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带着好奇和希望能够找到幻境支点的想法,开始在洋馆里寻找。
一层的房间和印象里一样,都是些配置类似的其他休息房间,以及书房之类的,没有什么特别。
她很快来到二楼。
推开拉门以后,芙洛拉注意到这里有一处房间的位置和她印象里的五条家洋馆不太一样,就在东南角,能看得见阳光的地方。
她走过去,伸手在门锁上试了试,没能打开。
这是她到现在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个上锁的房间。
她更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了。
下意识伸手摸上头发,上面别着的是五条悟送她的钻石蝴蝶发夹,才不要拿来开锁。
不过这里既然是吞生半界里的幻境,应该也不可能是普通的锁。再加上那个记忆体五条悟和她是同样的咒力,说不定……
芙洛拉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自己的咒力注入进去,很快就听到了开锁的“咔哒”一声轻响。
浓烈的黑暗从门后流泻出来。
她有些诧异,因为现在外面正是白天,而这个房间看起来应该采光不错才对。
推门进去以后,芙洛拉先是适应了一会儿,然后眼睛才逐渐看清了黑暗空间里的东西。
一瞬间,她感觉全身血液都逆流了。
这里面铺天盖地的,全是蝴蝶。
还有她。
她看到了自己之前丢失的所有东西——水杯,手套,中性笔,丝巾,手帕,口红,甚至还有那对她找了很久没有找到的红色四叶草耳坠。
就戴在面前墙壁正中央,那张最大的照片上,戴在她的耳垂上。
而照片里的她还在朝旁边不知道谁,一无所知地笑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张她的照片,全都没有正脸,一看就是在跟踪状态下非正常拍摄出来的。
有她走进某栋建筑物的侧影。
她带着耳机站在路边,等着车来接她的时候。
她弯腰在精品店门口,对着橱窗里的甜甜圈小熊拍照的时候。
她下车时,随手撩起头发,露出脖颈的时候。
甚至还有一张远距离拍摄的,她在酒店房间里,穿着睡裙低头看手机的样子。
淡蓝色的纱质睡裙是双层设计,被阳光映照得像是一团朦胧轻薄的雾气那样遮掩在她身上,透出她的整个身体曲线。
还有很多很多局部的照片,她的眼睛,她的手,她的腰,她喝奶茶时习惯性咬着吸管的动作。她敞开制服外套时,被浅色打底衫包裹的身体,晶莹汗珠从她的脖颈处滑下来,沾着几缕发丝蛇一样地蜿蜒进衣领规整的胸口里面。
许许多多地蝴蝶覆盖在她的照片上面,像是一万个亲吻。翅膀上的鳞粉在微光里闪闪发亮,如同妖精充满贪欲的眼睛。
转头时,芙洛拉看到自己的丝巾,手套还有手帕之类的东西,早就不是刚不见时的样子。它们都已经变得脏污不堪,似乎是反复黏上过什么潮湿浓稠的东西又干涸。
她不太想去猜测那些究竟是什么,只感觉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冒冷气。
作为向阳的房间,却一点光芒都透不进。
因为里面藏匿着的全是那些阴暗,浓烈又疯狂的念头。是具象化的,活过来的欲.望,正像个怪物一样张大着嘴,想要将她一口一口全部嚼碎了吃下去。
那些蝴蝶,那些照片,那些沾满残秽痕迹的东西,全都在朝她无声叫喊着同一句话。
同一个名字。
芙洛拉。
芙洛拉。
芙洛拉。
他的芙洛拉。
第114章 是破笼
她想, 她应该是很困难才勉强沉入了这个短暂的梦里,让疲惫的精神得到短暂放松。
面前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书,是安德烈·纪德的《窄门》, 才翻了寥寥几页。
上面的文字大部分都是模糊的, 唯一清晰的那句写着:
“我俯下.身去吻她, 看见她泪流满面。
这一刹那便决定了我的一生, 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惶惶。”
那时候芙洛拉读到这句话,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似乎是心底里的某个地方忽然被气球碰到,从里面怦然散落出无数摇曳不定的花。
懵懂的触感一直漂浮着, 是她心里一只落不到地的小鸟, 没有实处可以承载,也让她并不是特别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而第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体会到那种感觉,是在她二年级的那个秋天。
也是她第一次完整领域展开的那天。
