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一直都在引导她前往昆仑宫。
因为一些未知的不可抗力,系统不能透露太明显的信息。但是已经写出来的这些,应该没有故意骗她的东西。
至于系统说的信息太重要也太玄乎了,以至于真的上路了不知道往哪走这件事……
黎应晨选择先爬上悬崖再说。
第七到第十条规则,写的实在玄乎,让人根本无从下手。不能依靠视觉,不能依靠听觉,不可用手和脚,不必前往昆仑……真要完全按着字面意义照做的话,黎应晨现在应该躺在床上睡大觉。无奈,黎应晨只能先忽视它们。
如果这些规则是有用的,它们一定有一个特殊的起效场合。
但是第六条规则【前往昆仑宫的路途没有直线。请远离任意直线】,则暧昧的多。
如果将“开始攀爬”当做“路途的起点”,一般的攀爬路径,显然是直线向上的。就算偶有迂回,也不会太过波折。黎应晨决定谨慎一点,就从这里开始,一路都要走曲线。
好处是确实保险,坏处就是……
吊树影彬彬有礼地说:“小主公,这样显得您头脑有恙,而且很像吗喽。”
黎应晨额头青筋直条:“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小队不养闲人,B级以下的邪祟不许上桌吃饭。”
吊树影看得很开:“好在小生一直在房梁上吃饭。”
……给你能的!
就这样,黎应晨一路在云雾中绕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约莫爬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她口干舌燥地停下来喝了好几次水之后,总算看到了崖壁的顶点。
在云海之上,通天高崖已至尽头。
黎应晨扒住石块,翻身上地,一个翻滚趴在了地上。
在她的面前,是黑凤山的山顶。大抵是海拔太高,这里几乎是融在云雾里的,弥漫着一层及腰的薄雾,缓缓飘荡着。
一座巍峨雄伟的青色宫殿赫然伫立在这流淌的云雾之中。
青砖琉璃瓦,百转千回云,高耸的白玉外墙闪着金光,从奶白色的云雾里耸立而出。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巍峨雄伟的气势。
在那大门的正中央,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在这里看不清楚。
在那宫殿周围,是一圈繁茂的森林。植木高大青翠,疏密得当,昂扬着生命力,向远处铺散开去。
——如无意外,这就是昆仑宫了。
黎应晨看向身后的悬崖,只见云海缥游缭绕,远山苍然青渺,在血幕天穹之下,围成绵亘千里不绝的山脉。
群山向东北方向绵延连片,秋色琳琅。而在西南方向,层叠的青色山脉之外,隐约透着惨白色的大地。
穿越这么久以来,黎应晨第一次看见黑凤山脉以外的世界。
她依稀记得,村长婆婆曾经对她说过,黑凤山在整个世界的远东极北之地。当年的戏班穿过广阔的冰原冻土,才踏进了这座山清水秀,四季分明的山。
也就是说,山外有冰原,冰原外才是中原大地。
现如今黑凤山几乎成了一片死城,也不知道中原情况如何了。
“好累。”黎应晨痛苦面具,“虽然身体不是很累,但是想到我做了四个小时的高强度体育锻炼,死宅之心就已经开始累了……瞅见这地方偏的鸟不拉屎,就更累了。”
“白成峰人呢?邀请信都发出来了,好歹派个人在崖口守着啊!”
吊树影看着悬崖下万仞高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应晨无话,异色的双眼微微眯起。一金一红两只瞳孔,不知何时蒙上一层金光。
——灵视之眼。
整个山顶,都弥漫在浓郁的灵场内。自从她踏入山顶的这一刻,灵场浓度就已经超过了田恕己的吊桥,直逼那口古井周围。
……而在山林的深处,有一处异样的空缺。
在浓郁的灵场范围内,那一小片区域,几乎没有半点灵场。
——正是那座宫殿周围。
“有点奇怪。”黎应晨轻声说,“昆仑宫周围怎么可能没有灵场呢?”
