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看向缘一,“可有伤到哪里?怎么那么大还哭鼻子呀。”
“小希…”早在十余年前的雨夜他便知道小希与自己的不同,她与自己一样是特殊的存在,这使天生就与常人不同的缘一更加有想要亲切的感觉,“别走好不好。”
“若再待在此地,大人的魂魄将永不入轮回,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察觉到抱住自己的手臂一紧,未希立刻说道,“才没那么夸张,对了云外镜,你去周围看看是否有波及到的百姓,可以的话去帮一帮他们吧。”
未希挣扎着想要起身,可空荡荡的袖子却告诉她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一滴滴滚烫的泪水顺着缘一的面颊落在她的脸上,他是从不哭泣的,好不容易维持上扬的嘴角却在他落泪时难以控制的垮了下去,此刻她多么想亲手抚平他的眉宇,多么想擦拭他的眼泪啊。
内心强烈的渴望以及对回归原来世界的抗拒促竟奇迹般的让她失去轮廓的手掌恢复正常,小希的身体是无法与她的原身抗衡的,眼角的细纹逐渐抚平,粗糙的手指逐渐变得柔嫩细长,就连及腰长发竟也变成了当初过肩的半长黑发。
这是她真正的身躯,哪怕只有昙花一瞬般的短暂,她也毫不犹豫的抱住面前为她哭泣的男子。
“终于,终于可以亲手抱住你了缘一。”
抬手抚平缘一拧起的眉头,摸过他高挺的鼻梁,拇指在他唇上轻轻压过,手背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缘一侧着头贴在未希掌心,薄唇沿着掌心的纹路一路吻过,“缘一也好高兴,这辈子从未这么高兴过。”
“我想留…唔”
缘一拉下未希的手掌将她剩余的话尽数吞没,他知道她一旦开口自己便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不希望未希魂飞魄散,他只要她幸福快乐的活着,即便是在另一个时空。
一吻完毕缘一轻蹭着她的额头,“爱上你是缘一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回家吧,小希。”
传输阵法再度出现在未希的脚下,有缘一紧紧抱住自己她怎么也无法脱离,未希双眼含泪,“回家?没有你还算什么家!你快松手,缘一!”
她已决定要留在他的身边,为什么替她做决定!
“缘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若是有下辈子,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她的身体再度接近虚无,都到了最后一刻她怎么可能再与缘一置气,未希握住他的手,“若是有下辈子,那是一定的啊。”
“好,那缘一一定不会喝那忘川水,下辈子定会与你相见。”
耳畔是缘一发自内心的誓言,同时也有久美子夫人的哭泣,她一走缘一又要成为孤零零的人了,叫她如何割舍的下。
‘云外镜,最后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鬼杀队·锻刀村(大正时期)——
“就算开启斑纹也有超过二十五岁的先例,这么一来那炼狱先生岂不是也能,小铁,你再说的详细些吧!”炭治郎满脸期许的握住了小铁的手说道。
戴着火男面具的男孩清了清嗓,“但那也只有初始呼吸剑士的两名剑士做到了,具体我得去问问长老。”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哦对了,请问我可以摘些这里的花祭拜一下继国先生以及他的夫人吗?”
“嗯,他们都是为了鬼杀队奉献一生的人,我也来和你一起祭拜。”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霞柱时透无一郎悄无声息的出现使得两人吓了个激灵,小铁捂着心口怨念道,“真是,吓了我一跳。”
“对了,东西拿到没?”
时透无一郎拿出一本泛黄的旧簿,“嗯。”
小铁挑了挑眉,“那就好,不过你既然是继国一族的后人,一定比其他剑士更适配这个呼吸法。”
“但愿如此吧。”
第109章 所谓爱情
黎明即将到来,化作一地腐肉的鬼王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恐惧与悲哀,就这样死去吗,他不甘心!
