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蒜冬瓜,就是将去瓤冬瓜用白矾、石灰焯水后控干,再加盐和蒜醋一起浸泡保存。
红盐豆则是将青豆覆盖盐霜梅,豆窝里加盐,再用煎过苏木的水和白矾一起四边浇灌,再用火烧干,捞出豆子便可。
叶盏略一思忖就明白这是因着没有保鲜手段,所以用这种手段来杀菌来保存食物。
其中有一道雅事,是做一道香橼杯。
香橼对半切开,雕刻莲瓣卷草③等花纹,随后做杯子倒入黄酒上锅蒸三分钟,取其中的芳香滋味。
叶盏决定将这道菜与一道法式甜点结合——法式米布丁④。
香橼毕竟太大,便用了橙子,切开后去掉白丝做容器。
大米和牛乳同煮,随后与蛋黄、奶油混合。处理好的米糊放在跟香踹差不多大的碗内上锅蒸熟。
再做一份黄油酥饼,切成一个精致的圆形,将焦糖挂在橙子壁上,再将米糕脱模挪入橙子里。
橙子下摆一份酥饼,再在上面摆一圈高低错落有致的水果装饰。
最上面还浇灌一层杏子酱和焦糖两道,最后还记得撒了几丝糖渍橙皮丝做装饰。
做好后自然是在店里售卖,叶盏想了想,打发人给裴老夫人也送去一份。
自打求亲后,裴管事来店里买东西时也不再假托自己名义,而是大大方方以老夫人名义了。叶盏便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裴老夫人接到仆从回禀,不由得愣了:“叶家食肆?”
她还当那小娘子从此就与自家划开界限呢,能照样从叶盏手里购买食物已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叶盏居然又送了礼物上门?
“正是。”裴管事回话,“她说这道橙子点心用了咱家香橼杯的灵感,便想让您尝尝。”
香橼杯?
老夫人一愣,旋即想到的确是裴家私房食谱里的东西,用香橼切半当做酒杯。
自己从前年轻时,曾经与夫婿把臂同游的情景,当时的确曾用香橼杯饮酒,取其爽口清新之意。自己喝不了黄酒只能喝酒酿,惹得夫婿连笑。
如今想来,那段时间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叹口气:“吩咐厨房做几个香橼杯,回头呈上来给我尝尝。正好配这个点心吃。”
第91章
“此物唤作橙杯米布丁,老夫人请尝尝。”裴管事在旁解说,将香橼杯盛着的酒酿端了上来,里头还浸泡着两粒小红枣,看着很喜庆。
老夫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甜点。橙杯自然是指用橙子做杯了,这倒并不陌生,如今高门秋风起时会吃橙酿蟹,就是用破开的橙子做容器放蟹肉同蒸。
拿来做甜点心却是少见。
这道点心整体造型很是讲究,老夫人想了半天,冒出一句“像顶了一堆花里胡哨花草的蛋壳。”
几道切得极细的糖渍橙皮丝纵横左右,橙色的杏子酱缓缓流动下来,琥珀色的焦糖优雅划过点心。
下面的主体米布丁则是淡淡米黄色,散发着奶香。
用勺子舀起一勺,顿觉布丁颤巍巍晃动,似乎柔弱不堪拨弄一样,裴老夫人送进嘴里,立刻被米布丁滑腻轻薄的口感所触动。
极其丝滑,入口即化,几乎不用牙齿费力咀嚼就感觉布丁迫不及待往嘴巴里滑。稍微用力抿碎,感受到浓郁的奶味。
甜丝丝中还混合着奶油的香气,香甜怡人。
吃几口就察觉出其中杏子酱和焦糖的好处,两者滋味交错,一甜一酸,再加上橙子杯本身具有的清新香气,让这道点心不至于太过甜腻。
下面垫着的黄油酥饼则一口下去酥得掉渣,脆脆的,发出“沙沙”的声音。
吃两口,再从香橼杯里喝一口温热的甜酒酿,顿觉满口清新。
裴老夫人看着窗外天高云淡的风景,忽得来了兴致:"今年多买些菊花摆上,正好秋日赏菊。"
“好,好。”旁边裴管事喜出望外,连连答应,一边飞快跟旁边侍候的婆子丫鬟们欣喜交换了个眼神。老夫人常常幽闭不出,郎中说了时日久了不利身体康健,如今既然能有兴致出外看看花正是好事。
张婆子凑趣:“过几天是秋社,听闻下面的庄子上都会有秋社日庆典,老夫人可愿去瞧瞧?”