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走,过去看看。”
反正只要进到五十米之内,任何幻象都瞒不过她。
她踏入茂密的丛林中。
这丛林茂密繁广,地上铺着细细的一层草,其中的树木也很有趣。有的宛如松柏一般插向空中,有的蜿蜒佝偻,旁支繁茂,上挂着琳琅的藤蔓。不同种的树木彼此交杂错落,一同生长在云雾之中,竟然无比和谐,宛如人间仙境。
好湿润啊。黎应晨想。好看归好看,这满眼的水汽,熏得她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正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
黎应晨偏头一看,竟然是[龟甲灼卜]带来的那只乌龟。乌龟不知何时从包裹中爬了出来,爬上她的肩膀,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脖颈之侧。
“怎么了?”黎应晨问。
乌龟不答——呃,倒也正常,毕竟想让乌龟回答什么也不太容易。
她鼓捣一阵,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两步。乌龟没事。于是她放下心来,又往前多走了两步——
乌龟又咬了她一口。
“你没完了?”黎应晨皱着眉把乌龟拔下来,不想接受自己一时心软于是变成了龟饲料的命运。她把乌龟放到旁边的树上,手突然一顿。
黎应晨眼睛一亮。
自己临近的这棵树,正是一棵宛如老人松一般的弯曲木料。乌龟趴在树上,安然地曲起四肢,缩进了龟壳里。看起来很舒服。
她又拿起乌龟,走了两步,靠近了一颗身姿挺拔的松柏。
乌龟探出头来,有气无力的眼睛瞪大,啊呜给了她一口。
……没使劲咬,但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龟饲料黎应晨把龟甲放回肩膀上,点了点头,看明白了。乌龟不想让她接近那些规整向上的松树。
【6、前往昆仑宫的路途没有直线。请远离任意直线。】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里的“直线”指的是这些如同直线一样,向上直挺挺插入天空中的松柏。
龟甲自有卜筮能力。不管规则,在林子里乱走一通,这样的行为是【凶】之兆。
黎应晨大为惊喜。这条规则本身倒是不难发现,就算没有乌龟,她和吊树影走两步路也能反应过来。但这至少代表了一件事——
“原来你小子有用啊!”黎应晨快乐地摇晃乌龟,“你除了吃饭睡觉竟然还能干别的耶!”
……真是失礼的评价。
乌龟伸出绿脑袋,一口咬住黎应晨的指尖。
黎应晨带着乌龟,一路沿着那些曲折的树进发,避开那些整齐直挺的松柏。很快,她就发现了规律——这些树的排列就如同它们的形态本身一样,毫无规律,也丝毫不整齐,这样前行的路,正是蜿蜒曲折的。
就这样在林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桂花林。
眼前全都是密密匝匝的桂树,再没有一棵杂树掺在其中。翠绿色的树海之上,高矮错落的金色桂花铺满了这片天地,纷杂的黄色花朵压弯枝头,一簇一簇地挂在树梢上。纷杂的落花随云摇晃,波澜轻动。
金秋桂子,十里飘香。
实在是太漂亮了。金色的花丛映在黎应晨眼里,美得她都有点走不动路。
……黎应晨都做好准备看到尸山血海了,但自打爬上山顶,这一路的场景,简直阳间到不像话。
“这里的灵场太稀薄了。”连苦捏着眉心说,“……我有些喘不上气…先回你的背包里去吧。”
黎应晨试着踏入这篇桂花林,乌龟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没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黎应晨向前走去。越往桂花林深处走,灵场就越稀薄。直至看不见边缘的位置,灵场已然趋近于零。甚至于连D级的吊树影都开始有些不舒服,也回到了她的背包里。
也就意味着,这里基本没有可能再出现邪祟了。
眼前的桂花林终于走到了尽头。
在鎏金一样的落花背后,是一个质朴祥和的村落。
那就是一个最正常的村子。茅草屋顶,夯土围墙,屋檐下挂着干辣椒和蒜头,篱笆卷着鸡鸭。遥遥地传来家畜打闹的声音与村人的交谈声。
——天高云淡,背靠着远处庞然的昆仑宫,这里是桃花源一般的仙境。
黎应晨愣在那里。
从那村子之中,走出来一个衣着齐整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扛着一把锄头,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衣物旧而干净,粗眉豹眼,肩膀宽厚,一身正气。他发现了黎应晨,眼前一亮,遥遥地打了一声呼喝,向她走来。
“这地许久不见生人了!”他高兴地挥挥手,“小友贵姓,打哪路来?”
