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疾风的身体快速变化,上半身侧面长出无数尖刺,背部长出剑鳍。
它的颜色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江禾,发出属于人的声音,“既然这么爱它,那就为它去死。”
它的口中弹出长长的舌头卷向江禾的脖子。
虽然有小A的及时提醒,但江禾抱着疾风,两者距离太近,江禾的脖子瞬间被疾风弹射出的长舌头卷住。
江禾离门口不远,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影子手和蓝虎察觉到她的不对,第一时间冲进实验室,蓝虎从影子手的手指上一跃而下,爪子瞬间转成锐利的虎爪,斩断疾风长长的舌头。
噬铁蚁的镰刀腿同样朝疾风的脖子削去。
江禾脖子被舌头卷住,艰难发出声音:“别……”
疾风吃痛松开江禾朝一侧滚落,蓝虎的爪子削掉它的一半鱼尾,“靠这什么鬼东西。”
还要继续,江禾急忙阻止,“它是疾风。”
蓝虎的身形一僵,疾风从他爪下逃脱,踉跄蹿向楼上。
江禾一边追着疾风朝楼上冲去,一边快速朝蓝虎解释:“疾风来救你时被抓,它被那些家伙分割拼装,但还有自我意识,快追。”
蓝虎的目光扫过爪子上残留的血。
这些血是他刚刚抓破疾风的舌头时留下的。
刺眼的血令他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迷迷糊糊做过的梦。
梦里疾风扑在玻璃壁上朝他狂叫。
它的身体被电流击中,逐渐变得漆黑,白色的肉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张开大嘴将疾风的下半身吞了进去。
“咔嚓咔嚓咔嚓……”
他耳边仿佛还在回荡那些肉虫啃噬疾风下半身时的刺耳声音。
他曾一直以为是自己意识模糊产生的幻觉,但这一刻,他终于能确定。
疾风真的来找他了,疾风是因为救他变成了刚刚那个样子。
江禾和蓝虎一起冲上二楼,发现二楼没有开灯,入目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二楼是陈先生的办公室,蓝虎心焦疾风,提议两人分开行动。
江禾略一犹豫,嘱咐噬铁蚁和影子手保护蓝虎,这才分左右探索二楼。
警报声已经不再响,四周过于安静,江禾在勘察四周时,再次在识海中打开了“极恶深渊”论坛。
这是今天第三次开启论坛,今天的次数已经使用完毕。
好在这次她在论坛里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盲猜疾风能否和人类基因融合,成为第一个畸变物融合人类基因进化的实验体】
【楼上别盲猜了,在疾风之前,虫族就已经做到了这点,老陈这种实验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老陈真是个疯批,他这种行为实在反人类,我好讨厌他,希望霸霸赶紧找到他并杀掉】
【楼上你还是不是个人,但凡科学家,都会在前期被人不理解,被人喊做神经病疯子,没有他们的疯,哪里有人类的进步,陈老在为全人类做贡献,你们不尊敬他也就算了,竟然把他当敌人看待,呵,一群毫无见识的蠢货,人类的命运要是交给你们,怕是早就灭绝了】
【啊啊啊我的疾风小可爱,心疼死麻麻了呜呜呜,蓝虎和霸霸一定要救救疾风,不要让它被老陈掌控啊】
【好着急,霸霸正在朝老陈的办公室走着,我现在上班都没心情了,经理交给我的工作一点都还没干,我实在不想看到霸霸被惨虐】
【霸霸会死吧,从霸霸进入老陈的实验室开始,我就忍不住开始哭了,她根本出不去了,这里就是个陷阱,是个囚住她的牢笼】
【催化已经开始了,啊啊啊我的霸霸,来个天雷劈死老陈吧,我就是那种无知愚蠢的人类,我宁愿人类灭绝也不要看到霸霸被老陈这样对待】
每天浏览论坛十五分的时间到了,江禾的意识被弹出论坛。
她抬头,神情平静地盯着面前的那扇门。
陈先生的办公室。
虽然从论坛里得知整个三层玻璃房就是一个巨大的催化室,现在催化室不仅关闭了出入口,而且开启了催化模式。
江禾被注射了三针基因液,在催化模式中,她会逐渐变成仇飞那样的存在,但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慌张惧怕。
门在她的手即将要触到时缓缓打开。
黑暗里,像有一双眼睛在无声注视她。
不对,准确来说,是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盯着她。
于她来说是生死存活,但对更多人来说,这是一场消遣时间的大型游戏。
门打开的瞬间,屋子里的灯光同样亮起。
小A道:【女王大人,我能侵入简单的电力系统,但整个房间的安防又是另外一种系统,您需要找到安防系统存放的模块,我才能破解安防】
江禾没有回应小A的话,她的目光落在玻璃落地墙上,这面巨大的墙面其实是玻璃柜,柜中装了无数触手。
江禾总算明白为什么张仪会觉着这些触手是标本。
它们被压缩在玻璃墙上,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被死死禁锢。
她盯着这些触手时,心跳在莫名地加快。
“小A ,关于触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资料?”
