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辟峰常年有禁制束缚。它现在的热度和大小,都是经过束缚的。这禁制的力量甚至不是师尊供应,而是来自那位星辰。”
“若不是这样,或许百辟峰的一次爆发,就足以融化整个昆仑。”
黎应晨:“……”
你先等会。
哪怕你捆成这样,这玩意儿我也认得。
这不就是一颗小恒星吗,我的小老弟。
“这东西没问题吗?”黎应晨回头问谭星。
“目前还很稳定。从碎片诞生之初,它就在这里了。”谭星说。
谭星盯着黎应晨的鬓角,那里有一小撮散落的碎发,黎应晨歪歪头,它就动一动,在刺目的光辉映照下发着有点可爱的光。于是谭星也有些高兴起来,有一点喜欢这个巨大的火球了。
“哪怕项圈破碎,我的本体也不能离开昆仑。因为要束缚着它。”
黎应晨摸着下巴,心念一动:“如果把它放开,会发生什么事情?”
谭星眸色微垂:“整个昆仑都会被它吞没。多余的能量会溢出去,从昆仑与人间的接触点开始,溢到人间去。”
黎应晨弱弱道:“斗胆问一句,你所说的’昆仑与人间的接触点‘,指的是什么?”
谭星:“你。”
黎应晨:“……”
她现在是一颗冉冉升起的**。
黎应晨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
这东西就算她的底牌了。黎应晨想。
虽然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拿在手里,总归会安心一点点。
自解放谭星以后,系统的意志再也没有出现过。它好像完全销声匿迹一般,变成了一个毫无智能的普通操作系统。
但是毫无疑问,它还没有消失。
它潜藏在黎应晨的身体深处,并且仍然带有对人类世界的巨大恶意。
黎应晨偶尔会觉得很不舒服。这种诡异的沉默代表了它在谋划什么别的事情,而且必定是极其危险的。
黎应晨靠在躺椅上,一边摇摇晃晃,一边仰视着漫天繁星。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明年春分前后,末日便会爆发。
这末日究竟来自何处,又会以何种形式毁灭人类?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手里的力量越强越好。黎应晨叹了口气,蜷缩起来,蹭蹭身下的软垫。
第一阶段的训练结束之后,播种也告一段落。趁着这样的农闲时刻,黑凤村举办了一次全村大演武。
地点就定在村子中央的大广场上,破旧的小戏台被扩建修缮,最终变成一个巨大的擂台。在黎应晨的见证下,整个村子的青壮年轮番上场,赛事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在这样的一对一战斗里,百目信徒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虽不足以完全统治前几名,却也差之不远。
他们能够驾驭破土而出的藤蔓,或者缠绕,或者突刺,有着极强的功效性。
虽然规则不允许破坏擂台,藤蔓只能从擂台旁侧伸出,但也足够形成多变灵活的战斗风格。藤蔓交错之下,健壮的身影上下翻飞,不仅凭着蛮力缠绕,更是各有掩护战术等。一百名内的战斗精彩绝伦,好几次看得黎应晨拍手叫绝。
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固然不公平,却也昭示了一件事。
百目信徒,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半只脚踏入了修行道。
若放在几百年前,这些人都是世俗顶尖的高手,高低也够得上名门正派的江湖浪人。
只是,百目信徒的力量未免有些太唯心了。局限性太大。应急好用,难以推广。
黎应晨咬着指甲想。
虽然顾潮平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总不能要求所有兵士都信仰他吧。
黑凤村需要一些适应性更广的玄奇力量。
这时,一个身影吸引了黎应晨的注意。
她叫梁绛,是前五十名中唯一一个女性。
梁绛是村里的异类。她父母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独女,在族里同辈算行九,大家都叫她梁九娘。她爹是村里的武夫,舞得一手好棍棒,农闲时会去集上杂耍卖艺,赚得不少赏钱。梁九娘被父母单蹦个的养大,从很小就跟着父母走街串巷,赶集学艺。梁老师傅常常自豪,他这个独女天赋异禀,又极有主见,是个极好的丫头。