“这外面世道这么乱,舟车劳苦,进了林子就是有缘。大家就是一家人。小姑娘,要不要来村里坐坐?”
男人靠近的姿态过于坦然,看起来没有任何防备心。若是在和平年代,这自然正常,毕竟黎应晨看上去只是一个身形苗条的少女。但正是在此末世之中,越是独行外人,越应该保持警惕吧。
黎应晨满心凝重,摸不透轻重,也不敢妄动:“免贵……姓黎?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笑道:“我名白成峰。看你年纪不大,叫我白大哥就好。”
黎应晨坐在茅草屋里,两眼发直。
当她拿出来村长婆婆的信,整个村落都沸腾了。几十个精壮的汉子从田间地头房屋里跑出,一股脑地涌上来,惊喜交加地传阅着。有人在念,有人在笑,有人拍着墙称快,还有人感动的笑着抹眼泪。
其中一个汉子从这喜悦中挣扎出来,跑去后厨,热情地给黎应晨端来几份糕点:“黎小姐,您吃,您吃!”
黎应晨满腔“我要进副本了”的雄心壮志,被这一片欢乐的海洋直接碾压过去了,只觉得气氛和画风都不是很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她接过糕点,放在桌上:“呃……谢谢?”
她咬了一口,眼睛一亮。是桂花味儿的绿豆糕,甜糯可口,干干沙沙,好吃的紧。
……虽然知道这种地方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但她还是没控制住,多炫了两块。
反正自带的干粮也不够长久生活的,既然一时留在这里,早晚要吃的。
味道真不错,就是有点噎得慌。
白成峰坐在黎应晨的对面,克制不住激动的嘴角:“我们走了这许久,却没想到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好歹有黎小姐相助,否则黑凤村已成齑粉。”
他说着就撩起袍子,拦也拦不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给黎应晨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黎小姐救我全家之恩!”
好么,和白莹白凝春真是一家人!
黎应晨不得不搬出来这句已经好久没说过的拒绝三连:“别别别别,起来起来起来,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白成峰被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激动问道:“那,那村长婆婆可曾说过,何时开始搬迁?虽说已然不急,但也要尽早动身才是。我们也好准备准备团圆。”
黎应晨一顿。
村长婆婆的信里不是已经写了,村里现在自给自足,老弱各有所养,怎么还惦记着扶老携幼爬墙搬迁呢?
“还未曾呀。”她不敢刺激白成峰,心内警惕,脸上却一派亲融地笑起来:“这不是差我来探探路嘛?白大哥可得给我好好介绍介绍这边,我回去才好交差,劝大家来啊。”
白成峰一拍脑门,大笑起来:“看我这糊涂!是我草率了。”
“几个月前,我带着大伙径直爬上山壁,翻上了悬崖,就看到了昆仑宫。我们不敢贸然闯进去冲撞仙人,正在盘桓犹豫之际,便有仙人前来接引,带我们在昆仑宫的脚下,找到了这个村子。”
“仙人说了,这正是给我们开辟的地界。等其它村人来了,还有别的礼物相赠,要我们好好耕地,来年还来收麦子呢!”