夹杂着滔天怒火的污血渗进土壤,阴差阳错的滴落到沉眠地底百年的恶妖身上,枯骨之上长出新肉,罪孽之种生根发芽,昔日被酒吞夺去领地之恨,被众妖践踏之怒于顷刻喷涌而出,此生若不能向酒吞复仇,他獄罗丸绝不罢休!
恶妖破土而出贪婪吮吸,这血虽透露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却能让他的枯骨身躯重获新生,獄罗丸毫不顾忌的吸收着鬼舞辻无惨的生命力,恢复力量的同时也唤醒了无惨求生的意志,他是鬼王,只有他傲视一切将珍贵的血液赐予手下的份,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受尽屈辱,临死还要被怪物吸收!
他就算死也不会让人白白得到这份力量,豁出一切兴许能觅得一丝生机。
一场属于妖与鬼的生死争夺于黎明前夕悄然展开,最终二者达成约定各取所需,獄罗丸同意用妖力凝聚鬼舞辻无惨破碎的躯体,而鬼舞辻无惨用血液滋养恶妖重获新生,依靠血液的羁绊建立起共生的关系。
谁也不会想到本应死去的鬼王会通过这样的方式留在人间,更不会有人想到平安时期称霸一方的恶妖会在这个时代复苏,并在之后的岁月里掀起血雨腥风。
——战国时代——
“缘一,没能彻底斩杀鬼舞辻无惨并非是你的过错,连你也无法做到的其他人更不能做到!若要退出鬼杀队那也该是身为兄长的我离开,说到底这条性命本就该在那夜与他同归于尽了。”
严胜握拳砸向被褥,身为武者的他再清楚不过,那时所受的伤是必死无疑的,他能活下去他的妻儿能得以保全皆是小希的缘故,弟弟虽同往日一样平静寡言,但做哥哥的知道他的心已经和她一起离开。
缘一将日轮刀放下,垂头半跪在严胜面前,正如那日在林中救下他后请罪时的模样诚恳说道,“在兄长养伤之期离开是缘一的不对,希望夫人可以好好照顾兄长,还有斑纹…既然已经消除就莫要在开了。小希在时已向主公提议如非必要不要开启斑纹,请兄长不要辜负她的心意,务必好好活下去。”
“缘一!”
“兄长,放跑鬼舞辻无惨缘一理应承担责任,离开鬼杀队是她的心愿,如今也是缘一的心愿,但无论深处何方,缘一都会挂念着兄长的。”
说罢缘一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根做工粗糙的竹笛,同她生前最常穿的衣物包裹在一起再度放进衣襟之中,仿佛他最爱的人从未离开。
再活三年也好,三十年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了,继国缘一的余生都将会在思念爱人与追杀鬼舞辻无惨中度过。
——大正时代——
悬挂着的“极乐”帷幔因男子焦急的走动来回飘荡,童磨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看着躺在自己软塌上的女子,“只是稍稍冻了一会怎么到现在还不醒来,我明明有控制好力度的呀。”
转了转七彩眼眸,童磨一个闪身蹲在女子面前,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捏了捏手腕,歪头喃喃道,“有呼吸也有脉搏,难道是在装睡?”
也不会呀,阿希那么讨厌自己,醒来的话早就跳起来回那劳什子鬼杀队,哪里会这般安稳的睡在这里。
打消疑惑的童磨再度挂上担忧的表情,可是她为何还不醒啊,难不成真被他冻坏脑子了?要是这样这样也挺好,最好是把那些人通通都忘了,然后老老实实在这里当他的神女,唯独不能说话有些无聊。
“教主大人,教徒们已在大厅等您了。”
日复一日的听人倒苦水就算是童磨也会有感到烦躁的时候,何况现在床上的人…童磨心不在焉的扶正了头上的教帽,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对门外的人说道,“好~让他们耐心等一下哦。”
男子顺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果然多看看可爱的女孩子连心情都好起来了,“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
感受到脸上轻柔的动作,沉浸在分别之痛中的未希不舍的按住那只停留在她脸颊上的手,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流进童磨的指缝,冰凉的皮肤传来被灼烧后的痛感,但眼泪怎么可能伤到他呢?