就像许多生物, 会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产生提前预警反应一样。芙洛拉当初在接到要去海上钻井平台祓除咒胎的特殊任务时, 心里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
那种体会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但却真实无比地盘踞在她心里, 让她惴惴不安。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会游泳吧。因为小时候经历的缘故,她真的很怕水。
原本按照她这种情况, 以往高专都不会把这种和海洋有关的任务交给她。
但是这次,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被突发任务缠在了奈良,乙骨忧太在熊本市回不来。而这个已经开始进入活动状态的咒胎,也每分每秒都在威胁着整个海上钻井平台人员的安全,必须立刻派咒术师去解决。
否则那个平台上的一百多个人就死定了。
而且一旦钻井平台被破坏, 泄露出去的污染物与石油也会直接毁掉附近的海洋环境。
听完辅助监督的描述, 芙洛拉没有太多犹豫便答应下来,表情凝重:“我知道这个任务只有我能接了, 现在就出发吧。”
由于事发地点距离东京很远,而且远离陆地,水上交通工具效率太慢,所以他们这次是搭乘的直升飞机过去。
螺旋桨在头顶轰鸣出巨大的噪音,带动着整个机舱都在轻微颤动。芙洛拉坐在窗边抬头凝视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直升机正匀速划入这片雾蒙蒙、阴沉的灰霾海雾,像是正在某种不成形的怪物身体里飞快穿行。
隔着厚实的金属板与玻璃,她几乎能触摸到这些冰冷潮湿的雾气,闻到那种海边独有的,充满咸腥味的气息。
很快,她看到了那个东西。
整个海上钻井平台正伫立在蓝黑色的波澜海面上,仿佛一座钢铁铸就的不规则孤岛。延伸出的管道正在不断冒出大量火焰燃烧,以消耗掉石油开采时产生的天然气和其他有害气体。
而那个咒胎,正牢牢黏附在钻井设备的庞大钻头上,完全卡住了机器的所有动作。不断有红光在里面闪动,让它看起来很是一颗诡异而畸形的心脏,外面裹着一堆堆粗糙皮革似的海藻。
不过紧接着,芙洛拉就发现那应该不是海藻那么简单。
因为她清楚看到有无数细小的,像是肉色蠕虫般的触须正时不时从里面伸出来,缩进去。不断有黏液从那些东西里分泌出来,滴滴答答掉进海里,砸在钻井平台的外侧安全梯上。
偶尔会有一团灰白色的东西被裹在黏液里,从那些反复翕张的外壳里被一起吐出来。
它在试探外界环境的安全与否。
意识到这点,芙洛拉知道这个东西应该是马上就要孵化出来,于是头也不回就对旁边的辅助监督和护卫人员说:“一会儿我下去以后,你们就立刻离开,去调集救生艇到安全海里线集合。等我祓除完这个咒胎,救生艇就马上过来接人。”
“没问题。”
“等一下!”辅助监督拿着手机跑过来,声音在直升机的噪音下显得非常微弱,“是五条先生的电话!他已经在赶过来找你的路上了,马上就到港口。”
“知道了!告诉老师,我们这边也马上到钻井平台。”
到达指定地点上空后,芙洛拉将安全绳系在自己腰间,直接从打开的飞机舱门边跳了下去。
伸手解开安全扣让直升机离开。
她唤醒苍星泪缚化为白蛇守护在身边,充满戒备地走向那些粘连得到处都是的黏液团。
这时候,她终于看清,里面原来是一具具人类的骸骨。
有些看起来还非常令人作呕的非常新鲜,浓烈的血腥气和海洋的咸腥味混合在一起,已经接近到近乎呛人的程度。
对于咒术师而言,祓除咒灵永远是第一要务,然后才有足够安全的时间去拯救受害者。
但是这个咒胎孵化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这种靠周围环境里的咒力为食,不断进化自身的东西,在感应到星之彩的出现后立刻加速了自身的诞生。
在这个矗立于汹涌大海中,面积不到八百平方米的钻井平台上,和一个疯狂搞破坏的特级咒灵打斗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事。
再加上为了阻止它破坏钻井平台,害死所有还在这里的人,芙洛拉不得不被对方牵着战斗节奏走。一旦发现它开始毁坏那些支撑平台用的立柱,她就必须放弃大好攻势,先去阻止它的行动。
海洋自古以来就承载着人类的无数恐惧与向往,再加上这么多人,长期被隔绝在这个狭小又危险的环境里,情绪催生出密密麻麻的低级咒灵从海水里爬出来。
面目可憎的鱼人们攀附在立柱上肆意撕咬,被席卷而来的星辉蝴蝶群重新撕碎,按进海洋里。