“这里田屋瓦舍,一应俱全,田里一大片黄澄澄的麦子,有豆有菜,长势喜人,屋舍里堆着成捆的丝布,村后还有一大片桂花树。”
“吃穿无忧,安全静好,当属最最幸福的极乐仙境。”
白成峰笑,躬身低头,举起双手并拢,将十根手指拢成半弧状,点一下自己的额头:
“最重要的是,在仙人庇佑之下,任何邪祟无从遁形,这里是只属于人类的仙境!”
“……你这是什么手势?”黎应晨问。
“这是向仙人致意的仪态。”白成峰的声音跃快,“是仙人指引我们做的。是一种入门的修行。应当一边修虔诚心,一边行此缘法。做的愈多,业障愈解,愈发能与天地沟通,得到仙人的喜爱,还有机会入道。”
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赧赧地挠一下头,声音温柔的不像样子:“我也想着……若是我有了些本事,就能把莹妹和凝春接上来了。免得她们受累。”
提起自己的妻女,这个大汉的眼神便一下子柔和下来了。他讲“莹妹”这两个字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嗓音轻的要命,就好像提到什么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唯恐怠慢珍宝。
白成峰的眼睛亮晶晶的,里头全是向往:“仙人说过,我离入道不远了。”
黎应晨谨慎地问:“那仙人是哪一位?可知如何称呼,怎么拜访?”
白成峰笑:“仙人有需要自会来找我们。”
“——他正是昴宿星君,顾潮平。”
白成峰说,仙人嘱咐了他们,外面危险,他们不可随意出去走动。有几个伙伴不听,结伴想要下去接人,消失在了外面的林海之中,再无下文。剩下的人便想了各种方法,想要将消息传递回村里去。
那张纸鸢便是其中一样尝试。
现如今能重新与家里取得联络,人人脸上沾着喜气,要去设宴款待黎应晨。
黎应晨虽然吃了很多绿豆糕,但或许是体力消耗太多了,此时仍然有些饿,欣然答应了。
一些人去做饭,更多的人纷纷来问黎应晨家里现状如何,可有消息。黎应晨哪里记得那么多人,只得挑着回答了几个,诸如尤清尤二娘,史老爷子和史耘等。
一个矮胖的汉子,蓄着络腮胡须,热泪盈眶的长跪在门口,双手拢在一起,十指点着额头:“仙人保佑,仙人保佑,我老父幼子平安无事!”
他便是村里原本的木匠。是史耘的父亲,史老爷子的儿子。
“可不是什么仙人保佑,是大家自己挣出来的活路。”黎应晨摇摇手柄,“这机扩便是史耘为我做的。你那几个徒弟都没有她争气。”
“她很想你,但是她自己也过得下去。”
史木匠欣慰地笑起来,眼角闪起泪花,赶紧低下头,用黑乎乎的袖口拭去:“当该如此。二丫头一直是我的骄傲。”
接着他又絮絮叨叨起来,夸自己这位女儿如何优秀聪颖,从几岁就晓得削木块,多小就刨得一手好花样。没完没了,听之甚烦。黎应晨赶紧趁机跑路了——她这辈子听不得一点晒娃。
她走在村里小路上,周围杀鸡宰羊,热闹成一片,端得一副桃园景象。黎应晨捏捏眉心:这地方看起来太过正常了。正常到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就会在心里默念:吊树影,出来商量商量。
吊树影即刻给了回应:“小生在。”
“小主公,可否发现一点诡异之处?”
他的声音沉着冷静,带着一点凉薄的笑意,一下把黎应晨从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拔出来了。
黎应晨心照不宣。她说:当然。你是说……
喔喔喔喔——
突然响起的鸡鸣打断了她的思路。一只扑腾的山鸡飞到了黎应晨的面前。
一个村人追着飞走的鸡冲出来,一把将鸡按在那里。
“见笑了,见笑了。”他手里拿着鸡,讪讪地给黎应晨点头。他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有种在客人面前丢丑的感觉,随即狠狠地捏住鸡脖子,低头骂叨了两句。
就是这么一副极其生活化的画面,黎应晨看得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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