“不去。”老夫人摇摇头,“太远。”
张婆子深谙不能一口就吃个胖子,并未失望,反而笑道:“好,老奴去挑些绿萼魏紫之类的菊花,也跟着老夫人做个雅人。”
“你个老货,莫不是要将菊花簪满头么?”裴老夫人也跟着笑了,忽得想起什么了一眼吩咐,“多订些,给那边也送几盆菊花。”
张婆子和裴管事对视一眼,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时候老夫人又慢悠悠吩咐了一句:“毕竟连心上人都追不到,想必如今沮丧到顾不上赏秋呢。”
张婆子:……
裴管事:……
不愧是您。
叶盏没多久就收到了裴老夫人送来的回礼,两盆菊花。
在知道这菊花可食用之后,叶盏便又买了一盆,薅了几瓣菊花花瓣做了个菊花锅子,打算叫人送过去。
这菊花锅子简单,鸡汤和猪棒骨炖煮后的高汤加鸡茸澄清后,放入红枣枸杞,再加入几瓣明黄色的菊花花瓣,拿来涮肉最是雅致。
叶盏想了想,又切了个鸡肉涮片,片了个鱼肉薄片,再搭配竹荪和一把豆芽,放在食盒里叫人送过去。
正站在门口吩咐索唤的小哥,就听门外一声亲亲热热的呼喊:“二丫头!”
叶盏抬头,看见那人没认出来,还惦记着嘱咐两句小哥:“见着老夫人一定说明里面的菊花是我另外买的,不是从她老人家送的菊花上薅的。”否则只怕老夫人要生气,误会自己是焚琴煮鹤之徒。
“怎得,如今发财了,倒不认识公爹了?”那人走到门口,语气很是亲热,像是相熟的长辈在教训自家小辈。
叶盏蹙眉,抬起头仔细打量那人,还未等她开口,就见宓凤娘从后面来,将女儿护在身后,叉腰问:“王四,你少满嘴喷粪,就如那下雨前的蜻蜓子满门飞的认亲戚。瞧见人阔了就来攀附?”
她气势汹汹,两句就将王四定位成了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让探头探脑来看热闹的街坊们连连摇头。
王四缩缩脖子,早知道这女人厉害。可他如今是穷途末路,不得不向前,便嘿嘿一笑:亲家母别来无恙?你家二姐与我小儿子可是定了亲,互换了信物的,如何能赖得?”
这人不是先前已经退了亲么?怎得又来上门?叶盏狐疑,想起上次全家人去叶家村买地时遇到王四的情形。
当时王四鬼鬼祟祟要卖地,发急了连价格都不谈,只一心要出手,所以才让叶家捡了便宜。
当时叶家人没当回事,可如今想来处处是端倪:当初王四是孤身一人去卖地的,他家家底殷实,又何必急着出手像是急用钱的样子。
先前对叶家避之不及,如今又上赶着上来,应当是有什么变化。
叶盏在这里飞快思索,宓凤娘可不管那个,先骂他:“好好闭了你那鸟嘴,我看你像大虫口里倒涎!再不走小心老娘咒的你肉片片儿飞!!!”
说罢便从后厨抄出一柄菜刀握在手里,虎着脸气势汹汹。
王四心里打了个忽,转念一想又厚着脸皮笑:“您又何必?听说您如今是富贵了,儿子女儿名下好几个商铺,总不会因着讨厌我就动手杀了我。我倒是无所谓,可您舍得丢下这富贵日子?”
