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劳尔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体内暴涨的能量让他一时忘乎所以。这种来自核心NPC体内的能量和他从民众手里零散扣来的尊敬之力完全不是同一量级的东西,上一次体会到这种飞入云霄的感觉还是在他栽赃欧阳湖的时候。
趁弗劳尔还在感受体内的力量,蔚摇赶紧上前检查欧阳湖的情况。他的生命力极速流失着,终于在极限时微微抬了下小拇指。
爱得莱德迅速上前,用头发包住他流血的胸口。欧阳湖的命在异能的作用下勉强吊住,但过于灵敏的系统早已把他判定为死亡,力量在全都涌入了弗劳尔身体里。
鬼王享受了一会新生的身体,睁开眼,冲着蔚摇这边方向轻蔑地笑了笑。他不顾台下民众惊慌失措的神情,轻声道:“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身体里原来储存的掌控之力受蔚摇他们刚才表演举报的影响丧失了不少,哪怕此刻已经完全吸收了欧阳湖的力量,离彻底掌控这个世界还差一点。
他抬起手,无数透明的光迅速从周围民众的身体里涌出来,他们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压着跪倒在地,那鼓力量仿佛在剥开他们的皮,抽离他们的骨,疼痛难忍。无数人嚎叫着,哭泣着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用手在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连他身边一直保持冷静的都忍不住哼出了声,听起来也是忍到了极限。
弗劳尔在此刻彻底撕下了仁慈君主的虚假外皮,开始压榨民众们的剩余价值。
他抬头,想欣赏一下那些给他带来麻烦的蝼蚁脸上痛苦的表情,那幅狂妄却瞬间钉在脸上——那些玩家全都好端端的站着,看起来没明白事态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适。
“怎么回事?”姜烟时没忍住率先开口。
“弗劳尔打算竭泽而渔,直接抽取敬仰他民众的生命填补自身缺少的力量。”欧阳湖虚弱地抬头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能下此狠手。”
“这个……敬仰是怎么定义的?”蔚摇问道。
“以仪式为媒介。”欧阳湖虽然命悬一线,但脑子还算清醒,回答问题很快,“每次进行跪拜仪式,都相当于暗中加大了弗劳尔的敬仰值,未来他抽取生命时抽走的量也就越大。人死后进入地下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相关人员的带领下给鬼王的雕像磕头,加上逢年过节各地都会组织相应的仪式,几乎没有零敬仰值的漏网之鱼。我也下跪过,不过应该是这会儿把我算成了死人,没有生命值好抽,才逃过一劫。”
“但你们……呃,我搞不明白。”欧阳湖解释到这儿时又犹豫起来,毕竟这也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我记得之前的玩家也都在系统的设计下跪了的……你们没事儿的话,估计是系统疏忽了。”
蔚摇默默举手:“如果你说的系统设计指的是戏剧之夜第一天开幕仪式上对鬼王的跪拜活动的话——还真不是系统疏忽。”
她看着欧阳湖询问的眼,微微偏头:“我没跪,看到大家都下去了就浅蹲了一下。”
她说呢,那么简单的规则还偏偏要搞个直播教学,挺画蛇添足的,原来是为了诱导他们成为鬼王的记名子民啊。
欧阳湖微微瞪眼:“没跪?一个没跪也正常,你们几个……”
蔚摇转头看向众人。
贺徉耸耸肩:“一样,无亲无故的谁愿意下跪,就蹲了下做做的样子。”
姜烟时:“笑死,给他脸了还跪,本来下本就烦,弯个腰就是我对四星级副本的最大尊重了。”
爱得莱德摸了一把自己蓬松的长发:“那地那么脏,就是隔着衣服接触我也不愿意。在副本里又要呆15天,我才不想穿着肮脏的裤子跑来跑去。”
纪本深打了个哈切:“一样,主要是信仰不同,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陌生人。”
刚爬到地上不久的栾新临则言简意赅:“烦,不想跪。”
蔚摇侧过头,看向躺在躺椅上的桑问夏。最值得担心的果然还是她,毕竟对方是死过的人,按欧阳湖的说法肯定被逼着做过仪式。
但桑问夏一脸安宁,舒舒服服地摊在椅子上,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
