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自然走进除煞那屋,进门后,便瞧见不少人围着屋内十来个大和尚,没个大和尚身后,都清楚写着他手上香的功效。
看清恶鬼上身的功效后,贾政便老老实实排队等候,倒也不许等待多久,那大和尚问明原由,登记在册后,便给了他一包香料,并言明用法,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要他捐香油钱。
不过贾政在出屋子前,在门口的功德箱中留下十两,自此,他身上算得上干干净净,回头一想,不过一日,他在这山上竟然送出去白来两银子,还丝毫不悔。
别说贾政了,便是跟着他来的小厮,大多都买了香拜了佛,多多少少都花了百十来文。
下了山,上了贾府的马车,赶车的小厮在车上突然感慨道,“二老爷,我发现这寺庙当真厉害,上香的各个看上去光鲜,不过小子刚刚就停在山下,瞧见院内大和尚时不时拦下些人,那些人外表颇为不堪。”
“哦?还有这事?”贾政心里有点不信,就山上看到的,甭提小和尚大和尚,各个佛心超凡,进退有度。
“是呀,不过却不在赶人离开,而是带着那些人去了不远处一个净室。说什么世间疾苦众生平等,但拜佛虚得净身虔诚。”
车夫还特意指了指那片低矮平房,“我见那些人从净室出来后,都梳洗过一番,还穿上了些棉麻旧衣,那些衣服想必也都是别的施主们捐的。这寺庙最有意思的,便是衣服胸口上还特意绣的云来寺几个字,这衣服便是穿回去,别人也知道它是来自云来寺的,怕想偷鸡摸狗都不容易。”
“那衣服本就是为贫苦人家准备的,自是不能让旁人平白浪费。”
贾政听到这话,还深有同感,回头便打算让王夫人捐点旧衣来,府上那么多人,每年做那么多衣服,主子的也就罢了,那些丫头小厮们的衣服必然留下不少,让他们捐来,也是给他们自个积福。
回到府上,刚一坐下,王夫人便来了,昨儿一晚没见他人影,也没瞧见有人来报信,虽然知道他是去云来寺了,但到底不放心,如今还没靠近便闻到一股佛香,这才安心下来。
“老爷可请回了香?”
“自是请回了,还请了旁的香回来,你往后便烧那云来寺的香,去拜佛也尽量去那里,那块地的确是宝地,佛门圣地就该是那样的。”
“有老爷说得那么神奇吗?平日倒也听说那不错,既然老爷这么推崇,那往后便去那也是一样的。只不知老爷请回了什么香?功效大不大?对那边可能用?”王夫人才不管什么佛寺不佛寺的,自个儿都没过好,还管他那许多。
她想要知道的,还是那佛门的香,“昨儿老爷没回来,怕是不知道,二奶奶昨天开始,便让平儿那丫头打扫梨香院,这会儿屋子都熏上了,怕是一家子都要搬过去。往后老爷要再想指个人跑腿可不容易。”
“竟闹到这样?”贾政眉头蹙起,“平白浪费了我教养他长大的一番苦心,到底不是亲生的,打一顿就跑,枉他往日还一副亲近二房的样。”
“可不是,这回琏儿是彻底倒想他亲爹了,还有凤丫头,今日就没来像我请安,怕也心生埋怨。”
“哼!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生父一朝蹦跶便不知自个是谁,也罢,这府上管事除了他,还有的是人,你且知会你娘家,轻易不得帮助那两崽子。”
“早就派人知会了,我娘家哥哥还指望着元春能入宫呢,再则,妹妹可比侄女要亲近得多,更何况,这侄女的父亲以前还压了我二哥一头,便是如今,还得让仁儿给他传宗接代,只怕心里恨得慌。”
“嗯!这事你办好便是,不用与我说。香我请回来了,只需要烧着让他闻上三刻钟便可有效。若是再不行,可能真的需要请人来除煞。”
“老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好。”王夫人那了香,示意周瑞家的赶紧去办,别看东府跟府上拦了个隔断,但好歹没分家,丫头婆子都是一处管控领月钱,知道跟谁才最有前途。
周瑞家的精怪,分了点给熏衣服的,分了点给点香的,甚至分了点给做糕点的,让她参合着送过去,好歹也是香不是?