不得不说这王四还是深谙人心,几句话就问到了宓凤娘心上。宓凤娘手里的刀虽然还握着,但到底没往前走,为了个浑人换自家的幸福生活,不值当。
王四心里得意,亮出袖子里的鸳鸯玉佩。
宓凤娘先急了,那玩意儿她认识,就是当初两家定亲时候的信物。后来退亲时候又被叶家退还给王家的。
如今王四亮出来,叶家自然也可以澄清,拿出当初两家退亲的文书,还有佐证的里正和中人,说明两家早就退亲了,任是谁也污蔑不了。
可是盏儿才刚被两家男子提亲过,这退亲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又来个前未婚夫纠葛,只怕不知道有心人能做什么文章出来。
叶家食肆生意好,嫉妒他们的人可也不少呢。
本来好好家的女儿家若是被说成在男子之间朝三暮四的人,别说以后婚事艰难,就是从此影响食肆的生意也是有的。
要怪就怪这世道如此,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却依旧无用。
便是不恶意捏造谣言,只说叶盏接了两家富庶之家的提亲,又退了打小的亲事,说得真真假假,就能惹出不少事端来。
王四瞧见了宓凤娘面色变化,得意洋洋就要说话。
谁知就在这时候叶盏开口了:“王四,你不是自诩员外么?上回去叶家村去为什么不带一个随从?”
从宓凤娘到玉姐儿,谁都没想到叶盏忽然提出这么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王四却骤然脸色大变,恶狠狠盯着叶盏:“不关你事。”
叶盏见他紧张如斯,便知自己问对了,便紧跟一步又拿话诈他:"你又为何急着卖地?要知道等半年到秋收了再卖岂不是更划算。莫非……"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慢吞吞看王四:“莫非你是着急用钱?”
王四额头上渐渐起了汗珠,神色也肉眼可见慌张起来,并不回答这问题。
玉姐儿也瞧出了端倪,在旁边跟着大声质问:“是啊,你怎么不等秋收了麦子再卖田?”
她嗓门大,王四一下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了半天:“你,那,这,……”最后一咬牙就出了食肆门。
“让你再来,老娘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宓凤娘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按照《宋律》,我砍伤你算斗殴,不用进大牢!”
食肆里往来有些开封府官员,宓凤娘在旁边也听了几句律法,自忖能唬住人。
叶盏哭笑不得。宓凤娘这吓唬人的说法就如汉代巫师加“急急如律令”一般,都是拉虎皮扯大旗的把戏。
王四急急走了,那些看热闹的食客便也安生了,宓凤娘赶紧赔笑道:“来了个打秋风的破落户,又不沾亲带故,倒也是好大的脸。”
原来是打秋风啊,食客们纷纷表示理解。
宓凤娘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与叶盏有关后,才松了口气:这谣言满天飞的当口,可千万千万不能坏了女儿名声。
宓凤娘满意吓唬走王四后,又反应过来:“王四虽然这回走了,万一下回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怎生是好?”
“不慌,我们打发人去打听他底细。”叶盏已经梳理出了大概,“他虽然是个见人富贵就贴过来的势利眼,但也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当初两家退亲闹得很难堪,他能做出厚着脸皮来再提亲事,想必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再结合先前的卖田之事,只怕王四还真是出了什么事。
打探消息自然有金哥儿,没等半天就将消息送了过来:“王四在行院包了个小的,有了身孕,听说那里还设着赌桌。”
这下就明白了,沾染了酒色财气又碰了赌博,应当是手头一下就拮据了,要不然才不会这么着急行事呢。
叶盏想了想:“我记得王四原本是入赘进酒楼的,要不要叫人给他家夫人提个醒?”
