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眠不动声色拽了拽祝昭的衣服,提醒她小心。
祝昭脸上挂起淡笑:“我答应你,你就能把东西给我吗?”
“当然。”小呱扬起头。
“什么要求?”
“我要你吻我一下。”
话音刚落,祝昭还没做出回答,身后三个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昭姐……”
“好。”祝昭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徐力急道:“昭丫头,这小子明摆着耍流氓,你别答应啊!”
“没关系。”祝昭声音平淡,“只要你把东西带给我。”
小呱呱呱叫了几声:“你记住你说的话哦!”
“我记得。”
小呱那张嘴咧开的角度夸张至极,他得了祝昭的承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昭昭姐,你答应他干什么!如果真的是青蛙王子的故事,你没有做到他就要一直缠着你了啊!”沈眠眠面色担忧,“早该想到的小呱小呱,不是青蛙是什么。”
相比她的紧张,陈理言要显得冷静许多。
“如果它也想参加舞会,为什么他要的不是入场券而是一个吻?”
陈理言的话让徐力和沈眠眠陷入沉思。
“言言,你是觉得他另有所图?”
没等陈理言回答,湖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咕嘟咕嘟几声后,小呱探出脑袋,跳到一片荷叶上,而它的脖子上挂着的正是那一截指骨。
“您丢的是这个东西吗?”小呱湿答答的双手捧着骨头,凑近祝昭,而祝昭此时蹲在地上与他平视,在看到指骨之后点了点头。
“可以给我了吗?”祝昭张开手心。
小呱猛地把指骨收了回去,“你要给我一个吻,你说的。”
“你为什么想要一个吻?”祝昭问。
“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你言而无信,你的东西我将不会还给你。”
见小呱把方源年的指骨藏在身后,一副宝贝的模样,钥匙方源年还活着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这截骨头会挂在一只青蛙身上。
徐力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陈理言拦了下来,于是,在三人紧张的视线中,小呱慢慢捧着那截骨头跳到祝昭面前,扬起一抹笑。
该怎么形容他的笑容呢,大概就是激动,满足夹杂着兴奋,他那双眼睛直勾勾黏在祝昭脸上,落在她唇边,赤裸的视线看的人作呕。
恍惚间,沈眠眠好像看到他脸上浮现起坑坑洼洼的疙瘩,泛起脓疱,从脸颊到爬满全身,衬得这只青蛙像只浑身裹着粘液的癞蛤蟆。
太恶心了。
沈眠眠简直佩服祝昭,她是怎么能忍住一股腥臭味向他靠近的?
随着祝昭越靠越近,眼看就要吻在这只瘌**的嘴角,小呱忍不住陶醉着闭上了眼睛。
手上的重量没了,祝昭拿走了指骨,小呱只是愣了一下,他了解这些美丽的客人们,如果她拒绝落下这个吻,她们就是言而无信的,自私卑劣的人,她们不会愿意的,到时候,只能妥协。
小呱对自己的一直以来的计划非常自信,只要获得了这个吻,他就能永远变成人了,变成人再得到入场券,他也可以去参加舞会,到时候他将许下最宏伟的愿望。
然而,他等了好久好久,依旧没有等到一个吻落下。
反而,冷风裹挟着祝昭冰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你想变成人?变成人之后再杀了我,是吗?”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小呱浑身一震,他立刻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撞进祝昭冷漠微眯的双眸中。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问题不会有机会问出口了,祝昭手里的刀已经割断了它的脖子。
翠绿色的粘液滴滴答答落在荷叶上上,很快积蓄成一滩。
小呱依旧瞪圆了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迟来的疼痛蔓延它全身,小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祝昭手里的刀变成豌豆,丢入池水当中,池塘的水位开始下降,迅速下降,只两三秒的功夫,面前的池塘变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荷叶开始枯萎了,停在荷叶上的那只癞蛤蟆依旧瞪着祝昭。
“忘了告诉你,我祝昭本就自私卑劣,出尔反尔,常有的事。”
祝昭语气淡淡,她站起来,掸了掸衣角沾染的灰尘,把指骨收进口袋,这口枯井一片幽暗,小呱停留的那片荷叶迅速干枯,那只癞蛤蟆依旧睁着眼睛,坠入枯井。
身后的沈眠眠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祝昭转过身,她才堪堪从刚才的变故当中回过神。
祝昭的动作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杀了小呱,毫不犹豫,一刀毙命。
陈理言往前走,凝视漆黑的井口,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沈眠眠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言言,你在看什么?”
