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只要畸变物才会。”
江禾:“把你手环摘了,就能。”
她补充,“催化室没有识别到你,因为你的手环让它把你归类为工作人员。”
虽然江禾一本正经在回答,但她也不确定,只是个猜想而已。
但人嘛,就得勇于尝试,她打断即将要说话的张仪:“别说不可能,你去试试再回应。”
张仪质疑的话又咕嘟咕嘟吞进了肚子里。
他不信,但对方言辞凿凿,令他心头也产生了自我怀疑。
江禾问他:“陈先生住在哪里?”
“你要找陈先生?”张仪对上对方冷飕飕的眉眼,反应过来自己又在说“废话”,忙忙乖觉答,“陈先生在宿舍楼有一套房子,但他很少去住,大部分时候他都住在实验室,他的实验室旁边有一处专门供他居住的一室一厅。”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有一座宿舍楼,陈先生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
江禾继续问:“陈先生是什么能力?”
“能力?”张仪忙说,“在实验室里工作,要打抑制剂把能力抑制。”
江禾总算明白,为什么遇到的四个工作人员一个比一个弱鸡。
“为什么要抑制能力?”
“能力外显会影响我们的大脑,我们研究人员,拥有一颗强悍的大脑最重要。”
“铁头功?砸不烂?”
张仪听出了对方在讥讽,他碍于武力不敢回驳。
江禾:“陈先生和你们一样也打了抑制剂?”
“那是肯定。”张仪道:“实验室里每一名工作人员都必须打,不打没资格进入这里。”
江禾,“监狱长在实验室做过基因改造?”
她这个问话过于跳脱,不过恰好,张仪知道,“是的,由陈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基因链。”
江禾:“肖队长呢?”
张仪摇头:“肖队长没有来过实验室。”
他补充,“他负责监狱里的安防,没有来实验室的权限。”
江禾笑了笑,这分明就是一个上级糊弄下级的借口,但眼前人却没有任何怀疑。
“你怎么看待实验体?”
提起实验体,张仪目露鄙夷,“每一个实验体都是社会的害虫,只有实验室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
无人车到达目的地。
江禾拎着张仪下车。
张仪耷拉两条胳膊,每次一动都超级疼,他大约觉着自己和对方聊了这么多产生出了交情,恳求道:“能把我手腕接上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
江禾打断他,“我不放心。”
张仪明显感觉到对方此刻心情不佳,就好像他惹怒了对方,可他也没说过什么啊。
门打开的一瞬间,张仪闪身就躲,门后面扑来一只保安,从腹部到脑袋裂开一条大嘴,这张嘴朝江禾严严实实地笼罩下去。
江禾对上张仪躲闪的目光,想起来对方之前说她被保安盯上完蛋的话,明白过来,被一只保安盯上,意味被所有保安盯上。
这些保安的脑回路互通。
江禾的触手在保安裂开的嘴巴要吞掉她时弹出。
触手在保安面前完全不够看,过于细小,保安后面的张仪甚至没看到这些触手出现。
只是一晃眼,他发现面前的保安“噗通”栽倒在地上。
脑子像被挖掉了一块,浑身上下,只有脑子的位置在流血。
他震惊地盯着江禾,吓得连个完整的声音也发不出。
江禾踢了踢地上的保安,问他:“三区有几只保安?”
“不,不知道。”张仪摇头,连他也觉着这个回答听着很不诚心,急忙补充,“至少五只,但可能会更多,很多保安在墙内沉睡,它们不出现,我们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江禾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拎着他肩膀,把人提起来,“带路,去关实验体的地方。”
“实验体?”
张仪有点茫然,他以为对方是来实验室偷他们的研究成果,但对方自始至终都不提研究资料,现在还要去看实验体。
到底是想干嘛?
