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语看向苏秀歌,也不为难她:“秀歌也该回去了,便劳烦平王送她回庆国公府。”
萧景桓瞥了陆行一眼,笑着道:“本就是一家人,应当的。”
苏秀歌用力捏住自己的罗裙,只觉得萧景桓的这个“一家人”有着太多的暧昧,她早该发现的,在马场的时候就该发现……
苏秀歌失魂落魄地跟在萧景桓身后离去,屋内只剩下苏不语与陆行两个人。
“陆掌印似乎有话要说?”苏不语看着面无表情的陆行,笑盈盈地走上前一步,像是习惯了一般,扯着他的衣袖。
陆行低头看向像是从未怕过自己的小太后,手指磨了磨,似是不在意地问道:“皇上身上的香囊,臣从前未曾见过。”
“是呀,哀家新做的,掌印可喜欢?”苏不语掩嘴笑着。
陆行盯着她的笑,神情清冷,眼里却带了几分戾气,“娘娘说笑了,挂在皇上身上,与臣有什么关系?”
苏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远比萧清宴身上的要繁琐一些,也更费功夫。
陆行看了一眼荷包,又看向苏不语,小太后似乎还带着几分送不送的犹豫,他已眼疾手快地从苏不语手上夺了过去,“这可是给臣的。”
“嗯,”苏不语略带羞涩地点点头,“其实早就绣好了,只是有些怕掌印看不上……”
陆行没有应她,直接将那荷包挂在了腰带上,青色的荷包在红袍衬托下格外显眼,他却是肉眼可见地透出几分愉悦。
“娘娘可知送荷包给一个男子是什么意思?”陆行主动又往前了小半步。
苏不语不自觉地便朝后退,却不想身后便已是坐榻,险些被绊倒。
“小心。”陆行及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摔倒,也叫两个人贴得更近了。
苏不语略有些羞恼地推了推他,可惜陆行看着瘦却并不是她所能推得动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不语才放弃了挣扎,破罐子破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说道:“哀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为了感谢掌印多次相助。哀家没有旁的技艺,也就这绣工还算拿得出手……”
陆行看向她微红的脸,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却又很快收敛了笑容,低头附在她耳边问道:“太后娘娘,若是只能活一人,你想谁活?”
苏不语几乎立刻便懂得了他的意思,她的唇离他的耳亦很近,呼出的气直接吹在他的耳廓上,叫他有些许痒意:“哀家说过要护皇帝周全。”
这样的答案陆行早有所料,也多少有些失望,那些弥漫的旖旎跟着散去,他直起身子,还未拉开与她的距离,又一次被她拉住了衣袖。
苏不语极为认真地说道:“若真只能活一人,我便陪着掌印一起同生……”
她些许停顿,似承诺一般地说出后两个字:“共死。”
陆行忽地一愣,转瞬间眼眸暗沉了下来,那只本已离去的手一下子又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着他的眼眸。
他素来淡淡的声音有些压抑,如同冰川之下流淌着沸水:“太后这么说,臣是会当真的。”
苏不语眉眼弯弯,并不避开他如刀锐利的眼。
第34章 傀儡太后(十四)
陆行放开了苏不语, 手抚在新荷包上,缓缓笑开,清俊如玉的脸跟着生出了几分蛊惑:“臣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太后娘娘一看便是有福之人, 必然能够长命百岁。”
苏不语看向他, 他已收起了笑容, 与平日里的掌印太监并无区别:“要入秋了,臣是来送些布料,给娘娘做几身秋冬的衣物。尚服局的人都在外候着,娘娘可要宣她们进来?”
陆行说得冠冕堂皇, 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几件衣服, 而不是因为听到了风声, 匆匆赶过来。
苏不语并不拆穿他, 笑着说:“劳烦掌印了,让她们进来吧。”
等到尚服局的人捧着布匹进来的时候, 苏不语一下子便看到送来的布匹颜色格外鲜艳, 桃红、酡颜、缃色都是极为适合年轻姑娘的颜色,只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后,似乎并不适合用这些颜色。
看出了苏不语的迟疑,陆行并不在意:“娘娘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再换。”
只是换上来的颜色反而更艳丽了。
见苏不语迟迟不选, 陆行问道:“娘娘还是不喜欢?那便再换。”
“不是不喜欢,”苏不语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颜色对于哀家来说太过艳丽了, 恐怕容易招来非议……”
“娘娘正值青春年华, 穿这些正合适, ”陆行不以为然, “谁敢非议太后娘娘?”