童磨俯身坐在床边,似乎在验证着什么一样一遍遍擦拭着少女的泪水,果然,空落落胸口灼热的发疼。
屋外再度传来女子的询问,这次童磨却毫不犹豫的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他的手已经奉献给了他可爱的神女,实在是匀不开了。
睁开朦胧的双眼,未希适应了一会周围的光亮后一张放大的俊脸冷不丁的凑了过来,是童磨。
“阿希,你终于醒了!”童磨欢喜的搂住她瘦弱的肩膀竟喜极而泣起来,要不是知道童磨是何许人也她兴许就被这夸张的眼泪蒙蔽了。
“放开我。”女子淡淡说道。
她回来了,但为何出现在这里,还跟一只吃人的鬼在一起。
记忆仍需要时间梳理,很多事情因为她在战国时期的举动发生了改变,心情低落以及头脑晕乎使得她没有第一时间与童磨对抗。
结果让人意想不到,本以为还要花些时间才能摆脱童磨的,谁知他被自己推一下就松开了,摆脱束缚的未希二话不说下床离开,可她没走两步就突然回头,满脸惊诧甚至还有些恐惧的问他,“你怎么还活着?!”
她不惜与缘一天人永隔都要斩杀的鬼王竟然没死,哈…老天给他们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一想到这里未希只觉得气血上涌分外脑热,而她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的惊恐到最后无奈与悲哀,女子扯出一个苦涩到不行的笑容,她迷茫又无助的向后退着,一抹鲜红从嘴角流下,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地上。
严胜,她可以确信经过那件事后严胜会作为人类走到最后,那新的上弦一是谁,在改变过去之后又引起了怎样的动荡,鬼杀队的未来又如何,她不在时又会有多少人经历了不幸…
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啊。
“阿希!”
她真的太累了,在战国时期的十几年仿佛让她提前过完了一生,长年累月的心惊胆战以及思虑过甚导致未希的内心早已疲惫不堪,有时候真想这么一走了之…
这还是童磨头一次在鲜血面前完全没有产生咬下去的欲望,他闪身到她身后将女子托在怀中,收起蓝色的指甲抹去她嘴角的鲜红,紧张且急促的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未希别过头,棕褐色的眼眸像一潭死水从未向他看去,比起这种生无可恋的态度,他更愿意看到少女对他剑拔弩张的模样,至少那样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童磨以为是当初自己未能履行与她一同赴死的承诺导致的生气,又忙解释道,“那时,你说要与我一起共沐阳光我是真心愿意留下的。”
他这一生过于无趣,总盼望下辈子能够懂冷暖,知人心,何况黄泉路有喜爱之人陪伴,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可那位大人来了,奉无惨大人之命除去你。那时候我就想如果只有我一人活下去不就违背了我们共赴黄泉的誓约了吗?阿希,你现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死了,这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不好吗?也许我也能慢慢明白你们口中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正如刚才的心痛与惶恐,他相信他是有可能明白人类的情感的。
然而未希依旧没有给予他回应,对于童磨救下她这件事,她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感谢。
但打着爱的名义救下了自己,如果没有经历过战国时代的种种她或许还会对童磨抱有一丝可以拯救的幻想,只可惜现在的自己并非是不懂爱的小姑娘,童磨口中的爱她要不起,而自己也不能一直颓废下去。
就当是为了缘一,她也会让鬼舞辻无惨付出代价。
“麻烦你带我去见一个人吧。”
沉默了许久小姑娘终于愿意跟他说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且她有求于自己,那不就意味着她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童磨高兴的合掌表示当然没有问题,但当未希说出那个人…那只鬼的名字时,童磨一整个僵住了。
“阿希,你真的非见他不可吗?他可不像我那么喜爱女孩子,你被他发现的话就等于被无惨大人发现,虽然我是不在意他们怎么对我,但你的下场可是会…”
“没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的位置我可以自己过去。”
未希的冷淡让童磨有些失落,尽管如此童磨也没有放弃陪同,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再怎么样他也会陪她走一遭的,至于无惨大人的猜忌与惩罚,老实说他并没有感到恐惧,或许没有感情连带着对死也感觉不到了吧。
