻进了另一条巷子超近道回家。
路过糕点铺子五福斋时,魏子骞见里面伙计叫喊有新出炉的板栗糕。
闻着铺子里飘出来的糕点甜香,他犹豫一瞬,可想着那女人的样子就来气,眸子轻飘飘的掠过铺子,脚步不停地错身离开了。
回到石榴巷的时候天还没黑,他推开院子的门眼角就跳了跳。
只见女子不知吃错了哪门子的药,竟笑盈盈地从屋里跑出来迎他。
除了笑容明媚,好似还有哪里不同?
仔细一看,才发现女子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头上戴了簪花,明丽娇俏。
画了眉,涂了水嫩嫣红的口脂,肌肤如玉。
一颦一笑中媚态横生、媚眼如丝,艳而不俗,浑然天成。
然而那女子却像是不知道自己多诱人一般,笑嘻嘻地凑到他眼跟前来,嗓音又甜又软:“魏子骞,你回来了啦....洗手吃饭了,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哟。”
还拍拍胸脯加了一句:“我做的!超好吃。”
魏子骞被这她没来由的热情惊得不知作何反应,想如之前那般忽视她,又着实是有些困难。
他木着脸往厨房走去,魏香巧正在往正屋端饭,见他进来了叫了一声哥。
本想打水洗手,叶惜儿一个箭步冲进来帮他打锅里的热水,动作迅速,态度积极。
以前她何曾关心过他这些?
就算他晚回家来,也不见她从屋里出来看一眼。
到了饭桌上,叶惜儿更是殷勤的让人招架不住。
“你多吃些肉,我专门给你做的,还没让巧儿打下手呢。”
她一个劲地给魏子骞夹菜,恨不得整盘肉都倒在他碗里。
“你看,我的手都被油溅到了,可疼死我了。”
女人伸出手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屋里点了三盏油灯外加一个灯笼罩着的烛火,光线十分充足。
没有人家会这样点灯,纯属是浪费。
可只要是她在的地方,她必定要把屋里的角角落落都亮起灯,明晃晃亮堂堂的。
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下,魏子骞被迫地瞥了又瞥,来回看了几眼都没找到她口中被油溅到的红点印子。
倒是那双手白嫩又纤细,十指如玉笋,腕似白莲藕,指甲粉白粉白的,泛着健康的色泽。
听她说的那般严重,没亲眼看过的还以为手被烫破了皮呢。
魏子骞没说话,沉默地吃着米饭,还有碗里堆起来的红烧肉。
叶惜儿见他又不理她,撇了撇嘴收回了手,这人!怎么这么难哄啊!
“是啊,哥,嫂子下午哪儿都没去,就为了做这道红烧肉。嫂子的厨艺都进步了。”
魏香巧接收到叶惜儿给她递来的眼神,在一旁帮腔道。
杨氏看这三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的,哪还会看不明白?这是儿媳变着法的在哄儿子开心呢。
这几日儿子对儿媳的态度是有些反常,她当做没看见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也不过问、不掺和,年轻夫妻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谁也不喜欢婆婆的手伸到自己房里来。
那会讨人嫌的。
一顿饭下来,成效微乎其微,最多引得魏子骞多看了她几眼。
晚上,魏子骞洗漱完回屋时,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变化。
更加整洁干净了不说,桌子中间摆放得显眼的几朵花在烛火旁开得风姿绰约。
仿佛能闻见其中的清香与芬芳。
花束给整个屋子带来了不一样的视觉效果,立马让房间变得温馨又清雅起来。
魏子骞环视着房间这个布置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女人还有闲情逸致摆弄这些东西。
就在他以为她一时兴起的热情随着晚饭就已经结束了时,女子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锦盒来。
小小的矩形盒子外面包装精美,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叶惜儿把盒子托在手掌心举到男人面前,轻轻晃了晃,笑靥如花道:“送给你的礼物。”
尽管语气想尽量显得无足轻重,但桃花眼里洋洋得意的光彩已经遮掩不住。
那神气十足的模样不免让人怀疑是她收到了礼物,而不是送礼物出去的人。
魏子骞脑子里思绪纷杂,这女子想一出是一出,不知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半晌才低垂眸子去接那个锦盒。
“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魏子骞微抿唇角,心跳忽然开始加快了些。
他在她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盒子,光线透了进来,绸布上躺着一根男子样式的玉簪。
看着眼前之物,魏子骞微微一怔,发簪?