“为何要告知那夫人?”豆角纳闷,“两人一丘之貉,就要他们狗咬狗便是。”
叶盏摇摇头:“先前那位夫人人品贵重,便是在退亲时候也只是说服王员外不要退亲,瞧着也不大说话,是个良善的。”
“蔺莺人不错,先前王家送出往来的礼倒全是她做主送来的。”宓凤娘也跟着帮忙说话。两家先前做亲家时她们也往来过,知道那人本性不坏,就是爹娘没养好,她本是家里承嗣的宗女,却养成了一副娇柔懦弱的性子。
蔺莺父母到死都没有放弃生育男丁,对蔺莺的计划是送她出嫁,因此并未教授过她打理家业,也并未教导过她拿捏人心,自然处处受制于人。
叶盏便点点头:“天下女子各有不如意处,能帮就帮。”这王四不是好人,妻子人倒不错,就提醒她一回。万一蔺莺不领情的话再说。
她想了想,做了几道菜,一道爆炒面肺子、一道肝腰合炒、一道烧羊脾。
爆炒面肺子是一道西北菜,然而大宋市民已经有做面肺的技艺,将羊肺中加面煮熟切片。
叶盏将其切片再次爆炒,原本新疆菜系里这道菜爆炒要加皮牙子辣椒,如今这个朝代没有,叶盏便用薤藠头、韭菜根这种辛辣之物来代替。
肝腰合炒则是将猪肝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将腰子切成腰花,再香料腌制后一起大火爆炒,照旧加了蒜片花椒等除腥的香料再快速出锅。
烧羊脾是将羊脾中灌入大量羊油和藠头胡椒等辛辣之物,再放在炭火上烤制。
玉姐儿在旁边看着学得认真,倒是豆角看得眼巴巴:“这应当很美味吧?”看着就诱人啊,大火锅气,香气扑鼻,谁能拒绝这几道菜配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呢?
蓬蕊一边往纸上记一边笑:“嘴馋正好学厨,你明天就学做下,我也跟着你享享福。”
崔娘子在旁小声道:“我明儿掏钱给我们买点料。”她是个心善的,每每有这种情形都主动自掏腰包帮大家购买练手的原材料,因此很得人心。
做好后叶盏便用小食盒分装,使唤个小童往王家府邸送去。忘了说,蔺家二老去世后,王四接手了蔺家酒楼,索性连名字都改成了王家酒楼,蔺宅也改成了王宅。
因着要避开王四,叶盏免不了多吩咐两句:“绕开王员外,看着王夫人在时单独给她,也莫说叶家食肆送的,就说是一位故人。”
就这样就算她是个扶不上墙的想要背刺通风报信的恩人,也找不到叶家头上。
正吩咐着,却见裴昭从外面进来。
叶盏说完后便笑着招呼他,一切如常。
殊不知裴昭的小厮中鸣镝是个机灵的,当时就跑腿跟了过去,事后又赶紧跟自家少爷禀告:“这食盒是往王家送的。”
裴昭已经吃完饭从食肆出来,慢条斯理骑着马往自家赶路,闻言勒住马缰绳,停住看了鸣镝一眼。
鸣镝没看懂少爷的意思,还当自家少爷格外重视这消息呢,因此一五一十将自己打探得来的消息说出来:“这王家今日来闹过,我寻了这一坊的里正问过话,才知道王家的二少爷与叶二娘子订过婚,两人是娃娃亲,不过半年前退了亲。两人都是从叶家村一个地方出来的同乡。”
大斧在旁边傻乎乎开问:“这王家退了亲又后悔了?叶娘子送吃食过去是也有意思?”
却见自家少爷瞬间脸色变得冷寂:“不可再打探叶娘子。”
他索性跳下马,站在两位小厮跟前一字一句道:“背地里打探女儿家私隐事,与那登徒子有什么两样?以后不许再这般行事。”
“少爷……”鸣镝有点委屈,"小的也是瞧着您给她提过亲,才费力打听啊。"
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那两天少爷为了提亲,命令他不择手段赶往老爷那里问话,还担心时间不够索性去求了老夫人。
后来又冒雨赶往各家世交家请求借人家菜谱出来,自己回家冷清清抄写到半夜,不都是因着心悦叶家小娘子吗?
这既然心悦,自己背后地里帮少爷打探怎么了?
“是啊少爷。”大斧很讲义气,也跟着帮忙求情,“万一她跟王家少爷又定亲了怎么办?”他本来想说旧情复燃,想想还是把这句话吞咽下去了。
“叶娘子心悦谁是她自己的事,我不会背地里窥探她的私隐,这不是君子之举。”裴昭仍旧语气冷冷,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以后你们待我如何,就待她如何。"
大斧和鸣镝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很不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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