江禾走在他身侧,心头暗暗记下四周的路,口中则问他:“最近有没有原始实验体被送来实验室的。”
“有,挺多的。”三区大大小小的实验室有好几十个,张仪领着江禾一个一个的实验室往过找。
大部分实验室旁边附带几个玻璃房,用来装实验体。
实验室里的实验体更加狰狞,有些实验体是好几个组织拼接起的。
连江禾这种见惯杀戮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视,“你们这些研究员,真是不做人啊。”
“我们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张仪振振有词,“而且这些实验体都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他们死有余辜,用来为人类做贡献不更好吗?”
“我对你们评价太高了。”江禾冷冰冰道:“你们不是不做人,是根本不是人,犯人十恶不赦,你们丧心病狂一丘之貉,真恶心。”
她的眼前一花,又一只保安从旁边的墙上冲出来,朝她裂开大嘴。
张仪吓得脚下一个打滑。
从他进实验室至今,从来没遇过有外人闯进来的事,更没想过这个闯进来的人不仅劫持他,还敢和保安叫板。
这次他看到了江禾的触手。
保安出现的快,但触手更快,长长的触手戳进保安头上的脑子里,把它的脑子在瞬间吸溜干净。
这些保安虽然长得丑,也没晶核,但它们的脑花很合触手口味。
在看到江禾的触手时,张仪的眼睛瞪大了。
他像认识这些触手,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你究竟是谁?”
陈先生的办公室里的面墙上用玻璃镶装了一个特别大的标本。
标本有无数的触手,张仪曾报道那天去过陈先生的办公室,也是那一次,近距离地见过玻璃中的触手。
他的同事们也有很多去过陈先生的办公室,但因为敬畏惧怕,并不敢随意张望或是走动。
后来和同事聊起,几乎大部分同事都没有注意过陈先生办公室里的标本。
也有一小部分同事注意到了, 但那可是陈先生的办公室, 他们就算好奇,也不敢多看, 更别提凑过去专门瞧。
张仪能近距离观察标本,全是因为吴薇薇。
他没见过这样的标本,虽然好奇,但不敢问,也不敢多看。
身边的吴薇薇出声询问, “陈先生,这是什么畸变物?”
“畸变物?”陈先生坐在椅子后面,闻言抬头,顺着吴薇薇的目光望去,“你觉着她是什么畸变物?”
吴薇薇于是正大光明地绕着标本瞧,她的胆子向来大,第一次来陈先生的办公室,就敢随便问到处走。好在因为她的问题,连张仪也能凑近了去瞧标本。
吴薇薇问:“是海洋生物章鱼属性的畸变物吗?”
但话刚落, 她自我否定, “不不不, 不像海洋畸变物,让我再好好看看。”
就在她低头凑近玻璃时。
和她只有玻璃之隔的触头突然张开, 露出圆圆的嘴巴和里面密密麻麻的森白牙齿。
牙齿绕着嘴巴一圈,如同锯齿。
吴薇薇吓得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就连她旁边的张仪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但那根触手,也只是张开嘴撞了一下玻璃后,又归于沉寂。
吴薇薇问陈先生,“这只畸变物还活着?”
“当然。”陈先生提到玻璃中的畸变物,语气极为自豪,“我不养死物。”
吴薇薇:“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畸变物。”
陈先生摊摊手,“恭喜你,现在看到了。”
江禾听完张仪的话,这才把拎着对方后脖颈的手松开。
张仪大大松了口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求求你别杀我!
江禾:“陈先生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在实验室的尽头。”张仪指了指前面,四周一个个实验室和办公室连成一片片,以她的眼力竟然没能看到尽头。
她问:“多远?”
