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序拿纸擦掉汗,又看了闻冬两眼。
闻冬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决定先发制人:“你想说什么?”
张星序沉默一会儿,“你不是讨厌他?为什么还跳起来帮他接球。”
他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脚上,突然毫无征兆蹲下,伸手要去碰她脚踝,“扭到没有?”
闻冬脸一热,连连后退躲开,“没有没有。”
又解释:“我是想接你的。”声音小下去,“这不是没接到吗……”
她唯一打的两颗球还是弟弟给她发的。
整场打下来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脖子都给她看酸了。
张星序微怔,重新站起,两人影子重合到一起。
“我以为你想让他捡球。”所以打得凶。
但程景的确也捡了不少球。
况且张星序打的时候一直想着闻冬那句‘不要明目张胆往人脸上打’,几乎是变着法子把球送到他脸上。
刚想问她还在生气没,就见程景提着水飞快跑来。
张星序瞥开眼,淡淡说了句:“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闻冬扬起单边眉毛,惊诧道:“怎么可能?”
“小冬。”程景带了阵热风过来,“喝矿泉水还是牛奶?”
他把袋子展开,“我还买了几根冰棍,你挑挑。”
程景随手一拿,拿了盒花生奶出来,张星序皱眉:“她花生过敏。”
“啊?”程景换了瓶矿泉水,“那喝这个吧。”
闻冬没喝水,要了根冰棍。
拆开包装,冰棍的凉气刚碰到唇,程景就问她要微信。
闻冬忘记反应,口水差点流出来。
大学生性子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有什么说什么,“方便以后一起打球,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况且她冰棍都咬上了,还怎么拒绝?
闻冬到边上拿手机,想到张星序刚才的话,临时改了主意:“要不你加大张吧?我技术不太好。”
程景笑说:“都加,都加。”
然后还顺带拉了个群。
吃完冰棍闻冬跟弟弟去隔壁球场,走前索性跟程景把球拍换了。
打了半个钟头,弟弟接到父母电话催他回去,程景那边正好把球打出了界,他弯身去捡,背心湿成一片,张星序也没好到哪去。
闻冬收起拍子往单元楼走,“你俩谁赢了?”
张星序脚步放慢,“不知道。”
打到后来基本都没人算分,程景和他单打像换了个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越打越起劲。
张星序有点没想通,停在原地不走了。
闻冬跟着停下,“怎么了?忘什么东西了?”
张星序说:“好像错了。”
“什么错了?”
“他不是对你有意思。”
他这语气怪怪的,听起来就令程景有意思的另有其人。
闻冬一乐,顺着他的话问:“那他对谁有意思?”
张星序眉头越皱越深,“不好说。”
闻冬没忍住笑出声,“不会吧张星序,他看上你了?”
“……”
闻冬笑得没力气爬楼,走到四楼的时候,手机震动,程景在群里问他们明天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再约。
张星序走得快,把闻冬丢在身后。
她点开张星序的头像私聊:【怎么说,你去吗?】
张星序正好在看手机,反问:【你想去吗?】
一颗旺仔:【我是没问题,你呢?】
虽然双打没有参与感,但程景一没撞她二没踩她的脚,反倒主动买水买冰棍,闻冬觉得是自己小人了,一开始把他想那么坏。
她没忍住说:【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你跟他接触时间比我长,你什么感觉?】
张星序已经把上衣脱了,汗水黏在背上,窗台没关,夜风一吹有些发凉。
他走进浴室前认真回想了下,按住语音说:“我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一颗旺仔:【???】
【你和他第一次见面,回来就这么造谣人家不好吧?】
张星序不回了。
等闻冬到家,浴室灯光亮起,水声哗啦。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决定等张星序出来再回程景消息。
弟弟也加了群,在群里说明晚有事,去不了。
闻冬扫了一眼,放下手机走到阳台给茉莉浇水。
没一会儿张星序出来,看到手机消息,朝她走了过去,“你被他打了那天站在门口骂了他足足五分钟才进来。”
手里的衣服丢进脏衣篓,张星序垂眼看她,“现在他用一根冰棍就把你收买了。”
“闻冬。”张星序喊她名字。
闻冬莫名心慌,不敢回头。
张星序语气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事实。
他说:“你果然喜欢年轻的。”
第二天他们还是去了。
三个人一开始打淘汰赛, 闻冬上场两分钟被刷下来,张星序接替她上去后跟程景打了好几分钟还不见结束。
闻冬朋友圈都刷完了,无聊到站在一边打蚊子。
最后还是张星序一记网前扑球把程景打下了场。
程景也觉得他俩打球时间太长, 于是问打不打接力赛。
三个人绕着羽网跑, 边跑边打, 球不能落地。
闻冬没听懂,张星序说可以。
程景说:“打一遍就知道了。”
他率先发球给张星序,发完就往网那边跑,张星序打回来, 闻冬得跑过去打给程景, 程景再打回来张星序接, 最后张星序打给闻冬, 完成接力闭环。
羽毛球始终在场地两边飞,三个人跑圈接力。
玩法新鲜有趣,但极度耗费体力。
闻冬跑了三轮直接歇菜。
她叉腰摆手,“不行,这比八百还累。”
程景也喘,脸上挂汗, “那歇会儿?”