所以,没等多久,贾赦那便闻到了这种特殊的香味。而这时候,贾赦恰好在书房练字消食,安安静静的环境下,闭上眼后鼻子格外灵敏。
这香中有沉香、紫檀香、安息香的味道,细细一闻,竟还有樟木、艾草的味道,不仅除臭防霉,还驱蚊防虫,是不可多得的好香。不过,这种不是上等佛香吗?记忆中贾府似乎并不常用此香。
转念一想,怕是老二他们要了这香来对付他的。
曾经他可能直接哼之以鼻,如今却不同,连借尸还魂都有,佛祖之类的,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这个外来者一个不好,还真有可能会中招,这个往后需要注意。
只是,这香是好香,却不能驱逐他,用着静气宁神,闻着也不错,就让他这么点着吧,回头**好儿媳妇,再摆个谜障人眼的桃花阵,那边再想插手只怕不易。
练了两刻钟的字,手腕便有些酸涩,贾赦又走出房门练了会儿养生拳,全身便酸涩难忍,可见这身子骨年纪轻轻的已经有多不堪。
稍微休息片刻后,便来到邢夫人的院子,她这位继室再不济,也是他的正妻,只要本性不坏,便可以敬着。
从记忆中和昨日的所作所为瞅着,胆子不大,坏事怕也不敢做,小门小户出生,也就爱点钱财,并不打紧,跟那儿媳妇一样可教。
“老爷来了。”
大太太惊讶无比看着突然走进来的大老爷,连忙放下手里账本子示意人端茶倒水来。贾赦看了屋中摆设一眼,眉头便微微蹙起。
“这里不够亮堂,还阴沉,不符合当家大太太的规格和身份,且改改。”说罢,指着王善保家的,“你去叫底下婆子来。”
“是,老爷。”王善保家的笑眯眯应声离开,大老爷也是真上心他们大太太了,往后可就有好日子过了,就老爷那家底,啧啧啧…… 。
第10章 大太太腰杆硬了
粗壮婆子一会儿便到,大家伙儿听闻是大老爷要改造大太太院子的事,全都新奇得不得了,难得劲头十足争抢着来干活。
谁不知道前头大老爷自个那屋子,稍微动动就大变了样,只可惜她们没见识到。
东院原本便是继承人居住的地方,比不上荣庆堂和荣禧堂,却也有足足五进的院子。贾赦在老祖母离开前,一直住在荣庆堂那儿,东院靠近荣禧堂的两进最好的院子都被贾政占了去。
后头老祖母离开后,老太太住进了荣庆堂,贾政虽说住进了荣禧堂,却愣是把他以前住的院子改成了内书房,如此,贾赦便只能移居到剩余的三进中,拥挤倒算不上,只是不够精致,还连着马棚。
再后来又封了花园,隔断跟荣禧堂的来往,才改造出个黑油大门,勉强便有了小五进的院子。可也就是为了这个黑油大门,进进出出便必须得路过那个马棚,贾赦没少为这生气。
纵然贾赦分到的院子如此不堪,却说要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大太太的屋子,自然是整个东院,除贾赦那处外最好的院子,足足一进的院子,上房便有五间,比后院那七八来个姨娘住一进院子要好得多。
只不过,内里家具摆件器皿陈旧,又偏下人偷懒不干活打理,才显得上不得台面看着落魄罢了。
这朝贾赦亲自上阵,指挥人撤掉正堂并左右两间上房内所有摆设,里里外外重新打扫干净后,糊上透亮度高的上等窗纸,这有点陈旧的屋子便敞亮不少。
回到自己院子的贾赦又把书房里那个“新得”的香送到大太太那儿,让她好好熏熏屋子。大太太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拒绝,高高兴兴等着老爷给她摆上新家具。
并不名贵却还算精致的盆景、花瓶、桌椅长案并一应屋中需要的,在账房那儿都可以领到。大太太可能没法子弄到什么好货新货,可一旦贾赦亲自出马,又不是什么难买到的东西,账房那边也不敢随意拿捏。
不过一刻钟,贾赦要的东西便陆陆续续被送到大太太院子里,大太太瞧着这么多好东西,兴奋至极得捏着帕子,真要贾赦不在这儿,指不定能一蹦三尺高。
就算不能蹦跶,大太太脸上的笑,怎么止都止不住,站在正屋门口看着小厮们抬到老爷指定的地方,眼睛一错不错的,就怕不小心给弄坏了。
等这些家具、盆景、地毯都一一安放好后,贾赦又从自己私库里掏出些精致的插屏、茶具、古董、字画。至此,整个屋子焕然一新,即便不比老太太那儿富贵,却自有一份清贵。
而这份清贵,恰巧便是大老爷自己弄出来的。
也不知他是怎么弄得,不过几个新出的官窑瓷瓶,顶多二两银子一个,外加大老爷亲自剪来的花花草草,被他随意插上后放在屋内,简直雅致得不得了。
大太太看着那个被插着桃花花苞的瓷瓶,长长短短不密不疏的,她一个棒槌没见过世面的,都知道好在哪里。这东西卖出去,怕是要废不少银子吧!
这也就罢了,还有那些松景,大老爷一番倒腾后,连王善保家的这样市侩没眼力劲的,竟也看得出这小小一棵松的凛然姿态来,惊得半响不敢碰一下,比刚搬来那会儿差得不是一星半点。