【女王大人,没有】小A的声音停了停,又道,【女王大人,这些触手像是您身体的一部分】
江禾好似没听到小A的话,她走近玻璃墙壁,怔忪盯着玻璃内的触手。
这些触手犹如水中海草,一根根悬浮在玻璃柜的水中。
像在水中飘荡的水草,明明触手一动不动,可她却觉着,它们在呼唤她。
一声声地、极尽绝望与痛苦的呼唤。
江禾把掌心贴在玻璃壁上,手掌中,大触如她一样,犹豫地弹出脑袋,贴上玻璃。
心在狂跳。
身体像破芽而出的种子。
下一刻,掌心里的大触飞蹿而出,破开玻璃墙,哗啦啦的水从玻璃墙中的喷涌而出,喷了江禾一身一脸。
这些水令江禾极为不适。
她对这些味道的古怪的水有种刻在灵魂深处的刺鼻与厌恶。
令她心头恐慌害怕,甚至有了想要拔腿离开的冲动。
与此同时,水中那些触手像是从沉睡中惊醒,其中一条缠绕在江禾掌心的大触上,进入大触的口中。
江禾后退一步,黏腻的水渍令她滑倒在地上。
闭眼那一瞬,无数画面涌进她的脑袋。
“陈先生,您竟然真的研究出了首例人和异变物基因融合的进化人?您真是太厉害了,您就是我膜拜的前辈。”
“咦,陈先生,这个小姑娘是您的?”
年轻的陈先生温柔摸了摸身边在玩着异形玩具的小姑娘,“她是我的女儿。”
“令千金长得真漂亮,她的母亲定然是一位温婉佳丽。”
“令爱好聪明,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您的大智。”
“听说陈先生身负皇室血统,有陈先生这样的彪炳日月的人在,我们人类一定能够万古长青。”
“对了陈先生,那位融合畸变物基因成功的人类,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的精神很敏感,我暂时不打算让他出来见人,希望大家谅解。”
“陈先生迟迟不让人出来,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陈先生这样,我们实在无法相信啊。”
灯火辉煌杯觥交错人声鼎沸,转眼间灯灭茶凉,只剩下漂亮的小女孩被面目狰狞的男人五花大绑,长鞭在她身上鞭打出斑驳血痕。
“你把他藏哪里了,快说!”
