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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湿的夜(绒亦)


孟西泽头一回对孟微年生出忤逆,他伸手拦着明黛。
孟微年并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向孟西泽,黑眸里无任何波澜,看孟西泽的眼神不是敌人,但,也不是亲人。
那种眼神让孟西泽想起早几年,孟微年刚到集团任职时,那些董事不安分频频给孟微年找事,孟微年在老宅书房对助理下达命令整治董事的眼神,也是这种,平静而冷冰。
那一瞬间对孟微年的忌惮重新席卷了孟西泽的全身,他力气尽失一般地缓慢地放下了拦截明黛的手臂。
明黛一步步朝门外靠近,快走到门旁的时候,她再也强撑不住,长睫彻底覆盖住一双眼中失焦的眸,她人不受控制地就往外面地板上倒去。
周芽见状,惊恐喊道:“明姐!”
明黛无力做出回应,在彻底晕过去之前,明黛只觉得自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揽进怀里。
怀里的人无力地埋着自己胸前,整具单薄的身子像是棉花一样绵软无力压在他西装上,孟微年附身将晕倒的明黛打横抱起的时候,眸光不动声色在明黛纤细的脖子上看了一眼。
那里肌肤雪白,没有被孟西泽暴力对待过的痕迹。
明黛安然无恙并没让孟微年冰冷的目光有所消融,他转身往电梯处走时,睨了孟西泽一眼,冷列的声,“回老宅等着,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来问我。”

明黛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也全然陌生。
空调温度调的不低,对她来说格外舒适,明黛迷茫着半撑起身,几绺长发从后背滑到胸前,柔软舒适的丝绸绒被裹挟着睡袍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半肩头。
那肩头肌肤雪白细腻,色泽像是天然的羊脂膏,极为漂亮。
她下意识伸手去提自己的睡袍领口,提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是……应该在电视台吗?脑海里最后一幅画面是孟微年站在走廊上外朝她伸手,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但眼下,她身处陌生的房间,身上是换掉的睡袍,明黛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面料高级的丝绸睡袍,她双手下意识抓住了睡袍领口。
她有点不安,不知道是谁帮她换了衣服。
明黛半坐起身,神色微微绷紧打量着这间房间。
两道厚重窗帘拉着,看不见房间外面,明黛的视线只能在房间里游走。
房间面积不小,不算附带的浴室和衣帽间,面积起码有四十平,装修风格偏古典雅致,一件件檀木家具颜色花纹细腻厚重,边边角角都透露着内敛的奢华。
房间内放置的熏香也并非流水线上的商业香,而是淡雅疏冷的木质香。
这种木质香……她分辨出来,跟孟微年身上的相似。
她神态这时才放松下来。
明黛原本以为自己是被孟西泽带回了他哪处住所,也是他给换的衣服,所以神经才紧绷,眼下隐约猜测这里应该是孟微年的住处,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孟西泽今天情绪太失控,明黛担心他会恼羞成怒把自己给……好在,最后是孟微年带她离开。
至于身上睡袍,应该是孟微年家里的女佣帮她更换的。
明黛想明白了后,掀开被子下了床,打算去找孟微年。
踩着柔软家居鞋拉开卧室厚重的房门,明黛才走出卧室一步,就看见了坐在会客厅沙发上工作的孟微年。
他仍旧是一身规整,只不过是脱掉了西装外套,只剩一件合身的衬衫和西装马甲,眼下因为坐在沙发微微附身敲着茶几上的笔记本键盘,宽厚的肩膀和脊背处衬衫布料微微紧绷,这让明黛想到上次在休息室,看见他不穿上衣的画面。
脊背和手臂上是流畅漂亮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极致的性感而又不失温和。
明黛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的不良画面扔掉,她轻轻咳了一声,出于一种想叫他又怕打扰他处理公事的心理,她声音很小,“孟大哥。”
