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好朋友,定更为了解彼此。
 这日裴子星正当值,宁沅入了宫,很轻易便看到了他。
 他亦瞧见了她,目光微顿了顿,旋即迎面朝她走过来,道:“沅沅,许久未见,你近来可好?”
 宁沅抿唇“嗯”了一声,反问道:“裴大哥你呢?”
 “我也很好。”他凝着她乖巧柔顺的脸庞。
 自从他们相识的那刻起,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过。
 不论他对她的态度如何变化,她看他的目光始终未变。
 和气,安静,稍有几分疏离。
 “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之前的日子他也见过宁沅几次,不过只是一如往常地寒暄几句,便又匆匆分别。
 自他们婚期定下,她好像一直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再去寻他。
 如今她难得找上他一回。
 宁沅咬了咬唇道:“我想问问你,沈砚他喜欢什么,我想给他备个礼,却没什么头绪。”
 “他喜欢什么……”裴子星认真回忆了一番,慎重道,“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许是见得多了,不论是金银财宝,还是书画玉石,他都不大在意。”
 “如果你真的想送他合心意的东西……很简单,与你有关便可。”
 “与我有关?”
 宁沅嘴上重复了一遍,在心中琢磨着此言何意。
 “只要心意足够,我想不论是什么,他都会很喜欢的。”
 沈氏族训,一日三餐,须有节制。
 可他至今都记得,沈砚居然能面不改色吃下她烧糊了的菜,也能一口气吃下她送来的五碗粥。
 扪心自问,他自己都未必能下得了口。
 沈砚连宁沅送来的失败品尚且珍视至此,可见只要宁沅肯对他用心就行。
 万万没想到,他一朝春心萌动,便遇上了沈执玉这样的对手。
 在这场根本不算较量的较量里,他只能甘拜下风。
 宁沅走在回府的路上,自觉她问了和没问没什么区别。
 “心意”二字可大可小,亲手做顿饭是心意,亲手雕雁亦是心意,可这二者的耗神程度又怎可相提并论?
 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直接去见沈砚。
 按道理来讲,成婚之前她不该私自去见他。
 可她一向没有那么守规矩,也没有那般讲道理。
 她刚在司衙前站定,无意间瞥见刚走了一辆颇为眼熟的马车,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待她跟着守卫入内,走至沈砚书案前时,忽想起来是她家府上专门用来采购的马车。
 采购怎么会采购到他这儿?
 定是有人借了这辆马车过来。
 “沈砚,方才我家有人来找你吗?”
 沈砚正埋头写着什么,闻言笔仍未停,道:“是宁二小姐。”
 宁沅闻言蹙起眉来:“她来做什么?”
 “她来告诉我你今日入宫去了。”他平静道,“去见子星。”
 “我应了一声,便让她离开了。”
 宁沅想起他以前动不动就要酸裴大哥两句,听着一阵心虚:“你别又误会了。”
 “我去找他,是问一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问什么?
 该不会是问他心里有没有她之类的吧?
 即便如此,他面上仍淡淡道:“我没有乱想。”
 宁沅俨然不信:“真的?”
 “真的。”
 正宫就要有正宫的气度。
 左右她都答应与他成婚,婚期也定下来了,她心中就算再在乎子星,那也是他的夫人。
 外面的男人再好,也都是来去匆匆的过客,只有他,才是她永远的家。
 不过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去问他什么?”
 “……不告诉你。”她道,“不过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什么都行。”
 “为什么?”他疑惑看向她。
 “女子理应回礼的。”
 “虽然我们的大婚有些勉强,但礼数还是要尽。”
 “你认真的?”
 宁沅“嗯”了一声。
 “那你唤我一声夫君听听。”他狐疑道。
 “……这个不行。”
 沈砚沉默片刻:“那你说你爱我。”
 “……这个也不行!”