“不找出他,你就别想吃饭。”
“你把我的实验品给丢了,我只能拿你当实验品。”
“别怪爸爸,是你逼爸爸的,那孩子可是爸爸的命根子,你把他放跑了,以后你就代替他。”
“别叫了,这么点疼也受不住,要么你就把他在哪里告诉我。”
“好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可是爸爸没办法,爸爸爱你妈妈,更爱你,爸爸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好好的。”
又一根触手缠上江禾的大触,江禾眼前的画面一转,四周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色房间,白色的床,白色的地板,白色衣服。
剃光头的小姑娘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她战战兢兢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惊恐打量四周的一切。
“你的身份决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们已经杀了你妈妈,如果知道你的存在,肯定也会把你杀掉,别怕,爸爸会保护你,爸爸带你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啊,这是实验室,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那些坏人再也找不到咱们了。”
“外面危险,你不能出去。”
“再敢踏出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些丑陋的畸变物都是坏蛋,用你的小粉杀掉它们。乖,杀掉它们,才能有饭吃。”
“小粉长得太长了,得切掉,你的身体特殊,不能打麻药,咬住毛巾会好点。”
又一根触手从地面的水渍中挣扎爬到大触旁边,努力爬进对方口中。
江禾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化。
“爸爸,求求你,我不要再被注入基因液,我不想身上再被切掉一块。”
“你每次都说最后一次,每次都还有下一次,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爸爸!谁家爸爸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怪物,再把怪物身上的肢体生生切下来!”
“疼,疼,救救我……杀了我!”
玻璃柜中最后一根细细的触手也爬进大触的口中被吃掉。
江禾已经身体像梦魇了般浑身抽搐。
这一次,她趴在一个人背上,那人背着她一路走,身后流下一地的血。
“这里是红焰骨,火焰熊熊燃烧不息,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比我的白色房间漂亮。”
“这是星星草,它们在上空闪烁,像天空里的星星,不过星星的颜色不是蓝的。”
“星星草真好看,天空有这么大吗?星星有星星草大吗?”
“我带你出去看星星,看天空,你对比一下。”
“好。”
“好冷啊,怎么这么冷,咦,这是什么?”
“矿底的温度在零点后会骤降,降到零度一下就会出现冰花,这是冰花,这个是冰块。”
“冰花真漂亮。”
“深渊真黑呀,我讨厌黑暗,我不要下去。”
“别怕,我在,我背着你。”
“这是流光河,只要走到尽头,我们就能离开了。”
但在尽头处,他的胸口被插入一把匕首。
她伏在他的背上,面无表情地把匕首插入他的心脏。
“我知道你们,杀了我的妈妈,还想要杀掉我,我不会让你得逞。”
她拔出匕首,舔掉上面的血迹,抬脚,踹掉男人揪住她裤管的手,将他的手缓缓踩进沙土中。
她盯着他那双依旧大睁的眼睛,声音没有半分情绪:“迟早有一天,我会杀光你们。”
他的唇一张一合,吐出无数鲜血的同时,也在无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A一遍遍呼唤, 【女王大人,女王大人,请您醒醒】
突然, 影子手从外面扑进来,把江禾从水中捡起,四下转了一圈后找到几条毛巾, 它把江禾放在办公桌上, 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身上的水渍,正要抱起江禾, 江禾猛地坐起身。
她的目光恍惚了一瞬,随即恢复清醒,询问面前的影子手:“虎哥在哪里?”
影子手指了指门外。
而后架起江禾朝外走去。
地面的水渍厚厚一层,影子手的两根手指一前一后落在地上,江禾盯着对方踩出的水洼扩起一圈圈的涟漪。
胃中恶心感加重, 这种水渍,是从前她经常泡的液体。
刺鼻、难闻、刺痛……
记忆太过黑暗,她只是想了想,脸上瞬间苍白没有血色。
仿佛察觉到了江禾情绪,影子手在出门后,立刻将门关上。
门外走廊里,蓝虎的双腿畸形,他无法走路,整个人被雌性噬铁蚁抗在背上。
“没找到疾风。”蓝虎被催化影响,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刺血肉肤朝外迸发,他说话已经含含糊糊了,却还在仰着头,望着江禾, “一定有暗道。”