孟微年耳聪目明,听见那声跟猫叫没差别的孟大哥,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头,他一双眸似乎因为夜晚的浸润变得更黑,他看着她,“醒了,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明黛察觉到孟微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想到上次被孟微年窥见自己穿睡袍的模样,出于礼貌考虑,明黛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袍。
刚才出来的着急,也没顾得上看自己的睡袍得不得体。
淡粉色的柔软睡袍长到脚踝,上半身高V领口交叉,系带系在腰侧,领口能遮住胸脯,只露出一点锁骨,下半身睡袍也只在膝盖处轻微开叉,走动时,两截雪白的小腿清晰可见,可眼下,明黛静静站在门口,睡袍自然垂落,布料遮掩,连小腿也不曾裸露,只露出套在家具拖鞋里的一双雪白脚丫。
对比上次,被孟微年无意间窥见的香艳画面,这一次她很得体。
明黛放心地从双脚上收回目光,她看向孟微年,先是询问,“孟大哥你在忙吗?要是忙的话,我一会再来找你。”
“不忙。”孟微年伸手合上了笔记本,微抬下巴朝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示意,“坐下说。”
明黛走过去坐下。
“怎么了?”孟微年仍旧保持着往前倾身的动作,不过双腿微微岔开了些,双手手肘压在上面,他面带笑意看着明黛,温声问道。
“这是您的私人住宅吗?”明黛听孟西泽说过,孟西泽跟他爸妈妹妹以及孟家两位叔伯爷爷都是住在孟家的老宅,眼下这里这么静,不像是三世同堂的样子。
孟西泽说孟微年常年住在外面的宅子,因为孟微年工作很忙,经常早出晚归,怕晚归吵了老爷子的清净,就搬出老宅了,只偶尔逢年过节,或者老爷子想念的紧,孟微年才会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嗯。”孟微年说:“西泽跟你说的?”
“嗯。”明黛没有隐瞒,见他提起孟西泽,她自然而言就这么顺着话题讲了下去,她道:“我已经跟孟西泽讲清楚了,接不接受,都是他的事情了,但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
“你说。”
不知道是孟微年的住宅隔音太好,还是已经深夜,会客厅十分安静,一点嘈杂声也无,孟微年的嗓音便显得格外温厚。
“我知道他有点惧怕您,所以想拜托您跟他好好说一声,以后不要来电视台闹。”明黛微微懊恼,咬了一唇瓣,看着茶几上的鲜花摆台,道:“我才进电视台不到一年,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我的工作。”
尤其是今天,幸亏一直跟她作对的一位同事没在,不然明黛不敢想这几天去上班,她会受多少那位同事的明嘲暗讽。
她不想因为孟西泽影响到她的工作进度。
关键,台里确定做的那档创新后的访谈新节目,她还想争取一下主持人的,父亲前些天说要帮她跟副台长聊一聊投资,但父亲这些天很忙,忙到她一天到晚见不得人,她也不想打扰父亲,便想着靠自己争取下。
她也不想因为孟西泽频频来电视台闹事,届时被她的同事给她穿小鞋,导致那档节目从她手中溜走。
“只是这件事?”孟微年起了身,走去吧台旁,拿了两只色泽亮丽的白瓷杯,倒了两杯温热的茶水,走回了茶几,将一杯茶水递给明黛。
明黛接过水杯,递到唇瓣,她轻轻点头,“嗯。”
“我回去会跟他说,不用担心他以后再去找你。”孟微年将茶水递到唇边,也抿了一口。
这话题一停,会客厅安静了一会。
明黛心里浮起一丝微妙的尴尬,深夜里,跟孟微年共处一室,尤其是两人如今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她再度轻咳一声,想打破尴尬便又开口,“孟大哥,我的手机还有包包都在你这里吗?还是落在电视台了?”
孟微年指了指她身后的立柜上,“我让你助理帮忙收拾带了过来。”
“谢谢。”明黛搁下茶杯,起身走过去,到了立柜旁,才发现她今天工作穿的衬衣和一步裙也都被洗净烘干折叠整齐摆放在了一旁,应该也是孟微年的女佣动的手。
她没多想,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这一看,明黛吓了一跳。
已经夜里两点了。
从小到大,明黛没有夜不归宿过。
屏幕上方还有来自父亲的微信消息和未接通的电话,她怕父亲担心急忙要拨回去,听见身后孟微年说,“我通知过伯父,说了你身体不好,暂时在我这里休息,等到你醒了我会送你回去,你父亲不会担心你的。”
“嗯。”明黛松一口气。
父亲的消息不用过问,她点开妹妹发来的关心微信,站在立柜旁编辑了一条消息回复了过去。
明黛回消息很专注,又是背对着孟微年,并没察觉到孟微年因为她的不设防背对,那双落在她纤瘦后背上的目光是如何的幽深而又厚重。
回复完妹妹,明黛握着手机,偏头,看向孟微年,迟疑着开口,“孟大哥……这么晚了,我还是回去睡吧,您能送我一下吗?”