陆行淡淡扫视了一眼,尚服局的人慌忙垂下头去,生怕与陆行的眼睛对上。
苏不语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他,似乎在叫他不要吓着别人。
陆行回看她时,带上了些许笑意,似是不在意地朝前走了一步,“娘娘若是选不出来,就由臣来为娘娘选吧。”
陆行显是早已想好,首个选的便是与他身上蟒袍一般的绛红色,挨下来又将带红带黄的全选了一遍,最后才选了雾色、石绿之类清雅的颜色,只是没有一个颜色是厚重沉闷的。
“是不是太多了些?”苏不语默默数着他选的颜色,已是超过了宫里定的数。
“怎么会多呢?”尚服局也是司礼监在管着,都是陆行说了算,莫说只不过是给苏不语做个几十身新衣,便是几千几万谁敢出来说一句?
何况他要给她的远不止这些……
一连几日上朝,萧清宴与萧景桓都注意到了陆行挂在腰间的荷包。
萧清宴摸了摸自己的香囊,再看向陆行身上的荷包,心底是说不出的憋屈。
至于萧景桓起先还未在意,只是陆行一直挂着那个荷包,瞧着荷包模样也不像是宫里统一的佩物,他便起了疑心,下朝时特意拦着陆行问道:“掌印这荷包看着别致,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的巧手?”
陆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更叫他心底起疑。
萧景桓试探地问道:“莫不是掌印也在宫中寻了对食?”
“平王说笑了,我还有事便不陪平王多聊了。”陆行并不回答萧景桓的问题。
萧景桓看着陆行离去的背影,桃花眼中的多情散去,只留下无情的寒光。
陆行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将他多年来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一个一个除掉,如今他对宫内的事一无所知。
他若再不想办法,这些年的处心经营都要毁于一旦……萧景桓这般想着,心思也跟着沉下来。
苏不语前脚回了慈宁宫,陆行后脚便跟过来了。
她才刚褪下朝服,拆了凤冠,草草接过素心递来的绛红色外衣披在身上,便起身迎向陆行。
陆行看着她半披着乌发,一身绛红,朝他走来的模样像是哪家方出嫁的小娘子,眼睛不自觉地便眯了一下,“娘娘今日这身不错。”
他挥了挥手,素心自觉地离去,只留他与苏不语独处。
苏不语捂着嘴轻笑,“这颜色还是掌印挑的。”
陆行盯着她笑弯的眼,又慢慢移到了她的唇上,想起了那一夜的吻——有些怀念。
心底的执念一旦生成,便再难抹去。
陆行不着痕迹地靠前了一些,奉上手中的锦盒,“臣觉得这套头面配娘娘的这身最是适合,特意拿过来给娘娘。”
苏不语伸手去接锦盒,手指便碰触到了他冰凉的手,说着要将头面赠予她的掌印太监并不急着松手,在她想要放手的时候,他又突然松手。
苏不语踉跄了一下,陆行顺势拥住了她的腰,“娘娘小心。”
他微微低下头,差一点便能碰到苏不语的唇,不待苏不语开口道谢,他又说道:“那日在马车上,太后娘娘应下了臣的一个条件。”
“掌印想要什么?”苏不语微微撇开头,叫陆行正好看清她的侧脸,高挺小巧的鼻以及红艳饱满的唇。
“先前臣被平王拦住,”陆行不紧不慢地说着,“平王问臣是不是寻了对食。”
苏不语在他的怀里明显僵了一下,眸光带上了几分闪烁。
陆行凝视着她眼中的犹豫,心往下沉了又沉,松开了她的腰。
苏不语逃避地朝后退了数步,陆行心底生出了烦躁,习惯性地将手扶上了腰带。
盯着苏不语的头顶看了许久,陆行冷冷嘲讽道:“看来娘娘说的同生共死,做不得数。”
他转过身去,又停了下来,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袖,那只白皙的手始终没有朝他伸来——
小太后再怎么拉拢自己,也不会嫁给自己这个太监,毕竟苏不语看向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清澈无旖旎的。
若是从前,他早就逼着苏不语应下了,可是现在……陆行不愿去想,只怕自己再想,便会发现自己陷得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体内的毒血往上涌,陆行生生将毒血咽下,大跨步地走出了慈宁宫。
听说陆行好几天没在散朝后来寻苏不语,萧清宴笑得比以往都要灿烂些,更是一下功课便早早地来寻苏不语。