逼着她拿出几乎所有咒力,孤注一掷,抱着必死决心也要祓除对方,救下这里所有人的绝境,是那个特级咒灵先一步将整个海上钻井平台拖入它的生得领域。
【万象终焉】呼唤出无尽宇宙星海包围,将所有咒灵镇杀绝迹的同时,也将芙洛拉的体力耗尽到几乎极限。
破烂不堪的钻井平台在大型海浪的冲击下开始产生剧烈摇晃,也让芙洛拉整个人站立不稳。
眼看有接二连三的人正惨叫着,即将从倾斜的平台上滑进海里,她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苍星泪缚缠住他们,一点点朝回拉。
最后一次海浪拍打上来,将平台震动得快要塌陷的时候,她用尽全力将那几个人甩抛回来,自己却直接越过断裂的护栏掉落下去。
苍白浪花怒吼着吞没了她,沉重的撞击与铺天盖地的海水像是发疯的怪物,将她不断朝底下压去。
视线里最后唯一清晰的,是莫名其妙亮起来的,类似极光一样的东西。像是神明射出的箭矢,将整个海洋都分劈开。
冰蓝咒力混融着两种术式相撞产生的光辉不断流转,强大的吸力将无下限包围圈内的海水全部吸卷上去,形成一道逆龙卷一样的反重力水流,由下往上不断流动着,接天连地。
她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苍】带动着悬浮上飘,稳稳落回五条悟怀里。
紧接着是叫她名字的声音。
海洋永恒不灭的咆哮声。
心肺复苏带来的强烈挤压,与肋骨近乎被按到断裂的剧痛。
期间,五条悟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嘴,低头下去嘴对嘴给她渡气,然后继续心肺复苏。反复几次以后,直到她终于痛苦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色的海水,身体因为剧痛与窒息感蜷缩成一团。
她听到五条悟和其他人在叫她的声音,可缺氧的大脑还是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只能模糊看到五条悟的脸。
扭曲的视线让他看起来好像格外紧张,但她只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世界上不存在能让五条悟感觉到紧张的东西,这是咒术界常识。
除此之外,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睛。
旁边是刚才被五条悟单手拎着,直接无措施跳下直升机的急救医生,满脸惨白浑身颤抖,看起来也很需要急救的样子。
强大的职业精神让他坚持着,手忙脚乱为芙洛拉止血和清理伤口。
时不时还会断片的大脑努力试图保持清醒来自救,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外放。
于是她想起了那句话。
那句一直很触动她,却又始终如无脚之鸟,无声徘徊在她心里许久的话。
失去咒力控制后,所有被反卷上天的海水全都被地心引力控制着垮塌下来,化作一场急促的灰色暴雨,瞬间笼罩住整个海上钻井平台。
而无下限似乎出了某种问题,只笼罩着芙洛拉,没有将五条悟也保护在内。
她看到那些海水沾湿在他身上,头发上,脸上,像是眼泪一样。
过于混乱的大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完全是被一种非理性的奇怪本能驱使着,抬头吻上五条悟的唇角,看到他骤然睁大的眼睛,尝到了他脸上潮湿水渍的味道。
白色扇子似的睫毛剧烈抖动着,不断有水珠从上面掉下来,融化在芙洛拉吻着他唇角的动作里。
和眼泪一个味道。
“我俯下.身去吻她,看见她泪流满面……
这一刹那便决定了我的一生,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惶惶。”
徘徊在她心里的无脚之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栖息地。
她终于彻底断片过去,缺氧的大脑罢工到后来回到高专,被家入硝子用反转术式治愈苏醒,中间一概记忆全无。
现在,她也要从这里醒来,从这个困住她的幻境里醒来。
再次睁开眼睛时,芙洛拉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宽敞舒适的房间里,床边放着一本最近她用来重看解闷的书,《窄门》。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天花板,怀疑自己刚刚到底是做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个海上的任务她还记得,的确有这回事,但是后来……那个糊里糊涂毫无印象的吻?