她其实并不想麻烦孟微年,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呆一晚上,即便离天亮只剩下三个小时,但跟孟微年共度一室,即便是两间房间,也足够奇怪。
她估计要睁着双眼熬到天亮了。
“恐怕不行。”孟微年说。
“怎么了?”明黛愣了一下,不知道孟微年何意。
孟微年并没言语,起了身,朝她走来。
他身量高腿很长,两三步便走到了明黛跟前,她眨了眨眼,因为男人的逼近,木质香变得浓厚,将她面前的空气一点点浸染,她咬了下唇,握着手机下意识后退了下,一只手甚至还忍不住抬起,很轻地往前伸,虚虚抵在了孟微年的胸膛上。
“孟大哥——”她不知道孟微年想做什么,只是莫名觉得危险,她想开口说,可不可以不要离她这么近,但不等她开口,孟微年在她半步开外的距离站定,随后朝她脑后伸来一只大手。
明黛觉得更不妙,她手这下直接结结实实摁在了孟微年的胸膛上,试图将他往外推,“孟大哥,别——”
“别什么?”随着孟微年带着疑惑的一声询问,男人的手臂越过她的耳朵,撩开窗帘握住了她身侧那扇半米宽的落地窗把手。
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窗口开关暗扣声,下一秒,一股阴冷裹着浓重湿气的劲风从她耳侧呼啸刮来。
噼里啪啦的落雨声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朵。
明黛的长发一下被风吹得缭乱,柔软的睡袍衣角也随风飘扬,她一双雪白笔直的小腿裸露在外,上面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激起一阵阵细小疙瘩。
那阵风太大,站在窗户风口的明黛甚至被风吹得站不稳,她原本抵着孟微年胸膛的那只手,因为站不太稳无意识改成了抓住了他的衬衣。
但一只手好像也没什么安全感,明黛另只手也不由自主抓了上去。
明黛眼睛被凌乱的长发骚扰着,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身体感知到一阵阵凉意,她瑟缩了下情不自禁道了一句:“好冷——”
她话音才落,孟微年将窗户闭合。
室内一瞬间变得安静,凌冽的风声雨声被隔音优越的窗户杜绝在外。
明黛不习惯这种恶劣天气,尤其是从身体不好后开始,一旦刮风下雨随便降一点温度,她身体会立即给出反应,不是发热就是感冒,要么就是偏头痛。
她闭上眼,轻轻缓了一会被那阵风刺激的眩晕感,走丢的五感一点点回归身体后,明黛发现了不对劲。
她睁开眼,浓密长睫下的眸一眼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孟微年胸膛宽厚,昂贵考究的衬衫原本极其贴和他身形,但眼下胸膛前那两块布料却被两只纤细雪白的手攥地变了形。
外加上,孟微年因为开窗户给她看雨,离她很近,从远处看着两人,明黛就像是揪着他的衣服埋在他怀里。
此时,孟微年低了低头,眸光在她紧抓着他衬衣的手上瞧了两眼。
“……”明黛察觉到孟微年低头看她,囧地脸快要爆炸,她飞快松开,甚至为了拉开跟孟微年过近的距离,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嘴上低声道歉,“孟大哥对不啊——”
她忘记了自己身后就是半米高的立柜,毫无距离可以让她后退,她后脚跟绊到了桌脚,人直接失控地往后倒,腰一下子撞到坚硬的立柜桌角,疼的她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身体还在继续往后倒。
要是在孟微年面前这么狼狈翻滚着栽倒在立柜上,明黛宁愿去死。
她双手飞快去捂脸,想着即便丢脸也不能让孟微年看见她惊慌失措到失去表情管理的脸。
但想象中的后脑勺砸向立柜的疼痛感并没到来,后腰处多了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那只手臂微微用力,明黛便实打实被抱进了一处温热宽厚的胸膛。