 沈砚搁下笔,抬眼望向她,蹙眉道:“不是你说的什么都行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这些……这些太简单了,张口就来的事情……就这一次机会,我是怕你浪费,后悔终生。”
 “那好。”他靠在椅背上,平静道,“那你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这个我肯定不会后悔终生。”
 宁沅:“…*…”
 “你能不能换个实际点的?”
 沈砚颇为不满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实际了?”
 “难道你要因为别的男人与我和离?”
 “……不是,我的意思是万一我们感情破裂,万一你移情别恋……往后很多这样的突发情况,我并不能保证会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啊。”她轻声道,“所以不如说一个时效没那么久的,即刻便能实现的。”
 即刻便能实现?
 沈砚顿了一下,环顾四周。
 这是他办公的地方,什么闲情逸致的玩意儿都没有,唯一的好处便是私密性不错。
 若说起即刻便能实现的愿望……
 她想要做些亲密的事不妨就直说,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沈砚凝着她,稍有些了然,喉结动了动:“那你过来。”
 宁沅正欲走过去,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公子,您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沈砚的面上即刻带着几分不高兴,气氛静默片刻,他站起身抿了抿唇道:“你且忍一忍,我待会儿就回来。”
 她要忍什么?
 宁沅的眸中有些茫然。
 沈砚留她一人呆在这儿,她一时无聊,便观察起他的书架来,赫然发现若干卷宗里夹杂着的三两话本。
 她抽出来随意翻了翻,很多她都看过,都是些恨海情天。
 宁沅微微蹙起眉。
 若说上次她在宫里看见的那话本是个意外,可这回居然司衙里也有,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沈砚就是好这口的。
 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没想到私下里居然看这些。
 难怪他不装的时候那么会。
 不过这无意间也算让她发现了他的爱好,既然回礼要投其所好……
 她大抵知晓大婚时要送他什么了。
 宁沅的神情逐渐清明,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三月初九。
 其实自前几日沈府把聘礼陆续送至宁家起,府里便明显忙碌起来,一大箱子一大箱子地搬。
 而宁沅则起了个大早,被按在铜镜前上妆挽发,难得画了一次艳丽的妆容。
 直至吉时将至,宁沅覆上红绸,遮挡住视线,被揽星搀扶着走向车舆,之后便有一双有力的手替代了她,扶着她稳稳下了马车,踏进了沈府的大门。
 纵然隔着一片红绸,她亦能察觉到周遭的人潮。
 她有些紧张,脑子一片空白,别人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只记得那只手几乎一直牵着她,未曾放开。
 经历了一通繁复的礼节,她终于被送进了洞房,在喜娘的唤生下饮罢合卺酒后,周遭的人皆退了去,身边逐渐安静下来。
 可心跳得愈来愈快。
 很奇怪。
 人多的时候她觉得紧张也就罢了,如今人都走了,她怎么越来越紧张?
 大抵是她待会儿要把精心备好的礼物交给沈砚之故。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她备好的礼物不似寻常女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惊世骇俗。
 她掐了掐掌心,试图压一压略显杂乱的心跳,却见眼前忽然一亮。
 盖头被挑开。
 沈砚攥紧掌心,微微抿唇,垂首看向他的新嫁娘。
 不管宁沅如何想,这场大婚对他而言终究是得偿所愿,心中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入眼是一张精致灵秀的容颜,眉间以红与金勾勒出一朵芙蓉花,乌发红唇。
 她鲜少会穿这样的艳色,乍然见她如此,他居然发现她其实并非无甚攻击性。
 她美得很是惊心动魄。
 媚而不俗,娇而不妖。
 在她抬眼望向他时,他难得有些羞涩,率先移开目光,把挑帕的喜称连同喜帕一同放在一旁,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还记得上回私下里见面,她说她可以答应他那样的一个要求,后来他碍着要事临时走掉,待他折返时,她已然等不及回去了。
 他后来犹豫过要不要再去寻她,转念一想,这么多日子都等过来了,也不急于那一时片刻,不妨等到大婚之时。
 如今他已经把她娶回府上,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上回未尽之事,在今夜便能顺理成章。
 他想着,侧首看向身边少女,见她仍偏过头来盯着自己,目光毫不避讳。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盯得是他的腰胯。
 可以是可以,但她也不用如此心急吧?