一路上童磨都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她与猗窝座的关系,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嘴那么碎的,整整两个小时都在她耳边念叨那些糗事,更多的是当年换位血战时他是如何“勇猛”的把这个上弦之二的位置夺过来,这也就罢了,他还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的机会,若不是有恋雪的记忆,恐怕她就要被童磨高超的演技骗了过去。
说起恋雪,那位不愿投胎也要陪伴心爱之人的女子,未希不免叹了口气,好在她的灵魂已经在灵力的滋养下稍稍恢复了些生气,将她带去猗窝座那边的事情也就正好提前了。
当然她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这个可怜女子完成心愿,更希望在日后决战之时这位上弦之三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夜色正浓,有式神傍身的未希并不担心童磨会耍什么手段,两人最终停留在一片从未去过的森林入口,再往里走便会引起猗窝座的警觉了。
“把这个贴上吧。”
未希甩出两张符咒,一张贴在自己身上一张递给童磨,贴上这隐身符就不用担心他胡乱说话了,然而吃过两次符咒的亏的童磨面露难色,这东西当初甩他身上的感觉至今都觉得疼得厉害,他很庆幸小姑娘没有直接甩到他身上,但让他亲手接过去还是做不到啊。
“隐身符。”
未希甩了甩指间的符咒,俨然一副你不拿我就走了的模样,童磨将信将疑接了过去,好像确实不疼,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童磨一改脸上的迟疑然后置于明亮的月下,“哇,真的变透明了唉阿希!”
真像个孩子,可惜他不是。
当真正见到猗窝座时未希才明白童磨口中的“武痴”到底有多么贴切,极高速度的破坏击打使得湖泊周围的树木尽数摧毁,哪怕是朝虚空释放的拳击也足以让远处的峭壁出现深刻的凹痕,然而这个男子却总给未希一种不和谐的感觉,观察了许久她最终将理由锁定在猗窝座足下的雪花阵上。
那么暴力的斗之鬼竟然用如此美丽规则的纹路作为招式,怎么看都是不和谐的。
“流闪群光、飞游星千轮、万叶闪柳…这是我们曾经看过的烟花。”
此刻一名带着雪花发饰的娇小女子从未希身边走出,她双眼含泪对未希鞠躬说道,“未希大人,谢谢您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庇护。”
未希向她点了下头,与满脸问号的童磨目送向猗窝座走去的女子。
时间仿佛回到了二百三十年前,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两人于烟花下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他说过会用生命来守护两人,可到头来却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眼睁睁的看着爱人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幸福从指缝中流逝,他为何要离开?为什么不带着恋雪与师傅一起,他恨那群卑鄙无耻的弱者,更恨没有保护好他们的自己!
记忆在那个女人叫出“狛治”这个名字后每一日都在恢复,猗窝座一拳将巨石击破,仿佛击破失责的自己。
“狛治哥哥,够了,已经够了。”
虚实难辨的灵魂拥抱着愤怒的男子,而那冲天的怒意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这声音,这味道,这衣服,这发饰,这笑容。
“恋雪,真的…是你吗?”
恋雪用尽全力抱住她心爱之人,柔和的嗓音抚平了他心中的狂暴。
“那日烟花之下的誓言可还作数吗?”
猗窝座,一个崇尚强者从不正眼看女子的斗之鬼竟然舍弃一切的抱住了恋雪的虚影,“恋雪…恋雪!!”
“是我啊,夫君。”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没有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们身边,到头来我连一个约定都没有遵守,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如溺水之人握住最后一根稻草,狛志找到了他的救赎。
不远处的树林里,看到猗窝座竟会像孩童一样哭泣的童磨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可当他刚要开口询问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发现身边的少女眼里也闪烁着泪光,可她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她很高兴,是为了一只鬼得到幸福而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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