“不是青蛙王子。”陈理言轻声说。
沈眠眠没听清楚,低声重复了一遍:“什么?”
陈理言转身看着祝昭的背影,她离开了一段距离,走进黑夜,融入那条漆黑的小巷。
“不是青蛙王子,是井底之蛙。”陈理言说。
第89章 佩勒斯特小镇(十三)
“昭昭姐!你去哪儿啊?”看着祝昭走远, 沈眠眠跟在后面喊了一声。
如今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镇陷入一片漆黑, 房屋的灯是关着的,路灯也没有亮,只有远处城堡高塔闪烁着一道耀眼的白光。
沈眠眠跟上去站在祝昭身边,一直在她身后的还有徐力。
“昭昭姐, 不要去哪儿?”沈眠眠问。
去哪儿?祝昭停下脚步,她抬头看向远处高塔, 刺眼的灯光直接照射到眼睛, 祝昭迎上那道光没有闭眼,然而,下一秒, 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光源面前。
他在看自己。
或者说,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祝昭眯了眯眼睛, 神情淡漠, 在身边的沈眠眠看来,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丽。
她顺着祝昭的视线去看, 还没等适应就被那道刺眼的灯光逼得睁不开眼。
沈眠眠还想问些什么,她明白现在这座陷入黑暗中的小镇弥漫着诡异和危险, 而她们则是唯一还在黑暗中游荡的人。
沈眠眠的目光钉在祝昭的侧脸上, 尽管耳后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下颌的轮廓,但她脸上的表情沉的可怕。
祝昭盯着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看了半晌,敛眸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
几人没问原因, 也没问目的地,就是跟着祝昭在小镇的巷子和小路间穿梭, 最终停在了一处门前。
祝昭身后拨开盘在木门上的藤蔓,敲了敲门,良久,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谁呀?”
沈眠眠记得这道声音,是女巫!
她后退了几步想找到当时看到的门牌确认,但哪儿有什么门牌,也不是什么餐厅,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祝昭:“是我。”
里面的声音静默了许久,迟缓的脚步声踢哒踢哒,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侧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又见面了,欢迎你,身负灾厄的可爱姑娘。”女巫依旧带着她的尖帽,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笑容,她看了眼祝昭和她身后的三人,微微侧了侧身子,“大晚上的在外面游荡可不是一件好事。”
女巫那双空洞浑浊的双眸中隐隐闪过贪婪激动的光彩,祝昭对她的心思视而不见,她进了女巫的家,房子中央摆放着一口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锅,不知名的味道飘进几人鼻子里。
“呕——”徐力没忍住一声干呕,“好臭。”
“臭?怎么会臭,明明就是酸的。”沈眠眠皱了皱眉。
这味道不同的人难道会有不同的味道?陈理言想。
好困啊,好困,陈理言突然觉得头昏脑胀,这样的感觉大概持续了两三秒,她撑不住眼皮打架,身侧扑通一声,徐力和沈眠眠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陈理言盯着两个人的脸,扑过去喊了两声,意识越来越朦胧,好困,陈理言闭上眼睛,倒在了沈眠眠身上。
屋子里清醒的只剩下祝昭和女巫两人。
女巫凑到祝昭身边,嗅了嗅祝昭身上的味道,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是的,诅咒的味道,很浓郁,小姑娘看来你离诅咒的根源越来越近了。”
“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祝昭说。
女巫被她看得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她拄着拐杖颤颤微微走到那张大锅旁,拿起大勺往锅翻腾的液体不停搅了搅。
“小姑娘,我不过是在这座小镇生活的时间久了一点的人,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我还没说自己要什么,你怎么确定你给不了?”