她脸就压着男人坚硬的肩膀内侧,上半身紧密贴着男人的腰腹和胸膛,明黛能感受到男性和女性身体的差异,体温和一些其他未知的庞然大物。
连带着他身上偏淡的木质香都变得格外浓郁,径直往明黛抵在他结实肩膀处的鼻腔里钻。
明黛太尴尬了,以至于她不敢动,整个人都像是发着高热一般,脸颊窘地发红,一双水眸更润,她咬着唇,完全没有心神注意到还没有从她腰上挪开的大手。
那只大手骨骼分明,青筋覆盖,修长五指和虎口隔着单薄如一层纱似的睡袍扣着明黛的侧腰。
明黛窘到头顶快要冒烟时,听见孟微年在她头顶说道:
“等雨停了,我送你。”

“我……我先去把睡袍换掉。”
再贴下去,明黛脸真的会热到爆炸,她咬着唇,略显磕巴地说完,人微微低着头,脚步飞快地从孟微年身前走开。
“嗯。”孟微年松了手,应了一声。
也是此时,明黛才发觉,刚才孟微年的大手一直扣着她的腰。
回的还是明黛醒来时在的那间房,明黛抱着自己烘干的衬衣和一步裙进去时,又打量了一眼房间。
确保房间每个角落没有任何男性物品,她放下心来。
这里应该就是一间招待客人的客卧,而不是孟微年休息的主卧。
房间只她一个人,明黛没有往衣帽间走,站在床尾就把衣服换了。
明黛解开睡袍系带,睡袍从她肩头丝滑滑落到地板上,单薄的后背、雪白柔嫩的细腰和平坦的小腹相继暴露在空气中,在室内暖光灯照射下,她的整具身体像是裹着一层朦胧的光,莹白迤逦而又细腻。
她往腿上套一步裙的时候,目光略过平坦的小腹,想起刚才被孟微年搂进怀里时,这里的触感——
跟孟西泽交往这一年,两人只是接浅尝辄止的吻,孟西泽便能莫名起火。
明黛意外碰触过起火状态,规模不小。
可眼下孟微年只是平静状态,就已经堪比孟西泽上火时。
“……”
明黛拉上裙子拉链,坐在床尾扣衬衣纽扣,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奇怪东西时,她闭了闭眼,轻轻蹙眉。
她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脑子里想着前男友大哥的……即便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想,只是无意识在想,也好奇怪。
明黛摇摇头,迅速把跟孟微年有关的东西统统抛之脑后。
衬衫扣到最下面一颗时,明黛突然又想到跟孟微年有关的一件事——
她虽然是因为恩情跟孟微年结婚,但是,要办婚礼要宴请宾客自然也有——新婚之夜。
到时候,她要跟孟微年做夜里夫妻吗?
想到这个,明黛再次轻轻蹙起了眉,片刻后,她又缓缓松开眉头。
以孟微年的性情,他知道她是为还恩情才跟他结婚,即便是真结婚真领证真宴请宾客,他应该也不会真的碰她。
毕竟她那天跟他提了的,等到杜若若和他险些被传喜欢男人的风波过去,他可以跟她提离婚。
再者,孟微年是个正经绅士,怎么也不会跟亲弟弟才分手的前女友做·爱。
除非——
明黛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又大胆的猜测。
她换好衬衣和一步裙,又对着镜子将长发扎成一个低马尾,才出了房门。
会客厅的窗帘拉开了两道,明黛能清楚地看见一楼前院里那颗百年红豆杉高高耸立在瓢泼大雨中,枝叶随着风雨在左右摇摆。
孟微年背对着她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凌晨两点还在跟下属交代工作,孟微年的忙碌程度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明黛怕自己脚步声打扰到他,礼貌着放轻脚步,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她没看手机,手边也没有可以供她打发时间的书籍或者杂志,她便瞧着茶几一角出了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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