 宁沅的头顶传来一道沉沉声线:“你在看什么?”
 最初被掀开盖头时,宁沅先是瞧见了一身大红喜服的沈砚,他依旧神色浅淡。
 纵然房间内布置得雅致喜庆,处处洋溢着新婚的欢喜,但仿佛和他无甚关系。
 趁他回身去放喜称的时候,她便开始寻找她来带的那只箱子。
 最后终于在床尾的窗下瞥见了它。
 她开始苦恼于自己到底该如何合情合理地把它拿过来。
 沈砚这么一问,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她正欲开口回答是在看那只箱子,沈砚却快了她一步,眉宇间稍带几分恼:“如今时辰尚早,你别总惦记着那种事。”
 宁沅不解看向他,旋即再度看向箱子,这才发现她看见那箱子的时候,是要略过他的腿。
 到底是谁在想啊?
 宁沅今日心情尚可,颇为大度地没同他计较,抬了抬下巴道:“我在看那只小箱子。”
 他蹙起眉,似乎对她不愿承认显得颇为不满。
 “宁小姐,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很是拙劣?”
 “你私下里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吗?”
 哦,他误会她也就罢了,她好声好气解释他也不高兴,那他先前羞恼什么?
 男人就是麻烦。
 “……你帮我把它拿过来。”
 宁沅很是无语,打算细细同他解释一遍。
 沈砚虽不信她的话,却还是起身为她取了过来,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
 他嘴上问着,心中猜测着大抵是她带过来的一些宝贝首饰或者贴身寝衣。
 这场婚事虽定得仓促,可该行的礼节他一样没落,婚礼的每一处细节皆由他一手操办,故而也十分清楚如今会出现些什么。
 按照流程,现下她该卸去钗环,沐浴更衣,然后与他洞房花烛。
 三月虽已入了春,却仍有些寒凉,沈砚不由去猜测她究竟会选一件怎样的寝衣。
 大婚之前,他命人去宁府送大婚服制时,可一同送去了不少寝衣供她自己挑选。
 有如她在宁府时穿的舒适柔软的,有较平时更为轻薄贴身的,甚至他还考虑了季节,特为她备了套红缎镶着白狐绒边的。
 他命人设计的时候,还特地嘱咐多制了一对猫耳,因为他本就觉得她很像一只小猫。
 于是宁沅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檀木制的小箱子。
 然后从中拿出一本书来。
 她咬了咬唇,转身递给他,目中有些怯怯。
 “给你。”
 沈砚的眸底浮上一丝不解。
 若是他没看错,那一箱子皆是书册。
 她大婚之夜带了箱书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喜欢读书已经喜欢到了一定境界,故而在洞房花烛时也要勤勉?
 还是说……她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想与他扮演学生与夫子?
 沈砚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那本书,正欲配合着她说一些老成的话。
 纸页翻动,却并非白纸黑字。
 入眼是一些勾勒简单的墨色小人,旁边附着几行娟秀的小字,一页大约六至八个画格,加之对白或是旁白。
 他细翻了几页,发现剧情同她先前看的那些话本无甚区别。
 他再往后翻去。
 待翻至一男一女的两只小人上下交叠在一处时,他静静地盯着图案上堪称大胆的动作,默了许久,将复杂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安静坐在榻上的少女身上。
 “你……你喜欢吗?”宁沅轻声道。
 那日宁沅回去后思考了许久。
 沈砚赠她的玉雕,既顾及了她并不想伤及无辜的心思,又亲手雕刻以示诚意。
 那她的回礼也当如此。
 既要顾及他的喜好,又要亲手制出,以显示她的心意。
 亲自去话本摊上淘来一些,虽顾及了他的喜好,却显得诚意不够。
 可亲自写上一本,又实在是太过为难她。
 她连情信都不曾给人写过,亦没经历过什么恨海情天,哪写得了这个?