她送他发簪?
这女人知不知道一个女子送男子发簪代表何意?
他情不自禁抬眼去看她,只见那女人见他打开了盒子不仅没有半点羞怯,反而眼神满意地盯着玉簪,在为自己选的礼物好看而欣然自得。
魏子骞轻吐出一口气,按捺下方才看见玉簪时一霎那慌乱的心跳。
果然,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魏子骞非但没有收到礼物的欣喜之意,心里还沉甸甸地坠着一颗巨石,堵得难受。
“怎么了?不喜欢吗?”
叶惜儿笑着抬头去瞧他的神色,心中自信满满,就不信这人看见她买的玉簪还能不高兴地飞起来。
结果出乎意料的,男人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喜悦。
这令她实在是不解。
任何一个人收到礼物应该都是开心的啊?!
这人为什么这么特立独行,独辟蹊径!
为什么收到礼物了还不开心!
“这玉簪是我特地选的,很贵的,难道你觉得不好看?”
叶惜儿始终摸不透他的意思,都送礼物示好了,他还是这副棺材板脸。
这人已经几天没笑过了?
之前还不觉得,此刻回想起来,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
可到底啥事儿嘛?不能好好说出来吗?
她叶惜儿何时这样耐心地花心思示好一个男人?
又是下厨做菜又是买礼物的。
她室友听了她这些行径还不得惊掉下巴?
叶惜儿心里也烦躁起来,送礼物还不被待见,这是对他太宽容了?
“喂,魏子骞,你收到礼物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这几日都一直不跟我说话,我哪里惹到你了?你有什么情绪通通给我说出来!”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要走的男人,扯住了他的胳膊,今日非要说个清楚才行。
魏子骞不想与她有什么冲突,沉默不语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拿着锦盒走到了床边。
他把盒子放在了枕头底下,自己脱了外衣就上了床。
叶惜儿见他这拒绝交流的模样更是来气。
是不是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事情都没说完就能心安理得的睡觉,而且还毫无负担地秒睡。
她经常都听她妈吐槽她爸神经大条,自己在这里气得火冒三丈,那边却能岁月静好地呼呼大睡。
叶惜儿绝对不惯男人这个毛病,不然养成了一遇到矛盾就拒绝沟通,自己生闷气的习惯,那她以后还不得憋屈死?
还有这种事情都没讲清楚就能睡觉的毛病也得给她摒弃掉!
不然以后她就得跟她妈一样,时常觉得自己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叶惜儿灯都不吹的就跟着上了床,今日不解决掉这事情,谁也别想睡觉!
第035章 相公累不累?
她为了避免冷到自己, 只脱了下半身的棉裙,上衣都没脱就爬上了床。
钻到被子里坐得稳稳当当舒舒服服了才发起攻势。
看着睡在一旁背对着她的男人黑乎乎的脑袋,本想来个怒火质问, 可话到了嘴边又顿了顿。
黑亮眼眸一转,想起了巧儿说的话。
撒娇, 撒娇的效果可以让你意想不到!
叶惜儿是个很会灵活运用,举一反三的人。
她把对老祖宗的撒娇发嗲法运用到魏子骞身上, 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和要领。
“相公,你先别睡, 我想和你说说话。”叶惜儿凑过去摇晃他, 嗓音甜如浸蜜。
帐子里的光线不如外面明亮, 暖黄的烛火透过薄薄的帐幔,显得尤其朦胧暧昧。
魏子骞原本情绪不佳,听到这句相公,他的眼睫忽然颤了下,背脊一阵发麻。
这女子不知又在发什么疯, 方才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现下又软得跟棉花似的靠过来。
“相公, 你累不累?我帮你按按?”
叶惜儿的手还没放到男人的肩背上,魏子骞就翻了个身,避开了她要摸上来的手。
他刚翻过来仰躺着,瞬间就察觉到了叶惜儿离他有多近。
女人半卧在他身边,两人基本已经是手臂相碰了。
他往床外边挪了挪,借着若明若暗的光线抬眼去看她, 女子明艳的五官在朦胧烛光里更显绝色。
像是蒙着一层透明的薄纱, 神秘又极具诱惑性。
魏子骞瞬间觉得喉间发紧,尤其是女人还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声音生硬道:“还不睡?”