“有点远。”张仪的话被又扑出来的一只保安打断。
触手对这种送上门给惊喜的外卖的超级满意,几根触手用最快的速度把保安的脑花吸溜一尽,张着嘴巴朝张仪打了个饱嗝,在张仪又惊又惧地目光中缩了回去。
江禾安抚张仪,“你别怕,我只喜欢听你说话,对你的脑子不感兴趣。”
张仪磕磕巴巴:“太太太好了。”
江禾:“说到哪了?哦,陈先生的实验室在什么地方?你继续说。”
“在前面大概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座三层玻璃房,一层是陈先生的办公室,二层是陈先生的实验室,陈先生日常生活地方在三层。”
江禾:“实验室挺大。”
“今年扩员了,招了很多研究员进来。”张仪道,“最开始没这么多研究员,不过现在的人被不可逆转的畸化困扰,越来越害怕,就想能够早点研究出人类最完美的进化。”
“完美?”江禾嗤笑,但并没做任何偏见,她继续问:“新被送进来的异人,虎兽属性,你有见过吗?”
实验区太大,这么一间间走过去太浪费时间。
江禾察觉到在她问出这话时,张仪整个人停顿了一瞬。
“没,没……”
江禾伸手,一根触手扑出去缠住张仪的脖子。
张仪吓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身体剧烈踢蹬挣扎想要挣脱触手。
江禾见他人快要翻白眼,这才松开触手,冷冷道:“带路。”
实验室里隐藏的保安太多,张仪以为只有五六只,他们这一路至少遇到了十多只保安。
但这些保安,都变成了江禾的美味脑花夜宵。
张仪一路走得战战兢兢,江禾吃的夜宵越多,他腿越软。之前他还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保安身上,觉着一只保安对付不了江禾,两三只保安总能把这家伙吃掉。
但现在,这家伙反而在一口一口啃着保安的脑花,他甚至祈祷保安不要再冒出来投喂人家肚子了。
江禾问张仪:“保安的基因链研究过吗?”
张仪摇头:“我一个同事好奇保安的基因链,猜测保安的基因链里绝对有陈先生办公室里的那只标本的基因。”
江禾微微垂眼,瞟了眼自己的手指。
触头的嘴巴张开时,里面的锯齿牙齿和圆圆的形状的确和保安嘴很像。
“你那个同事很有想法,他验证过吗?”
“她没有机会验证。” 张仪道,“我们就去过一次陈先生的办公室,陈先生办公室里的标本基因拿不到。”
江禾:“陈先生的标本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张仪:“不知道,没人知道。”
他顿了顿,触到江禾冷冰冰地目光,吓得忙说,“我想起来,我的老师在去世之前有提过陈先生的标本。”
江禾:“你老师怎么去世的?”
对方的关注点跑题了,张仪没敢提醒,乖觉答,“污染病,被一个实验体污染了。 ”
他进入实验室,一直跟着老师做研究,老师如同他的父亲,领着他走过了雏鸟期。想到老师,莫名难过。
“哦,节哀。”
张仪有点惊讶,大约没想到一个眼睛都不眨就能啃掉保安脑花的家伙能说出这种话。
江禾不得不保持自己十恶不赦的人设,冷冰冰继续道:“继续。”
张仪找回了被触手禁锢脖子的恐惧感,吓得一哆嗦。
污染病在实验室里很常见,但致死率很低,老师被污染那天,张仪恰好就在老师身边做助手。
老师研究的是一只从训练营里抬进来的畸变人,这只实验体从初期就被老师一直实验并观察,老师在这只畸变人身体里注入了一种新的基因链,实验体和畸变物的基因融合没有外显,但一直在缓慢融合。
这只实验体,老师一直都是亲自动手,顶多就是让他拿着本本站在旁边记录畸变体的变化。
“老师,这只实验体是不是能成功融合畸变物的基因?”当时张仪看到实验体一直没有畸化外显,天真以为这样就很接近融合。
“成功融合不难,难的是融合后还能保持人的意识。”
张仪闻言向往道,“老师,说不准您这一次就能成功。”
老师笑了笑,对他道,“陈先生终其一生,也只有办公室里那么一只成功的,我们在这条路上才刚开始。”
张仪极为惊讶:“陈先生办公室那只?是,是玻璃墙内的标本吗?”