梁绛生得高大健壮,一头长发梳成一个朴实的发髻,常年做男装打扮。寻常男子在她手下过不了两招。
梁老师傅一家性格一脉相承,都豪爽正直,急公好义,在乡里素有些声望。因此也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反倒纷纷佩服称赞。但是嘴上可以积德,脚上却难说谎。直到梁九娘长到快要二十岁,也没有一家敢上门说亲。
梁老师傅有些着急,梁绛却不以为然,反倒乐得自在。她从小不待见任何人的眼色,点明了要靠自己给父母养老送终。
在那场黑云血灾里,梁老师傅年事已高,被按回了村长家保护。梁绛拎着棍棒登上城墙,一根打虎棒舞得虎虎生风,以一己之力护下了两个重弩位,被林济海封为常任教头。
梁绛和一众教头一起,将家里的耕地委托给了别人耕种,自己则投身于城防训练,担当教头军官,率领轮值的民兵训练,靠村里发的津贴养家。
换言之,她是一位职业军士。
这位职业军士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她对城墙非常熟悉。林济海早与田恕己约定了一套独立的讯号体系,哪怕不在城墙上,也能与活体建筑沟通交流,运用变化。梁绛是此道好手。单单靠着几个讯号手势,就将城墙用的如臂指使。
生桩童田恕己镇守的三个活体建筑:东南城墙,村西城墙,还有……广场旁的村长家。
她的对手摔在地上,藤蔓险而又险地挥开一块锋锐的木刺,大喊道:“我认输!”
梁绛旋身收棍,周身升起的诸多木刺噼啪落下,像是虫豸一样,蠕动回旁侧的村长屋中。
她并腿合掌一礼:“承让。”
然后起身向前半步,半蹲下身,将对手拉起来。对手赧颜道:“教头,对不住。”
原是梁绛的学生,招式里十之八九是和女教头学的。
“打得不错。”梁绛拍拍他肩膀,起身对着四周行礼。
周围村人欢呼声如山海之啸。
“这姑娘有意思啊。”漫天欢呼声里,首座的黎应晨翘着二郎腿,拄着下巴,越看眼睛越亮。
运用活体建筑战斗的人,不止梁绛一个。
只是田恕己并非顾潮平,不会反哺凡人。他与村民们的约定仅限于“指令”。用左手手指做出指令,活体建筑会按照约定好的指令,进行变换腾挪。
演武场上,除了不害人命之外,称得上百无禁忌。只是寻常军士需要分神操作,难免反应不及。将活体建筑用的这么炉火纯青的人,梁绛是头一号。
今后这样的战斗方式可以多多推广嘛。黎应晨拍着大腿想。
只是,生桩童的活体建筑,终究是在村内阵地战更加有用。日后要探索黑凤山之外的地方,也许会需要武装力量出征山外。
还是要想一个方法,让大家都有机会变得更强。
梁绛最终的排名是第二名。在对阵白成峰时惜败一招。临败之前木刺险些将白成峰钉进地里,若不是演武不害人命,胜负尚未可知。
对于这一结果,黎应晨并不意外。白成峰曾经半死,复活于顾潮平之手。他现在很难称得上是个全须全尾的人类,几乎
可以说是顾潮平的眷族,半个小邪祟。梁绛纯人类之身,能与他打成势均力敌,已是实属不易。
除梁绛与白成峰之外,前五十名还有个熟面孔,让黎应晨颇感意外。那竟然是史木匠。史木匠嘴上啥都敢说,心中对顾潮平的敬仰却是几人中最诚挚的那一批,再加上常年干体力活,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竟然也有着不错的武力。他凑了个巧运,打赢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挤进前五十,刚好排在第五十名。
演武大赛的前五十名都有奖品,前三名更是有各自的大奖。颁奖典礼上,一众武者站在台上,红光满面,台下人人交口称赞,尽是欢颜。
在众人如雷的欢声中,黎应晨笑眯眯地拍拍手。
众村人互相推搡着,都安静下来。他们期待地看向小仙人,打算听听她是怎么鼓励称赞这些健儿的。
大伙这么重视,黎应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干咳两声:“咳,那个…虽然有点突然,不过还是要通知大伙一件事。”
黎应晨用一种轻松写意的语气,快乐地说:
“本次演武大赛的前五十名,明日烦请抽出空来,随我上一趟昆仑。诸多昆仑仙人舍生取义,赴死前将本命长剑留以遗赠后人。大家随我拜过昆仑先人后,有志者自可尝试取之,珍重对待。”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黎应晨:“就这样,散会。”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炸了!