“别担心,我早知道这个陷阱。”她安慰道,“当玩家那会儿如果是被护卫队抓住带到鬼王面前,肯定是直接要跪的,但我不是,我是自我了断的。后来有相关的场合也是能躲就躲,不会受到影响。”
蔚摇的耳朵在听到“自我了断”几个字时动了动,她皱起眉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桑问夏,却看见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比了个口型:“副本结束了再说。”
蔚摇咽下喉咙里的疑问。桑问夏在此时看了眼时间,又看向没参与计划制定的姜烟时等人,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自弗劳尔吸收生命开始已经过了五分钟,要彻底搞完大概还得等个十来分钟,现在再来重复一遍计划。”
没见过桑问夏的姜烟时等人瞬间站直了身。
她冷静分析道:“副本彻底易主的时候,系统肯定会过来查看,出于对规则的维护,肯定会把全部力量从弗劳尔体内剥除,让力量自行寻找下一个继承者,运气好的话,欧阳湖这个前任能夺回原有的控制权,从而成为下一任主核心NPC;一定概率是莱斯利,这个有一定权利的新人被选中,这种情况也还行,毕竟是自己人,但可能性小——系统一般不会选没有经验的人;第三就是最坏的情况,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力量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弗劳尔体内,我们就要趁他们融合的还不好的时候上前刺杀。”
“啊,我们搞了这么久了,各种削弱民众信任度,居然最后还是要看命吗?”姜烟时抱怨道。
桑问夏摇摇头:“正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努力,最后才有看命的机会。按弗劳尔的原计划,弄走欧阳湖控制权,冲破系统桎梏一气呵成,根本没留系统赶过来的时间。”
“但现在他在弄走欧阳湖的控制权后还要花15分钟吸取民众力量,系统肯定能发现异常,不会让他这么顺利。”
蔚摇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还会等她开口补充些什么,她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她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她按下了手表上的按钮,跳转的页面上红色的线果不其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系统来了。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蔚摇和桑问夏两人同时安静下来的情况下还是选择闭上了嘴。猜到系统已经来了的人纷纷握住了自己的武器,没武器拿好炸弹,做好了过去弄死弗劳尔的准备。
“系统还不知道弗劳尔的最终目的是成为新的系统。”桑问夏走到蔚摇身边耳语道,“也就是说,该有的惩罚完成后它就会抽身离开,不会在意最后权利到了谁手里,我们可以趁它放松警惕的这个瞬间带着整个副本脱离系统。”
蔚摇点点头,她的精神此刻高度紧绷,默默看向远处身躯逐渐庞大的鬼王弗劳尔。
弗劳尔的身体明显到达了极限。
如此多的力量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转而通向了“神”,以他现在的凡鬼之躯确实难以招架。但就是这样的满溢感才有可能突破副本的边界。
他脸上的痛苦逐渐和被他吸收生命的民众一致,他内心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只有满满的恐惧。
他原以为那群人类会像他的子民一样被吸取生命,再不济至少也会失去行动能力,但没想到一个两个都还保持着自由身,也就是说,在自己濒临突破,最脆弱的时候很有可能被他们斩杀。
这种临门一脚却失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折磨人,他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在控制力量上了。