 她思来想去,觉得话本只是文字,书中的画面则全靠人的想象,若是能用他喜欢看的那册话本亲手绘制一本更为直观东西给他,以图代言,岂非两全其美?
 这样一来,既不怎么要求她的文采,也不要求她精雕细琢画中的枝叶末节,只要情绪表达地到位,人物的动作表情合理,便可制出一册精致的绘本。
 啧,天生我材必有用,大抵也不过如此。
 沈砚阖上话本,神色复杂地望向她。
 她送自己一箱春。宫,还问他是否喜欢?
 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在洞房花烛夜送夫君这个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宁沅的品味不错,她选的这些没有那么直白地冲击他的眼睛,让人很容易读下去,再一不小心栽进她设下的坑里。
 不过……她这是在暗示他不会,所以要跟着好好学学吗?
 可她上回明明很满足。
 ……难道是演的?
 沈砚不是不曾见过貌合神离的夫妻,也知道不少妇人会在床笫之事上迁就她的夫君。
 只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多少令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事事都为人先,怎能在这方面被他的夫人瞧不起?
 他艰难点了点头道:“很新奇的表达方式,也很有意趣……但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宁沅见他夸赞,长长舒出一口气道:“虽说你我成婚并不是因为两情相悦,但是婚都成了,在做夫妻的时候,和谐也很重要,你说是不是?”
 既要和谐,就不能心生怨怼。
 人的付出屡屡得不到收获,久而久之难免会不满,所以她不能仗着他喜欢她,就觉得他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也该回报些许才是。
 他默默捏紧书页:“哪方面和谐?”
 ……她果真觉得他们不和谐吗?
 但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沈砚抿着唇,回想着当日。
 其实那日他吻她那里吻了许久,时间上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思来想去,唯有在次数上或许会惹她不满。
 宁沅答不上来。
 和谐还要分方面吗?
 难道不是方方面面都要和谐?
 “总之你不要欺负我就可以了。”她轻轻道,“起码平日里要待我温柔一些。”
 不要总是冷嘲热讽她。
 沈砚“嗯”了一声。
 她真的很麻烦,一会儿喜欢强制的,一会儿喜欢温柔的,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做到反差这样大。
 或许也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喜欢的反差过大,觉得寻常人定做不到这般,故而才会同时惦记很多人。
 但她忘了吗?
 他可以是沈砚,也可以是小粉。
 她喜欢的样子他都有的。
 于是沈砚姿态自然地褪去隆重繁复的外袍,眸光低垂,朝她伸出手来,大掌轻柔地落在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如她所愿好了。
 宁沅错愕地瞪大眼睛,下意识躲了一下。
 她居然躲了。
 沈砚当即会意,她今天是想要强制爱,不要温柔的。
 她方才递给他那册绘本也是如此。
 男子了悟,手掌向下,扣住她的下颌,迫她仰起头来,干脆咬上了她的唇瓣,把她的口脂舔了个干净。
 ……他精神分裂吗?
 宁沅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发麻,僵着未动。
 其实她并不厌恶沈砚的亲近,只是他每一次碰她,都会让她身心一同紧张起来,她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而后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
 可他比起她就显得颇为游刃有余。
 这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仿若褪了衣裳,一览无余,而他则正襟危坐,云淡风轻。
 他的手缓缓往下,寻到了她婚服的衣带,轻轻将之挑开。
 心口一凉之际,她的羞耻到达了顶峰,不由分说地推开了他。
 “不……不行,这个不包括在成婚的事项里。”
 还在欲拒还迎吗?
 他垂眸看着散乱红缎之下的雪白起伏,又抬眼望去那张红得娇艳欲滴的脸,确认她脸上只满是害羞后,大掌拨开衣料,径直按住她的后腰,再度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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