台上的几人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环节,好像被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砸了个正中,整个人都懵掉了。史木匠呆滞地看着黎应晨逃窜的背影,口唇张成一个极其规整的椭圆形。他愣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似的,狂掐自己大腿,掐了两下,疼的真情实感,方知不是做梦,便大喊一声:“怎的不早说啊!!”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悲愤的想法——
怎么不早说啊!!
一时之间,台上的前五十名抚着胸口,只觉心脏乱跳,激动地头脸通红。台下的落选者们拍案而起,跳上擂台,垂着木板声声控诉,更有甚者还急了眼,想冲上台去,把垫底的那几名拖下来,再重新比过。
“我跟你就差一招!姓史的!你给我下来!!我们就差一招,就差一招啊啊啊!!走了你八辈子的狗屎运!”
老李喊得声嘶力竭,使劲拖拽着史木匠的裤管。
“一招怎么了!一招也是赢!”史木匠抱紧旁边的白成峰,死不下去,狂踹老李的手。
虽然大家都是竭尽全力打的…但是,但是!!
若早知道前几名有机会上昆仑仙宫,取仙君宝剑……那,那还不得提前日夜操练,更拼了死命去啊!!
白成峰捏着眉心:“……”
你们吵你们的,能不能放开我,谢谢。
老婆孩子还等我回家报喜呢。
远处,已经跑进白家家门的黎应晨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抱起冰镇果汁,吸溜吸溜。
岁月静好。岁月静好啊。
时至今日,她站在这群人中央的时候,仍然会感到有些恍惚。
此前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她不知道多少次撞见爹在深夜叹息:
“可惜九娘是个丫头!”
梁绛自小不爱穿裙子。她讨厌那些绫罗钗裙,讨厌那些觉得她必须和绫罗钗裙一起过日子的人。爹很疼她。家传武艺对她倾囊相授,也从来没在外人面前给她下过脸,支持她做一切事情。但她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听到类似的声音:
“梁九娘当真厉害,只可惜是个女子。”
“早生投错了胎。”
“可惜,如果你是个男子,不知道得多有出息!”
梁绛其实明白,这些话并没有恶意,甚至还是替她惋惜的哀叹。
她只是觉得不甘心。
为什么呢?
为什么身为女子就可惜了?为什么哪怕她能打得教头落荒而逃,也不能参军?为什么武举永远没有她的份儿?为什么她一路走来,明明不比任何人差,但大家永远在对她说“可惜”?
女子体力弱,她将男子们休息玩乐的时间也拿来苦练补足;女子有葵水,她腹痛如绞也不会多吭一声。到底可惜在哪了?大家都知道她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就要把她拒之门外,然后补上一句“可惜”?