蔚摇一众人缓慢地向高台处移动,爱得莱德背着欧阳湖,不参与此次行动,只负责站到边上的高塔给他们望风。痛得满地打滚的养庆生恍惚间看到一个影子从窗边闪过,从下往上消失不见。他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遍遍祈祷着能有人能把鬼王弄死。
中心高台。
蔚摇身上绑着花藤,手里拿着她那把黑得发亮的斧头,平稳吊在主高台的侧边。顺风飘在她身边,他的力量不能过多用于影响副本平衡的情况下,但在等那力量散出去的一瞬间带她瞬移到顶端还是可以做到的。
蔚摇把手藏在袖子里,安静查看着阴影处手表上跳动的线。
那线明显波动地比刚刚剧烈多了,甚至隐隐有超出屏幕的趋势。
系统正盯着这里。
但它还没有行动,估计也要等弗劳尔把力量吸收得差不多了才动手。
底下观众席的声音逐渐从一片片的尖叫降为哀嚎,再变成零星几声的呜咽。那一道道耀眼的白光也逐渐变为雨丝粗细,断断续续地输往弗劳尔的身体。
终于,顶端的男人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冲向了弗劳尔的大脑,这位刚得到力量不久的核心NPC瞬间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一团白色的光影像火山爆发似的从他的头顶喷薄而出,男人瞬间像被抽干了体内的所有水分干瘪了下去。
“不!”他嚎叫着,伸手去够那越飞越远的光团。蔚摇手上的表的画面也在同一时间恢复成一条直线——系统走了。
蔚摇和挂在另一边的桑问夏对视一眼,验证了二人的道具没有问题,便大喊一声:“走!”,一群人纷纷攀着绳子向上,一个翻身落在了高台的地面上。
蔚摇则要更快一步。
她在说完话的一瞬间瞬移到了弗劳尔的左边,一手拿斧头划开莱斯利身上捆绑的绳子,让他滚开远离战场,转身扑到了弗劳尔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
弗劳尔似有所感,身体后仰,下意识拿左手挡了一下。
那五星斧头确实厉害,只一下就把弗劳尔的左胳膊整个砍掉,他惨叫一声,侧身躲过攻击。
可惜了——蔚摇一时只有这个想法弗劳尔当副本主NPC这么多年,不知道攒了多少好东西,失去这个机会后再想杀了感觉会麻烦很多。果然,反应过来的弗劳尔身前迅速浮现出一片透明的屏障,蔚摇冲着他脑袋去的第二斧被稳稳挡下。斧刃和屏障碰在一起,发出金属的摩擦声,下一秒,屏障像玻璃一样破碎裂开,溅向四周,刚爬上来的众人纷纷趴下躲避。
该死!弗劳尔咬紧牙关。这女人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那个屏障可是压箱底的保命道具,居然只堪堪躲过一击。
他一边躲避四面八方来的攻击,一边搜罗起戴在身上的道具:攻击的往外射,防护的往身上倒。可惜他估量到要和系统分开,囤的大部分道具都没放在系统背包,而是堆在了私人仓库里,这会儿能用的不算多。
这边,众人和弗劳尔缠斗在一起,边上塔顶,欧阳湖正拼了老命站起来,伸手凑近了那团白色的光。
控制之力大概还熟悉他身上的味道,离开弗劳尔后第一个蹦向了这儿。但他只是围着转了一圈,做了几个往前的假动作又飘飘悠悠地离开了。
欧阳湖曾在几个瞬间抓住了那团白光,但又迅速被那股灼烧感弹开手,根本无法吞进身体。
失望涌上了他的脸。
爱得莱德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吹了声口哨,提示对面的人计划一失败。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白光选中莱斯利了。
那团力量在离开左侧高塔后直奔回中心,在莱斯利头上犹豫了几秒,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向弗劳尔的方向。
计划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败了。
蔚摇没精力注意这边的情况。毕竟她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随时有可能丧命。
她只知道另外两个计划失败了,那就只剩杀了弗劳尔这一个选项。
众人攻击的速度逐渐减慢。弗劳尔身上的防护道具真不少,所有远程攻击对他来说基本无效。近处又站不了太多人,目前能影响战局的也只剩蔚摇一个。
蔚摇正全神贯注,寻找弗劳尔身上的破绽,突然感到一阵灼热从背后袭来。
面前的弗劳尔明显激动起来,他挣扎地往前扑,不要命地把所有的攻击道具都堆到了蔚摇身上,趁她反应之际从右边冲了出去。