“相公,你这几日为何生气,能告诉我吗?”她语气诚恳,态度端正,还带着一点软乎乎的尾声儿。
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她的吧!
然而男人出口的一句话就让叶惜儿直接炸毛了。
“我们和离吧。”
魏子骞的声音艰涩,却又低缓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叶惜儿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怎么就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而且,这狗男人三番两次的提出和离,到底是有多想离这个婚?!
这还得了?她叶惜儿也不是这样给人嫌弃的!
“行!”
“离!”
离个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惜儿被气得像炸了毛的猫,伸腿踢了他一脚就翻过了身去,躺下盖上被子了才发现自己的外衣没脱。
她又惊天动地坐起来,脱了厚厚的棉衣狠狠一甩,动静颇大地又躺下了。
往里侧滚了又滚,恨不得离狗男人有八丈远,差点滚出了棉被外。
两人中间的鸿沟把棉被崩得直直的,不断有冷空气从这道鸿沟里钻进来。
过了半晌,叶惜儿的后背始终热乎不起来,她又悄悄地一点一点往后挪了挪。
折腾半天,耗费不少精力,眼睛一闭就去会了周公。
睡着的叶惜儿不知道,她的那句‘离’让魏子骞一夜没合眼。
翌日起床,叶惜儿头发整个乱糟糟的似鸡窝,脑袋睡得昏昏沉沉的。
昨晚睡着时总感觉有什么事在心里坠着。
梦里的画面也是浮浮沉沉的。
她坐起来使劲想了想。
哦!是那个没眼光的男人昨晚跟她说要和离!
然后她还同意了!
叶惜儿突然清醒了,哀嚎一嗓子又直挺挺地躺下了。
她也分辨不出心里烦乱的是什么,但她能从杂乱无章的思绪理出一条比较清晰的想法——
她还不想和离啊!
不想和离的原因似乎还和上次不太一样。
上一次是为了不做一个和离过的媒婆。
这次......她竟还没想过会影响做媒婆的事。
叶惜儿强迫自己理了理心里乱成一团的线球。
她回忆起昨晚男人说要和离时,她的感受除了恼怒之外,竟隐隐有些不舍。
是不舍离开魏家?不舍内向胆怯却温婉乖巧的巧儿?不舍思想封建却嘴硬心软的魏母?
还是不舍......魏子骞?
叶惜儿是个善于直面自己内心真实感受的人,可这个想法一出来,脑子里的神经忽地跳了跳。
第一次下意识的想逃避,想把心底的感受掩埋回去。
疯了吗?魏子骞有什么好不舍的?
他有什么让人难忘的吗?他有什么优点吗?
唯一的优点就是那副天生的好皮囊了吧!
叶惜儿抓了抓被子,心里十分不服气,凭什么看不上她?
离婚就离婚,她还看不上他呢!
大不了和离了,她就回叶家,让柳媒婆养着她!
叶惜儿快速地爬了起来,对着梳妆镜顺了顺翘起来的头发。
走到门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往外张望了一下。
外面天光大亮,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她忽然有些气愤,她的便宜婆婆和小姑子知道他们要和离了怎么都不来意思意思的劝阻一下?
难道魏子骞还没跟这两人说?
叶惜儿想到这这种可能,喜滋滋地跑到了魏香巧房间去敲门。
“巧儿,你今日和我去逛庙会吧!”
她可还没忘记今日的正事,要和离也得先去玩了再离!
魏香巧难得今日没拿着针线在刺绣,她正在临摹一幅字帖。
见嫂子进来了,她放下毛笔不解地问道:“我哥不陪嫂子吗?他还在生气?”
“唉,你别提他了。”
“你就说你陪不陪我一起去逛庙会嘛,今日肯定热闹。”
“那我跟娘说一声?”
“嗯,你去说,我先去收拾收拾。”
既然要出门玩,那肯定得打扮一下,还得穿好看点吧。
叶惜儿赶忙去厨房打水洗漱,见小锅里还给她留了一个水煮蛋,她捞起来剥了壳小口小口地吃了。
出了厨房正好看见魏香巧从魏母的房间里出来,她立马问道:“怎么样?同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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