闻冬皱眉摇头, 把球拍扔给程景,“你们打,我出去溜一圈。”
溜着就溜到了烧烤摊。
张星序找到人的时候闻冬手里还拿着一串烤鱿鱼吃得正香。
闻冬顺势找了个空桌坐下,招呼他俩一起吃。
程景性格活泼, 跟闻冬聊得来, 一顿烧烤吃完闻冬连他家刚满月的小猫叫月牙都知道了。
后面一周, 程景约了他们五次。
闻冬起初还会象征性下楼打两个球,后面懒劲上身索性躺在家里吹空调追综艺, 偶尔让张星序打完给她带点宵夜回来,别说多惬意了。
这羽毛球打着打着,闻冬发现张星序开始跟小区里的人打招呼了。
闻冬讶异:“行啊你,跟大家都混熟了。”
这股惊讶在闻冬某天下班回家撞见他扎在一群老太太里面打麻将时,扩大到了极致。
第一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拍照,点进相册放大一看——还真是!
张星序一身白色短袖,眉宇紧锁,神情认真,青色麻将一长排摆在面前,其余三方依次出牌,他的速度明显慢很多,看起来像新手。
周围老太太笑吟吟地跟他说着什么。
张星序嘴皮轻动,打了张牌出来,被上家碰走。
闻冬提着菜绕到他身后,表情跟着凝重起来,“你这打什么牌?”
张星序听到熟悉声音,抬眸看她,“小七对,你看不出来?”
闻冬直接把他的【一萬】【二萬】推到,“那你这两个留着干嘛?查花猪啊?”
说完打出一张【一萬】,视线扫过桌上的三位老太太,问:“黄奶奶呢?她不陪你们打?”
坐在对面手戴翡翠镯子的老太太说:“她儿子前两天回家,带她去医院复查了嘛,医生让她住院,这没个三五天怕是回不来咯。”
右手边戴着金戒指的阿婆边摸牌边说:“可不,我看她血糖那么高还在吃糖,先前打牌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闻冬理完张星序的牌,抬手分别在【二筒】和【四筒】的牌面上点了点,“你先把【萬】打干净,然后摸一张起来胡另一张,知道吗?”
张星序算了一下,“还有四张,应该可以。”
翡翠老太太笑他:“哟,还记牌呢?”
刚说着,张星序就摸了一张【二筒】起来。
闻冬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星序抬腕看表,“三点下楼丢垃圾,沈奶奶说三缺一,让我过来顶一下。”
“然后就坐了三个小时?”
左手边的沈奶奶‘哎哟’一声,笑得开心:“小张说他不会,我们教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学得老快了,一下午我们三个老太婆全输到他那去了。”
金戒指阿婆哼笑摇头,碰走刚打的牌,牌面撞击发出麻将特有的清脆声响。
她说:“他哟,那个牌把把大得跟什么一样。”
说完打出一张【三筒】,瞧他:“这把做的什么?单一个小七对?”