边上人下意识地去拦,弗劳尔却把脚一拐,绕到了左边,躲开所有人的攻击,满怀期冀地伸出了手——
——那光团却将身一扭,直直向蔚摇的方向飞来。
弗劳尔脸上的期待还未消散,迅速被惊恐取代。
他下意识朝莱斯利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光没落在他身上。他再侧头向远方望去,另一座塔楼上的欧阳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新一任继承人。
一个荒诞的念头逐渐在他心中升起。弗劳尔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僵硬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那光圈正盘旋在那刚刚试图至他于死地的女人头上,确认几圈后,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变成一把利刃直直向她脑中刺去。
周围的一切在蔚摇的眼中都变得慢了起来。
队友面带震惊地向她过来,却在触碰到她身边的透明屏障后被弹开。远处,欧阳湖正张大着嘴,似是在说些什么。
“放、弃、生、命、力、量?”蔚摇努力辨别着对方的口型,脑袋昏昏沉沉,分不清具体情况。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一秒,她从那种慢镜头的环境中剥离开来,人仿佛冲出水面,一下清爽起来。
但这种毛孔全都张开但舒适感只维持了一瞬,很快,蔚摇的全身陷入了爆炸般的疼痛,似乎有很多人正拿着烧红的铁签往她张开的每个毛孔里扎,与先前形成强烈对比——这是她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感到失控。
一股横冲直撞的力量从蔚摇的头顶游走到脚底,似乎在一寸寸砸烂她的骨头,戳破她的血管,之后将他们重塑却又不满意,再一次重复砸毁拼装的过程,让她不断在生与死之间跳跃。
蔚摇精神都恍惚了。她其实是那种很能忍痛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想说:她在福顺客栈被邪神分尸时都没这么痛过!
胡乱的想法从脑中走完,她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强迫大脑昏迷过去,只能软趴趴被白光托着飘在空中。
见蔚摇已然进入了半休克的状态,欧阳湖急得咳出了一口老血,不顾自己在死亡边缘的躯体,冲着对面大喊:“放弃一部分力量!把那些属于民众的生命和敬仰还回去,只留下属于主NPC的掌控之力!”
他边说边咳,但还是坚持把话讲完:“不要贪心,以人类的身体是承受不住的!”
姜烟时听完欧阳湖的话,想了一会儿,直接凑到了屏障边缘,拿起一个炸弹,点着就往里扔。炸弹炸开,那屏障却只破开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用了不到1秒的时间就缩了回去。
但聊胜于无。
她像炸弹不要钱似的往屏障上,同时用自己骂人二十年练出来的极快语速将欧阳湖的话复述了一遍,喊得撕心裂肺,震得离得近的纪本深直接耳鸣。
蔚摇的小拇指动了一下。
她听到了。
姜烟时喊得更欢了。蔚摇在声浪攻击下睁开了眼,以她那极其强悍的适应力适应了这种疼痛,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总算有多余的功夫控制起身上的力量运转来。
明白理论后就好操作得多。
蔚摇几乎没费什么脑子,除去两股纠缠在一起的巨大力量,剩下零散漂浮在外面的光估计就是从民众那抢来的部分,扔掉就好。
顺风突然跑了过来,挑着将那些敬仰之力全吞吃入腹,帮着蔚摇将剩下所有生命力量还回四周。一道道白光涌向地下世界各地,待白光入脑,观众席上的民众总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恢复了生机活力。
那些人纷纷用畏惧而又尊敬的目光看向高台上散发着圣光的女人。刚平复下来的蔚摇突然感觉身体再次涌入了一股又一股的力量。但这次和之前不一样,那些力量轻盈而又柔和,她很快适应过来,将这些东西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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