“你们带着虎哥去三楼。”江禾道:“三楼右转尽头有个房间。”
她自己则跑下楼寻找小A口中的模块。
必须尽快关掉这个房子的催化。
不然别说蓝虎,连她自己也会被催化成没有任何过往记忆的白痴,再次被那个混蛋利用。
好在她对这个房子过于熟悉,在一楼其中一间实验室内的桌兜里找到了安防系统存放的硬盘。
大概连她自己也想不到,有那么一天,她会拥有能入侵系统的外挂。
她的手放置在安防系统硬盘上,很快,小A对她道:【女王大人,已经取得安防系统权利,关闭了催化功能】
江禾这才浑身一轻,快步朝三楼走去。
三楼一分为二,左转是陈先生的起居室,右转……则是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铺,放眼望去,都是白色。
一切和记忆里的没有半点区别。
江禾在进入三楼后,并没有右转,而是朝左边走去。
进入陈先生的起居室,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阳台摇椅上的陈先生。
陈先生的旁边,疾风坐在地上,安静地依偎在陈先生身上,像只听话乖巧的小宠物,在主人一下又一下的摸头杀中,餍足地眯眼享受。
那两条彩色的鱼尾时不时地拍打在地面,像是因为快乐而摇尾。
模拟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照得那两条鱼尾愈发流光溢彩。
还有疾风那张愈发趋向于人的脸。
那张脸,她在第一眼瞧到的时候觉着过于熟悉,但并没有深想。
在接收了自己那些被切断的记忆,她再看这张脸,才惊觉到为什么会觉着熟悉。
因为这张脸已经和她有了七分相似。
她几乎可以肯定,陈先生把她的基因注射进了疾风的身体。
“小鱼快看看,是谁回来了。”陈先生抬头,望着江禾笑得慈祥,“是你姐姐啊,出去这么久总算知道回家了。”
江禾跨进门。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陈先生依旧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没有变老,就连眼角也没几根皱纹。
不过,他比从前更会伪装了。
至少现在这慈祥和蔼的笑容,像发自肺腑一般。
江禾不说话,一步步地走近他。
疾风在她距离两米远时,立刻抬头,朝她呲牙,一脸凶狠地盯着她。
陈先生作为一个慈祥的父亲,无奈地安抚小鱼,又抬头对江禾道:“小鱼不喜欢你离那么近,你退后两步吧。”
他虽然无奈,神情又很骄傲,毕竟两个女儿都为他“争宠”。
江禾停住脚步,盯着陈先生。
“你这么阴鹫鹫地盯着为父做什么?”陈先生问她,“这次的任务完成了吗?”
江禾问他,“为什么把我的基因链融在她的身上?”
陈先生:“长期看不到女儿,过于思念,只能找个替代品。”
他摸摸疾风的脑袋,疾风立刻乖巧地蹭他手掌,他满意道:“我们小鱼可乖了,以后你要把她当亲妹妹对待,不要欺负她。”
江禾依旧面无表情。
她过于平静了,陈先生猛地抬脚,踹在疾风心口位置,把它踹倒在地上。
“畜生就是畜生,喂不饱的白眼狼,枉我为你花费了多少心思,现在翅膀硬了想飞是吧……”
他这样面目丑陋的一面,江禾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他也只有在江禾面前,才会露出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被踹倒的疾风疼地闷哼,但马上,她爬起抱住的陈先生的腿,“爸爸我错了,你别生气,您继续打我吧,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别不要我。”
这些话语过于熟悉,直到这一刻,江禾的脸色终于变了。
陈先生不仅给疾风注射了她的基因溶液,还将她的一截携带记忆的触手也融入了的疾风身体。
她的手指微动,下一刻,触手弹出,直取陈先生心脏。
但触手在离陈先生只有咫尺之距时,被一堵几乎透明的玻璃墙阻拦。
疾风察觉到她在攻击自己的“爸爸”,愤怒朝她呲牙咆哮,舌头弹出去,但碰到了的玻璃。
陈先生失望地盯着江禾,“你能活到现在,拥有今天的一切,全都靠的是我,没有我,你和你那早死的妈一样下场,我为了你耗费半生心血,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要做出弑父的事。”
江禾声音平静陈述:“这世上没有一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当实验体反复实验切割分裂,父亲,你不配为人父。”
她一跃而起,拳头再次砸向玻璃。
陈先生一脸得意地嗤笑,“女儿,你真让我失望,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打了一个响指。
他大约还想像从前一样,在江禾试图反抗时把江禾重新催化,把她记忆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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