闻冬轻叹,好心提醒:“快跑吧阿婆。”
张星序低头,看见她手里还提着菜,主动接过,也没牌瘾,说断就断:“你来吧,我回去做饭。”
他正欲起身,被闻冬按住肩膀坐了回去,她探身帮他摸牌,“急什么,打完再走。”
翻开一看——【四筒】!
闻冬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兴奋把牌拍到桌上,摇着张星序大喊:“自摸!清七对自摸!!”
她的笑容太过生动,在这个即将坠入夜晚的城市鲜活得像一抹旭日,带着耀眼的光芒映入眼帘。
他被她的快乐感染,跟着弯唇。
翡翠老太太叹气,“这下是真要输完咯。”
闻冬绕到老太太后面虚搂住她,“哪有!有输才有赢嘛,而且这是小张的新手buff加成,你让他尝到甜头,后面才能继续陪你们打不是?”
翡翠老太太嫌弃拖长尾音‘嗯’声,但明显开心了不少,一张牌摸起来正好凑对,闻冬赶紧说:“你看,牌这不就来了!”
金戒指阿婆故作凶狠瞪了闻冬一眼,“你这死丫头这么久不碰牌手气还是这么好。”
闻冬又转到她那边去哄人,几句话的工夫就给人哄得服服帖帖。
沈奶奶是牌友当中心态最好的,用不着怎么哄,但闻冬还是把她夸了一顿。
最后她带着张星序下牌桌,几个老太太放人倒也爽快。
一走远,闻冬顿时松了口气,看向张星序,“你居然敢跟她们打,你知不知道她们牌瘾上来能在那坐到凌晨?边上下棋的大爷都没她们瘾大。”
“年前沈奶奶回家探亲,她们三缺一把我抓去搓麻将,寒冬腊月大晚上的,硬生生熬到凌晨两点钟,给我冻得鼻涕都出来了。”闻冬回忆这件事还历历在目,又说:“不过这些奶奶确实有钱,我那一晚上就赢了四千。”
闻冬歪头一笑,问张星序:“你赢了多少?”
张星序伸进口袋一摸,摸出一叠扑克,“还没算。”
闻冬知道老太太习惯用扑克代替点数,但张星序一把掏出来,四张点数面值最大的‘K’都在他手里,再看厚度,她顿时傻眼,“她们给你喂牌了?你赢这么多。”
张星序问:“什么是喂牌?”
闻冬跟他解释了一通,张星序点头,“那我知道了。”
第二天张星序下楼丢垃圾,三个老太太又让他过去。
张星序这次学聪明了,掐着时间打。
他不会闻冬哄人那套,又怕老太太不放人,于是最后三把牌一副喂一家,把昨天赢到手的输出去了大半。
金戒指阿婆还想打,问他这么早回去干嘛。
张星序数完扑克点数,拿出手机转账,垂着眼说:“冬宝快下班了,我回去做饭。”
老太太笑成一团,赢了牌心情好,二话不说放他回去。
张星序就这么下午打麻将,晚上打羽毛球,平时在家包揽一日三餐,照顾顶楼菜园子的同时还没忘创新菜品,什么杏鲍菇炒小番茄,吃得闻冬两眼发直。
他一个无业游民简直过得比闻冬还忙。
终于,就这么忙了半个月,张星序突然说他想创业。
闻冬那会儿正在搓衣服,歪头去看客厅,“创什么业?开茶馆打麻将?”
张星序说不是,又问闻冬要不要出门吃烧烤。
出了门才知道程景也在。
“你俩关系挺好啊?”闻冬问。
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夜市人多,程景拿着烧烤篮装菜,闻言笑说:“大张哥人好,相处起来舒服。小黄鱼吃吗?吃的话我多拿两条。”
闻冬说:“我吃,他不吃。”
又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问张星序:“你们什么情况?他都开始叫你哥了。”
烧烤店露天,室外暑气蒸人。
张星序把广告纸对折捏在手里给闻冬扇风,回答说:“上次是我感觉错了,他对你、对我都没意思。”
闻冬意外挑眉,拿起一瓶冰镇啤酒往桌沿磕,瓶盖被顶飞,“怎么说?他还别有用心吗?”