女巫动作一顿,她抬起压在突起眼球上的几层眼皮,视线落在祝昭身上,手中大勺搅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那你要什么?”她问。
祝昭缓缓走到女巫面前,那截爬上锅边的楼梯下,她和女巫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女巫佝偻着身子,她弯下腰,抬起帽檐,那双树皮一样的粗糙大手轻轻划过面前女孩儿的脸,从眉心到眼睛,再到鼻梁,最终落在她的脸侧,无比眷恋。
神色恍惚了一瞬,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这张熟悉的脸真叫人难忘啊!
女巫弯了弯唇角,死死捏住了祝昭的下巴,仿佛她再用力指甲就会深深穿入皮肉,祝昭没有反抗,四目相对,女巫愣了愣。
一道声音好像萃上一声寒霜,钻进女巫的耳朵里。
“我要一颗苹果。”
只这一句话,女巫瞬间松手,一个踉跄,靠在身后的栏杆上。
“你说什么?”女巫难以置信地反问。
祝昭依旧凝视着女巫的眼睛,一步步走上台阶,一点点向她靠近,祝昭步伐轻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说,我要一颗苹果。”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祝昭轻声反问,“我只是想要一颗苹果而已。”
女巫盯着她的眼睛,狠狠咽了咽口水,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从来没有变过,以至于刚刚她还以为回到了从前,还以为她想起来了。
不可能的,女巫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有那个诅咒在,她不该想起来,更何况想起来了又如何,她无法死去,这是逃不开的诅咒的命运。
可命运这种虚无缥缈东西,几人会信?
反正祝昭不会。
“你要谁的苹果?”女巫的声音有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颤抖。
“当然是橱窗里最红最鲜艳的那一颗。”
一颗红彤彤的苹果,童话里的苹果哪一个不是鲜艳水灵的。
“苹果?你想要自己去拿就是了。”女巫抖了抖身上宽大的黑袍,声音也平稳了下来。
祝昭走上台阶,耳畔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锅里咕嘟咕沸腾的声音。
女巫的帽子依旧遮住她大半张可怖的脸,祝昭笑了一声,侧身附在她的耳畔,声音轻飘飘落下,落进女巫耳朵里,让她浑身颤栗。
“我会亲手摘下那颗苹果的。?”
“你什么意思!”女巫后撤一步,瞪大了眼睛,狠厉道。
祝昭笑起来,女巫看着她笑起来,脑海里那个不可能的想法不受控制地窜出来,她伸出那截枯枝一样的食指,指着祝昭的鼻子,“你……你都想起来?”
祝昭闻言歪了歪脑袋,皱了皱眉:“我想起来什么?你觉得我应该想起来什么?”
女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哆哆嗦嗦摇了摇头,她拿过大勺那锅里乱搅,好像在搅动自己混乱的脑子。
这可能吗?那个诅咒的气息她绝对不会闻错,和城堡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如果她记起来这个诅咒,想起来那个人,她会怎么做?
女巫冷汗涔涔,她不敢想,袖口翻出,手臂上弯弯曲曲的伤疤和皱纹清晰扭曲,令人作呕。
窥探真相的背后是加速衰老,她是曾经许过愿望的人,那个愿望让她成为这座小镇人人敬畏害怕的神秘女巫,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也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小镇里的一切他无不知晓,他清楚地在看。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女巫声音嘶哑,“你们可以呆在这里一直到明天舞会前。”
她拄拐杖和祝昭擦肩而过。
“你呢?不参加吗?”