梁喜欢做事,不爱说话,一杆长棍一舞,自能打得所有人心服口服。然后,所有心服口服的人,都会丢下一句“可惜”。
直到后来,邪祟爆发。军伍也失联了,武举也没了。一切努力在末日下化作泡影,梁绛和父母安居在村中,努力维持生计。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个小仙人。
小仙人打败了邪祟,带来了邪祟,救了很多很多的人。村子里的生活大变样。然后危机降至,小仙人站在城墙上,叉着腰说:我们的人很少的,所有的人都要上战场。
小仙人什么口号也没喊,什么多得也没说。林济海起初将女子放在后方,小仙人讲一句大家都要上,就把梁绛调到了城墙上。
没有任何优待和保护。小仙人手下,男女一视同仁。梁绛头一次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编入行伍,再不是什么“特聘”。更没有什么可以“可惜”的。她拼尽全力,在城墙上杀出一条血路。
后来,小仙人举起手,大笑道:大家辛苦了,天亮了。
梁绛站在台下,随着战友们一起欢呼。长发凝结着干涸的鲜血,被汗水浸透双眼发着亮,紧紧地盯着台上的小仙人。
她一路上城墙,立军功,赢演武,靠着拳脚谋生,竟然一路走到了这里。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宫昆仑。
小仙人一身红裙,笑得那么漂亮。
她在发光。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这样的光芒给了梁绛新生。
小仙人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有本事的人就会得到公正的待遇。只有梁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再也不能像敬仰小仙人一样敬仰另一个人。那些山上回来的人拜百目星君,梁绛不拜,却悄悄在家中立了小仙人的牌位。
她会毕生追随小仙人,小仙人值得最好的一切。
“昆仑很漂亮吧?”旁边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梁绛的神游。
梁绛吓了一跳,一下回过头去,竟然是小仙人!小仙人黎应晨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俨然一个富家小姑娘。除了那鸳鸯色的杏眼,没有一处和寻常女子不同的地方。
“啊…”梁绛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应晨看起来没什么仙人的自觉。她走在她的身侧,笑眼盈盈地垫着脚。身着长裙,行在腿弯厚的积雪中,她看起来没有半点滞涩感,如履平地一般,还将白皙的手伸出来,和她比一比个子:“你长得好高啊。好羡慕。”
然后非常真诚地夸赞:“这么长的腿,踹人一定超痛。”
梁绛:“……!!”
梁绛的脸红的要冒烟了。离得那么近。她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皂角的气息。她本就不擅长说话,此刻舌头也大了,张口结舌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小仙人跟我说话了!
小仙人跟我说话了!!她还在夸我!!
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这就是给女子们前程的大恩。她,她果然好厉害,而且看起来就好温柔。还在夸我!我怎么会被小仙人夸,天啊……
等等,回话梁绛!赶紧回话!她在跟你说话!
“我,我没高!”梁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谢谢您!”
黎应晨:“?”
这是人类的语言吗?
梁绛捂住脸,马尾辫抖抖,臊得满面通红,恨不得钻进地里去:“没,没,对不起……”
“没事没事。”黎应晨笑着拍拍梁绛。
感觉女教头好像脑子不太好使啊。不过没关系,人生是长板效应,有一技之长就足够了。
正好前面的吊树影在叫黎应晨,黎应晨遥遥地应一声,几个起落,跑上前面去了。
梁绛在原地捂着脸,把脑袋深深埋进手心里去。
完了,小仙人一定觉得我是个蠢物。她沮丧地想。她一定很讨厌我。
白成峰行至半路,侧目回头,看到梁绛肩背垂下来,一副非常
难过的样子。不由得关切道:“怎么了?别紧张。”
梁绛低低应了一声。没心情讲话。
很快,黎应晨就将他们带到了青霜峰上。
因为黎应晨已经是昆仑的主人,村人们自然也不用再走三生修罗池。他们攀附着铁索走过积雪灰云,站在了青霜峰的剑冢前。取剑者们奉上祭品,点起香案,对着剑冢三叩首,感恩昆仑前辈付出的心血。然后一个个选定了自己的目标。
梁绛站在一根通体冰蓝色的长剑前。这剑看上去很奇怪,通体修长,有一人多高,剑柄不在两端,反而在剑身正中间,剑柄上下都有一段长锋刃。不像是长剑,到更像是棍。梁绛一眼就选中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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