她往一次性杯子里倒了点酒晃了晃,泼到街边,又倒半杯放到张星序面前,这才看他。
张星序说:“他看上的是亚狮龙球拍。”
闻冬倒酒动作一顿:“球拍?”
张星序嗯声,又问:“你最近打球吗?他想借两天。”
闻冬抿了一口,小麦发酵的香味窜入鼻息。她说:“那是你的东西,你想借就借呗。”
张星序点头,“那我和他说。”
程景点完菜过来,开口第一件事不是借球拍,而是双眼放光盯着闻冬,“小冬,你觉得这边怎么样?”
闻冬扭头环视一圈,这边的夜市她不常来,一是觉得远,二是觉得人多。
去年她跟余悠过来准备大吃一顿,没想到逛了一个钟头还没吃上两口,路边摊都人挤人。
自那以后这边就不是她吃宵夜的首选了。
闻冬剥开毛豆扔嘴里,“还行?人挺多的。”
“是吧?我也觉得!”程景兴奋地说:“我跟大张商量过来摆摊。这几天我观察了下,从夜市那边街头往这条路过来,人流量是最大的,但这条街大多数是卖吃的,下街稀奇玩意儿比较多,什么都行。”
到嘴的豆子掉到桌上,闻冬看着张星序:“这就是你说的创业?”
张星序轻嗯。
闻冬又看程景:“卖什么?”
程景说:“不卖吃的,食品安全不好搞,我们打算买点小挂件小玩具什么。”
闻冬吃了毛豆手还脏着,只好用手腕去蹭眉毛,“主要是我没摆过摊,弄这些麻烦吗?”
“麻烦什么?货源我都联系好了,只要你点头,我跟大张明天就过去。”
张星序递来一张纸让她擦手。
闻冬接过,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我点头?”
程景咧嘴一笑,瞟了眼张星序,“他说得听你的。”
闻冬在他们开张第一晚过去看了眼。
两人各自一个摊位,程景卖毛茸茸的挂件胸针,张星序卖少女心十足的头绳发夹, 定价都不高。
程景爱笑, 又会说话, 把来买挂件的女生夸得天花乱坠,张星序在对比下显得异常沉默,于是人全去了程景那边。
程景起初还在帮张星序吆喝,后面分身乏术, 自己都忙不过来。
闻冬站在对街吃完一份酸奶水果捞, 静静观察了他五分钟。
张星序把每种发夹分类装在手工编织的小竹篮里, 摆摊的桌面用杏色蕾丝桌布打底, 肠圈甚至按照颜色分类摆放,周边装了一圈星星灯配合打光。
别说,审美还挺小清新。
闻冬吃掉最后一口西瓜,把牙签连着塑料盒一起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朝张星序走去。
她拿出包里的肉松紫米饭团给他,“你先吃, 这里借我十分钟。”
他俩傍晚就过来占位置了, 本来说到这边吃晚饭,没想到一摆完就走不开了。
闻冬也不知道怎么看出他没吃饭,下巴微抬,“给程景也带了一个, 你拿给他?”
说完抓起挎包肩带绕过头顶, 递给张星序。
张星序接过背包, 问她怎么来了。
闻冬随手拿起两个发圈套到手腕,“过来看看啊, 卖得好我来帮你数钱,卖得不好帮你出谋划策。”
说着,双手抬起绕后,将头发随意分成两股扎成低马尾,又把发夹尽可能多地往脑袋上别。
张星序这边把其中一个饭团送到程景手里,一转头,闻冬已经扯开嗓子喊:“看一看,望一望,不吃亏来不上当!东西又好又便宜,人人都能买得起!”
刚喊完,有人注意到这边,准确来说是注意到闻冬。
她脑袋上别着一株立体向日葵,两边分别是棕色小熊和粉色兔子的毛绒发夹,两股扎起来的马尾缠着红白波点的肠圈。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因为喊得太用力,脸颊微微发红。
她耸肩深吸一口气,换了套话术继续揽客。
两声喊完,张星序走到她旁边拧了瓶水给她。
闻冬没要,“现在还不是喝水的时候。”
她从篮子捡了两枚粉色发夹,招手,“你低个头。”
张星序照做,在她面前俯身垂头。
闻冬动作很快,往他头上别了好几个发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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