女巫脚步一顿,半晌才说话:“小镇里趋之若鹜的舞会是用来实现愿望的,我没什么愿望需要实现。”
女巫帽子下的皱纹都在颤抖,她拄着拐杖,脚步虚浮,好像用尽了所有里力气往前走。
如果不是那场舞会她不会看见城堡里人的秘密,不会看见他是如果将一个美丽的人摆在精致的橱窗里。
如今那张脸就在自己眼前,那是的惊艳早已消散,她现在只觉得可怕。
祝昭没有叫住她,她看着女巫打开一扇门,门内漆黑一片,她独自走进了门内。
沈眠眠三人还倒在地上,祝昭凝视漆黑的夜色,天什么时候会亮呢?
祝昭拿起那把大勺,搅动着这些不知名的粘稠的液体,锅里的颜色从橙红变成蓝绿,最后成了黑漆漆的糊糊。
清香味开始蔓延,今晚大概可以睡个好觉。
昨天晚上究竟睡了多久?
陈理言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大亮,已然正午。
陈理言睁开眼睛,动了动身体,右胳膊已经被压麻了,她在这地上睡了一夜,难免腰酸背痛,身上盖着毯子,沈眠眠脑袋枕在她的胳膊上显然还没醒。
小心翼翼挪开沈眠眠的头,找了个东西垫了一下,陈理言站起来,看见祝昭就站在窗边。
陈理言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女巫的家距离小镇的中心喷泉不愿,参加舞会的日子就要到了,街巷里很是“热闹”。
一夕之间,街道的墙壁和石砖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液,陈理言怔怔看着,一时无话。
“怎么样?”祝昭突然问。
陈理言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想去参加舞会吗?”
陈理言细细斟酌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想。”
“哪怕会死?”
“人都会死。”
祝昭笑了,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祝昭从口袋里拿出那截方源年的指骨挂在陈理言的脖子上。
陈理言下意识伸手去摸骨头却被祝昭按了下来。
“先别碰。”祝昭说,“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再碰它。”
陈理言虽然不理解,但这截指骨说到底是祝昭的,既然她这么说,陈理言也只能点了点头。
小镇的下午格外混乱,沈眠眠和徐力已经醒了,街巷到处都是追逐喊叫的声音,小镇居民们手里拿着各种东西,妄图再这个下午争取到一张舞会的入场券。
徐力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拉上的窗帘。
他的目光放在角落里观察墙壁的祝昭声音,“昭丫头,我们要参加那个舞会吗?”
祝昭闻言并没有看过来,“当然。”
徐力对他气定神闲的态度感到焦灼,如果她们要参加舞会但现在他们还没有获得入场券啊,难道祝昭也要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砍掉他的头吗?
“不用担心。”祝昭难得出声安抚,“有人会为我们送上入场券。”
有人?谁?
徐力最先想到的是洛菲小姐以及洛菲小姐家花盆里的十四颗头颅,如果洛菲愿意把头颅给他们确实省去了很大的麻烦。
“时间差不多了。”祝昭看向那扇昨晚女巫走进去的门,她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远处传来钟声,街巷里尖叫撕扯的声音停了下来,几人走到窗边看见远处城堡的高塔上站着一个人,钟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祝昭打开门走出去,铺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镇,沈眠眠咽了咽口水,压制住胃里泛出来的恶心,饶是看了几次这样的杀戮场面,她仍然觉得心惊不已。
“昭昭姐,你看哪儿!”沈眠眠指着不远处广场上的喷泉惊呼。
喷泉的打开是否就意味着舞会可以开始入场?沈眠眠不知道,但是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在往广场的方向聚集。
人群再小镇中央广场的外围停住了,连祝昭也被逼得停下了脚步,身边那些满是血迹斑斑的人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愈合的速度令沈眠眠咋舌。
奋力挤开人群进去,沈眠眠才发现喷泉那片开阔地带上的人并不多,而且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盖着布的托盘,布的花纹多种多样,但布下面盖着的东西是一样的,是舞会的入场券,是头颅。
越过人群,沈眠眠看见了洛菲小姐,她身边围着一群女孩子。
还没等数一数人,祝昭已经从她身边走过,直直走近喷泉。
一群捧着头的人当中,祝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又随意散漫,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进来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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