是她太想念五条悟所以梦里编制出来的幻觉吗?
这么想着,芙洛拉伸手抹了把脸。
此时窗外还是白天,没有太阳,只有凉风和乌云。天光流动在云层的缝隙里,镶嵌出一条条发亮的银边。
这种有些阴郁的天气是芙洛拉最喜欢的。
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天气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样子,因为都是由那个记忆体在控制着。
他在的时候,会带着芙洛拉一起到外面去散步。
不只是这个虚构出的五条本家附近,甚至还有外面的庞大城市,街上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看起来就和真实世界没有区别。
芙洛拉很诧异他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少年「五条悟」则告诉她,这些都是他从吞生半界里所有吞噬过的情绪中找到,并用咒力逐一复现出来的。
他在这里简直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所有人,所有东西,天上飞的一只鸟,地上跑的一只猫,都是他的眼线。
芙洛拉曾经尝试过在这座城市里独自行走。
但结果就是,一旦她离开少年「五条悟」的身边,所有生物都会突然停下来,直勾勾盯着她。
那种世界一刹那安静下来,无数视线聚集在她身上的感觉实在非常恐怖,过于沉重的视线感觉能把她压死。
短暂的僵硬后,芙洛拉意识到,这应该是因为她不见了,所以「五条悟」正在通过这些人的视线寻找她。
“我就在河边这里,没有走远。”她说,“不要让这么多人看着我,太奇怪了。”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人很快又恢复了伪装出来的正常,不再看她。街道重新变得喧嚣,世界在短暂的bug以后如常运行。
芙洛拉松口气,刚想朝前走,忽然被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冰冷的体温让芙洛拉不小心打了个抖,旋即被对方抱得更紧。
他有点嘟囔地说:“那也好歹把老子……把我带上吧。一回头突然看到人不见了,搞得我真的头都大了,所以才……总之,想去哪里把我一起带上不就好了。”
说得她好像这就要直接一拳砸穿吞生半界的天花板,独自激情跑路了似的。
她倒是想。
芙洛拉叹口气,不太认真地回应了一句,抬脚朝前走……不动,被对方抱得动弹不得,好像有那个分离焦虑症似的。
除此之外,他还非常热衷于复刻一些芙洛拉在真实世界里和五条悟一起做过的事,逛街,拍照,一起吃饭等等。
恨不得把所有五条悟在她记忆里留下的痕迹,全都替换成他自己。
偏偏他还长着一张和五条悟完全一样的脸。
就是因为他有一张和五条悟完全一样的脸。
像是条充满耐心又野心勃勃的蛇,正在千方百计用尽自己的一切去试图标记,覆盖,占有她的一切。
而且看得出来,不管做什么事,他的兴致其实都不在事情本身上,全在于芙洛拉。不管手里在忙什么,嘴上有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芙洛拉被他看到后背都竖起起一层寒毛,那种黏糊又沉重的目光,让人感觉非常神经质。
到目前为止,默算一下时间,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也不知道外面的真实世界里到底过去了多久。
但那个少年「五条悟」离开的时间的确越来越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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