“标本?”老师失笑:“那是陈先生的命根子。”
“你的老师就说了这么点,你没继续问?”江禾不信对话能在这种时候打住。
“我问了,但恰好老师的手环响起,我本来想着以后再问,但当天晚上老师被污染。”
江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她看到了蓝虎。
被关在其中一间玻璃房的蓝虎。
张仪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只让吴薇薇一直很上心的实验体,呐呐问江禾,“您,您来实验室就是来找他的吗,可他是训练营里的犯人。 ”
江禾发现玻璃上的屏幕是黑屏,她看不到蓝虎此刻的信息状况。
“只有负责它的研究人员才有权限查看信息。”
研究员内部相互竞争,他们各自的研发进度和实验体情况在出现新进度报备之前都不会和同事分享。
江禾:“把门打开。”
张仪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杀意,他的腿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发软,“我没骗你,我真打不开,只有负责实验体的研究员和陈先生才能打开。”
他见江禾想要用拳头去砸,忙忙阻止:“砸不破,有电……”
被他这么一提醒,江禾想起来了,这些玻璃房都通电,就是为了防止实验体砸玻璃。
蓝虎像在昏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没有出现兽形。
或许是进实验室的时间比较短地缘故。
江禾冷冷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昏迷?”
“没有没有,他没有昏迷,他只是睡着了,他这两天在这里一直都好吃好喝的,我同事喂养它很上心,没有虐待。”
一只保安从旁边的墙上冲出来,扑向江禾。
保安的嘴巴很大,牙齿也很多,张仪以为这又是一只即将失去脑花的保安,但那些触手这次没有直捣脑花,而是卷住保安身体,把它甩向玻璃壁。
电光在保安身上乱窜。
保安身上大大小小的嘴巴全部开开合合,像在无声地疼痛惨叫。
这动静也把熟睡的蓝虎吵醒。
他睁开幽蓝眼睛,望向江禾。
“小江?”蓝虎盯着江禾,他口中喃喃,以为在做梦。
毕竟最近,总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最近他甚至会梦到疾风,说起来可笑,他凶残了大半生,但梦到疾风后,总是安逸地在撸小家伙的后脖颈,宠物果然能治愈人,怪不得训练营里那么多犯人都爱养宠物。
蓝虎能有自我意识,对江禾来说就是意外之喜, 她是真怕对方和仇飞一样,“是我。”
她的出手又卷起落地的保安,继续扔向玻璃门。
“兹啦啦”的电流沿着玻璃壁乱蹿,想要扑到玻璃旁的蓝虎后退一步,和玻璃保持距离,他迷糊的大脑逐渐恢复自我思维。
“别浪费时间。”他眼神彻底清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立刻对江禾道,“玻璃门打不开,趁着没惊动这里的人,赶紧离开。”
江禾:“哦,好。”
蓝虎一听她这声熟悉的“哦”, 就知道对方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这个犟种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江禾再次把保安朝玻璃壁扔。
她扭头问张仪, “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
张仪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犹豫点头。
江禾:“天才学霸?”
张仪挺了挺胸,继续点头,从小到大别人都是这么说他的。
江禾点头,朝他招手,“这么厉害,站那做什么,过来想办法把这个门打开,或者我把你的脑子啃了自己想办法。”
张仪:……
这说的是人话不?
他虽然是天才学霸,但研究的是人类基因,不是怎么破门。
而且啃脑子不能补脑。
但对方能把保安的脑子当食物啃,讲道理肯定没用。
“好,但我以前没研究过实验室的门,您先让我研究一下。”张仪脸色惨白,但心头还是想着拖时间等救援。
江禾:“没问题。”
她像没看穿对方的小心思,对蓝虎道:“先等等,我马上回来。”
张仪听说她要走,心头微喜之后,又很忧心,这人不会在实验室里搞破坏吧?
他耷拉两只胳膊,忐忑地问江禾,“我的手这样动不了,能把我的手腕接上吗?”
“不能。”江禾,“我回来之前你打不开玻璃门,我把你扔门上。”
张仪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提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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