“母后,儿臣有好好看那本《资治通鉴》,只是有些篇目着实晦涩难懂,母后能不能教教我?”萧清宴半蹲在苏不语身边,由下仰视着她,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上去更加无辜。
苏不语扶起他,“有什么不懂的问便是,哀家若不懂,便找掌印去问。”
她的口中依旧有陆行,萧清宴猛地站起身,想让她不要再依赖陆行,陆行能给的,他同样也能给,他甚至可以给的比陆行更多——
萧清宴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下了冲动,笑着应道:“好。”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靴子,“儿臣总觉得尚服局送来的靴子没有母后做得好……许是儿臣最近又高了。”
苏不语站起身,才发现萧清宴又高了一些,少年郎似乎在不断地蜕变,眼中的野心也比从前更甚了。
“我再做一双给你。”苏不语应了下来,换得萧清宴更浓的笑意。
萧清宴在回自己寝宫的路上遇到了陆行,销瘦的掌印太监正捂嘴咳嗽,咳得有些厉害。
辨认出小皇帝是从苏不语那里过来,陆行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只淡淡叫了一声:“皇上。”
“陆掌印这是病了?可要好好休息。”萧清宴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心情甚好地说着。
小皇帝厌恶他,他对小皇帝又何尝不是?
陆行冷冷地看着萧清宴,硬是没看出萧清宴哪里值得苏不语这般维护,维护到愿与他这个宦官虚与委蛇。
其实这宫里全是他的人,他便是在这里杀了萧清宴,苏不语也不会知晓……
陆行在一瞬间动了杀机。
只是他微微一闭眼,便能看到苏不语向自己哀求的眼眸,他的软剑没能抽出……
等到萧清宴离去,陆行看了一眼慈宁宫的方向,问向身边的人:“太后最近可有做什么?说什么?”
那人连忙答道:“太后这几日得空便在做一双靴子……对了,太后还收了苏二姑娘的牌子,要召见苏二姑娘。”
苏秀歌这一次进宫,是一人独自进宫的。
一是庆国公托她带了一封信给苏不语,二是她有求于苏不语。
“姐姐,平王曾经是你的未婚夫,我不想嫁给他,你帮帮我。”一旦发现萧景桓的目光追随着苏不语,苏秀歌便不愿意嫁给萧景桓了。
“这事不是哀家能做主的,”苏不语慢慢说着,“婚是母亲求皇帝赐的,你若不想嫁还得告诉父亲母亲。”
苏秀歌僵在了那里,她自是第一时间找庆国公与冯氏想要解除婚约,只是一贯宠她的父亲头一回狠狠骂了她,同她说不嫁也得嫁。
而冯氏在得知她是因为萧景桓的心里有苏不语才不肯嫁时,只同她说:“秀歌,时至今日,你只能嫁给平王,平王是有大出息的,爹娘也是为了你好。至于你大姐,她呀是个薄命之人,威胁不到你。”
苏秀歌被家里人宠得有些天真,却不傻。
她隐隐听出冯氏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打量向苏不语,大姐待她极好,可她终究是冯氏的亲生女,只能站在冯氏这一边,哪怕冯氏极有可能要谋害苏不语的命。
苏秀歌走后,苏不语便寻不到她带来的那封信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她这几日赶制出来的靴子。
苏不语勾了勾唇,让素心给自己备了一套小太监服。
陆行回直房时,远远地便看到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背影十分熟悉,像极了一个人。
他走到小太监的面前,冷冷瞥了一眼,径直朝着屋内走去,小太监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屋。
不仅进了屋,还关了房门。
陆行极其淡漠地坐到了书桌前,而书桌上摆着两样东西,正是苏不语要找的书信与靴子。
苏不语委屈地走上前, 小心翼翼喊着:“陆掌印。”
陆行只用眼角的余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她如今和那日她悄悄出宫穿的太监服是一模一样的——
他看着她一点点地靠近,疏离而高高在上地质问:“没人教你当我房里当差该怎么当吗?”
既然她要扮成小太监, 那他便遂了她的愿。
苏不语抬眸对上陆行冰冷的眼眸, 但是他必然不知道此刻他紧绷的身子与额角的青筋, 将他的心思出卖得一干二净。
“掌印说的是, ”苏不语柔柔地应着,“奴确实不知道怎么伺候人,掌印教教奴,好不好?”
这个“奴”字从苏不语的口里出来, 格外缱绻, 似三月的杨柳枝轻抚水面, 涟漪泛泛未曾停。
陆行的拳头紧了紧, 目光落在书案上,便能见到那双她为别人做的靴子, 心底再多的波澜都冷了下去。
苏不语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双做好的靴子上, 浅浅笑着:“不若奴来伺候掌印换鞋。”
她伸手拿起那双靴子,又蹲在陆行的脚边,似乎真的打算去脱陆行的靴子。
陆行素来喜洁,他的靴子并不脏,可再干净那也是穿过的鞋, 是污浊之物……
眼见那双细嫩干净的手就要碰到他的靴子——
陆行清冷的眼里凝聚了怒气,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苏不语抱了起来, 让她被迫与自己面对面。
“太后娘娘!直说有什么事要求臣便是, ”他咬着牙, 听出了几分恨意, “皇帝既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养的,何至于为了皇帝做到这个份上?”
萧清宴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她如此放在心上,她又怎么可以为了萧清宴做到这般地步?
她又将他至于何地?
陆行心中的嫉妒翻涌,看向苏不语的目光冷若寒潭。
苏不语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袖,像往常一般轻轻扯了扯,“掌印这个样子有些吓人……”
“太后娘娘怕是还未见过臣吓人的模样……”陆行漆瞳如夜,寒意更浓,甩手就要将她手中的衣袖拉回来,却听到苏不语轻轻说道:“我来,只是想见掌印。”
陆行顿住,看向苏不语的目光多出了一丝嘲讽,苏不语回应他的眸光依旧清澈,似又多了一些他所期许的柔情。
“这双靴子本就是要送给掌印的,掌印试试看。”苏不语微微低下头去,面带羞涩,愈发像三月的春水。
陆行难得僵住,几息之后才看向半低着头的苏不语,太监帽包住了她所有的秀发,叫她纤细的脖颈一览无云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指在腰带上摩挲往复,耳边有一声淡淡的叹息却不知道是谁叹出。
陆行面无表情地坐下来,有些僵硬地弯下身去,终究还是换上了苏不语做的那双靴子——
靴子恰好束着他的脚,不大不小,当真是为他而制,并非是给萧清宴的。
苏不语脸上有了小小的得意:“我的眼光没有错,你看刚刚好……”
她倏地停住,陆行看向她的眼神太过于直白,叫她难以忽略,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回应。
进退两难之间,陆行已经一把将她抱起来,借着身高的优势,将她按坐在书案上。
他上面一步,扣住她的腰,不让她从他的手中逃跑,清泠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沙哑,“娘娘为何想要见臣?”
苏不语像是怕自己掉下去一般,不自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看向他:“这几日掌印都不来找我了,可是生我的气了?”
陆行盯着她的眼眸,直到她的脸微红,他才慢慢说道:“娘娘不是说,要臣教你如何伺候人吗?”
苏不语微张着唇仰头看向陆行,恰是撞上他压下来的唇。
这一次,陆行并不像第一次那般粗鲁,带了几分试探又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厮磨着她的唇。
陆行的唇像他这个人一样冰冷,只是意外的柔软。
苏不语似是无意识一般地回应着,一手玉手环在了他的脖颈上,被迫回应着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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